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86节

    “来都来了,哪里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回去,不回去。”

    这下那些亲卫一个个面面相觑了,丞相说要回去,皇帝说不要回去,他们究竟该听谁的。

    “皇上,不要任性好吗?”

    “这是任性吗?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好不好?随便路上有点小陷阱就要回去,那么打雷下雨的话你是不是要说天意都不让朕出来?可笑,朕是天子,还怕天意?你要是胆小怕事的话你就回去吧,朕自己一个人去。”说完后就迈着大步朝前走去,因为路上有勒马丝,他也就不再骑马了。

    苏郢修养再好也被易晟瞿的这几句话给气到了,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也需要冷静一下来平复情绪。

    走到勒马丝前的易晟瞿看着这些勒马丝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要去踩一下。结果靴子刚刚踩了一下,那些勒马丝竟然轻而易举的动了,这样的勒马丝根本就勒不到马。

    苏郢惊呼一声:“快卧倒!”

    同时轻身一跃而上,抱着易晟瞿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因为引动机关而不断射出的箭在他们耳边嗖嗖飞过,几乎都擦着他们的衣衫,只要反应稍慢,一定会被这无数箭给射成箭靶子。

    原来这些勒马丝根本不是用来勒马的,而是故意设置的机关,如果没有发现,当马奔驰而过的时候就会牵动勒马丝,然后触发机关,连人带马都会被箭射杀。即使万一被人发现了,肯定会命人过来清除这些勒马丝,只要一牵动,肯定也是触发机关,无法幸免。

    易晟瞿惊得一身冷汗,刚才那些箭几乎都是贴着他的脸边擦过去的,现在躲在苏郢的怀里,他依旧惊魂未定,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亲卫们立刻冲了上来拔刀警备,将易晟瞿和苏郢围在了他们中间,随时提防着冲出来的刺客。

    “君恪,你没事吧!还好你来的及时。”

    否则凭易晟瞿的反应,现在早就一身是箭了。

    苏郢哪里顾得上这些,也是急忙警戒着四周:“立刻上马回宫。”

    一个亲卫一回头,立刻开口:“相爷,您的腿上中箭了。”

    果不其然,苏郢的左小腿上插着一只箭,鲜血从伤口处流淌出来,染红了一片衣衫。这下把所有人都惊住了,就连易晟瞿也呆了。

    苏郢强撑着起身,看了一眼流出鲜红血液的伤口,冷静的说:“还好没毒,不碍事,立刻回去。”说完后一下子拔出了箭,鲜血涌了出来。

    就在此刻,几十个穿着黑衣蒙面的此刻手持长刀从隐蔽的丛林里飞了出来。

    “保护皇上!”苏郢立刻拔出了磐郢剑,然后拉着易晟瞿开始往马匹边赶去,他的任务可不是对敌,而是要保护易晟瞿的安全。

    那些刺客哪里肯放过苏郢和易晟瞿,立刻就分出一半人马来追杀。

    苏郢磐郢剑一挥,一个冲上来的刺客还未看清剑招,就觉得自己的喉上冒凉风,再一低头,鲜血瞬间喷涌出来!

    若不是要护着易晟瞿,苏郢完全可以慢慢的跟这些人玩,凭他的武功,能够全都解决,可是易晟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可能在他对敌出招的一瞬间易晟瞿就会陷入危险,那么他就得不偿失了。

    “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苏郢一挥剑,剑上的血水被甩了出去。

    “狗皇帝昏庸无能,我们只是替天行道!”说完后就朝易晟瞿攻去。

    苏郢眉头一皱,大声喊:“乐鸢!”

    顿时只见以乐鸢为首的几十个暗卫从更隐蔽的密林中蹿了出来,以苏郢的行事手段,他是绝不可能跟易晟瞿一样说风就是雨的。他早就安排好了暗卫,只等着有危机时调用。即使有更多的刺客,他也带了调兵的响箭,响箭一旦发出,不出一刻钟军队就能赶到。

    两边人马顿时就杀成了一片。

    不过乐鸢这边的人马不管是数目还是武功都占了优势,那些刺客只能忙于应战,根本不可能接近易晟瞿和苏郢。

    很快就胜负分明,乐鸢一边挥剑还一边回头看苏郢。

    苏郢压低睫毛,给了乐鸢一个眼神,然后乐鸢点点头,就继续应战。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刺客们全都被剿灭,尸体整整齐齐的排在了地上。苏郢这边的人只是受了伤,并没有人死亡,这下就等着苏郢开口怎么处置这些刺客了,现在也指望不上惊魂未定的易晟瞿了。

    “全都死了吗?”苏郢轻声开口问。

    乐鸢一边用白绸擦着剑一边说:“我下的手你放心,全都死了,要全部带回去吗?这些刺客的身上恐怕还有线索,或许可以查出蛛丝马迹。”

    苏郢脚下一个不稳,近乎要摔倒。

    易晟瞿急忙扶住了他:“不行,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再继续流血的话恐怕脚都要废了。这些刺客就让乐鸢来处置吧,反正都死了。”

    “也没什么好查的了,全都丢到一边的地坑里吧,先护送皇上回去要紧。”苏郢的脸色开始泛白,显然快要撑不住了。

    乐鸢点点头:“留下几个人跟我处理尸体,其余人立刻护送皇上回城。”

    “是。”所有人齐声答道。

    等苏郢和易晟瞿以及众人的身影走远后,一个暗卫上来说:“首领,要不一把火烧了吧,搬运太麻烦了。”

    “你蠢啊,还要等着烧完了,否则烧到山林怎么办?动手去吧,搬尸体。”乐鸢才不会做这样的苦力呢,他就蹲在一边继续擦他的剑。

    搬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将尸体都搬完了。

    乐鸢优哉游哉的说:“走吧。”

    回城之后立刻将苏郢送回了苏府,安置在府中的大夫也立刻给苏郢处理伤口。易晟瞿虽然知道这点伤对于苏郢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看着苏郢惨白的面容,他还是沉默了。

    从小就是这样,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都有苏郢来帮他扛,而他一直引以为豪,甚至把这种有恃无恐的保护当成了自己放肆的资本。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做错了什么,苏郢一定会跟自己一起分担的,而且绝对会护住自己的周全。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任性,一次又一次的随心所欲。

    今天是第一次那么惊险,一念之差两个人就都没有命了。

    天黑了很久,月亮都升高了。

    苏郢包扎好了伤口,就看向坐在旁边的发呆的易晟瞿:“你们都下去吧,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朕后悔了,应该把那些刺客全都带回来鞭尸的。”

    “那可不行,微臣故意放他们一条生路等着放长线钓大鱼呢。”

    易晟瞿一惊:“你什么意思?”

    “那些刺客中有人故意装死。”苏郢说得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百二十二章 烂泥扶不上墙

    然后苏郢就跟易晟瞿说了自己的计谋。

    早在出发前苏郢就跟乐鸢交代过,一般这种时候都要故意留活口,除非遇到的全是死士,否则就可以从漏网之鱼的身上抓到线索。他可不会相信什么替天行道的鬼话,这种刺杀明显是有预谋的。

    所以乐鸢在对战的时候故意回头看苏郢,就是想确定要不要留活口,得到苏郢肯定的眼神之后就动手。故意在一个刺客的身上刺了不轻不重的一剑,然后打昏了。在那种混战的情况下,是没有人会去再对死人下手的。

    而事后的检查中,乐鸢也就故意放水。

    这样一来,等那个昏迷的刺客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肯定是不顾一切的逃命回去,要么去找幕后主使,要么去收拾行李亡命天涯,不管哪一种,肯定都会有蛛丝马迹。

    乐鸢他们早就埋伏在暗中,等着这个刺客自己带路呢。

    听完苏郢的计谋之后易晟瞿撇撇嘴:“人家都说朕的丞相机智过人,可是朕一直都觉得朕的丞相古板冷漠呢,只会张口闭口的为国为民。想不到今日才知朕的丞相是如此的诡计多端,狡猾。”

    “皇上这是在刻薄微臣了。”苏郢唇角含笑。

    “朕的丞相笑起来可真好看,若是平日里处理政事时也能这样的话,朕也会很高兴处理政事的,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让朕都不想看。而且,朕绝对不是在刻薄你,真的是在夸奖你。”

    “如此说来皇上平日里就是因为不愿意看到微臣这张嘴脸才故意懈怠朝政的?那么微臣真是罪该万死,以后该点了笑穴去跟皇上议事?”

    易晟瞿急忙摆摆手:“算了吧,你想啊,万一朝堂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悲痛的说什么灾情,你这个丞相却在那里笑个不停,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此次之事,皇上可曾细想过其中的端倪,皇上要出去这事知道的人除了那几个亲卫就是乐鸢和那些个暗卫,就算是他们,也不知道皇上要走哪条路,怎么会就在那里埋伏着?”

    要想在每条路上都埋伏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幕后主使是何等心思啊!

    “君恪,朕身边的眼线太多,不管是其余国家的还是身边的人的,朕自己都不知道可以相信哪一个,出行之事朕只是昨日与你说过,但是难保被哪个人听去了,然后告诉了自己的主子,就连那些亲卫和暗卫也不可以排除。”

    苏郢点点头:“可是那人如何猜得中皇上会走那一条路呢?”

    “其实,朕觉得那个人要猜的不是朕的心思,而是你的心思。”

    这一说,苏郢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那个人一定很熟悉易晟瞿和苏郢,所以知道易晟瞿出行在外肯定听苏郢的话。偏偏那个人又知道苏郢心思缜密,绝不会走不安全的路,就选了一条最不容易埋伏人马,而且宽敞容易进退的大路。

    就算那个人不确定一定是这一条,但是能够满足这样条件的大路就不多了,每条路上都埋伏人马也是可以做到的。

    苏郢的目光更加深邃了:“皇上在怀疑谁吗?”

    “挺多的,不管是你的对手还是你的敌人,都知道你这心性,所以得到了消息之后会依据你这心性来埋伏人马的人不在少数。”

    像他们这些站在巅峰的大人物,一举一动早就被布下了无数眼线时刻注视着,这些个心性和行事手段更是早就被摸透了。即使是其余国家的敌人也很有可能下手,借机杀了易晟瞿,然后治苏郢一个护驾不力通敌叛国的死罪,一下子就足以扳倒疆国。

    不过,使过其他手段的人也大有人在,有些就是为了杀苏郢,有些是为了逼苏郢走投无路之后另投明主。

    苏郢也不急:“无碍,乐鸢一定会带回我们想要的消息。”

    “你就那么相信那个傻子?”易晟瞿勾了勾唇角。

    “皇上这样说话不妥吧,您和乐鸢好歹也有不同于常人的关系,何况,乐鸢他不傻,只是心智上有些问题。他办事从来没有失手过,皇上没有见过他满身鲜血还将敌人首级拎到我面前的样子,更没有见过他打着雨伞蹲在地上护着奔逃的蚂蚁的样子,以后还请不要说这样的话。”苏郢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辱骂乐鸢,辱骂他他可以不在乎,但是辱骂乐鸢,绝不行。

    易晟瞿将脸转向一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而已,本来就是贱命一条,他哪一点值得你这样护着了?”

    “至少他从来不任性。”

    “你是在指责朕任性了吗?是啊,他多好,只会瞪着眼睛流口水吃指头,不会任性!不会让你操心!更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你受伤!朕就是一无是处,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就是只会任性胡闹,就是该去死!你满意了吧!”易晟瞿完全情绪失控的大吼了出来。

    易晟瞿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了出来,就像断了线的珠玉滚落。

    “皇,上。”苏郢急忙抬手要去帮易晟瞿擦掉眼泪,能把皇上都惹哭了,他这罪名可太大了,他不就随口说了一句话吗。

    乐鸢却在这时回来了,一冲进来就急忙跑到床边,抬手将苏郢的手打掉了,不让苏郢的手去帮易晟瞿擦眼泪,瞪着空灵的大眼睛冲易晟瞿大吼:“你除了张着嘴哭还会什么?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还害得苏郢受伤!你想死我帮你。”

    这一吼,易晟瞿哭得更卖力了,都不知道是被乐鸢给气到的还是吓到的。

    “乐鸢,你怎么敢这样跟皇上说话!还不快跪下请罪!”苏郢可是怕易晟瞿哭得很,小时候易晟瞿哭起来就是惊天动地的,根本停不下来。

    乐鸢无辜的揉着手指头,空灵的大眼睛盯着脚尖看:“他就会哭!”

    苏郢去拍易晟瞿的背:“皇上,别哭了好吗?”

    本来就不会安慰人的苏郢这下才是为难了,他就跟一个父亲一样,大儿子因为赌气哭个不停,小儿子还要进来添油加醋,结果大儿子哭得更凶了,小儿子还委屈的站在那里不认错。

    以前苏郢还觉得自己没有弟弟挺孤单的,现在想来才觉得苏逸冉明智啊,能够把一个儿子培养成才已经实属不易,同时把两个儿子培养成才真是要把头都愁大了。一向面对任何难题都能机智应对的苏郢在感情上的事情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既不会哄人也不会照顾人,只能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别扭。

    乐鸢这时才开口说:“你就哭吧,等被人杀死了有你哭的。”

    这下易晟瞿停止了哭声:“你让朕哭朕就哭啊,你算老几!”

    “苏郢,我们跟着那个刺客寻到了一些东西,然后又把那个刺客抓了回来逼问,有些事情恐怕比我们想的更深。我们在那个刺客回去收拾的行李中发现了一样东西。”说完之后,乐鸢从怀中掏出了那样东西。

    这一下易晟瞿和乐鸢就惊呆了,盯着乐鸢手上的东西。

    那是易显澜在苏砚寿宴上送给苏砚以假乱真的玉璧,就连锦盒都一模一样,怎么这块玉璧会在这个刺客的手中被搜出来?

    乐鸢不急不缓的说:“我用了一些手段,那个刺客说了实话,说他们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杀手,有一个人拿了这块玉璧给他们,要他们刺杀。因为刺杀的人是君王,所以才会给出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毕竟这样的价码若是换成银子的话太显眼了。相信你们看见这东西,就知道与谁有关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百二十三章 玉璧遗失

    易晟瞿拿过锦盒来看了看,将锦盒中的九罗璧拿起来仔细端详,又将锦盒翻了过来看底部,上面果然用银线绣着一个‘澜’字。

    “大将军喜欢收集玉石珍宝,凡是手中的珍宝都会用特制的锦盒装好,为了讲究门面排场,都会在那些锦盒的底部锦缎上用银线绣个‘澜’字。这玉璧和锦盒那一晚国师都给朕看过,不会有错。而且,说到了解君恪的心性,国师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吧。”易晟瞿的话语虽然平静,但是其中的意味昭然若揭。

    苏郢摇摇头:“皇上不觉得这栽赃嫁祸的手段并不高明吗?先是易显澜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玉璧送给国师,然后再安排行刺,故意让我们找到这玉璧,谁知道他手中有多少玉璧呢!”

    在苏郢的心中,苏砚刚正不阿,为国为民,一心一意的辅佐易晟瞿,对抗易显澜稳固疆国内政,怎么可能行刺易晟瞿?

    况且苏砚绝不是这么大意的人,即使要买凶,绝不会用这么显眼的东西来买,至少也该用即使失败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的东西。所以这种蠢事绝不是苏砚做的,反而是一个漏洞百出的陷害。

    要说了解苏郢的心性,那么易显澜也是看着苏郢长大的,又当了多年的对手,要想猜中苏郢的心思也不难。用这样的手段栽赃陷害苏砚,然后让自己扶摇直上,这算盘打得倒是好,就是破绽百出。

    苏郢急忙说:“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事情绝不是皇上想的那样。”

    “其实要证明也很简单,不管大将军手上有多少玉璧还是锦盒,送给国师的那一块玉璧肯定是在国师的手里,没有人能从国师的府上将那一块玉璧偷走吧,我们就先看看国师能不能将那一块玉璧交出来。”

    对于这个苏郢是很有自信的,没有人可以将国师府中的东西偷盗出来,何况还是那么贵重的东西,苏砚必定派人严加把守了。

    易晟瞿抬手:“乐鸢,麻烦你去请国师过来一趟,让他带着那块玉璧来,就说朕和君恪发现了玉璧其中的玄机,要仔细参详。”

    乐鸢虽然不愿意听易晟瞿的差遣,但是此刻也不是闹别扭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就转身走了。

    正在国师府中准备歇息的苏砚一接到乐鸢的口谕之后就急忙穿戴洗漱,然后让人去库房中取玉璧。他虽然知道易晟瞿大半夜的要看玉璧绝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也猜不出其中的端倪,想从乐鸢口中套问什么更不可能,只能随机应变了。

    易晟瞿和苏郢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此刻的等待无比漫长。

    若是苏砚交不出那块玉璧,就说明这一块玉璧就是从苏砚手中流传出去的,那么买凶行刺的事情就是真的了。一旦落实了这罪名,那就是谋逆!

    苏郢绝对是不相信的,当初苏逸冉忽然死了,身边到处都是狼子野心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自己整夜整夜的躲在被子里哭,一直在恨为什么父亲要死的那么早,为什么要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在那个时候,苏郢甚至想过轻生,觉得再也生无可恋。

    就是在那个时候,苏砚站了出来,在一群挂着虚伪嘴脸逼着苏郢选择养父母的人群中,站了出来将苏郢护在身后,掷地有声的说苏郢不用任何人的好意,他可以自己成长。若是苏郢有任何需要,他会去向自己想找的人请教,还有谁再想好意的帮苏郢,先问问苏逸冉的亡魂答不答应。

    从那以后,苏郢有了苏砚的帮扶,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一群惺惺作态实则图谋不轨的人。并且跟着苏砚念书习武,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从小苏砚教他的都是忠君之道,学的都是为国为民,在苏郢的心中,苏砚比苏逸冉更有资格当他的父亲。

    若是此次的事情真的与苏砚有所牵连,苏郢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易晟瞿在这时开口了:“君恪,有些话谁都会说,可是真正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当真是另一番光景。以前每一次说着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你是否觉得你不用面对那样的抉择。”

    “皇上多虑了,微臣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心。”这件事情绝不可能是苏砚做的,等那块玉璧交出来之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这样一个破绽百出的陷阱,简直不堪一击。

    半个时辰后苏砚到了,他进来之后看见苏郢躺在床上,而易晟瞿坐在床边,气息里还有轻微的血腥气,就能大概猜到是苏郢受伤了。于是先跪地行礼,然后在准备开口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易晟瞿却率先开口了:“国师,朕想看的玉璧呢?”

    苏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整个屋子里久久的安静了下来,静的连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所有人的呼吸似乎也静止了。

    苏郢一双似山水泼墨的孤冷沉寂眼眸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绝对不相信此事真的与苏砚有关。这摆明着就是易显澜早有图谋的陷害,这么卑劣而拙劣的陷害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啊!

    就在这时,苏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请皇上恕罪,因为那玉璧太过贵重,所以微臣将玉璧放置在了严密的库房中,但是,今晚去打开库房时,发现玉璧已经不知所踪。而放置玉璧锦盒的锁箱并没有一丝打开的痕迹,可见玉璧早在入库之前就已经遗失了。”

    “是吗?”易晟瞿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国师府一向防守严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还能丢失这么贵重的玉璧?只怕是国师记性不好,将玉璧送给别人另作他用了吧。”

    “请皇上恕罪,那一晚琐事繁多,寿礼也颇多,微臣就将这些贵重之物交由府中管家打理,人多手杂,难免出了纰漏。”

    苏郢也急忙说:“皇上,只怕此事早有预谋,先送,再盗。”

    “皇上,究竟出了何事?微臣实在不知犯了何错?”跪在地上的苏砚已经糊涂了,压根听不懂易晟瞿和苏郢在说什么。

    易晟瞿玩味的看着苏砚,似乎要将苏砚给看得清楚:“君恪,你将事情重头至尾给国师说一遍吧,朕实在是懒得多说什么了。听完之后,还请国师能够解释清楚,否则,即便朕顾念着国师的功绩,只怕也难以留情。”

    这话里意思已经很清楚,即使苏砚为了疆国鞠躬尽瘁,即使苏砚是唯一可以压制易党的人选,易晟瞿也绝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人继续存在。一旦谋逆罪名落实,等待苏砚的下场只有一个,甚至,连很多跟苏砚牵扯的人也会被连根拔起。

    苏郢只能将事情跟苏砚认真的说了一遍,言语间还不停的暗示这玉璧的由来,就是要千方百计的提醒苏砚,这极有可能是易显澜的计谋。

    听完之后苏砚很平静:“皇上,难道您也认为此事真的是微臣所为?微臣即使要买凶,何必用那么显眼的东西,其余任何东西都不会让人怀疑到微臣身上,微臣在皇上的眼中难道就那么蠢吗?”

    “不是蠢,是太聪明了。”易晟瞿比苏砚更加平静。

    “皇上是何意思?”

    苏郢也急忙说:“皇上,这就是一个有预谋的陷阱。”

    易晟瞿异常冷静的说:“君恪,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很明显就是在说苏砚故意的,明知道这样一来他就有了最大的嫌疑,那么大家就会觉得这不可能,以苏砚的个性怎么可能用那么明目张胆的东西来买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百二十四章 楼主的规矩

    何况苏砚手下的死士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那些要钱不要命的杀手强,只要一个耿净殊出手,苏郢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所以说到底就是这明显就是有人陷害苏砚,所有人都会不遗余力的要去调查那个陷害苏砚的凶手。可是,偏偏苏砚就是这样反其道而行之呢,故意用破绽百出的手段将自己变成众矢之的,然后又让人说明不符合他行事手段。

    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成败与否都不像他的手段。

    苏郢又说:“这不过是皇上的揣测,此事疑点众多,还请皇上不要妄下定论。”

    易晟瞿起身:“这是自然,此事先保密吧,请国师随朕回宫,从今日开始便以病为由住在宫中吧,就说病情严重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国师手中的批红权也暂时收回,朕会亲自批阅。君恪也不许再插手此事,朕自会派人调查清楚。”

    这就是要将苏砚软禁起来了,而且夺了苏砚的批红权。

    苏郢还想要说什么,苏砚却急忙给苏郢递了一个眼神:“微臣遵旨,因为微臣始终相信清者自清,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一切的事情来得太快,快到让人反应不及。

    即使易晟瞿只说软禁苏砚,但是苏郢肯定也会被严密监视。

    苏郢静了片刻之后说:“皇上,此事牵涉甚广,微臣与国师关系匪浅,若是真要好好查,微臣就该毫无反抗之力,否则只怕将来有人不信服。微臣请求皇上收回微臣的批红权,让微臣也告病休养吧。”

    本以为易晟瞿会挽留一下的,谁知易晟瞿点点头,然后就起身出去了。

    苏砚这才起身:“你虽然是为了还我清白,但是也太糊涂了,我手中的批红权已经被收回了,你的也没了,眼下就只有易显澜了。”

    “不是,我自有我的打算,此事绝非那么简单,我怕只是一个开端,下一个就是我。所以必须要将此事严查清楚,我装病休养,暗中会离开疆国。”

    “你要去哪里?”

    “去炎国,见沐稳。那块玉璧的来路绝不会那么简单,很有可能就是沐稳那一块九罗璧,以沐稳的秉性,他当初肯定会对那个神秘人有所调查,一定能得到很多我们想要的消息。当初的倾城楼是付家的,付诗郁必定也有所探查,我会写信给付诗郁。或者说,那块玉璧的出现就是轩辕境或者沐稳跟易显澜的阴谋,我一定能够查到蛛丝马迹。”苏郢冷静的说。

    “可是沐稳已经要当滇国的沂王了,你即使要去,也该去滇国吧,去炎国干什么?”

    “你们都太不了解沐稳了,他绝不会当滇国的沂王,他很快就会回炎国。”

    苏砚点点头:“你去吧,但是你也要小心,此事跟易显澜绝对脱不了关系,若是觉察到了端倪,势必会对你动手。”

    “我会小心,你也要万事小心。”

    一个亲卫走了进来:“国师,皇上等急了,请您快些出去。”

    “好,这就走吧。”苏砚又侧身贴在苏郢的耳畔轻声说:“提防皇上,他已经收回我们两个的批红权了,或许易显澜就是下一个。”

    等苏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候,苏郢还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确实从来没有怀疑过易晟瞿,毕竟易晟瞿怎么可能这么做。可是苏砚一语惊醒梦中人,以易晟瞿的个性,若是苏郢要交出批红权,他至少该推脱让苏郢不要偷懒的,可是,他没有拒绝,反而就像早就等着了。

    一切的迷局扑朔迷离,苏郢越来越觉得自己置身其中近乎窒息。

    事实证明苏郢果然很聪明,没错,只能说他聪明,不能说他了解沐稳。他才启程之后,便在路上听闻了沐稳赶回炎国,并且同样受封炎国沂王的消息。

    因为从疆国乌耶城到炎国陵川路程有些远,所以等苏郢赶到炎国的时候,距离沐稳的册封大典已经很近了。他觉得以沐稳的心性不会做这种跟易显澜狼狈为奸的事情,但是他担心此事与轩辕境有关,万一贸然去问沐稳,只怕沐稳跟轩辕境站在一边,所以还需观望。

    这一天苏郢依旧在暗中盯着沐稳的举动,结果却看着沐稳从圣贤书院下课后进了倾城楼,苏郢只得无奈的跟了进去。

    对于苏郢来说,对于沐稳的记忆,似乎一直都停留在小时候白沙河边光着脚丫子的小孩,所以九州盛会的时候看着沐稳如何一剑傲九州,觉得欣慰,也觉得陌生。四人齐名四公子的时候,觉得意外,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终究没有亲眼见过沐稳究竟对别人是如何柔情的,外人都传沐稳是如何独宠林知遥,简直传得不像是人而是神了。解下九罗璧赎身,买下倾城楼供养,严派守卫护料,万千宠爱在一身。这一切的一切在苏郢看来都挺不可思议的,沐稳不是那种会对别人用心至此的人,林知遥究竟有何本事啊?

    进了倾城楼之后苏郢自然是被簇拥,可是他递了银票,说只要清净和酒就好。老鸨收了银票之后立刻眉开眼笑,让那一个个姑娘和小倌让开,立刻将好酒送了上来。

    苏郢喝了一口酒:“你们楼主的规矩当真不能通融一下吗?在下远道而来,只想跟楼主说上一句话而已,哪怕隔着屋门。”

    老鸨笑得一脸谄媚:“公子可别说笑了,面上为了好听说规矩是楼主的规矩,其实这究竟是谁的规矩,相信公子这般风采的人也并不会不知。”

    还能是谁的规矩,自然是沐稳的规矩,谁敢觊觎沐稳的人,连想一想都会被千刀万剐吧。这老鸨也是看苏郢风华出众,绝不是寻常人,否则早就冷言冷语的讽刺了,这每天痴心妄想的想要见知遥的人太多了,一些口出恶言或者行为不端的人,一走出倾城楼,绝不会有好下场。

    老鸨这是在提点苏郢,也是给了苏郢面子了。

    “不见也行,在下就在里喝喝酒,看看歌舞,你去忙吧。”

    “好,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老鸨这才退了下去。

    苏郢可没有想过能够那么轻易见到知遥,也就是随口一问,而且,他有预感,今晚沐稳不会离开了。之所以还选择进来坐坐,就是想看看而已。

    自己一个人坐着喝酒,不知过了多久,却忽然听见楼上极大的吵闹。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一身赤红锦袍的少年张口大叫:“延沂!延沂!救命啊!救命!放开!死男人放开!延沂!快来救你的人啊!你的人要死啦!”

    旁边一个娇媚的少年也去咬住了挡在红衣少年面前的男人。

    两个少年急忙朝一楼跑来。

    整个楼里都乱成了一片,不少客人都在看戏。

    那个男人显然是会武功的,直接从楼上轻功一跃就跳到了逃跑的红衣少年面前,红衣少年吓得大叫:“鬼啊!”然后只能往反方向跑。

    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上演得精彩,好多客人都忍不住的鼓掌叫好。

    可是那个男人一眼看准了红衣少年的位置,直接跑了过去一把拉住红衣少年和娇媚少年的手:“看你们往哪儿跑!”

    “竟敢对本王无理,本王要诛你九族!你放开啊!”

    男人暧昧的靠进杨珏:“小美人,凭你的样貌就能诛我十族了。”

    看到这里,苏郢已经知道这个红衣少年是谁了,不管是身上佩戴的朱雀血玉佩,还是跟沐稳关系的不寻常,还有自称,一定就是玄国送来炎国的九皇子杨珏了。怎么他会在这里?不管看着阵势,跟沐稳关系很亲密吧。

    想到这里,苏郢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百二十五章 安布棋局

    啪!拉着杨珏和娇媚少年的男人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狠狠一巴掌!

    四周顿时静了下来。

    男人被打了一巴掌顿时清醒了不少吗,揉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苏郢,随即大笑:“两个小美人加一个大美人,艳福享不尽啊!”

    笑着就伸手要来抓眼前的苏郢。

    唰!

    只听一声宝剑出鞘!

    随即一只手臂跃上了空中!

    那个男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一只手臂已经不属于他了,猩红的血液顿时洒了出来,空气中满是血腥味。

    四周的客人一看均大叫逃跑,谁还理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郢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帕来擦拭剑身上的血水,淡淡开口:“管事的请出来,在下迫不得已在此处拔剑伤人,污了楼主的地方,还请楼主出来,在下赔礼道歉。”

    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血流不止,他的那些下手都赶紧过来抬他。

    杨珏惊恐的说:“不用救了,他的重要血脉都被那位公子的剑给一剑挑断了了,会流血身亡的。”

    能够一剑就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天下屈指可数。因为那不是直接用剑做到的,而是用内力给震裂的,简直是恐怖。

    那些手下立刻丢下人逃跑了。

    苏郢看了杨珏一眼:“好眼力,公子跟另外这位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这里在下会处理。”

    娇媚少年急忙拱手:“公子救命大恩没齿难忘,还望公子留下名讳,改日相报。”

    “萍水相逢就是缘,无谓恩情,只是看不过去。”

    枫儿走下楼来:“三位公子,楼上请,楼主想单独见三位。”

    三个人往楼上走去,杨珏跟娇媚少年还惊魂未定,倒是苏郢气定神闲。

    走到七楼的小花园,杨珏和娇媚少年不禁惊叹出声,好美的盆景花园,原来楼主住的七楼那么美啊,那么楼主一定更美了。枫儿让他们先行坐下,给他们倒上香茶。

    烛光月影里,知遥款款走来。

    一身华丽高雅的素色衣衫将他曼妙纤细的玲珑身姿衬得风情万种,只看一眼,众人便惊呆了。一头修长柔美的发丝随意的散落着垂到臀下摇曳轻摆,纤瘦曼妙的身形在衣衫下摇曳生姿。

    再看那张脸,吹弹可破的肌肤叫人怜爱,一双风华绝代的淡青色眼眸中是惊世骇俗的凄美,最妙的是,他眉间那一点赤红朱砂痣,美的让人窒息。

    纤薄的唇瓣淡淡笑意,好生勾人。白皙纤弱的十指露在衣袖前,真是美得如玉似水。

    这下连苏郢也不得不在心里惊叹,林知遥,配得上沐稳的宠爱。

    苏郢面上依旧很冷静,起身淡淡开口:“在下在楼里莽撞出手有失礼节,污了楼主的地方,即使不能得楼主原谅,在下也要向楼主赔礼道歉,还请楼主原谅,一切的损失皆有在下负责,还望楼主多多海涵。”

    知遥走到桌边坐下轻轻开口:“公子行侠仗义实乃英雄,能帮知遥除去此歹客是帮了知遥大忙,知遥谢公子都来不及,何来责怪之说。只是知遥敬佩公子如此身手,才邀请公子来楼上一聚,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美到让人窒息,怪不得沐稳会用心相待。

    “孤陋小名不足挂齿,知遥楼主倾绝天下,天下多少人一掷万金都求不得见楼主一面,在下能够见到楼主一面已实属荣幸。在下也只是楼主众多仰慕者中的一个,今日之事就当是略表心意了。既然楼主大方不见怪,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苏郢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他要走了,但是他知道沐稳还在倾城楼里看着这一切,若是沐稳想见他,那么现在该出来了。

    可惜,沐稳并未现身,苏郢只得往外走去。

    苏郢少年走了几步忽然停住:“既然不肯想见,那么在下也不强求,‘磐郢指划江山血’,只盼下次不要弄出这么多动静。”

    说完又潇洒的走了。

    对于沐稳不见自己,苏郢一点都不奇怪,他们几个对于彼此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绝不是那种闲来无事可以坐下来把酒言欢的人,何况还是千里迢迢的从疆国跑过来,一定是大事。

    再说沐稳也不会觉得苏郢是很巧合的出现在倾城楼的,即使苏郢再隐蔽,沐稳肯定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有人暗中跟着自己,只是他大概已经知道是苏郢了,所以不做计较。能够让苏郢这样的大忙人花费时间跟着自己,必定是有什么与自己有关联的大事。

    一般这种时候,沐稳躲着苏郢都来不及,哪里会把苏郢揪出来,所以苏郢主动献身,大概就是想把事情摊开了吧。无奈沐稳真的不想管苏郢的闲事,所以不见。

    回去的路上,苏郢却发现自己被人跟上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一定不是沐稳的人,否则沐稳也就不会不见自己了。或许是疆国那边瞒不下去了,已经有人知道自己来了炎国,所以暗中派人来了,多半就是来阻止自己查些什么吧。

    这样的人即使杀了一次也会来第二次,只要自己不离开陵川,就会被一直盯着,看来需要找一个庇护了。

    一直住在望江楼的苏郢将很多事情都整理了一遍,依旧没有整理出任何头绪。不过他也不急,既然沐稳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恐怕迟早都要见上一面。

    等墨夷唯要跟沐稳下棋的消息传来后,苏郢就知道机会来了。

    本来他不想暴露身份,不过眼下就无所谓了。沐稳跟连泓漠在望江楼门前的大柱上题了字,苏郢得知下棋的事情后,也将属于自己的那一句诗题了上去。然后又写了信让人送去丞相府给沐稳,相信沐稳看到之后一定会来找自己。

    果然,苏郢摆好棋局之后就坐在房中窗口边,很快就看见了沐稳。

    今日是沐稳要进宫受封的日子,苏郢本想说一些恭贺的话,不过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沐稳来见他又不是要听他废话的,只是冲着他可以复盘的本事而已。沐稳没有把握赢墨夷唯,想要看看墨夷唯曾经把沈谦下了吐血的棋局,刚巧自己看过,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以轻易复盘。

    “不到这种时候你是不会见我的吧。”苏郢为沐稳斟了一杯酒。

    沐稳坐到了苏郢对面:“要帮忙还那么多话。”

    “很凑巧,我曾经研究过墨夷唯三年前和沈谦下的生死棋,墨夷唯执黑先行,总共三百二十八手,墨夷唯中盘获胜,因为沈谦吐血了,我下一遍给你看看你大概也就能明白其中玄妙了。”苏郢开始在棋盘上落子,他是过目不忘的奇才,所以他看过的棋局,他可以一步不差的重新复盘。

    虽然墨夷唯早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墨夷唯了,可是只要下棋的人都知道,一个人下棋时间长了都会有一点自己的路数和偏好,只要摸清对方棋路里的惯用伎俩,那么在实战中是很有利的。这大概是沐稳唯一比墨夷唯胜的一点了,因为沐稳虽然下赢过不少高手,但是过了也就过了,没有把人给下死过,所以没有什么现有的棋局可以供墨夷唯看一下,而墨夷唯这局生死棋却是能给沐稳不少帮助的。

    苏郢下的很快,他知道沐稳还要进宫接受册封,没有时间一直在这里跟他下棋,不过以沐稳的资质已经足够了。

    “你应该看得出来,墨夷唯下棋手段很强硬,绝对不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机会,虽然他相当于是在走两步棋,把棋下的很厚,可是他的布局却张的很大,只要被他抓住了机会,那么很快就会连成一片攻势,防不胜防。”苏郢一边说着一边落子,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动作。

    沐稳目光清冷的看苏郢将整局棋下完,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是对他有帮助还是没帮助。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进宫去了。”苏郢开始捡子。

    “帮我总要有个理由。”沐稳看向苏郢。

    “如果你输得威名全无,以后把你下输了就没意思了,都不好意思出去说,还影响了四公子的名声,我是在帮我自己。” 一双似山水泼墨的眼眸里尽是孤冷沉寂,苏郢自然是爱惜自己的名声。

    沐稳起身:“改日再谢。”

    说完后就走了,苏郢坐在二楼,从窗口看着沐稳胜雪的白色身影一点一点在街道上走远,消失。

    这一步棋,苏郢知道自己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百二十六章 难得想暖一回

    沐稳跟墨夷唯在流江塔下棋这一天,苏郢也早早的到了流江塔下观望,结果这一看,他都暗自心惊,这个墨夷唯果真不是省油的灯。

    先是用猜马尾来定先手,然后又要下盲棋,可真是花样百出。偏偏沐稳好像在忌惮着墨夷唯什么,不敢说一句反驳,一直由着墨夷唯。这个时候苏郢当然不知道是知遥中了墨夷唯的毒,现在解药还在墨夷唯手里,要是沐稳触怒了墨夷唯,即使可以杀了墨夷唯,知遥肯定要陪葬。

    虽然不知道墨夷唯下盲棋有多厉害,可是也从不知道沐稳会下盲棋啊。单是下棋就耗费心智了,哪里还能花费记忆力来记得棋局。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下盲棋都要吃力,也不知沐稳能有多少本事。

    这一场棋可能是苏郢看得最吵的一场棋了,杨珏站在旁边从一开始就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先是那个娇媚少年不停的给杨珏讲解,然后下雨之后又是连泓漠过来给杨珏不停的讲解。

    不过连泓漠却没有跟苏郢打招呼,苏郢也不在意。

    虽然棋局惊险万分,但是苏郢在下雨之后就看出沐稳必胜了,所以一直心平气和的看完了棋局。

    老者大声宣布:“黑棋认输,白棋中盘获胜!沂王殿下赢了!”

    顿时百姓欢呼沸腾了!

    连泓漠这时才对一旁的苏郢开口:“不过去吗。”

    淅沥的雨幕里,苏郢也早就被淋得满身湿透。

    他一双似山水泼墨的孤冷沉寂眼眸里静得好像一副清雅脱俗的名贵山水画,轻轻开口:“没必要。”

    “咦?你们认识?”杨珏不解的看着两个人。

    连泓漠俊美绝伦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是苏郢。”

    杨珏只能讪讪的笑笑:“苏郢公子一直不肯告知真名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不是。”苏郢轻轻的说。

    “还是苏郢公子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苏郢说着就要转身离开,长剑握在手中,似书墨画卷的气质在雨幕里更显出尘脱俗。

    苏郢要走,自然是没有人能阻拦,只能看着他俊逸纤长的背影在雨幕中渐行渐。

    在看不见的身后。

    一众人都围着沐稳恭贺询问,沐稳清冷的眼眸却投向了远方的雨幕里。

    雨渐渐散了,陵江的水面上还是会有星星点点的水圈轻轻扩散。

    天色渐晚,很快就要黑了,苏郢静静站在岸边看着烟波浩面的水面,因为用内功发热,所以身上的衣料和头发都已经差不多干了。

    一件披风毫无预兆的披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有回头,依旧用那双似山水泼墨的孤冷沉寂眼眸望着江面。

    身后的清墨恭敬的开口:“苏郢公子,我家王爷请您过去。”

    “去哪。”

    “清梦别院,王爷知道您不喜欢被外人打扰,所以只有你们两个人。”

    苏郢转身:“走吧。”

    因为下过雨,所以显得有些清冷,清梦别院沐稳的屋子里一个暖炉烧得旺旺的。从小沐稳就很怕冷,冬天的时候就喜欢穿的暖暖的,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愿意出门,但是,有一样东西,却是他唯一喜欢冬天的理由。

    房间里已经点上了蜡烛,明亮的烛火照亮了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

    桌子上摆好了几样精致的小菜,酒在小暖炉上温着,房里散发着清幽的酒香。

    打开门苏郢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然后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放在一边,走到沐稳身边坐下:“是疆国的玉液葡萄酒,加冰块是最好喝的,温了就失了滋味了。”

    “我也爱加冰块,可是难得想暖一回。”沐稳取出酒壶来为苏郢倒上一杯。

    “就像你难得主动请我一回。”

    “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我的性子你大概也知道一点。”

    苏郢端起酒杯来轻抿了一口:“不是怪你,我也如此,本就没什么交情,而且见了也没什么要说的,无非是几句场面话的寒暄,当真相见不如不见。想不到温了的玉液葡萄酒也别有一番滋味,看来以后我可以多试试。”

    “你演示的棋局很有帮助。”

    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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