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19节

    对于一个付出了十几年心血的兄弟君王,为了将他扶上王座,不断的给他出谋划策,在那些计策里,牺牲过自己,牺牲过自己明明不能失去的人,自己心痛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就想想他,然后装作无所谓的继续陪着他。

    他一次次的做出一些你根本无法容忍的事情,甚至伤到了你,可是你还是只能无所谓,还是只能帮他抹杀了所有隐患,然后继续陪着他。

    就为了给他铺出一条一统天下的路,可是,最后换来他一句。

    “你有真的在乎过谁吗?你有真的想要真心真意的付出什么吗?你只是在以你高高在上样子悲悯的看着一个个需要被你可怜的人,你把所有人当成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

    对于一个拼命在乎的沐家,哪怕自己已经没有几年命了,确实还是想着让沐家有一个可以传承的血脉,想要帮沐家安定好一切。

    那么多出生入死独自面对的往事,哪一样不是为了沐家的荣耀和地位,是为了自己吗?自己还有几年啊,需要这些虚假的东西吗?

    面对这个被谎言和权势构建起来的豪门大院,沐稳五岁离开,在外面吃尽苦楚,回来之后又是为了沐家而拼命的帮轩辕境建立根基。后来眼睛瞎了又要自讨苦吃的让沐秇出生,哪怕是现在还想着把沐家安定好。

    可是,自己九死一生的回来,换来一句莫大的质疑。

    “你觉得整个沐家对你来说是什么?”

    ……

    对于自己近乎可笑的短暂一生,沐稳简直都要笑出来了。

    被佳话传颂的父母其实因为一个可悲的误会而毁了彼此一辈子,自己忍泪缩在角落里将一切看在眼中,这就是所谓的天之骄子?

    被强大的血脉赋予在生命里,可是却因为母胎中受了伤而无法觉醒天书传人之血,却每一次面对危险时只能自己用近乎残疾的血脉去面对!

    被多少人仰望和倾慕着,却感觉自己一直都在一个冰冷的孤地里,一个个都只看到自己的风华和荣耀,谁又知道自己的时日所剩无几。

    哪怕是唯一一次近乎偏执的相信,最后也要隔着遥远的距离才能成全彼此。

    几年之后,那一座孤坟,谁又记得。

    自己活得那么累,到底是为什么啊?

    ……

    这一次和云巅雪狼交手之后,更是感觉到了体内血气近乎疯狂的奔涌,极有可能会让自己的死期提前。这一种早就看过自己坟墓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当初还觉得十年够了,如今,一晃眼已经过了四年。

    自己只想在死前稍微过的顺一点自己的心意,这也天地不容吗?

    此时此刻的沐稳满头鲜血,两边脸颊也红肿着,一身白衫被鲜血浸染得触目惊心。可是,也只有这些痛和鲜血,才让他有莫名的归属,才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活人,还会感觉到痛。

    沐稳慢慢起身,不看任何人,静静的往外走去。

    脚步很缓慢,可是,背影如此决绝。

    沐同悼的心里说不出的痛苦,手中的那一捆香杆无力的落在地上,他颤抖着声音说:“延沂,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可是我告诉你,曾经我和你爷爷都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我们也都经历过你现在的事情,我们曾经比你还目空一切,嚣张得把天下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你看看今日的沐家,你看看今日的我们。我们的成熟不是你可以去决定多少人的命运,而是你可以去承担多大的责任,做出多大的牺牲。”

    “总有一天,你会觉得今日的自己可笑得悲哀,而且,你也会为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沐稳还是无动于衷的往外走着,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代价吗?你们至少还有机会来付出代价。

    可是,我一次性就付清了,我的命,会是终结一切的代价。

    来日你们在我坟前时,不知你们会不会明白我今日的心情,这种绝望的心情。

    等在外面的清墨和欣颜一看到沐稳满身鲜血,都被吓得睁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即使想过会受点小处罚,可是怎么会这么严重?

    欣颜的眼泪瞬间决堤:“王爷,您等一等,欣颜立刻准备热水帮您叫大夫。”

    “回去。”带血的苍白唇瓣轻轻开合。

    “回哪儿去?”欣颜颤抖着声音说完之后,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从小看着沐稳长大,从来没有见过沐稳这种彷如死灰一样的眼神和如同置身深渊里的声音。仿佛从墓地坟场里爬出来的血淋淋的样子,更好像经历了这世间最痛苦的绝望,让人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回家。”

    “这就是您的家啊。”

    “沂王府。”

    沐稳说完之后就脚步缓慢的朝外走去,他走过的地方,地上的青砖上都带着鞋底浅浅的血印,就好像他这一路走来的生命,都是鲜血淋漓。

    虽然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可是清墨还是立刻用轻功去马车里将沐稳的锦裘给带进来给沐稳披上,怕晚上冷,沐稳着凉。可是,他们不知道,沐稳绝不会再有比此刻更冷的感受了。

    等沐稳慢慢的从丞相府的大门走出来之后,却见杨珏焦急得等在马车边。

    看到满身是血的沐稳,杨珏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他想过沐稳面对的比他更艰难,可是他没有想过沐稳会受到如此恐怖的责罚。

    杨珏立刻跑到杨珏面前,沙哑着声音说:“延沂,这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进去跟他们解释,都是我的错,他们要打就打我好了,他们把我打死算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自己面对了这么多事情,我应该陪着你来的。”

    沐稳无力的看了杨珏一眼:“你回去吧,我累了。”

    “没关系,你累了我可以照顾你,无论再发生什么,我会和你在一起。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好好照顾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苦吗,我恨不得你的伤都在我身上,我恨不得可以替你痛。”

    “没有谁可以替谁痛的,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你回去吧。”沐稳进了马车。

    “延沂!”杨珏急忙要追上去。

    清墨却挡在了杨珏面前,低声对杨珏说:“让王爷自己静一静吧,这其中的牵扯复杂也许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但是王爷自己已经忍着扛到了这种地步,你就不要浪费了王爷的一番苦心,照顾好自己就行。”

    看着马车在夜色中渐渐走远,杨珏始终站在那里无法移动脚步。

    沈灵雾也颇为难受的走上前来:“王爷,咱们先回去吧,有那么多人照顾沂王,他会没事的,等明日咱们再去看他好不好?”

    “身边有那么多人,却全不是延沂想要的。”

    等杨珏和沈灵雾回到江王府时,却见江王府外围了几圈人指指点点的看着,府中的大半人都跑到了门口站着,而且,到处都是刺鼻的火烟味。难不成这附近哪里着火了,那么该是多大的火。

    楚寒夕此时从门里跑了出来,脸上都有烟灰,看到杨珏之后欣喜若狂:“王爷,您可算回来了,不对,还好您现在才回来。”

    “寒夕,到底怎么了?”

    “有人故意泼了油在后院防火,您住的地方那一片全都起火,还好府中人手多,距离莲花池又近,把火扑灭了,可是都要重新修建了。是有人故意要害您,府中必须要加强戒备了,不能再让人有可乘之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一十章 对自己失望

    自己才刚回来,已经有人等不及了吗?

    其实清墨说的对,沐稳即使面对再多艰难险阻,可是毕竟都是自己人,不会真的要他的命。自己却是早已经被敌人包围了,根本不知哪里会冒出来一支冷箭。

    今日就是一场火,明日还不知会出什么意外。

    自己现在要做的不是忧心沐稳,沐稳那么强大的人,绝对可以自己将一切应付好。自己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让沐稳分心。

    杨珏仔细一想,然后说:“你们两个随本王进宫一趟。”

    “是。”

    让杨珏没有想到的是,轩辕境正在和轩辕策商议事情,可是听刘宁禀报说江王府被人故意纵火之后,轩辕策立刻就打断了和轩辕境的谈话,让杨珏进去说。听楚寒夕将江王府着火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轩辕策也陷入了沉思。

    轩辕境和杨珏彼此都没有看对方,好像真的看不见对方一样。

    “赤巠,这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否则以后只会后患无穷,你不用担心,朕自会安排。你现在也不能住在江王府了,那里太不安全,等一切查清楚之后再回去,眼下,你就先来宫中住,毓秀宫正好空着。”

    “父皇,宫里空着的宫殿很多。”轩辕境站在一旁平静的开口。

    毓秀宫可是他从小居住的宫殿,也是历代最优秀的皇子可以居住的宫殿,在一定意义上与太子东宫无异。杨珏现在已经得意得把尾巴翘天上了,已经抢走了轩辕境的一切,难道连住的地方也要让出来吗?

    “可是毓秀宫距离朕近一些,而是也更好一些,赤巠是客人,你是主人,待客之道你不懂吗,还是沐丞相交给你的礼仪都废了?”轩辕策有些愠怒。

    “直接住在这里不是更近更好。”

    轩辕境冷冷的看了轩辕境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境儿,本来刚才听你说到现在治理贪污的事情,父皇还觉得你还是那个朕最喜欢的太子,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语气和风度,你把自己当市井流氓吗。”

    “这就是父皇该思考的问题,为什么儿臣面对所有人所有事都可以游刃有余,唯独对江王殿下无可奈何,这究竟是儿臣的问题还是江王殿下的问题。”

    “好了,朕知道你不想让赤巠去毓秀宫,也罢,朕不这么安排就好。这宫里是非也多,住着也不安全,这样吧,赤巠,朕让刘宁带你去沂王府,延沂是王爵,府中有军队护卫,你们又是同窗,你就去沂王府暂居一段时间。”

    杨珏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来找轩辕策只是为了让轩辕策介入其中,然后可以震慑暗中谋害自己的人,让那些人不至于再肆无忌惮。可是,自己一个质子被正大光明的安排去一个王爷府上,这有些明显得过头了吧。

    轩辕境脸色都变了:“父皇,偏心也不是这样的吧。”

    “偏心?赤巠现在被人暗害,让他住毓秀宫你又不愿,朕不希望赤巠有事,把他安排在沂王府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何必呢,儿臣觉得,毓秀宫太小了,儿臣把东宫让出来好了,最好把太子之位也让出来好了,父皇的赤巠今晚就可以住进去,父皇觉得这个安排可好?能不能让您满意?”轩辕境讽刺的说着。

    轩辕策痛心疾首的看着轩辕境:“境儿,你知道吗?父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你失望。”

    “是吗。其实,连儿臣自己也从来没对自己这么失望过,儿臣竟然会到如此一塌糊涂,输到连自己都不剩,又哪有心力来讨父皇的欢心呢?父皇,儿臣自知有罪,就不继续碍您的眼了,儿臣先行告退。”说完后直接转身离开。

    杨珏看着轩辕境离开的背影,竟然也觉得心里隐隐作痛,明明应该恨轩辕境的,但是自己就是恨不起来。

    相反,觉得自己亏欠了轩辕境。

    回到沂王府的沐稳让所有人都下去,他自己躺在清梦别院里的草地上目光无神的看着静谧的夜空,满身的鲜血都已经干涸,脸上和身上也已经痛到麻木。

    杨珏端着药膏和纱布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清梦别院,刘宁将他送到这里见了欣颜之后就离开了,欣颜他们不敢来打扰沐稳,但是又担心沐稳的伤口,所以就让杨珏进来帮沐稳清理伤口。

    察觉到杨珏来了之后,沐稳清冷的眼眸看了杨珏一眼:“你来干什么。”

    杨珏勉强的闭着自己笑出来,然后故作轻松的说:“我一把火把江王府烧了没地方住,所以来找你收留我,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睡大街了。”

    沐稳以为杨珏开玩笑,也就没把杨珏的话当真,而是慢慢起身坐在了草地上:“有时候,见到你,心情真的会好一点。”

    “真的吗?”杨珏欣喜若狂,然后沾沾自喜的说:“我就说我魅力无法挡,再艰难的事情,只要有我陪着你,你一定可以万事大吉。所以,从今之后的每一天,你都要让我陪着你,你就会每天心情都好!”

    “我的意思是,看见比我差的都笑得没心没肺,我就觉得心情好了。”沐稳说话永远都是那么一针见血,而且,让人内伤。

    杨珏立刻炸毛了:“你这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这么说你在床上的时候也是痛苦的叫?”沐稳故作疑问。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不准说不准说!你就会欺负我!早知道就不该好心的来帮你清理伤口了,让你自己发霉好了,然后我就可以看见一个发霉的延沂。”说着就将唇瓣小心翼翼的凑凑沐稳的唇角边亲了一下。

    “这幅样子你都亲得下嘴,满嘴的血腥味,要不要尝尝。”

    杨珏却不理会的抬手勾住了沐稳的脖颈:“别说血腥味,就算是其他味,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品尝。我又不是你,动不动就嫌我丑,我的延沂就算被打成了一个大猪头,我也还是喜欢。”

    “看吧,我对你可是真爱,所以以后你也不能嫌我丑。可是你现在到处都是伤,我可不想把你弄伤,我们先清理伤口好不好?”

    沐稳起身:“走吧,沐浴着清理,想睡了。”

    清梦别院主屋的旁边本来就是沐稳的小浴池,欣颜也早就预备下了清泉水,连接着地龙早就温热了。

    沐稳都懒得慢慢的脱带血的衣物,直接撕开丢在地上,然后解开脑后的白色发带丢到一边,抬脚进了浴池坐下。温热的水包裹住满是伤痕的修长身子,确实让他痛了一下,可是很快就适应了。

    杨珏在一边看沐稳撕衣服都看得呆了,老实说,看着沐稳撕衣服,杨珏都咽口水了,真想凑上去帮忙。

    “延沂,那个,你撕衣服,那个,衣服撕坏了,就,直接丢了吧,以后,那个,还是节约一点,我,我可以帮你洗的。”杨珏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下次玩。”

    “胡说八道!谁想玩了!”杨珏俊脸胀红,然后自己解了衣衫,将纱布和药酒端到小浴池的边上,自己也进水去坐在了沐稳身后。

    看着沐稳原本白皙俊美的身上都是青紫的痕迹,杨珏还是一阵心疼,都不知道要下了何种狠手才能留下这种伤痕,刑讯逼供犯人才会这样吧。沐稳的两边脸颊还肿着,虽然可怜,但是更可爱。

    杨珏将布巾浸湿之后拧干,然后小心翼翼的去擦拭沐稳脸上早已干涸的血迹,一寸一寸将沐稳的血迹擦干,又开始去帮沐稳清洗发丝。本来头上有伤口是不能碰水的,但是污血将发丝都粘在一起了,不清洗开的话,没法给沐稳医治。

    因为沐稳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杨珏只能用耐心一点一点避着伤口帮沐稳清洗,花费了不少时间,总算把香香白白的沐稳给洗出来了。

    这种成就感,就好像自己把沐稳生出来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一十一章 错一次又何妨

    清洗完之后沐稳坐在床上,裸着上身让杨珏帮他擦药,当时被打的时候倒是痛得让心里好受,但是现在,真是痛得牙齿打颤。

    看着沐稳一脸清冷无谓,杨珏在心里怀疑,沐稳到底是不是路边捡的。

    “延沂,我给你头上的伤口敷药,然后用纱布包起来吧。好像是被什么砸了,然后又割了一个有点深的口子,不好好处理的话你真的会发霉的。”

    “嗯。”沐稳坐在那里好像一尊大佛一样。

    可是杨珏难得看到沐稳这么可怜又可爱的样子,于是就学着沐稳做了点小手脚,给沐稳包好了头上的纱布之后,很细心的,打了一大个蝴蝶结。

    沐稳虽然没有回头,可是还是从烛光剪影里看见了杨珏的杰作,于是清冷的说:“扎的挺漂亮,我也会帮你扎一个的,可是扎哪里你就管不着了。”

    杨珏吓得一个机灵,立刻就想到了让人害羞的地方,不知为什么,跟沐稳相处的越亲近,很多时候就老实会想到那些羞羞的事情。于是立刻去解开了沐稳头上的蝴蝶结,好好的打了个正常的结。

    跟沐稳这种小心眼锱铢必报的人,你就不能给他收拾你的借口。

    “延沂,我跟你说一句实话啊,你可别生气,其实我来这里是炎王安排的,有人要谋害我,放火烧了江王府我居住的小院。我本想让炎王介入此事,可是他直接把我送过来你这里放着。”

    “你可要保护人家哦,这是皇命。”又在沐稳的唇角亲了一下。

    “好想抗旨。”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中有了几分戏虐的神色。

    杨珏又炸毛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吵闹着跟沐稳又玩了一会,杨珏把药膏和纱布收好放在一边,吹了灯,然后上床钻进被窝里,担心沐稳身上的伤口,不敢凑过去。只是偷偷笑着,想着让修建江王府工匠慢慢修,修个三五年最好。

    虽然吧,三五年重新修建一座奢华的王府都够了,可是,嘻嘻……

    “你又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了。”黑暗中,沐稳的清冷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我想让修建江王府的工匠修个七八十年。”

    “你是盖皇宫吧。”

    “如果我真的盖一座皇宫,那么你来不来住?我把最大的屋子留给你。”

    沐稳实在不想跟杨珏继续这种无聊的对话了,杨珏总是能够东拉西扯,异想天开,而且总是把自己拉进他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里。

    等了半天不见沐稳说话,杨珏就问:“延沂,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你胡说,你骗我,你睡着了谁跟我说话呢?”

    “我说梦话。”

    “谁会这样的说梦话啊?你又在敷衍我,不行,你跟我说清楚,我盖皇宫给你住,你来不来住?来不来?来不来?唔……你干什么?放……唔……”

    还是用行之有效的方法来阻止不想听见的声音最好。

    丞相府里,沐唐在清梦别院屋中,凭窗而立,看着院子里那棵已经长大的树,那还是沐稳出生那一年他亲手种下的。如今,树都长那么高了。

    沐同悼本来睡不着想出来走走,可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正好看见了站在屋里窗前的沐唐,看来,他们都想到了一起。今天沐稳的事情给他们的冲击都太大,他们怎么可能睡得着。而且,沐稳的心里也未必好受,他们宁愿见沐稳哭一次,闹一次,也好过沐稳一言不发的带着满身伤沉默离开。

    那个背影,让他们太过揪心,他们何尝不知沐稳心里跟他们一样,可是沐稳这个孩子习惯藏的太深,都被打成那样了也不吭一声。

    更让他们心痛的是,沐稳不是那种会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人,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最偏激的话语来刺激他们,好像故意逼他们动手打自己。

    “爹,你也在想延沂的事情吧。”沐同悼走到沐唐身后说。

    “我是在反思,我们自问自己把最好的都给延沂了,可是,在延沂的心里究竟是怎么看我们的呢?我们对境儿是有一些偏爱,但不是因为我们觉得境儿比延沂好,而是境儿的身份。在我们活着的时候,如果不能教会延沂君臣有别,那么在将来,他跟境儿之间迟早会出事。”

    “一个将少年情感混杂在亲情和君臣情里,一个却越来越高高在上,那么任何一点小事都会让他们毁了彼此。这一次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延沂觉得自己没有错,错的是境儿。境儿却觉得自己没有错,是延沂背叛了他。”

    “原本以为以他们的情感,不会有人可以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可是今日看来,是我们给了延沂太多压力。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他还比境儿小,从小就让他处处让着境儿,他心里有多委屈我们也觉得他可以理解和承受。”

    沐同悼听完沐唐的话之后,心里也觉得一凉,就算心里再怎么把沐稳当孩子,可是沐稳天生血脉里的强大还是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震撼,所以他们也就无可避免的对沐稳抱有了太大的希望,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即便如此,身为沐家的孩子,享受着沐稳所有的权利,也就该承担着沐家所有的责任。”沐同悼还是比沐唐要狠心一些。

    “是吗?沐家究竟给了延沂什么权利呢?小时候在家里,全是你和冰儿的争吵,五岁离家吃尽苦头,十岁回来之后就告诉他必须要拉拢讨好境儿,试着和境儿交心,即使他偷偷跑去大皇子府上,回来也要被骂。”

    “一路帮着境儿扬名立威,十三岁将境儿扶上太子之位,十五岁为了打探机密而身陷滇国皇宫,又是面对盲棋刁难和洛岳水患,十六岁前去墨国双目失明,拼搏在战场上孤注一掷赢得四国围城之乱。”

    “十八岁终于双目复明,跟苏郢周旋折腾,还不是为了帮境儿多赢一个帮手。然后又在圣国得知了你和冰儿那么无辜的误会,知道自己娘亲的死那么讽刺。十九岁不顾危险的去找回境儿,现在与境儿闹翻,又被我们这两个唯一的亲人责骂痛打,他心里该有多难受。”

    “所以,回想一路,我们沐家其实什么都没有给他,给他的只是责任和压力,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一路赢了,所以得到今日的名望地位。可是,万一中间哪一步踏错了,输了,那么他又该置之何地?”

    “在他和境儿的这件事情上,他其实也没有错。退一万步讲,就算他错了,可是,他这一路为了一个对字,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我们就不允许他错一次吗?”沐唐一辈子历经沧桑的眼中也有了晶莹的碎光,就连声音也跟着哽咽。

    沐同悼仿佛被冰冷的刀一下又一下的割着,他口口声声他最爱的就是这个儿子,只是不知道去做些什么,去说些什么,但是,他就连这个儿子身上所承受的痛都没有去想过,只是单纯的说一句这孩子心性难测,猜不透。

    可是,这些东西何必猜,仔细想一下就知道,却这么多年都没有明白。

    即使说了这么多,但是沐唐和沐同悼依旧没有真正理解沐稳的痛,沐稳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那种在梦中无数次看见过自己坟墓的无力和凄凉,一次次的在噩梦里将他推进深渊,几乎要在梦里就被杀死。

    半夜里,杨珏迷迷糊糊的翻身,下意识的去摸身侧,却摸了个空,冷冰冰的,什么都没有。杨珏吓得一下子惊醒过来,急忙坐起身找寻沐稳的身影。

    他不能再失去沐稳,凌音谷那两年让他一梦醒来却空空荡荡的感觉,早已让他恐惧,他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梦境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夜阑人未央

    屋里只有书桌边的一盏烛光微微发亮,沐稳随意披着一件衣衫坐在书桌后看着什么书本。幽暗的烛光将他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上了一片浓重的阴影,让人几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仿佛真的被笼罩在了黑暗里。

    可是,他清冷的茶色眼眸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更显动人,就像璀璨的明珠一样荡漾在清丽圣洁的水波里,只看着,都会让人心神荡漾。

    杨珏也随意批了一件外袍起身,来到沐稳身边:“我帮你多点几盏灯,这么暗,会把眼睛看坏的。就算枕边就睡着大夫,也不是你这么折腾的。”说着就将屋里其余的灯盏都点亮,整个屋里顿时亮如白昼。

    “把你吵醒了?”沐稳没有抬眼看杨珏,依旧看着手中的书本。

    “没有,只是去摸你的时候没有摸到,被吓醒了。不好好睡觉养伤,大半夜的起来看东西,就算勤政累死的皇帝都没有你刻苦,我去小厨房帮你做一点吃的。”杨珏说着就要出去做东西。

    “不饿,你醒了就陪我说说话。”

    杨珏唇角一勾:“难得,从以前开始都是我求着让你跟我说话,你不是让我闭嘴就是不搭理我,难得你想跟我说话,对我来说简直受宠若惊。”这不是刻意调情的情话,而是真的溢于言表的欣喜若狂。

    “至于吗。”

    “当然至于,你多对我说一句话,或者你多看我一眼,我都觉得高兴。对了,你半夜不睡起来起来看什么呢?”杨珏没有搬椅子,而是直接走到沐稳的身边坐到了沐稳的腿上。

    低头一看沐稳手中的书本,竟然是练字的本子,里面的字迹很幼稚和笨拙,歪歪扭扭,但是都是一些简单的字。

    杨珏温柔的笑笑:“这是你小时候练字的本子?你还收着?”

    “不是我收着,是爷爷收着,搬过来的时候就搬了一些吧,我也是随手翻翻就找到了。看着这些小时候写的字,就会想起很多往事,这也是天书传人血脉里让人头疼的地方吧,记忆力太好,别的孩童都会自然忘记的丑事,我却会记得很清楚。”沐稳将手上的书本放到了桌上,然后陷入了沉思。

    杨珏将唇瓣凑到沐稳的眉心间吻了一下:“延沂,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

    “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和轩辕太子闹成今日这样,也害你和沐丞相他们,更害你受伤,如果没有我,你绝不会半夜起来想事情吧。”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从昨天到现在根本没有真的开心过,只是,你不喜欢让别人看你的伤口,所以你才故意哄着我,其实不用的,你骂我两句或者打我几下,都比你自己憋着要好。”

    “在我面前,你完全不用刻意的掩饰什么,我想见到你的每一面,想要承担你所有的一切,你不用等我睡了之后还担心吵醒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沉默。”

    沐稳压低了纤长的睫毛:“与你无关,是我和他们的事情,你不用自责。”

    “延沂,可是,你这样一个人承受着一切,却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心里更加不安,你至少让我为你做一点什么,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点。”

    “做一点什么,做吃的去吧。”沐稳轻描淡写的打发杨珏。

    “除了这个。”

    “你还是闭嘴算了。”

    “你又欺负我。”

    两个人闹了一会之后还是决定回床上躺着去,能睡着就睡一会,不能睡就等天亮。于是杨珏发现,这样和心爱的人静静的躺在一起说说话,然后两个人等着天亮,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很幸福的事情。

    杨珏跟沐稳说自己的大哥杨翎,他总是宠着自己,有点像连泓柯对沐稳这样,但是又不是这样,他会大冬天的悄悄从窗子外给自己递几个刚刚出笼的糕点,然后再匆匆忙忙的去听太傅上课。

    因为杨珏和杨翎相差了六岁,所以杨翎读书的时候杨珏还在被子里吃着好吃的呢,在被子里吃了大哥送来的糕点之后,再睡一觉,小日子美死了。

    说到后来,杨珏问沐稳会不会将来也给沐秇送好吃的,沐稳就装睡了。

    早饭的时候,欣颜做了香酥鸡肉粥,里面点缀着被油炒过的小嫩葱,油油绿绿,看上去就特别有食欲。杨珏几下子就席卷一空,可是沐稳压根没动,看着杨珏吃完之后又把自己一口没动的粥给了杨珏,把杨珏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欣颜则暗自腹诽,她知道沐稳讨厌吃葱,但是还是加了一点来调味,至少让沐稳吃一点点,没想到沐稳找了杨珏这个好情人,帮他吃掉一切他不喜欢吃的。最最重要的是,杨珏还觉得沐稳对他真好,什么都留给他。

    大家都没有想到,午后城门有人来报消息,说古君弋和秦倾画回来了,已经进了城,直接回了圣贤书院。杨珏立刻就嚷嚷着要去看师傅,沐稳当然也要去,于是两个人带着一些东西就坐马车出门了。

    进到圣贤书院里,清墨和沈灵雾将带来的东西都搬进去,杨珏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围在沐稳身边跑跑跳跳,一路上都跟沐稳说着话。

    在后院里终于看见秦倾画和古君弋,杨珏就立刻眼泪汪汪的朝秦倾画跑了过去,然后像一只小熊一样挂在了秦倾画身上,用委屈的小语气说:“师傅傅,徒儿想你了,想死你了,让徒儿好好抱抱你,徒儿真的想死你了。”

    秦倾画精致如画的眉眼顿时笑弯了了,然后也爱怜的抚摸着杨珏的头:“你呀,师傅在的时候尽惹师傅生气,如今一段时间不见,倒觉得想你了。”

    “人家哪里惹师傅生气了?人家最乖了。”然后又撒娇的在秦倾画身上继续蹭,真的好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

    古君弋站在一边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杨珏:“蹭够了没有?蹭够了给我下来啊!信不信我下次罚你抄书,咦?你还越蹭越来劲了,快点给我下来。”

    “赤巠是我徒儿。”秦倾画宠溺的语气明显的维护着杨珏。

    “你徒儿就是徒儿,我徒儿就不是徒儿了,学学延沂好不好?”

    杨珏却露出一张得意的小脸:“古先生,您这是羡慕嫉妒恨,我就是要蹭师傅,你管不着啊管不着,你罚我抄书我就让延沂给我抄,你能拿我怎么办?”

    古君弋看向沐稳:“你管不管?”

    “罚他抄书太轻了,他抄书又不过脑子,罚他背书算了,背不完就别睡了。”沐稳相对于古君弋,一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整人也是如此。

    “喂!咱们可是一伙的!”杨珏立刻布满的抗议。

    “你不是和你师傅是一伙的吗。”

    杨珏想了一下又说:“我和师傅,还有你,我们三个是一伙的。”

    “你问问你师傅想不想和你一伙。”

    “师傅,我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对不对?”

    秦倾画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要不,加一个人吧。”

    “师傅,你不爱我了!”

    古君弋立刻做出一副呕吐状:“延沂,为师昨晚的宵夜要出来了,扶着为师去外面吐干净了再回来,再看下去,眼睛都要瞎了。”

    秦倾画眉眼一弯:“都别闹了,进去坐下吧。延沂,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很严重,弄不好的话会直接引起天下大乱。”

    杨珏立刻放开了秦倾画,然后问:“到底怎么了?”

    虽然早就知道九州的安稳时日无多,不是在轩辕境登基之后,就是张灵昭休养生息恢复之后,他们两个大霸主是最有可能最先挑起战争的。

    但是,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一十三章 你死我活

    四人进到屋内坐下,秦倾画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

    其实古君弋他们要说的事情就是苏郢和付诗郁的事情,他们是从灵国鬼谷赶来的,本来他们也打算回来了,但是在玉滨城的时候,这件让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事情的起因是付家在疆国乌耶城的最大酒楼孤烟楼发生了中毒案件,疆国一个权贵办寿宴,然后点了孤烟楼,上百人都齐聚孤烟楼为他庆贺。那些来宾,不是官员就是富商,结果,全都因为食用了孤烟楼的米饭和酒之后中毒。

    送医之后,发现是因为有大量假酒混杂其中,至于那些米都是陈年的米,为了当新米卖,而用了染坊里的染剂浸染,全都有毒。

    继续追查,这才发现付家的米店和酒楼全都有这些问题,于是疆国丞相苏郢下令暂时封了疆国所有与付家有关的生意,要严加追查,直到查出真相。

    店铺本来就是买卖营生,一旦被停了,那么所有人就空等着吃饭,多封一日,那么就是数以百万计的银两损失。即使付家富可敌国,但是这么长此以往的封下去,付家即使扛过来,万一最后还是对他们不利,那么其余国家的生意都玩完。

    付家是几百年的生意世家,绝不会犯这种信誉上的大问题,偶尔有少量的问题也是为了弥补损失,可是绝不可能有那么多,而且还拿来给权贵富商享用,那岂不是疯了吗?

    所以疆国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是一般人谁敢跟付家作对,而且能够调运到那么多指控付家的铁证,简直是异想天开。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好像真的有人在针对付家往死里整,把疆国这些封店禁令的事情大肆的在其余八国宣扬,其余八国的百姓和权贵们都对付家的店铺有了忌惮,不敢再去买东西。

    即使付家一再挽救,但是还是无法弥补这次事情带来的伤害。

    付家父子为了这次的事情,好像都已经前往疆国,就是希望从源头掐灭,同时找出陷害他们付家的奸人。

    虽然付家只是商人,但是与灵国皇室往来亲密,在一定意义上用强大的财力支撑着灵国军队和皇室,要是付家的利益受到了打压,那么灵国皇室绝不会沉默。要是苏郢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答案,灵国和疆国极有可能打起来。

    听着古君弋和秦倾画说这些事,沐稳的心里却并无波澜,本来就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上次去天乐宫闻到那些香,后来易显澜又因为那些香而丧命,沐稳便对那些香有所忌惮。

    后来在灵国付家又灵敏的嗅到了那个鹅黄锦裘少年身上的香,于是心里有了推测,没错,不需要事实,只需要推测。然后把消息告诉苏郢,该怎么查就是苏郢的事情了。不过看来苏郢查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这次做的这么狠。

    在收到苏郢的消息之后,苏郢就想起了耿净殊跟自己说的。“当世你最该提防的人不是沐稳,而是付诗郁,他做的买卖都是江山的买卖。”

    着手查了之后发现付诗郁何止有牵连,他安排了自己手下的一个人最先潜伏在苏砚身边,然后那个人因为制香的才能得到了苏砚的赏识,进而为易晟瞿调配奇香,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易晟瞿和苏砚都控制在手里。

    可是因为轩辕境和沐稳的插手,苏砚死了,付诗郁想要扶持苏砚登基而控制苏砚的计划就失败了,因为他不能再拿这种犯上作乱毒害国君的把柄来要挟苏砚了。想不到苏砚到死都不明白,他自己也早就是别人掌中的猎物了。

    而就因为付诗郁的计谋,导致易晟瞿现在中毒已深无药可医,只是在拖延时间,苏郢每一次去看易晟瞿,其实都像是在离别一样。苏郢满腹的伤痛和仇恨越积越深,正愁不知朝谁发泄。

    如今既然查到了付诗郁头上,苏郢当然没有什么顾忌了,付诗郁毁了他一个好好的国君,他就毁了整个付家来给易晟瞿陪葬。即使灵国不答应,到时候也不过是打仗,苏郢现在大权在握,朝中没有人敢反对,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苏郢经历了苏砚的事情之后,整个人的历练与成长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若是付诗郁还真的以为可以商量一下,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他只要敢去到苏郢眼皮底下,苏郢一定取他小命。

    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比沐稳想的有意思多了。

    沐稳在心里默然,苏郢,别让我失望,你收拾了付诗郁,我也会把连泓漠的人头送上,最后,再看看,我们谁能看着谁死。

    古君弋看着沐稳出神,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与沐稳有关呢?可是也不大可能,苏郢和付诗郁都不是会被沐稳利用的人,绝不是沐稳在其中挑拨离间就能让他们你死我活的打起来。

    “延沂,想什么呢?”

    “没什么,想圣贤书院什么时候开课。”沐稳轻描淡写的说。

    秦倾画却温柔的笑笑:“我跟你师傅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其实孩子们都长大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一直来学了。最重要的是,我和你师傅想休息了,我们只要几个学生了,学一些私密一点的东西。”

    “哪几个?”杨珏急忙问,他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万一被丢掉怎么办。

    “轩辕太子,延沂,你,绯陌。”古君弋说。

    “啊?就我们四个?”杨珏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秦倾画笑笑:“由我们两个对你们四个严加管教,学一些不能随便乱说但却是真理的东西,让你们真的可以去面对和懂得一些东西。”这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教他们的绝对是很很多人一辈子听都没听过的。

    “当然,你们都各有各的事情,不用天天来,一个月来几天就好。”

    “可是人家想天天见到师傅嘛。”杨珏又讨巧的趴到秦倾画的怀里了。

    “你当然可以搬来圣贤书院里住,师傅也想天天见到你。”秦倾画说。

    古君弋起身:“你们师徒俩好好说话吧,这里就留给你们,我跟延沂去外面走走。晚上咱们四个人一起出去吃一顿好的,谁都不准走。”

    之所以把沐稳叫出来,当然也是为了问一下沐稳现在和杨珏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问一下沐稳受伤的事情,即使凭着强大的血脉,一夜之间就好了不少,还用了上好的药膏,但是距离近了还是看得出痕迹。

    于是沐稳将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大致跟古君弋说了一遍,而杨珏则是在屋里跟秦倾画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虽然是同样的事情,但是古君弋和秦倾画听到的简直有天壤之别。好比,沐稳把□□的事情一句话带过,杨珏却和秦倾画深入的探讨了多种□□的特性和对身体的伤害,顺便问一下哪些助兴又不伤身。

    本来是要等到晚上再去吃东西的,可是杨珏说要去找重新修建江王府的工匠,所以大家就出来陪他。其实也不用他劳心劳力,钱承敬和楚寒夕早就找好了,只是问他想要修的跟原来一样还是哪里要改变一些。

    杨珏很坦然的当着大家的面跟工匠里面的大哥说:“这么说吧,按照原来的修建,你能多长时间修好?”

    工匠大哥觉得杨珏是在考验他,于是胸脯一拍:“一个月足够!”

    杨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于是说:“万一我要修建成很复杂的样子呢?”

    “具体要多复杂?”

    “最最复杂那种。”杨珏一个完全不懂建筑的人只能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一十四章 卖身

    工匠大哥一愣:“最最复杂?莫非您想把这里修建成机关密室?”

    “不是,还是说开吧,本王现在在外面住的好好的,你不用那么快修好,能拖多久拖多久,拖个三五年就好。”

    这下换工匠大哥一口血差点喷出来:“王爷,您这是为难小的啊,小的手下那么多人都要吃饭呢,修建完一处才能有一处的银钱,要是给您拖个三五年,那么这一干兄弟全家老小都饿死了,您就别开玩笑了。”

    “那咱们换换,一天一天的算钱,你每天来了之后砌上几块砖就坐在那里喝茶聊天,每天照样拿钱,怎么样?”

    “这种好事都有?王爷您不是戏弄小的吧?”

    杨珏认真的看着他:“看到本王炙热的眼神了吗?你要是敢在一年之内把这些给修建好了,本王就治你的罪,懂了吗?”

    “懂了。”工匠大哥忙不迭的点头。“可是,咱们的钱是按月结还是按日结?”

    “十天结一次吧,钱先生会帮本王看着的。”

    钱承敬却面露难色:“王爷,这样一直耗着,府里可没有那么多闲钱,要是把钱这样闲养着他们,我们就只能把府中的下人都遣走了。虽然您不在府里住,可是毕竟这是江王府,总不能变成一座空府吧。”

    “也对,本王忘记了本王现在是质子没钱啊。”转念一想,然后把目光投向看沐稳,再然后就跑到沐稳面前可怜兮兮的说:“延沂,我是你的人,你不会不管我吧,你要是不管我,我只能去街上卖艺了,实在不行,只能卖。”

    “给。”沐稳在杨珏说出卖身之前打断了杨珏,其实要供养五几十个工匠一年的银钱,也不过不到一百两银子,只是杨珏确实是质子,每个月就给那么点银钱,那么大的一个府,给他吃好穿好无所谓,可是其余的闲钱就没有了。

    古君弋无奈的对着秦倾画说:“多想哪天我这个当师傅的也能这么挥霍一回,然后当徒弟的就在后面不断的给我付账就好,那么就不枉费我辛苦一场。”

    杨珏的脸笑得快皱起来了:“延沂,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我眼睛要瞎了。”古君弋无奈的扶额。

    晚上四人去望江楼大吃一顿,杨珏本来还担心说付家不是出了问题吗,万一他们几个也中毒怎么办,却被另外三个人的白眼给逼退了。而古君弋给出的借口更简单,沐稳在望江楼吃饭不用钱,这么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于是杨珏在望江楼门口看到那四行用剑划出来的四行大字时,不禁感叹他们的字真值钱。付诗郁的那一句是在前两年来陵川时提上去的,四句就凑齐了。

    溟漠连天凌霄腾,山河醇郁王座等。磐郢指划江山血,龙御千年九州稳。

    “延沂,等我哪天把字练得很好,我也要给人家写字,也会很值钱吧。”

    古君弋忍不住一声笑了出来:“噗!赤巠,你说的是街角卖字画的吧!那不用练了,你回到玄国去街边摆一个摊子,一定客似云来。”

    “师傅!古先生取笑我!”立刻向秦倾画撒娇。

    秦倾画瞪了古君弋一眼:“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古君弋立刻委屈的看向沐稳:“延沂,他们欺负我。”

    “你的字值不值钱不是看你写的多好,而是看你是谁。你如果有本事让别人只能仰望仰仗你,你就算写的跟狗爬一样也值钱。”说着还不忘把眼神投向付诗郁和连泓漠的题字上。“否则,你写的再好也只能在街边卖字画。”

    在沐稳的心里,四公子中他也只觉得苏郢的字是真的写的让他心悦诚服的,其余两个,虽然已经很银钩铁画了,可是在他眼里,实在是不敢苟同。

    杨珏点点头:“可是也还是有像苏郢这样既让别人仰仗你,但是你又有真才实学的人啊,我的榜样是他,而不是权势压人沽名钓誉。”

    古君弋拍拍杨珏的肩,然后一脸沉重的说:“好好努力,争取来生吧。”

    秦倾画却笑笑:“你可别小看赤巠,他在凌音谷那两年真的好好努力练字了,现在虽然还不能说好,可是已经初具雏形,假以时日,必定也能有自己的一番风采。赤巠,师傅相信你。”

    沐稳觉得杨珏的榜样和梦想实在太多,今天有一个,明天还能有一个,他也早就习惯了,反正听听就好。做不做得到是杨珏的事情,他不想说什么。

    晚上先将古君弋和秦倾画送回了圣贤书院,然后杨珏和沐稳才慢慢的回沂王府。回去的路上当然免不了要经过东宫,坐马车的时候只要不刻意的掀帘子就能装作没有,可是走路的话,好长一段路都是东宫。

    因为喝了一点小酒,杨珏故意装作醉醺醺的,就让沐稳背他,不背的话他就赖在地上不起来,沐稳只能背。

    “不能喝就别喝,下次我就把你丢在路边。”

    杨珏满脸的笑:“你才不会呢,我刚来炎国的时候,我们都不熟,可是你也没有把我丢在路边啊,还把我送回去了。我也觉得好奇怪,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尽量不喝酒的,即使喝了好像也不会特别醉。”

    “可是只要有你,我一定会放心的喝,然后,放心的醉。”

    沐稳对于杨珏实在无话可说:“你知道信任是什么吗。”

    “不知道。”杨珏心安理得的将头靠在沐稳的肩上。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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