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21节
其实沐稳没有跟杨珏说实情 ，没有说他现在每天究竟面对多大的压力。
这一次为什么查一个小小的幕后黑手都举步维艰，第一，以前可以调动暗卫营，遍布天下，全城，可是那毕竟是太子的权力。以前沐稳可以代表轩辕境随意调遣，想查什么都轻而易举。
第二，以前可以调动沐家的暗中间谍，那么也是一呼百应，要想查那些流言蜚语的来龙去脉也轻而易举。可是那是沐家的权力，即使沐家完全没有因为沐稳的任性而限制沐稳在沐家的任何权力，可是沐稳这么高傲的人，他怎么可能用这种低头的方式来跟沐家说他错了。
所以，凭着沐稳这些年培养起来的势力，处处受阻，需要时间。
很早以前天下明智之人就看出来了，轩辕境和沐稳的关系如何情比金坚，如何无坚不摧，但是前提都是他们旗鼓相当。刨开权势利益，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还剩几分，那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虽然沐稳现在没有进朝堂，可是沐家却是朝堂里的大肥肉，谁都想要上来咬一口。在沐稳与轩辕境失和的前提下，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全都找准了机会狠狠的上来咬一口，每天弹劾沐家以及沐稳的奏章，小山那么高。
光是那些苍蝇一样的人也就罢了，一个个亲戚和认识的长辈，接二连三的找麻烦，一个个苦口婆心。而且矛头全都对准沐稳，好像沐稳真的对不起轩辕境一样，恨不得让沐稳三步一跪九步一拜的去东宫请罪。
现在不是沐稳不向轩辕境低头，而是轩辕境要杨珏的命，才肯给沐稳一个机会。难道真要沐稳提着杨珏的人头去像轩辕境请罪吗？
将杨珏保护在了清梦别院里，沐稳独自在外面面对着一切。
沐稳也是人，面对着这么多的压力，他自己也不胜其烦，但是又不能不面对，他要是真的把门关起来，那么他原本在外实施的很多计策也就要废了，很多人也就要死了。痛苦归痛苦，却不能让那些拼命的人白白送死。
那些计策每一个都是九死一生，甚至会牵扯出惊天的秘密，以前跟轩辕境在一起还能两个人一起周旋着商议，如今只能自己费尽心思的想着应对。
何况，沐稳也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他没有错，犯不着心虚，更敢于承担后果。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就必须让自己的选择不后悔。
当初杨珏说沐稳聪明，所以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一直不会错。可是杨珏说错了，沐稳也在不断的选择，也会错，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自己后悔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就做到最好。
承担着这所有的一切，沐稳本来就情绪不稳，现在自然会更敏感一些，所以一点点小事都会让他控制不住。连他自己都觉得，死期将近的人果真是无法镇定自若的，面对死亡，人总是会是最真实的。
杨珏喝了一口酒，然后对着沐稳笑笑：“咱们回去吧，外面再好我都觉得不如我们两个在清梦别院里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一章 喂鸡汤
回到清梦别院之后，两人还是先去沐浴洗漱。
“延沂，我今日吃了好多东西，我觉得明日我都可以不吃早饭了。”杨珏在浴池里倒在沐稳怀中迷迷糊糊的说。
“嗯。”沐稳闭着眼睛想事情，明日沐同菱召见，推了好几次了，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是沐稳不去，那她就登门拜访，到时候可别怪她对杨珏不留情面。
杨珏觉得沐稳认真想事情的时候最迷人，于是说：“我今天吃的那个猪血糕可好吃了，下次带你一起去吃，你就吃边上的米糕就好了，也很香的。”
“你吃了猪血糕？”
“嗯。”杨珏点点头。“我知道你不喜欢血腥和内脏，所以我刚才洗漱了三次哦，你可以检查一下，里里外外都是干干净净的了，我还含了香口梅。”
“时辰不早了，去睡吧。”沐稳将杨珏扶起之后自己去拿了一块布巾擦身上的水珠，然后就打开隔间的门，躺到了床上去。
杨珏也立刻清洗完之后爬上了床，睁大眼睛看着沐稳：“延沂，今晚不做了吗？你憋着不会难受吗？你不用在意，我说的不要都是假的，我很喜欢呢。”
“过两天，我有些累了。”沐稳转过身去。
“胡说，你该不会是真的嫌弃我吃了猪血糕吧？我都已经洗漱过三遍了，你这人真奇怪，动手杀人的时候人血溅你一身一脸一嘴你都没有感觉，怎么一点小猪血你就那么嫌弃！”杨珏摇了几下沐稳还是不转过来，杨珏也就不敢再继续打扰沐稳了，嘟着嘴巴熄灯睡觉。
于是通过这次的这件事情，杨珏终于知道沐稳这个人远远比他想象的难伺候多了，就因为猪血糕的事情，沐稳整整三天没有碰杨珏一下，好像要他亲杨珏就是在逼他亲一头猪一样。
深夜，东宫，灯火辉煌。
书房里轩辕境披着一件薄衫还在批阅奏折，他身边的两张桌子上都已经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奏折，这些都是他批阅之后挑出来的，清一色都是弹劾沐稳的。什么里通敌国，目无法纪，藐视君权，嗜酒淫乐，专横霸道……
温暖的书房里，弥漫飘荡着龙涎香的气息。
以前轩辕境从来不用香，因为沐稳说过香料里可以动的手脚太多，别贪图这种享受而多了几个破绽，所以他跟沐稳一样，一直都不用香。
但是现在，屋里怡人的龙涎香气息，更让他安心，更让他有身为王者的感觉。
“咳咳……咳。”轩辕境急忙用左手拿起一旁的锦帕捂住了嘴。
夏天贪凉，前两晚半夜批奏折的时候就只穿着内衫，结果染了风寒，结果宣了御医之后又给人以话柄。满朝文武的话柄又指向了沐稳和沐家，竟然还有朝臣提出要杀了杨珏，当场就被轩辕策拖出去打了。
就因为这个小插曲，已经有传言说杨珏是轩辕策的私生子了，轩辕策如何的维护和支持，是否代表要将沐家也给杨珏，那么太子之位？
于是那些那些坚定的支持轩辕境的人就更是变本加厉的谴责沐稳，一个个都已经在摩拳擦掌的要铲除杨珏，只要轩辕境有一点头疼脑热他们都紧张的不行。
真是的，在所有人眼里，自己真的就是那个离开了沐稳就不能活的轩辕境吗。离开了沐稳就会要死要活的只有杨珏，自己是一国尊贵的太子，要处理的事情太多，那些儿女私情，私下想一下就好，还能整天挂在脸上？
别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是那些杨珏才做得出来的撒娇耍赖的事情，自己是如何都做不出来的，那是对自己的侮辱。
轩辕境跟沐稳都是一种人，那就是私下里闹得再你死我活，可是那些大计都不会撒手不管，那么一点点儿女私情，在他们的生命里不算什么。对于男人，尤其是他们这些纵横江山的男人，分得清什么是重什么是轻。
就因为轩辕境这次的小风寒，柳蔺之直接让凤绯陌以侍疾的名义过来照顾轩辕境了，一众朝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柳家在轩辕境这里就要崛起了，一个少年英姿的武将，一个满腹谋略却可以暖床的文臣。大家对此并无不满，毕竟都是自己人，何况在他们眼中轩辕境确实需要安慰。
凤绯陌除了每日去兵部做事之外，就是在轩辕境身边当小厮，两个人其实都是伤心人，一来二去自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当初那些自以为清高的言语，那些自以为有骨气的言语，最后，都变成了自己曾经幼稚可笑的证据。这一切的变化，其实不取决于你作为一个臣子的风骨，而是取决于君王对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而已。这就是现实，残忍的现实。
在轩辕境和沐稳的世界里，不存在谁真的对不起谁，也不存在谁错谁对，他们之间的利益牵扯本来就千丝万缕，看似牢固，其实也最脆弱。
谁离开了谁也不会活不下去，谁也不会为谁去寻死觅活，对于他们两个之间最好的结局，其实就是在轩辕境登基之后好聚好散。如今不过是提前到来而已。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柔情蜜意，听听就算了，过了就过了。
那一个个的朝臣指着沐稳的鼻子骂，只能怪沐稳牵扯到了他们的利益而已。
已经过了丑时，凤绯陌端着去厨房刚刚热好的鸡汤进来了：“殿下，喝点热汤休息一下吧，喝完了再继续勤政吧。”
轩辕境放下了手中的奏折，邪魅凌人的眼眸含着几分柔情看着凤绯陌：“过来，坐到本宫腿上，你喂本宫喝吧。”
凤绯陌真的端着鸡汤坐到了轩辕境的腿上，把碗放到桌案上，然后用小瓷勺舀了一勺鸡汤，轻轻吹气，凑到轩辕境的唇边：“殿下，张嘴。”
“没让你让勺子喂。”轩辕境颇为戏虐的看着凤绯陌。
“哦，绯陌知错了。”凤绯陌脸颊一红，立刻将鸡汤喝到了自己嘴巴里，然后将自己的唇瓣凑到轩辕境的唇瓣上，将鲜美的鸡汤喂了进去。
轩辕境却没那么轻易放过凤绯陌，喝了鸡汤之后就对着那柔媚的唇瓣进行霸道而热烈的掠夺，凤绯陌节节败退，被轩辕境给逗弄得退无可退。纠缠了好一会才放开了凤绯陌，然后看着他胀红的小脸。
“殿下太坏了，要是这么喂下去，鸡汤都要凉了。”
“那就不喝了，你知道本宫这两日让你把本宫丢在地上的奏折都放到那两边的桌案上是为什么吗。”轩辕境虽然让凤绯陌陪着他，却不会让凤绯陌看奏折。
凤绯陌摇摇头，深潭般的眼眸深邃如幽长空谷，却泛着灵媚勾人的波光。
“你个小妖精，再这么无辜的看着本宫，本宫就没办法勤政了。”轩辕境又在凤绯陌如同玫瑰花瓣的唇上啄了一下。“还是告诉你好了，一个个的把能够加上的罪名都加到沐家和延沂的头上。强大的人果真不适合流血，一旦流血，全天下的苍蝇都想来分一杯羹。”
“殿下，他们这是给你表忠心，因为他们觉得你肯定很生气，而且这些奏折都是你批阅，想着能够用一份骂的出彩的奏折来让你高兴。”
“哼，表忠心？战场杀敌的时候一个个怎么不表？这种时候的表忠心，好像实在同情本宫一样，只会让本宫觉得恶心。”轩辕境最不屑这些文官的这种行径。
凤绯陌点点头：“那么殿下就不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二章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本宫自然不会看，也不需要看，因为需要看的另有其人。过几日让人用车全都拉去沂王府，需要看的是延沂，还有杨珏。”轩辕境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看待臣子犯错的君王，他要把那些弹劾的奏章都送去那个罪臣府上，让罪臣自己看。
“好，等殿下吩咐就送过去。殿下您继续批奏折吧，绯陌先去帮您把床铺好。”
轩辕境放开了凤绯陌：“在床上等着本宫，很快就来。”
不一会之后，明黄的锦绣床帐中，传来阵阵动人的□□。
“殿下，嗯……轻唔……殿下，轻一点……唔……”
“把眼睛睁开，对，就这样，怎么哭了。”
“嗯，乖，不哭。”
“唔……”
被沐同菱召进宫中那一日，轩辕倾也在，她一向是不插手朝政之事和两个哥哥之间的事情，凭着自己的武功和胆识，走南闯北的见识了很多风景，真的是一个超脱世俗的女子。她本来也不想在这次的事情上多说什么，可是沐同菱自然是要把她拉过来一起教训沐稳的。
进宫之后当然免不得一顿椎心泣血的指责开导，说到后面看着一言不发的沐稳，修养再好的沐同菱也只能拿出护犊情深的本能来严厉斥责了。
可是沐稳还是不为所动，沐同菱本着最后的底线没有动手，否则，她都不想要什么国母风范了，真想拿剑刺沐稳几剑，把执迷不悟的沐稳给刺醒。
要不是轩辕倾拉着让沐稳离开，那么沐稳就要继续看沐同菱的疯狂。
回去的路上沐稳当然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他还能如何呢？轩辕境并非那么无辜，他也并非没有自私，可是非要说谁错了，那么就是他们一开始就错了。
把君臣之情，兄弟之情，还有其他感情都纠葛在一起，曾经以为这样是至高无上的牢不可破，但是如今一旦崩塌，满盘皆输。
这一个个的平日躲在黑暗里仰人鼻息的，别人说好他就点头哈腰，别人说不好他就肝脑涂地，结果随便发生一件什么大事，全都站出来标榜着正义的嘴脸大言不惭的指责，吠叫，恨不得全天下他才是公理一样。
那些牵扯到权势利益的还无可厚非，那些半文钱关系都没有的也要跳出来叫嚣，还真是觉得这天下没有他的祸乱就撑不下去了一样。
这些小人嘴脸，虽然也看惯了，但是看一次还是会恶心一次。
回到沂王府之后，杨珏在院子里练剑，看到沐稳回来之后立刻收了剑，然后去旁边的石桌上倒了两杯茶，等着沐稳过来喝茶。他不知道沐稳出门去做什么，但是也不敢问，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沐稳。
等沐稳坐下来之后，杨珏又凑过来要亲沐稳一下，结果沐稳不动声色的抬手把杨珏的脸推向另一边：“看来那个冰水澡还是有效果的，你最近的剑法进步越来越多，再用功几年也能成个高手。”
好吧，还是因为猪血糕的事情，这才第二天呢。
“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当大侠吧。”杨珏坐在了沐稳旁边。
“不想带你。”
杨珏作委屈状：“为什么？”
“丢人。”沐稳又在杨珏的头上敲了一下，语气里充满了宠溺。
此时外面却传来了了叫骂声，而且越来越近：“沐稳你给我出来！别躲在这里！这些人拦不住我！你给我出来！”
是宋梓犀！
沐稳对杨珏说：“你去小厨房里给我做一点吃的，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总是把杨珏保护的太好，几乎不让他面对任何一点外面的洪水猛兽，只是让他无忧无虑的在清梦别院里每天等着自己就好。
现在宋梓犀找上门来，不见是不行的，可是宋梓犀性格莽撞，做事没轻重，出口伤人是肯定的，恐怕会伤了杨珏。
杨珏却摇摇头：“我不怕，我跟你一起面对。”
虽然一众守卫拼命阻拦，解释也不敢真的伤了这位小侯爷，于是就被蛮横的宋梓犀给闯了进来。一路拉拉扯扯还是把宋梓犀给放进了清梦别院里，大家只能无奈的等着沐稳责罚。
宋梓犀双眼里都带着血丝，身上都是酒气，看来是喝了不少酒，手上还拿着长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见沐稳之后就拿剑指着沐稳：“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承担起你的责任，咱们公平决斗，你要是输了就什么都听我的。”
“全都下去吧。”沐稳将众人都遣退。
杨珏看着宋梓犀喝了很多酒，神智都有些不清明了，于是说：“小侯爷，你喝酒太多了，现在不要强行动武，我给你把把脉。”
“你给我滚！收起你的假惺惺！当初我也以为你只是个单纯的傻小子，还想跟你交个朋友，没想到你才是那个居心叵测不知廉耻的小人！你看看整个炎国现在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宋梓犀对着杨珏怒吼。
“就算我有错，我们也要坐下来慢慢说清楚，你这样跟延沂动手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知道你对我不满，可是你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放屁！什么叫动手解决不了问题！你个娘们兮兮的小子给我滚一边去！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就要沐稳给我一个交代。”
杨珏真的对蛮不讲理的宋梓犀无语了：“交代？小侯爷你真的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你们都要觉得是延沂的错？最开始就是轩辕太子对我下药，难道在你们眼里，轩辕太子做什么就都是对的吗？”
“没错！他是少君！是王者！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质子而已，不过就是被几个男人玩弄而已，境儿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对了，都是你的错，杀了你也许就能解决一切了。”
宋梓犀说完之后便挥剑向杨珏砍来，杨珏急忙挥剑抵御。
可是杨珏的剑还没有绘出去，就见沐稳在宋梓犀的手腕上飞快点了两个穴道，宋梓犀吃痛，手中的长剑掉落，宋梓犀退后几步抚着剧痛的手腕。
“沐稳！你竟然为了一个杨珏对自家兄弟动手？”
沐稳挡在杨珏面前，清冷的看着宋梓犀：“你们觉得子弘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但是我从来不这么觉得。当然，我们本来也就不是一路人，在你们眼里，就算子弘让你们去死你们也甘之如饴，我却会问一句，为什么。”
“你们这样的纵容真的是为了把他捧得至高无上吗？我觉得你们只是在害他，害他将来摔得更惨。”
“他是很聪明，但是他也是人，他也会犯错。外面的那些人是为了什么而站在子弘那边我都清楚，不必理会。可是你是为什么我更清楚，这才劝你这两句。”
宋梓犀忽然仰天长笑：“哈哈哈……你劝我？你劝我？沐稳，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忘记了子弘那年为了谁发烧几天几夜神志不清的？”
“你忘了那年你私下里威胁那个御医的事情了吗？”
“你忘了你背着所有人偷偷烧被血染红的床单时被我撞见的样子了吗？”
“你忘了那年你坐在床边发的誓了吗？”
“我真的觉得不值，不值啊！他那么尊贵的人，为了你把所有的尊严都丢了，他真的只是为了换你的忠心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是觉得那是你们的权力交易，你就该告诉他，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而不是看着他一步步沦陷！”宋梓犀近乎奔溃的坐在草地上哭了起来，从来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人，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哭得如此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三章 欺骗天下的戏
杨珏都觉得自己听完这些话要窒息了，对于沐稳和轩辕境的过去，他即使不知道，可是也应该猜得到。他们那么多年的并肩而立，其中的艰难与快乐，自己是绝不可能知道的，也不是自己可以比的。
沐稳听完清冷的茶色眼眸里却闪过一丝戏虐的神色：“你也以为你是正义吗？你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要是有兴趣你可以去问问子弘，或许他会愿意说给你听。你也不妨再问问为了他的那一次，我还了多少。”
“他给了一分，我早就还了十分，他心里清楚得很，他都没有站出来指责，我就不知道你们这些冒出来的人哪里来的那么多正义？”
“对了，你顺便可以问问他什么叫沦陷？以及陷得有多深。”
“你们以为就你们是聪明的，他就是无辜的？就是傻的？”
“别逗我笑了，我实在笑不出来。现在你可以出门直接去东宫，去看看你楚楚可怜的表弟在干什么。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一次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这么看得起我，太把我当回事了。”
沐稳拉着杨珏走了出去，把这里留给宋梓犀一个人闹个够。
宋梓犀的醉意渐渐清醒了一些，刚才沐稳的话重重的敲击着他的心，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提着长剑出去，他要去看轩辕境。他听人说轩辕境染了风寒，病重了，所以就不敢去打扰，喝了闷酒就来找沐稳。
因为不想让东宫守卫怀疑，宋梓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把剑在门□□给了守卫，然后就说有军情大事要立刻奏报。东宫的人都知道这个小侯爷是来去自如的，所以也没有阻拦和通报。
所以，等宋梓犀来到轩辕境寝宫外，听到就是轩辕境和凤绯陌在屋中颠鸾倒凤的欢笑放纵之声，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感觉自己动不了了。
本以为该心痛伤神的人现在纵情欢乐，本以为生病伤寒的人现在身强体健，本以为自己是站出来为受伤的人出头。可是，现在才忽然发现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都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沐稳说得对，轩辕境哪里来的沦陷？哪里来的无辜？哪里来的傻？只是他们这些局外人看不透，觉得轩辕境沦陷，无辜，傻。
哈哈哈，别说沐稳笑不出来，自己好像都笑不出来了。
里面的轩辕境却发现了外面的气息，立刻停止了欢爱厉声问：“谁！”
宋梓犀立刻跪地行礼：“卑职宋梓犀。”
“你先去偏厅等吧，本宫立刻就过来。”轩辕境一瞬间就恢复了太子的尊贵和从容，仿佛刚才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用了，卑职立刻就走，可是，卑职走之前想跟太子殿下说一句话，请太子殿下认真听一听。”宋梓犀觉得自己今日真是窝囊，怎么眼泪又要掉出来呢？
轩辕境冷着声音说：“说吧。”
“卑职认识了殿下和沂王十几年，本以为都是自家兄弟，也以为很了解，可是，直到今日，卑职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卑职一直知道自己的脑子没有殿下和沂王好用，可是，今日才知道自己压根是蠢得无药可救。”
“所以，卑职想说，殿下和沂王的游戏，卑职玩不起了。”
“卑职先行告退，不打扰殿下的雅兴。”宋梓犀说完之后立刻起身跑了，他不想再卑微的在别人面前丢脸了，即使要哭，也要躲起来去哭。
他真的不明白，轩辕境和沐稳明明是那么不分彼此的人，他们在一起，珠联璧合，再大的困难也会向他们低头，有他们在，好像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
他们两个在众人的心目中，不仅仅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信仰。
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他们对彼此的珍视，他们为彼此所作出的牺牲。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让人只能仰望而无法触碰，但是也在心里心甘情愿的臣服，只想要永远仰望着他们。
可是，原来都是假的吗？
那么他们的真是好本事啊，把一场戏演得那么真。
他们演了一场欺骗天下的戏，把天下人都带进他们编织的戏里，他们却从始至终都冷眼看着这一切。世人沉醉在他们的戏里，他们却来去自如，用高高在上的目光讽刺着所有被他们欺骗而疯狂的人。
宋梓犀第一次觉得，还是在战场上恩怨分明的杀伐更痛快，即使满手鲜血，可是至少那些爱与恨是那么真实。
等宋梓犀离开沂王府之后，沐稳就自顾自的去书房了，不是清梦别院里的小书房，而是沂王府里用来见客的大书房，只是沐稳几乎没有用。他让杨珏先下去，他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杨珏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沐稳，刚才从宋梓犀那里听到的话对杨珏太有冲击力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沐稳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无法去质问沐稳什么。那些对于他来说是无法超越的过去，对于沐稳来说或许却是不想触碰的回忆。
真的，太多时候，我们可以看到的永远都是冰山一角，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触不到的时光里，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因为宋梓犀的胡闹，杨珏更清楚外面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可是沐稳还是将他好好的保护在这个院子里。即使沐稳没有明说，可是最近沂王府中确实加派了守卫，守卫的巡逻也更加严格。
杨珏离开沐稳之后，就坐在清梦别院的小秋千上发了一个下午的呆，等他回过神来之后，月亮都快升起来了，这才想起已经过了做晚饭的时辰了。
不行，他要打起精神来，要是他跟沐稳连这一点压力熬不住，那么还谈什么将来。他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打倒，他要让沐稳知道他有多坚强。
欣颜却带着两个小丫鬟端着饭菜进来了：“王爷，时辰不早了，吃晚饭吧。”
“延沂呢？等他过来再吃吧。”
“不用了，少爷已经吩咐过谁都别去打扰他，还嘱咐了照顾好您。您就别担心少爷了，照顾好自己就行。”欣颜的脸上其实也满是担忧。
杨珏坐到屋里，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可是没有一点胃口。可是又不能让欣颜他们担心，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的动筷子。
其实，这段时日以来，沐稳其实每天都在面对这些压力吧，可是，他还是尽量的陪在自己身边，而且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自己真的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两个人心意坚定的在一起就好。
从前的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以为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就真的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多么可笑啊。就算你喜欢的是一个贩夫走卒，你还要面对双方长辈亲人呢，何况一个被全天下盯着的男人，自己的身份又这么特殊。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欣颜留下来就好。”杨珏示意欣颜坐下。
欣颜等那两个丫鬟退出去之后才坐到了杨珏身边：“王爷怎么了？”
杨珏想了一下才开口：“欣颜，跟本王说一句实话吧，本王是不是该放手了。”
“嘘！”欣颜急忙将纤纤玉指抵在了杨珏的唇上：“王爷您可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说丧气话，少爷听见了会生气的。”
“不是本王没志气，而是不忍心看着延沂受折磨，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您别在意，少爷他凡事都有自己的打算，即使现在困境重重，但是少爷不也还是一直在坚持着吗。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管是少爷还是您，都很不容易。少爷最喜欢有坚持肯执着的人，最看不起动不动就轻言放弃的人，哪怕您是为了少爷也不行。”欣颜好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安慰杨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爱错了人
杨珏却更是失落：“延沂什么都不肯说，欣颜，你至少告诉本王，延沂现在面对了多少困难，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
“少爷面对的困难千头万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不管其中哪一样都不是我们可以帮忙的，我们只要守好我们的家，那么就能让少爷安心应对了。我唯一知道的一点是现在外面的传言对少爷越来越不利。”
“最开始的时候，还都只是针对您，可是渐渐变成了对少爷不利，什么色令智昏和里通外国都传出来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人之言，少爷从来不理会，您也不用在意。”
杨珏却眼含水光：“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他们中伤我，我都可以忍，因为我只要有延沂就够了。可是他们在中伤的是我爱的人，那比伤害我还痛。”
“天下为什么要分九州啊？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国家啊？为什么我是最受宠的皇子却不是延沂的君王？为什么我们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就那么难？”
“我承认我很自私，一味的偏执着把延沂拉下了地狱，现在还轻易的说要放弃，说要死要活的是我，说成全放弃的也是我，我这种人活着干什么啊？”
欣颜心疼的将杨珏抱进怀里：“这不是你们的错，是这个尘世的错。”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杨珏才明白当初汪染为什么要为了顾晓凌而放弃了墨国所有的荣华富贵，甚至做出假死的骗局。
因为，墨国那个地方写满了他们的过去，那个地方充满了歪曲的律令，那个地方容不下他们。当初的他们，必定也是充满了痛苦，充满了压力，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放弃的煎熬，他们最后的下场都只有输。
但是，他们还可以逃，去找一个新的地方开始。
自己跟沐稳呢？整个天下都容不下他们，他们能逃去哪里？
杨珏离开欣颜的怀抱，然后扬起笑容：“我才不会哭呢，延沂最喜欢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对着他傻兮兮的笑。可是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我去小厨房里给延沂做一点吃的吧，或许他吃的时候我就想吃了。”
“嗯，我来帮你的忙。”
“不用，你去忙吧。”杨珏收敛了情绪往外走去。
沐稳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宽大寂静的书房里写字，满室通明的灯火亮如白昼，他只是在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着，也不能从他清冷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他好像已经写了很久，铺在桌子上写满了字的信纸已经很多，不像在写什么信件，更像是在写话本了，写得太多了。要写出这么多字，至少从宋梓犀走了之后他就在写吧。
杨珏精心的做了一碗面准备端来给沐稳，虽然他知道沐稳也肯定要说没胃口，但是他不能让沐稳这样做，即使逼着也要吃两口，否则身体受不住。端着面来到书房门外，想抬脚去把门推开。
却忽然发现门没关上，露出一条缝，从门口刚好可以看见沐稳坐在灯下安静写字。纤长的睫毛因为半低着头而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认真的抒写着，那专注安静的样子，也让人心动。
杨珏心里不禁想，就这样一直看着沐稳也是一种享受啊，就好像在圣贤书院里一样，每一次总是会习惯的侧头去看沐稳。
也不是为了故意看沐稳是在发呆还是在看书，只是看到沐稳在那里，就会觉得很安心。这也变成了自己的习惯，看不到沐稳就会心里失落。现在还多了一个习惯，睡醒的时候总会去搂沐稳，每一次搂到就觉得心安。
可是沐稳到底在写什么呢？看沐稳的样子很专注，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就在外面，以往的话，只要靠进了就会被察觉到，怎么警觉性那么差？
难道是……白天宋梓犀的那些话？
以沐稳的心性，一向都不屑争辩什么，但是，今天宋梓犀把以前轩辕境的事情搬出来说，沐稳却一口气反驳了宋梓犀那么多话。或许在沐稳心中，那一段回忆有着很重要的位置，虽然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不过看着到处都是沐稳写好的字，也至于只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写了那么多吧。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是用信纸写的，难不成是要给什么人？可是写了那么多，加起来有三个铜钱堆着那么厚吧。给谁写信写那么多啊？
等了好一会，好像终于写完了，沐稳起身去拿了一个信封。
只见沐稳将所有写好的纸都整理好放进信封里，然后封好，再掀开灯罩，将信封的角凑近烛火，火舌瞬间舔食上去。
啊？杨珏简直要叫出来了，怎么写了一天到晚，说烧就烧了？
沐稳将点燃的信封丢到了屋中的香炉里，然后清冷的开口：“进来吧。”
杨珏这才知道沐稳早就察觉到他了，可是却一直没有让他进来，好像故意让他看到刚才的那些事，不过又好像压根没意思告诉他什么。
“延沂，我给你做了点吃的，不准说你不想吃，我做的很辛苦的。”既然沐稳不提，那么自己就不问好了，免得又惹沐稳不高兴。
“以后若是再有人闯进来，你用不着冲上去与他们理论什么，理论不过你的都是莽汉，会弄伤你，理论得过你的可以把你说的无地自容，你都不必理会。”沐稳坐在书桌后看着满室的灯火，好像是跟灯火说话一样。
杨珏走到了沐稳身边蹲下，然后趴在沐稳的膝盖上：“延沂，你不用什么都为我想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保护自己的，你要多为自己想一想。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只会一直哭着喊着要你爱我，事到如今，我都觉得自己可笑。”
“你要放手了吗。”
“你让我放我就放，你不让我放，我死都不放。以前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生不如死，如今把你留在身边，拉着你一起生不如死。延沂，我只是想很简单的跟你在一起而已，为什么会那么难？”杨珏的声音开始沙哑。
沐稳看着安静的靠在自己膝盖上的杨珏，清冷开口：“因为你爱错了人。”
“是吗？可是我却觉得我这一生唯一没有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你呢，有时候习惯一个人比爱上一个人更可怕，我想，我早已经习惯你了。”
“习惯每天早上看见你对着你笑，习惯上课侧头看你，习惯远远的看你，习惯有了危险你总在我身边，习惯你的呼吸和脚步，习惯生命里有你。”
“人家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习惯也算是渐渐刻入骨髓的一种本□□，若是抛弃了这种习惯，改了这份本性，那么，我还是我吗？”
“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了，那么，我就不是杨珏了。”
沐稳将修长的手指抚上杨珏的发丝：“知道壮士断腕吗？有时候，是不是自己没那么重要，重要的为了活着，连自身的存在都可以去舍弃。”
“延沂，你累了吗？你若是累了，我放手，以后自己生不如死，也比拉着你一起生不如死好。反正，我本来就是不知死了多少次的人了，从前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那之后，是你救了我整个人。”
“我不会替你做任何决定，我选择了如今的路，我会一直走下去，累不累都要走。可是你若是累了，你不想走了，你可以放手。你若是也跟我一样，即使累，还是要走，那么，我们便一直这么走着。”
杨珏点点头：“我不怕累，再累都没有关系，只要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五章 失眠
血！血！怎么都开始往下滴呢？
“延沂，不要怕，没关系，你看，跟女子的落红一样美呢。”早已经苍白的唇瓣费力的张合，好像是最后的气息都快要耗尽一般。
“你疯了吗？”手上也是血，身上也是血。
苍白得在颤抖的美丽身体，白纸一般的肌肤上也全是血。
“没错，我疯了，我连命都不要了。”惨白的唇角也被咬得流下了血。
啊！沐稳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身上都是冷汗。明明已经醒过来了，可是好像还在那个回忆的梦里走不出来。那些画面太过真实，就好像在昨天一样。
到处都是寂静和黑暗，什么声音都没有。
枕边的杨珏早就睡熟了，均匀的呼吸着，也察觉不到沐稳被梦境惊醒。
沐稳再也睡不着，安静的起身穿好衣服，他想出去走走。出了清梦别院，又出了沂王府，不让任何人跟着，就想自己安安静静的走一走。其实自己本来就是习惯孤身独处的人，这样正好。
寂静的月光洒满了整座陵川城和陵江，此时陵江上应该有一轮圆月。
此时应该过了寅时了，是整个尘世最安静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另一个尘世里喧嚣，然后把这个尘世变成了一座空城。
空寂得仿佛死城一般，找不到一丝声音。
也不知想着心事走了多久，等沐稳再一次抬头的时候，就见自己走到了东宫的侧巷里。随便走都能走到这里来，还真是被梦境困扰到了。还是赶紧离开，不然等一下东宫的守护过来巡逻，明日陵川的街头传闻可就变了。
沐稳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感觉到了身后有熟悉的气息。
眼眸两两相对，却是谁都没有避开，也没有说话。
月光下，轩辕境还是一身华贵的银白锦袍负手而立，器宇不凡，清风拂起他的修长发丝，凄迷了他此刻有些感伤的眼眸。
这是从云巅雪山分别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轩辕境还是率先开口了：“要聊两句还是离开？”
“守卫过来巡逻看见不好。”
“我早就把守卫打发去别处了，不让他们过来打扰清静。看来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这么深了，连失眠出来乱逛都能一起。本来也就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现在遇到正好说了，免得我难受。”轩辕境靠在了墙上。
“你说吧，我听着。”
轩辕境讽刺的扬了扬唇角：“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什么都随便我的样子，好想你跟我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在迁就我一样。”
“如果你还是想翻旧账吵架的话，我还是先离开好了。”
“你心里很恨我吧！我说的不是这次的事情，而是这些年，你从鬼谷回来之后跟我在一起的这些年，你心里很恨我吧。”轩辕境说。
“你不用急着否认，我也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才这么想的，我早就这么想了，只是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说出来而已。”
“小时候我就总是欺负你，因为我觉得所有人都该臣服我，都该围着我转，都该听我的话，可是你就是这副永远对我视若无物的样子，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更别说跟我说话。”
“所以，每一次带着他们把你围起来欺负你，然后看着你有些怨恨却只能无所谓的眼神，我就觉得特别高兴，因为，那个时候，你的心里眼里全都是我吧。”
“五年之后你回来了，我更加渴望让你的心里眼里全都是我，可是我发现我不用那么费尽心机了，因为我们天生的血缘关系，你必须要靠近我，你也只能靠近我。你开始跟我说话，开始跟我练武，开始认真的看着我。”
“但是，我不是傻子，你总是偷偷的跑去大哥的府上，有时候大哥还带你出城去骑马，但是沐家的眼线太多了，你跑出去一次回来就要被骂一次，打的也不少。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只是逼不得已的跟我在一起而已。”
“我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变得跟大哥一样，想着总有一日我会比大哥更好。但是，很不幸，大哥死了。我不用比大哥优秀了，再也没有大哥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大哥当初没有死，那么，你是不是会背叛沐家？”
“我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我怕任何一个肆意的猜测，我怕我会因为那个猜测而不敢面对你，我更怕我会因为那个猜测而庆幸大哥死了。”
“你没有了值得你背叛的人，所以你只能选择命运给你安排的我，你不管是为了沐家还是映儿，你都必须要保证我至高无上。可是，延沂，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事情那么多，有些时候我也分不清真真假假了。”
“我不相信你是恨我的，可是，我又觉得你是恨我的。”
“延沂，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了，你痛痛快快的告诉我吧，我都能接受的，我要是继续胡思乱想的话，我真的会把自己逼疯的。我现在就好像一个被各种酷刑折磨的犯人，你给我一个痛快吧。”轩辕境觉得自己都快要难以呼吸了。
沐稳也无力的靠在了另一边的墙上，抬头仰望着空中的明月，清冷的说：“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
“我没有恨你。从来都没有。”
轩辕境好像终于被处死的囚犯一样得到了解脱，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又说：“你不恨我，真好，真的好。可是，我恨你！”
“我不想说自己多高贵，更不想说什么对和错，你要是从一开始就依旧像小时候那样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我想，我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痛不欲生，更不会拉着你一起陪我品尝着苦果。”
“我恨你！你当初既然要亲手把我捧得至高无上，为什么最后又要亲手把我摔下来？我不怕被人背叛，但是就是怕那个人是你，你把我宠得专横任性，把我宠得以为自己是你的独一无二，最后你却告诉我，让我别自以为是？”
“你把杨珏抱走就抱走了，你生我的气就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听到杨珏寻死觅活你就把矛头指向我？不是你告诉我大丈夫轻言生死最让你不屑吗？因为自己愚蠢而受到一点灾难，不是反思而是自尽，这就值得你训斥我？”
“好，我承认在那件事上我确实有错，明知你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意思还动手，愚蠢的想要看你的态度。可是抛开个人的恩怨情仇，他也该死了吧，他夺取了父皇对我的宠爱，已经在威胁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单凭这一点就够了吧。我们谁都不说真相，只说他意外，父皇能说什么，还免去了将来玄国的一个威胁。”
“你看看你自己，你做了什么？你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了吧？你想要保护他，好呀，你从我手里保护他算什么本事，我就让你大展才能，从天下人手里保护他，看看是你先放手还是他先放手。”
“你答应我的‘仅此而已’，如今的一切就是你答应我的‘仅此而已’！”
“而且，你看，我们多有默契啊，连九罗璧都一起解了。毕竟，曾经亲手解下和丢弃的东西，即使天命安排物归原主，但是主人之间早已不复从前。”
“好了，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当然可以如往常十几年一样的沉默着离开，让我好像一个白痴一样在这里自说自话的发疯。”
“反正，从过去到现在，你根本也就没有真的在意过什么，你所在意的，不是死了就是遥不可及。”轩辕境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六章 一马车奏折
浓稠得如同牛乳的月光洒满了整个繁华寂静的陵川城。
宽阔悠长却冷寂的长巷里，轩辕境和沐稳分别靠在自己身后的墙上，却谁都不看对方。轩辕境在等着沐稳的回答，沐稳久久没有开口，也没有离开。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沐稳许久之后还是开口。“你觉得我什么都不回应你，所以你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是，你一直在说，在做，我却到今天才发现，我才是真的不了解你。”
“我的性子本来如此，改不了，也不想改。”
“可是，我也知道了，你远远没有我想的聪明，你蠢的无可救药，你就继续疯下去吧。”
“你说得对，反正我什么都不在乎，现在，是真的不在乎了。”
沐稳转身离开，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以后，恐怕会比沉默更沉默。
等沐稳脚步沉重的回到清梦别院时，天边都已经有了浅浅的亮光，他轻轻的推开门，想着不要吵醒杨珏，他就去看会书。可是，一打开门，就看见杨珏坐在床上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看见沐稳回来，杨珏急忙冲过来抱住沐稳，抱得很紧，颤抖着声音说：“延沂，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求求你，你别不要我，别丢下去我。”
因为杨珏是下意识的冲过来，所以是光着脚，身子都在发抖。
沐稳一把将杨珏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别胡思乱想，我只是睡不着出去走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欺负了，怎么动不动就哭。”
“延沂，我好害怕，我害怕，我怕你不要我了。我不管，以后你睡不着也不准出去乱走，如果非要走，你就把我叫醒，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发现你不在的时候，我会觉得你真的丢下我了，我好害怕。”
“好，我答应你，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吧。”
杨珏却摇摇头：“我不想睡了，延沂，让我静静的抱着你好不好？”
为了安抚惊慌失措得可怜的杨珏，沐稳只能躺在床上抱着杨珏，然后陪着杨珏睡。毕竟是累了一夜，沐稳还是抵不住睡意睡过去了。
可是好像躺下没多久，好像就听见了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杨珏非常不悦的睁开眼睛，沐稳一夜都没睡好不容易才睡着，吵什么吵？于是杨珏轻手轻脚的下床去准备让他们安静点，别吵沐稳睡觉。可是沐稳比他警觉多了，早就被吵醒了，也只能起床。
欣颜这时才来站在门外说：“王爷，太子殿下让人运了一马车的奏折过来给您看，他说请您帮他处理好。欣颜说这不妥，请他们带回去，可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搬进来，就跟守卫们争执起来。”
“一马车？奏折？”杨珏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沐稳却说：“搬去书房。”
“是。”
杨珏不解的看着沐稳：“不会是他故意报复你吧，所以偷懒不批奏折，全都推给你，太坏了吧。一马车啊，批到哪年哪月啊？”
“你以为他是你啊。”沐稳起身穿衣服，他猜得到是哪些奏折。
轩辕境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现在还把至关重要的奏折给自己看，八成都是弹劾沐家和自己的，所以轩辕境懒得处理自己的这些破事，直接攒一马车丢给自己，自己闯的祸自己处理。
随意的用了早饭之后，沐稳就让杨珏乖乖练字，不要去打扰他。杨珏虽然很好奇也很想帮忙，可是这毕竟是奏折，他要是随便去看了，那么更让人有话柄，所以决定了安分守己，不去节外生枝。
练字练累了，杨珏便去烫了一壶好茶，他就想去看看沐稳，才不要看奏折，跟沐稳说两句话就好，然后再回来乖乖练字。
端着茶来到书房外，还准备先偷偷的看看沐稳批奏折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会有君王的气魄。不过自家男人做什么都是最漂亮的，即使是君王，肯定也是最有气魄最漂亮的君王，想着想着杨珏又心花怒放。
可是往里面偷偷一看，却没有沐稳的影子，只有堆得满满的奏折。
咦？去哪里了？算了，先进去等他吧，不看奏折就好了。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只是来送茶的。
可是人都有好奇心，也都有劣根性，越发说不看，却总是会下意识的去看，反正看一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刚好桌案上就摊开两封奏折，杨珏掩耳盗铃的装作摆放茶水，眼神偷偷的瞟上去。
第1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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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
其实沐稳没有跟杨珏说实情 ，没有说他现在每天究竟面对多大的压力。
这一次为什么查一个小小的幕后黑手都举步维艰，第一，以前可以调动暗卫营，遍布天下，全城，可是那毕竟是太子的权力。以前沐稳可以代表轩辕境随意调遣，想查什么都轻而易举。
第二，以前可以调动沐家的暗中间谍，那么也是一呼百应，要想查那些流言蜚语的来龙去脉也轻而易举。可是那是沐家的权力，即使沐家完全没有因为沐稳的任性而限制沐稳在沐家的任何权力，可是沐稳这么高傲的人，他怎么可能用这种低头的方式来跟沐家说他错了。
所以，凭着沐稳这些年培养起来的势力，处处受阻，需要时间。
很早以前天下明智之人就看出来了，轩辕境和沐稳的关系如何情比金坚，如何无坚不摧，但是前提都是他们旗鼓相当。刨开权势利益，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还剩几分，那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虽然沐稳现在没有进朝堂，可是沐家却是朝堂里的大肥肉，谁都想要上来咬一口。在沐稳与轩辕境失和的前提下，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全都找准了机会狠狠的上来咬一口，每天弹劾沐家以及沐稳的奏章，小山那么高。
光是那些苍蝇一样的人也就罢了，一个个亲戚和认识的长辈，接二连三的找麻烦，一个个苦口婆心。而且矛头全都对准沐稳，好像沐稳真的对不起轩辕境一样，恨不得让沐稳三步一跪九步一拜的去东宫请罪。
现在不是沐稳不向轩辕境低头，而是轩辕境要杨珏的命，才肯给沐稳一个机会。难道真要沐稳提着杨珏的人头去像轩辕境请罪吗？
将杨珏保护在了清梦别院里，沐稳独自在外面面对着一切。
沐稳也是人，面对着这么多的压力，他自己也不胜其烦，但是又不能不面对，他要是真的把门关起来，那么他原本在外实施的很多计策也就要废了，很多人也就要死了。痛苦归痛苦，却不能让那些拼命的人白白送死。
那些计策每一个都是九死一生，甚至会牵扯出惊天的秘密，以前跟轩辕境在一起还能两个人一起周旋着商议，如今只能自己费尽心思的想着应对。
何况，沐稳也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他没有错，犯不着心虚，更敢于承担后果。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就必须让自己的选择不后悔。
当初杨珏说沐稳聪明，所以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一直不会错。可是杨珏说错了，沐稳也在不断的选择，也会错，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自己后悔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就做到最好。
承担着这所有的一切，沐稳本来就情绪不稳，现在自然会更敏感一些，所以一点点小事都会让他控制不住。连他自己都觉得，死期将近的人果真是无法镇定自若的，面对死亡，人总是会是最真实的。
杨珏喝了一口酒，然后对着沐稳笑笑：“咱们回去吧，外面再好我都觉得不如我们两个在清梦别院里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一章 喂鸡汤
回到清梦别院之后，两人还是先去沐浴洗漱。
“延沂，我今日吃了好多东西，我觉得明日我都可以不吃早饭了。”杨珏在浴池里倒在沐稳怀中迷迷糊糊的说。
“嗯。”沐稳闭着眼睛想事情，明日沐同菱召见，推了好几次了，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是沐稳不去，那她就登门拜访，到时候可别怪她对杨珏不留情面。
杨珏觉得沐稳认真想事情的时候最迷人，于是说：“我今天吃的那个猪血糕可好吃了，下次带你一起去吃，你就吃边上的米糕就好了，也很香的。”
“你吃了猪血糕？”
“嗯。”杨珏点点头。“我知道你不喜欢血腥和内脏，所以我刚才洗漱了三次哦，你可以检查一下，里里外外都是干干净净的了，我还含了香口梅。”
“时辰不早了，去睡吧。”沐稳将杨珏扶起之后自己去拿了一块布巾擦身上的水珠，然后就打开隔间的门，躺到了床上去。
杨珏也立刻清洗完之后爬上了床，睁大眼睛看着沐稳：“延沂，今晚不做了吗？你憋着不会难受吗？你不用在意，我说的不要都是假的，我很喜欢呢。”
“过两天，我有些累了。”沐稳转过身去。
“胡说，你该不会是真的嫌弃我吃了猪血糕吧？我都已经洗漱过三遍了，你这人真奇怪，动手杀人的时候人血溅你一身一脸一嘴你都没有感觉，怎么一点小猪血你就那么嫌弃！”杨珏摇了几下沐稳还是不转过来，杨珏也就不敢再继续打扰沐稳了，嘟着嘴巴熄灯睡觉。
于是通过这次的这件事情，杨珏终于知道沐稳这个人远远比他想象的难伺候多了，就因为猪血糕的事情，沐稳整整三天没有碰杨珏一下，好像要他亲杨珏就是在逼他亲一头猪一样。
深夜，东宫，灯火辉煌。
书房里轩辕境披着一件薄衫还在批阅奏折，他身边的两张桌子上都已经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奏折，这些都是他批阅之后挑出来的，清一色都是弹劾沐稳的。什么里通敌国，目无法纪，藐视君权，嗜酒淫乐，专横霸道……
温暖的书房里，弥漫飘荡着龙涎香的气息。
以前轩辕境从来不用香，因为沐稳说过香料里可以动的手脚太多，别贪图这种享受而多了几个破绽，所以他跟沐稳一样，一直都不用香。
但是现在，屋里怡人的龙涎香气息，更让他安心，更让他有身为王者的感觉。
“咳咳……咳。”轩辕境急忙用左手拿起一旁的锦帕捂住了嘴。
夏天贪凉，前两晚半夜批奏折的时候就只穿着内衫，结果染了风寒，结果宣了御医之后又给人以话柄。满朝文武的话柄又指向了沐稳和沐家，竟然还有朝臣提出要杀了杨珏，当场就被轩辕策拖出去打了。
就因为这个小插曲，已经有传言说杨珏是轩辕策的私生子了，轩辕策如何的维护和支持，是否代表要将沐家也给杨珏，那么太子之位？
于是那些那些坚定的支持轩辕境的人就更是变本加厉的谴责沐稳，一个个都已经在摩拳擦掌的要铲除杨珏，只要轩辕境有一点头疼脑热他们都紧张的不行。
真是的，在所有人眼里，自己真的就是那个离开了沐稳就不能活的轩辕境吗。离开了沐稳就会要死要活的只有杨珏，自己是一国尊贵的太子，要处理的事情太多，那些儿女私情，私下想一下就好，还能整天挂在脸上？
别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是那些杨珏才做得出来的撒娇耍赖的事情，自己是如何都做不出来的，那是对自己的侮辱。
轩辕境跟沐稳都是一种人，那就是私下里闹得再你死我活，可是那些大计都不会撒手不管，那么一点点儿女私情，在他们的生命里不算什么。对于男人，尤其是他们这些纵横江山的男人，分得清什么是重什么是轻。
就因为轩辕境这次的小风寒，柳蔺之直接让凤绯陌以侍疾的名义过来照顾轩辕境了，一众朝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柳家在轩辕境这里就要崛起了，一个少年英姿的武将，一个满腹谋略却可以暖床的文臣。大家对此并无不满，毕竟都是自己人，何况在他们眼中轩辕境确实需要安慰。
凤绯陌除了每日去兵部做事之外，就是在轩辕境身边当小厮，两个人其实都是伤心人，一来二去自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当初那些自以为清高的言语，那些自以为有骨气的言语，最后，都变成了自己曾经幼稚可笑的证据。这一切的变化，其实不取决于你作为一个臣子的风骨，而是取决于君王对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而已。这就是现实，残忍的现实。
在轩辕境和沐稳的世界里，不存在谁真的对不起谁，也不存在谁错谁对，他们之间的利益牵扯本来就千丝万缕，看似牢固，其实也最脆弱。
谁离开了谁也不会活不下去，谁也不会为谁去寻死觅活，对于他们两个之间最好的结局，其实就是在轩辕境登基之后好聚好散。如今不过是提前到来而已。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柔情蜜意，听听就算了，过了就过了。
那一个个的朝臣指着沐稳的鼻子骂，只能怪沐稳牵扯到了他们的利益而已。
已经过了丑时，凤绯陌端着去厨房刚刚热好的鸡汤进来了：“殿下，喝点热汤休息一下吧，喝完了再继续勤政吧。”
轩辕境放下了手中的奏折，邪魅凌人的眼眸含着几分柔情看着凤绯陌：“过来，坐到本宫腿上，你喂本宫喝吧。”
凤绯陌真的端着鸡汤坐到了轩辕境的腿上，把碗放到桌案上，然后用小瓷勺舀了一勺鸡汤，轻轻吹气，凑到轩辕境的唇边：“殿下，张嘴。”
“没让你让勺子喂。”轩辕境颇为戏虐的看着凤绯陌。
“哦，绯陌知错了。”凤绯陌脸颊一红，立刻将鸡汤喝到了自己嘴巴里，然后将自己的唇瓣凑到轩辕境的唇瓣上，将鲜美的鸡汤喂了进去。
轩辕境却没那么轻易放过凤绯陌，喝了鸡汤之后就对着那柔媚的唇瓣进行霸道而热烈的掠夺，凤绯陌节节败退，被轩辕境给逗弄得退无可退。纠缠了好一会才放开了凤绯陌，然后看着他胀红的小脸。
“殿下太坏了，要是这么喂下去，鸡汤都要凉了。”
“那就不喝了，你知道本宫这两日让你把本宫丢在地上的奏折都放到那两边的桌案上是为什么吗。”轩辕境虽然让凤绯陌陪着他，却不会让凤绯陌看奏折。
凤绯陌摇摇头，深潭般的眼眸深邃如幽长空谷，却泛着灵媚勾人的波光。
“你个小妖精，再这么无辜的看着本宫，本宫就没办法勤政了。”轩辕境又在凤绯陌如同玫瑰花瓣的唇上啄了一下。“还是告诉你好了，一个个的把能够加上的罪名都加到沐家和延沂的头上。强大的人果真不适合流血，一旦流血，全天下的苍蝇都想来分一杯羹。”
“殿下，他们这是给你表忠心，因为他们觉得你肯定很生气，而且这些奏折都是你批阅，想着能够用一份骂的出彩的奏折来让你高兴。”
“哼，表忠心？战场杀敌的时候一个个怎么不表？这种时候的表忠心，好像实在同情本宫一样，只会让本宫觉得恶心。”轩辕境最不屑这些文官的这种行径。
凤绯陌点点头：“那么殿下就不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二章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本宫自然不会看，也不需要看，因为需要看的另有其人。过几日让人用车全都拉去沂王府，需要看的是延沂，还有杨珏。”轩辕境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看待臣子犯错的君王，他要把那些弹劾的奏章都送去那个罪臣府上，让罪臣自己看。
“好，等殿下吩咐就送过去。殿下您继续批奏折吧，绯陌先去帮您把床铺好。”
轩辕境放开了凤绯陌：“在床上等着本宫，很快就来。”
不一会之后，明黄的锦绣床帐中，传来阵阵动人的□□。
“殿下，嗯……轻唔……殿下，轻一点……唔……”
“把眼睛睁开，对，就这样，怎么哭了。”
“嗯，乖，不哭。”
“唔……”
被沐同菱召进宫中那一日，轩辕倾也在，她一向是不插手朝政之事和两个哥哥之间的事情，凭着自己的武功和胆识，走南闯北的见识了很多风景，真的是一个超脱世俗的女子。她本来也不想在这次的事情上多说什么，可是沐同菱自然是要把她拉过来一起教训沐稳的。
进宫之后当然免不得一顿椎心泣血的指责开导，说到后面看着一言不发的沐稳，修养再好的沐同菱也只能拿出护犊情深的本能来严厉斥责了。
可是沐稳还是不为所动，沐同菱本着最后的底线没有动手，否则，她都不想要什么国母风范了，真想拿剑刺沐稳几剑，把执迷不悟的沐稳给刺醒。
要不是轩辕倾拉着让沐稳离开，那么沐稳就要继续看沐同菱的疯狂。
回去的路上沐稳当然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他还能如何呢？轩辕境并非那么无辜，他也并非没有自私，可是非要说谁错了，那么就是他们一开始就错了。
把君臣之情，兄弟之情，还有其他感情都纠葛在一起，曾经以为这样是至高无上的牢不可破，但是如今一旦崩塌，满盘皆输。
这一个个的平日躲在黑暗里仰人鼻息的，别人说好他就点头哈腰，别人说不好他就肝脑涂地，结果随便发生一件什么大事，全都站出来标榜着正义的嘴脸大言不惭的指责，吠叫，恨不得全天下他才是公理一样。
那些牵扯到权势利益的还无可厚非，那些半文钱关系都没有的也要跳出来叫嚣，还真是觉得这天下没有他的祸乱就撑不下去了一样。
这些小人嘴脸，虽然也看惯了，但是看一次还是会恶心一次。
回到沂王府之后，杨珏在院子里练剑，看到沐稳回来之后立刻收了剑，然后去旁边的石桌上倒了两杯茶，等着沐稳过来喝茶。他不知道沐稳出门去做什么，但是也不敢问，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沐稳。
等沐稳坐下来之后，杨珏又凑过来要亲沐稳一下，结果沐稳不动声色的抬手把杨珏的脸推向另一边：“看来那个冰水澡还是有效果的，你最近的剑法进步越来越多，再用功几年也能成个高手。”
好吧，还是因为猪血糕的事情，这才第二天呢。
“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当大侠吧。”杨珏坐在了沐稳旁边。
“不想带你。”
杨珏作委屈状：“为什么？”
“丢人。”沐稳又在杨珏的头上敲了一下，语气里充满了宠溺。
此时外面却传来了了叫骂声，而且越来越近：“沐稳你给我出来！别躲在这里！这些人拦不住我！你给我出来！”
是宋梓犀！
沐稳对杨珏说：“你去小厨房里给我做一点吃的，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总是把杨珏保护的太好，几乎不让他面对任何一点外面的洪水猛兽，只是让他无忧无虑的在清梦别院里每天等着自己就好。
现在宋梓犀找上门来，不见是不行的，可是宋梓犀性格莽撞，做事没轻重，出口伤人是肯定的，恐怕会伤了杨珏。
杨珏却摇摇头：“我不怕，我跟你一起面对。”
虽然一众守卫拼命阻拦，解释也不敢真的伤了这位小侯爷，于是就被蛮横的宋梓犀给闯了进来。一路拉拉扯扯还是把宋梓犀给放进了清梦别院里，大家只能无奈的等着沐稳责罚。
宋梓犀双眼里都带着血丝，身上都是酒气，看来是喝了不少酒，手上还拿着长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见沐稳之后就拿剑指着沐稳：“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承担起你的责任，咱们公平决斗，你要是输了就什么都听我的。”
“全都下去吧。”沐稳将众人都遣退。
杨珏看着宋梓犀喝了很多酒，神智都有些不清明了，于是说：“小侯爷，你喝酒太多了，现在不要强行动武，我给你把把脉。”
“你给我滚！收起你的假惺惺！当初我也以为你只是个单纯的傻小子，还想跟你交个朋友，没想到你才是那个居心叵测不知廉耻的小人！你看看整个炎国现在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宋梓犀对着杨珏怒吼。
“就算我有错，我们也要坐下来慢慢说清楚，你这样跟延沂动手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知道你对我不满，可是你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放屁！什么叫动手解决不了问题！你个娘们兮兮的小子给我滚一边去！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就要沐稳给我一个交代。”
杨珏真的对蛮不讲理的宋梓犀无语了：“交代？小侯爷你真的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你们都要觉得是延沂的错？最开始就是轩辕太子对我下药，难道在你们眼里，轩辕太子做什么就都是对的吗？”
“没错！他是少君！是王者！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质子而已，不过就是被几个男人玩弄而已，境儿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对了，都是你的错，杀了你也许就能解决一切了。”
宋梓犀说完之后便挥剑向杨珏砍来，杨珏急忙挥剑抵御。
可是杨珏的剑还没有绘出去，就见沐稳在宋梓犀的手腕上飞快点了两个穴道，宋梓犀吃痛，手中的长剑掉落，宋梓犀退后几步抚着剧痛的手腕。
“沐稳！你竟然为了一个杨珏对自家兄弟动手？”
沐稳挡在杨珏面前，清冷的看着宋梓犀：“你们觉得子弘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但是我从来不这么觉得。当然，我们本来也就不是一路人，在你们眼里，就算子弘让你们去死你们也甘之如饴，我却会问一句，为什么。”
“你们这样的纵容真的是为了把他捧得至高无上吗？我觉得你们只是在害他，害他将来摔得更惨。”
“他是很聪明，但是他也是人，他也会犯错。外面的那些人是为了什么而站在子弘那边我都清楚，不必理会。可是你是为什么我更清楚，这才劝你这两句。”
宋梓犀忽然仰天长笑：“哈哈哈……你劝我？你劝我？沐稳，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忘记了子弘那年为了谁发烧几天几夜神志不清的？”
“你忘了那年你私下里威胁那个御医的事情了吗？”
“你忘了你背着所有人偷偷烧被血染红的床单时被我撞见的样子了吗？”
“你忘了那年你坐在床边发的誓了吗？”
“我真的觉得不值，不值啊！他那么尊贵的人，为了你把所有的尊严都丢了，他真的只是为了换你的忠心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是觉得那是你们的权力交易，你就该告诉他，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而不是看着他一步步沦陷！”宋梓犀近乎奔溃的坐在草地上哭了起来，从来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人，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哭得如此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三章 欺骗天下的戏
杨珏都觉得自己听完这些话要窒息了，对于沐稳和轩辕境的过去，他即使不知道，可是也应该猜得到。他们那么多年的并肩而立，其中的艰难与快乐，自己是绝不可能知道的，也不是自己可以比的。
沐稳听完清冷的茶色眼眸里却闪过一丝戏虐的神色：“你也以为你是正义吗？你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要是有兴趣你可以去问问子弘，或许他会愿意说给你听。你也不妨再问问为了他的那一次，我还了多少。”
“他给了一分，我早就还了十分，他心里清楚得很，他都没有站出来指责，我就不知道你们这些冒出来的人哪里来的那么多正义？”
“对了，你顺便可以问问他什么叫沦陷？以及陷得有多深。”
“你们以为就你们是聪明的，他就是无辜的？就是傻的？”
“别逗我笑了，我实在笑不出来。现在你可以出门直接去东宫，去看看你楚楚可怜的表弟在干什么。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一次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这么看得起我，太把我当回事了。”
沐稳拉着杨珏走了出去，把这里留给宋梓犀一个人闹个够。
宋梓犀的醉意渐渐清醒了一些，刚才沐稳的话重重的敲击着他的心，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提着长剑出去，他要去看轩辕境。他听人说轩辕境染了风寒，病重了，所以就不敢去打扰，喝了闷酒就来找沐稳。
因为不想让东宫守卫怀疑，宋梓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把剑在门□□给了守卫，然后就说有军情大事要立刻奏报。东宫的人都知道这个小侯爷是来去自如的，所以也没有阻拦和通报。
所以，等宋梓犀来到轩辕境寝宫外，听到就是轩辕境和凤绯陌在屋中颠鸾倒凤的欢笑放纵之声，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感觉自己动不了了。
本以为该心痛伤神的人现在纵情欢乐，本以为生病伤寒的人现在身强体健，本以为自己是站出来为受伤的人出头。可是，现在才忽然发现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都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沐稳说得对，轩辕境哪里来的沦陷？哪里来的无辜？哪里来的傻？只是他们这些局外人看不透，觉得轩辕境沦陷，无辜，傻。
哈哈哈，别说沐稳笑不出来，自己好像都笑不出来了。
里面的轩辕境却发现了外面的气息，立刻停止了欢爱厉声问：“谁！”
宋梓犀立刻跪地行礼：“卑职宋梓犀。”
“你先去偏厅等吧，本宫立刻就过来。”轩辕境一瞬间就恢复了太子的尊贵和从容，仿佛刚才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用了，卑职立刻就走，可是，卑职走之前想跟太子殿下说一句话，请太子殿下认真听一听。”宋梓犀觉得自己今日真是窝囊，怎么眼泪又要掉出来呢？
轩辕境冷着声音说：“说吧。”
“卑职认识了殿下和沂王十几年，本以为都是自家兄弟，也以为很了解，可是，直到今日，卑职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卑职一直知道自己的脑子没有殿下和沂王好用，可是，今日才知道自己压根是蠢得无药可救。”
“所以，卑职想说，殿下和沂王的游戏，卑职玩不起了。”
“卑职先行告退，不打扰殿下的雅兴。”宋梓犀说完之后立刻起身跑了，他不想再卑微的在别人面前丢脸了，即使要哭，也要躲起来去哭。
他真的不明白，轩辕境和沐稳明明是那么不分彼此的人，他们在一起，珠联璧合，再大的困难也会向他们低头，有他们在，好像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
他们两个在众人的心目中，不仅仅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信仰。
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他们对彼此的珍视，他们为彼此所作出的牺牲。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让人只能仰望而无法触碰，但是也在心里心甘情愿的臣服，只想要永远仰望着他们。
可是，原来都是假的吗？
那么他们的真是好本事啊，把一场戏演得那么真。
他们演了一场欺骗天下的戏，把天下人都带进他们编织的戏里，他们却从始至终都冷眼看着这一切。世人沉醉在他们的戏里，他们却来去自如，用高高在上的目光讽刺着所有被他们欺骗而疯狂的人。
宋梓犀第一次觉得，还是在战场上恩怨分明的杀伐更痛快，即使满手鲜血，可是至少那些爱与恨是那么真实。
等宋梓犀离开沂王府之后，沐稳就自顾自的去书房了，不是清梦别院里的小书房，而是沂王府里用来见客的大书房，只是沐稳几乎没有用。他让杨珏先下去，他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杨珏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沐稳，刚才从宋梓犀那里听到的话对杨珏太有冲击力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沐稳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无法去质问沐稳什么。那些对于他来说是无法超越的过去，对于沐稳来说或许却是不想触碰的回忆。
真的，太多时候，我们可以看到的永远都是冰山一角，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触不到的时光里，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因为宋梓犀的胡闹，杨珏更清楚外面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可是沐稳还是将他好好的保护在这个院子里。即使沐稳没有明说，可是最近沂王府中确实加派了守卫，守卫的巡逻也更加严格。
杨珏离开沐稳之后，就坐在清梦别院的小秋千上发了一个下午的呆，等他回过神来之后，月亮都快升起来了，这才想起已经过了做晚饭的时辰了。
不行，他要打起精神来，要是他跟沐稳连这一点压力熬不住，那么还谈什么将来。他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打倒，他要让沐稳知道他有多坚强。
欣颜却带着两个小丫鬟端着饭菜进来了：“王爷，时辰不早了，吃晚饭吧。”
“延沂呢？等他过来再吃吧。”
“不用了，少爷已经吩咐过谁都别去打扰他，还嘱咐了照顾好您。您就别担心少爷了，照顾好自己就行。”欣颜的脸上其实也满是担忧。
杨珏坐到屋里，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可是没有一点胃口。可是又不能让欣颜他们担心，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的动筷子。
其实，这段时日以来，沐稳其实每天都在面对这些压力吧，可是，他还是尽量的陪在自己身边，而且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自己真的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两个人心意坚定的在一起就好。
从前的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以为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就真的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多么可笑啊。就算你喜欢的是一个贩夫走卒，你还要面对双方长辈亲人呢，何况一个被全天下盯着的男人，自己的身份又这么特殊。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欣颜留下来就好。”杨珏示意欣颜坐下。
欣颜等那两个丫鬟退出去之后才坐到了杨珏身边：“王爷怎么了？”
杨珏想了一下才开口：“欣颜，跟本王说一句实话吧，本王是不是该放手了。”
“嘘！”欣颜急忙将纤纤玉指抵在了杨珏的唇上：“王爷您可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说丧气话，少爷听见了会生气的。”
“不是本王没志气，而是不忍心看着延沂受折磨，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您别在意，少爷他凡事都有自己的打算，即使现在困境重重，但是少爷不也还是一直在坚持着吗。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管是少爷还是您，都很不容易。少爷最喜欢有坚持肯执着的人，最看不起动不动就轻言放弃的人，哪怕您是为了少爷也不行。”欣颜好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安慰杨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爱错了人
杨珏却更是失落：“延沂什么都不肯说，欣颜，你至少告诉本王，延沂现在面对了多少困难，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
“少爷面对的困难千头万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不管其中哪一样都不是我们可以帮忙的，我们只要守好我们的家，那么就能让少爷安心应对了。我唯一知道的一点是现在外面的传言对少爷越来越不利。”
“最开始的时候，还都只是针对您，可是渐渐变成了对少爷不利，什么色令智昏和里通外国都传出来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人之言，少爷从来不理会，您也不用在意。”
杨珏却眼含水光：“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他们中伤我，我都可以忍，因为我只要有延沂就够了。可是他们在中伤的是我爱的人，那比伤害我还痛。”
“天下为什么要分九州啊？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国家啊？为什么我是最受宠的皇子却不是延沂的君王？为什么我们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就那么难？”
“我承认我很自私，一味的偏执着把延沂拉下了地狱，现在还轻易的说要放弃，说要死要活的是我，说成全放弃的也是我，我这种人活着干什么啊？”
欣颜心疼的将杨珏抱进怀里：“这不是你们的错，是这个尘世的错。”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杨珏才明白当初汪染为什么要为了顾晓凌而放弃了墨国所有的荣华富贵，甚至做出假死的骗局。
因为，墨国那个地方写满了他们的过去，那个地方充满了歪曲的律令，那个地方容不下他们。当初的他们，必定也是充满了痛苦，充满了压力，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放弃的煎熬，他们最后的下场都只有输。
但是，他们还可以逃，去找一个新的地方开始。
自己跟沐稳呢？整个天下都容不下他们，他们能逃去哪里？
杨珏离开欣颜的怀抱，然后扬起笑容：“我才不会哭呢，延沂最喜欢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对着他傻兮兮的笑。可是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我去小厨房里给延沂做一点吃的吧，或许他吃的时候我就想吃了。”
“嗯，我来帮你的忙。”
“不用，你去忙吧。”杨珏收敛了情绪往外走去。
沐稳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宽大寂静的书房里写字，满室通明的灯火亮如白昼，他只是在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着，也不能从他清冷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他好像已经写了很久，铺在桌子上写满了字的信纸已经很多，不像在写什么信件，更像是在写话本了，写得太多了。要写出这么多字，至少从宋梓犀走了之后他就在写吧。
杨珏精心的做了一碗面准备端来给沐稳，虽然他知道沐稳也肯定要说没胃口，但是他不能让沐稳这样做，即使逼着也要吃两口，否则身体受不住。端着面来到书房门外，想抬脚去把门推开。
却忽然发现门没关上，露出一条缝，从门口刚好可以看见沐稳坐在灯下安静写字。纤长的睫毛因为半低着头而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认真的抒写着，那专注安静的样子，也让人心动。
杨珏心里不禁想，就这样一直看着沐稳也是一种享受啊，就好像在圣贤书院里一样，每一次总是会习惯的侧头去看沐稳。
也不是为了故意看沐稳是在发呆还是在看书，只是看到沐稳在那里，就会觉得很安心。这也变成了自己的习惯，看不到沐稳就会心里失落。现在还多了一个习惯，睡醒的时候总会去搂沐稳，每一次搂到就觉得心安。
可是沐稳到底在写什么呢？看沐稳的样子很专注，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就在外面，以往的话，只要靠进了就会被察觉到，怎么警觉性那么差？
难道是……白天宋梓犀的那些话？
以沐稳的心性，一向都不屑争辩什么，但是，今天宋梓犀把以前轩辕境的事情搬出来说，沐稳却一口气反驳了宋梓犀那么多话。或许在沐稳心中，那一段回忆有着很重要的位置，虽然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不过看着到处都是沐稳写好的字，也至于只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写了那么多吧。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是用信纸写的，难不成是要给什么人？可是写了那么多，加起来有三个铜钱堆着那么厚吧。给谁写信写那么多啊？
等了好一会，好像终于写完了，沐稳起身去拿了一个信封。
只见沐稳将所有写好的纸都整理好放进信封里，然后封好，再掀开灯罩，将信封的角凑近烛火，火舌瞬间舔食上去。
啊？杨珏简直要叫出来了，怎么写了一天到晚，说烧就烧了？
沐稳将点燃的信封丢到了屋中的香炉里，然后清冷的开口：“进来吧。”
杨珏这才知道沐稳早就察觉到他了，可是却一直没有让他进来，好像故意让他看到刚才的那些事，不过又好像压根没意思告诉他什么。
“延沂，我给你做了点吃的，不准说你不想吃，我做的很辛苦的。”既然沐稳不提，那么自己就不问好了，免得又惹沐稳不高兴。
“以后若是再有人闯进来，你用不着冲上去与他们理论什么，理论不过你的都是莽汉，会弄伤你，理论得过你的可以把你说的无地自容，你都不必理会。”沐稳坐在书桌后看着满室的灯火，好像是跟灯火说话一样。
杨珏走到了沐稳身边蹲下，然后趴在沐稳的膝盖上：“延沂，你不用什么都为我想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保护自己的，你要多为自己想一想。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只会一直哭着喊着要你爱我，事到如今，我都觉得自己可笑。”
“你要放手了吗。”
“你让我放我就放，你不让我放，我死都不放。以前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生不如死，如今把你留在身边，拉着你一起生不如死。延沂，我只是想很简单的跟你在一起而已，为什么会那么难？”杨珏的声音开始沙哑。
沐稳看着安静的靠在自己膝盖上的杨珏，清冷开口：“因为你爱错了人。”
“是吗？可是我却觉得我这一生唯一没有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你呢，有时候习惯一个人比爱上一个人更可怕，我想，我早已经习惯你了。”
“习惯每天早上看见你对着你笑，习惯上课侧头看你，习惯远远的看你，习惯有了危险你总在我身边，习惯你的呼吸和脚步，习惯生命里有你。”
“人家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习惯也算是渐渐刻入骨髓的一种本□□，若是抛弃了这种习惯，改了这份本性，那么，我还是我吗？”
“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了，那么，我就不是杨珏了。”
沐稳将修长的手指抚上杨珏的发丝：“知道壮士断腕吗？有时候，是不是自己没那么重要，重要的为了活着，连自身的存在都可以去舍弃。”
“延沂，你累了吗？你若是累了，我放手，以后自己生不如死，也比拉着你一起生不如死好。反正，我本来就是不知死了多少次的人了，从前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那之后，是你救了我整个人。”
“我不会替你做任何决定，我选择了如今的路，我会一直走下去，累不累都要走。可是你若是累了，你不想走了，你可以放手。你若是也跟我一样，即使累，还是要走，那么，我们便一直这么走着。”
杨珏点点头：“我不怕累，再累都没有关系，只要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五章 失眠
血！血！怎么都开始往下滴呢？
“延沂，不要怕，没关系，你看，跟女子的落红一样美呢。”早已经苍白的唇瓣费力的张合，好像是最后的气息都快要耗尽一般。
“你疯了吗？”手上也是血，身上也是血。
苍白得在颤抖的美丽身体，白纸一般的肌肤上也全是血。
“没错，我疯了，我连命都不要了。”惨白的唇角也被咬得流下了血。
啊！沐稳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身上都是冷汗。明明已经醒过来了，可是好像还在那个回忆的梦里走不出来。那些画面太过真实，就好像在昨天一样。
到处都是寂静和黑暗，什么声音都没有。
枕边的杨珏早就睡熟了，均匀的呼吸着，也察觉不到沐稳被梦境惊醒。
沐稳再也睡不着，安静的起身穿好衣服，他想出去走走。出了清梦别院，又出了沂王府，不让任何人跟着，就想自己安安静静的走一走。其实自己本来就是习惯孤身独处的人，这样正好。
寂静的月光洒满了整座陵川城和陵江，此时陵江上应该有一轮圆月。
此时应该过了寅时了，是整个尘世最安静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另一个尘世里喧嚣，然后把这个尘世变成了一座空城。
空寂得仿佛死城一般，找不到一丝声音。
也不知想着心事走了多久，等沐稳再一次抬头的时候，就见自己走到了东宫的侧巷里。随便走都能走到这里来，还真是被梦境困扰到了。还是赶紧离开，不然等一下东宫的守护过来巡逻，明日陵川的街头传闻可就变了。
沐稳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感觉到了身后有熟悉的气息。
眼眸两两相对，却是谁都没有避开，也没有说话。
月光下，轩辕境还是一身华贵的银白锦袍负手而立，器宇不凡，清风拂起他的修长发丝，凄迷了他此刻有些感伤的眼眸。
这是从云巅雪山分别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轩辕境还是率先开口了：“要聊两句还是离开？”
“守卫过来巡逻看见不好。”
“我早就把守卫打发去别处了，不让他们过来打扰清静。看来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这么深了，连失眠出来乱逛都能一起。本来也就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现在遇到正好说了，免得我难受。”轩辕境靠在了墙上。
“你说吧，我听着。”
轩辕境讽刺的扬了扬唇角：“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什么都随便我的样子，好想你跟我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在迁就我一样。”
“如果你还是想翻旧账吵架的话，我还是先离开好了。”
“你心里很恨我吧！我说的不是这次的事情，而是这些年，你从鬼谷回来之后跟我在一起的这些年，你心里很恨我吧。”轩辕境说。
“你不用急着否认，我也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才这么想的，我早就这么想了，只是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说出来而已。”
“小时候我就总是欺负你，因为我觉得所有人都该臣服我，都该围着我转，都该听我的话，可是你就是这副永远对我视若无物的样子，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更别说跟我说话。”
“所以，每一次带着他们把你围起来欺负你，然后看着你有些怨恨却只能无所谓的眼神，我就觉得特别高兴，因为，那个时候，你的心里眼里全都是我吧。”
“五年之后你回来了，我更加渴望让你的心里眼里全都是我，可是我发现我不用那么费尽心机了，因为我们天生的血缘关系，你必须要靠近我，你也只能靠近我。你开始跟我说话，开始跟我练武，开始认真的看着我。”
“但是，我不是傻子，你总是偷偷的跑去大哥的府上，有时候大哥还带你出城去骑马，但是沐家的眼线太多了，你跑出去一次回来就要被骂一次，打的也不少。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只是逼不得已的跟我在一起而已。”
“我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变得跟大哥一样，想着总有一日我会比大哥更好。但是，很不幸，大哥死了。我不用比大哥优秀了，再也没有大哥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大哥当初没有死，那么，你是不是会背叛沐家？”
“我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我怕任何一个肆意的猜测，我怕我会因为那个猜测而不敢面对你，我更怕我会因为那个猜测而庆幸大哥死了。”
“你没有了值得你背叛的人，所以你只能选择命运给你安排的我，你不管是为了沐家还是映儿，你都必须要保证我至高无上。可是，延沂，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事情那么多，有些时候我也分不清真真假假了。”
“我不相信你是恨我的，可是，我又觉得你是恨我的。”
“延沂，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了，你痛痛快快的告诉我吧，我都能接受的，我要是继续胡思乱想的话，我真的会把自己逼疯的。我现在就好像一个被各种酷刑折磨的犯人，你给我一个痛快吧。”轩辕境觉得自己都快要难以呼吸了。
沐稳也无力的靠在了另一边的墙上，抬头仰望着空中的明月，清冷的说：“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
“我没有恨你。从来都没有。”
轩辕境好像终于被处死的囚犯一样得到了解脱，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又说：“你不恨我，真好，真的好。可是，我恨你！”
“我不想说自己多高贵，更不想说什么对和错，你要是从一开始就依旧像小时候那样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我想，我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痛不欲生，更不会拉着你一起陪我品尝着苦果。”
“我恨你！你当初既然要亲手把我捧得至高无上，为什么最后又要亲手把我摔下来？我不怕被人背叛，但是就是怕那个人是你，你把我宠得专横任性，把我宠得以为自己是你的独一无二，最后你却告诉我，让我别自以为是？”
“你把杨珏抱走就抱走了，你生我的气就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听到杨珏寻死觅活你就把矛头指向我？不是你告诉我大丈夫轻言生死最让你不屑吗？因为自己愚蠢而受到一点灾难，不是反思而是自尽，这就值得你训斥我？”
“好，我承认在那件事上我确实有错，明知你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意思还动手，愚蠢的想要看你的态度。可是抛开个人的恩怨情仇，他也该死了吧，他夺取了父皇对我的宠爱，已经在威胁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单凭这一点就够了吧。我们谁都不说真相，只说他意外，父皇能说什么，还免去了将来玄国的一个威胁。”
“你看看你自己，你做了什么？你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了吧？你想要保护他，好呀，你从我手里保护他算什么本事，我就让你大展才能，从天下人手里保护他，看看是你先放手还是他先放手。”
“你答应我的‘仅此而已’，如今的一切就是你答应我的‘仅此而已’！”
“而且，你看，我们多有默契啊，连九罗璧都一起解了。毕竟，曾经亲手解下和丢弃的东西，即使天命安排物归原主，但是主人之间早已不复从前。”
“好了，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当然可以如往常十几年一样的沉默着离开，让我好像一个白痴一样在这里自说自话的发疯。”
“反正，从过去到现在，你根本也就没有真的在意过什么，你所在意的，不是死了就是遥不可及。”轩辕境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百二十六章 一马车奏折
浓稠得如同牛乳的月光洒满了整个繁华寂静的陵川城。
宽阔悠长却冷寂的长巷里，轩辕境和沐稳分别靠在自己身后的墙上，却谁都不看对方。轩辕境在等着沐稳的回答，沐稳久久没有开口，也没有离开。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沐稳许久之后还是开口。“你觉得我什么都不回应你，所以你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是，你一直在说，在做，我却到今天才发现，我才是真的不了解你。”
“我的性子本来如此，改不了，也不想改。”
“可是，我也知道了，你远远没有我想的聪明，你蠢的无可救药，你就继续疯下去吧。”
“你说得对，反正我什么都不在乎，现在，是真的不在乎了。”
沐稳转身离开，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以后，恐怕会比沉默更沉默。
等沐稳脚步沉重的回到清梦别院时，天边都已经有了浅浅的亮光，他轻轻的推开门，想着不要吵醒杨珏，他就去看会书。可是，一打开门，就看见杨珏坐在床上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看见沐稳回来，杨珏急忙冲过来抱住沐稳，抱得很紧，颤抖着声音说：“延沂，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求求你，你别不要我，别丢下去我。”
因为杨珏是下意识的冲过来，所以是光着脚，身子都在发抖。
沐稳一把将杨珏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别胡思乱想，我只是睡不着出去走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欺负了，怎么动不动就哭。”
“延沂，我好害怕，我害怕，我怕你不要我了。我不管，以后你睡不着也不准出去乱走，如果非要走，你就把我叫醒，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发现你不在的时候，我会觉得你真的丢下我了，我好害怕。”
“好，我答应你，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吧。”
杨珏却摇摇头：“我不想睡了，延沂，让我静静的抱着你好不好？”
为了安抚惊慌失措得可怜的杨珏，沐稳只能躺在床上抱着杨珏，然后陪着杨珏睡。毕竟是累了一夜，沐稳还是抵不住睡意睡过去了。
可是好像躺下没多久，好像就听见了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杨珏非常不悦的睁开眼睛，沐稳一夜都没睡好不容易才睡着，吵什么吵？于是杨珏轻手轻脚的下床去准备让他们安静点，别吵沐稳睡觉。可是沐稳比他警觉多了，早就被吵醒了，也只能起床。
欣颜这时才来站在门外说：“王爷，太子殿下让人运了一马车的奏折过来给您看，他说请您帮他处理好。欣颜说这不妥，请他们带回去，可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搬进来，就跟守卫们争执起来。”
“一马车？奏折？”杨珏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沐稳却说：“搬去书房。”
“是。”
杨珏不解的看着沐稳：“不会是他故意报复你吧，所以偷懒不批奏折，全都推给你，太坏了吧。一马车啊，批到哪年哪月啊？”
“你以为他是你啊。”沐稳起身穿衣服，他猜得到是哪些奏折。
轩辕境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现在还把至关重要的奏折给自己看，八成都是弹劾沐家和自己的，所以轩辕境懒得处理自己的这些破事，直接攒一马车丢给自己，自己闯的祸自己处理。
随意的用了早饭之后，沐稳就让杨珏乖乖练字，不要去打扰他。杨珏虽然很好奇也很想帮忙，可是这毕竟是奏折，他要是随便去看了，那么更让人有话柄，所以决定了安分守己，不去节外生枝。
练字练累了，杨珏便去烫了一壶好茶，他就想去看看沐稳，才不要看奏折，跟沐稳说两句话就好，然后再回来乖乖练字。
端着茶来到书房外，还准备先偷偷的看看沐稳批奏折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会有君王的气魄。不过自家男人做什么都是最漂亮的，即使是君王，肯定也是最有气魄最漂亮的君王，想着想着杨珏又心花怒放。
可是往里面偷偷一看，却没有沐稳的影子，只有堆得满满的奏折。
咦？去哪里了？算了，先进去等他吧，不看奏折就好了。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只是来送茶的。
可是人都有好奇心，也都有劣根性，越发说不看，却总是会下意识的去看，反正看一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刚好桌案上就摊开两封奏折，杨珏掩耳盗铃的装作摆放茶水，眼神偷偷的瞟上去。
第1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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