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96节
“还有，你不用明着来，也可以暗中来，故意安插人手被拐卖，顺藤摸瓜，把那些长久以来的盘踞实力一个个揪出来，国库需要充实一下。”
杨珏笑笑：“还是你厉害，不过，在将来，一定会用光明正大的律法制裁这些人，没有人再敢站出来反对。”
“是啊，如果到了可以吃饱穿暖又太平盛世的时候，再有人站出来反对，甚至还有百姓支持，那么就不是什么穷和丑的问题了，而是人性都有问题了。”
律法的事情被搁置下了，杨珏就在琢磨其他的事情了。
这一天晚上，杨珏被沐稳逗得快要发疯了。
因为快要到沐稳的生辰了，所以杨珏挖空心思到底给沐稳准备一点什么好，然后整天就旁敲侧击的问沐稳，可是沐稳每次都搪塞过去了。
到了这一晚，都快要到六月底了，杨珏实在忍无可忍。
一心宫华丽的床帐内，重重纱幔，层层叠叠，传出细微的声音。
“乖，全都咽下去，不要浪费。”
“唔……延沂，不要了，喝不下了。嗯…唔…不，不行了。”
杨珏急忙去床边拿锦帕擦拭嘴角：“你简直不要命，我哪里喝得下。”
沐稳可不管杨珏的抱怨，直接将两根手指塞进了杨珏嘴里：“真的别浪费，好好舔干净，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不然毒清除不干净怎么办。”
真相就是沐稳要帮杨珏解除紫菱散的毒，所以割了手指让杨珏喝血。
“我都喝了好几次了，御医也说没事了，再喝你就被我榨干了。”
“血喝够了，那么请你喝点其他的。”沐稳一把将杨珏搂进怀中。
杨珏抬手将沐稳的脖颈勾下来，勾唇一笑：“先喝口水，再喝其他的。”
两人柔情蜜意的抱在了一起，唇瓣交缠。
偏偏这个时候，煞风景的来了，郑全慌忙的来敲门了。
“皇上！皇上！出大事了！”
杨珏不悦的放开沐稳：“朕早就说过了，除非天塌了，否则任何事情都去跟陆丞相说，用不着来打扰朕，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郑全声音里带着颤音：“皇上！紧急军情！轩辕境亲自带兵攻城了！”
杨珏顿时一怔，然后看向沐稳。
沐稳也是不解，轩辕境怎么忽然发疯，究竟是要一鼓作气跟杨珏决一死战，还是另外有什么打算。“你先去处理吧，凡事不用顾忌我，放手去做。”
杨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你早些睡，不用等。”
深更半夜，一众朝廷要员都被圣旨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一个个赶紧进宫面圣。
虽然前来宣旨的宫人并未说究竟是什么急事，但是自从沐稳来了之后，杨珏就从来没有半夜折腾过人了，如今一定是出大事了。
玄冥宫书房里，一众朝臣终于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前方的紧急军情，六月二十三那天，炎国大军忽然攻城，此前一点预兆都没有。而且还是轩辕境亲自带兵，出动了极其强大的兵力。
玄国将士死守城池，终究不敌，一夜之间丢了玄国边境两座城池。
虽然说玄国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杨珏对炎国的防御一直都是很重视的，也是重兵把守，足以说明轩辕境这一次不是闹着玩，就是准备决战。
朔青立刻站出来：“皇上，微臣愿意领兵出征，扬我天威！”
杨珏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敲打，眼中看不出喜怒。仅仅坐在那里就让一众朝臣敬畏得不敢出声，也猜不透他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过了片刻，杨珏忽然抬头：“朔青，你就不怕你在战场上失手伤了轩辕境，然后即使你光荣领兵归来，沂王随便一句话也能要了你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千零三十章 深夜商议
朔青一怔，他只想着为玄国开疆扩土，守卫河山，确实没有想过其中厉害关系。炎国那边，一堆沐稳的故人，谁知道你杀了哪个就会踩到沐稳的尾巴。
即使你有再大的功劳，沐稳随便一句枕头风，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朔青立刻跪地：“皇上，微臣赤胆忠心，只想着家国百姓。沂王乃是深明大义之人，皇上也是明君，所以微臣无需顾虑。”
这话说得好，把沐稳和杨珏都捧高了，帮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杨珏轻轻一勾唇，其中意味引人深思：“朔青，深明大义是一回事，情到深处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们能够站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明白朕那些琐事。别说你，连朕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到时候枕边捅一刀也是正常啊。”
众人其实都想笑，但是谁敢笑。
陆珺琛一双桃花眼顿时翻了个白眼，显示对杨珏的深深鄙视，明知那么危险，还要放在枕边，也是贱到可以了。
陆恒在旁边拽了陆珺琛一把，示意他别大不敬，然后站了出来。
“皇上，朔青将军固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也为玄国立下累累战功，但是毕竟年轻气盛。此番乃是统一天下的决战，微臣愿意挂帅，为君分忧。”这家伙才聪明，既想立功，又不会有后顾之忧。
他是谁啊，陆珺琛的爹啊，沐稳到时候即使吹枕头风，能刮得了别人，难不成还能刮得了他，？他也是这几年才真正看清自己儿子是何手段。
这无冕国丈当的有恃无恐，自然可以站出来分一杯羹。
陆珺琛的眉头顿时就皱了，他这老爹简直是找死啊，怎么还听不懂杨珏话里的意思。这次统一天下的决战虽然是香饽饽，谁都想立大功，但是这是烫手山芋啊。谁动了轩辕境，或者动了其他重要的人，最后下场绝不会好。
杨珏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说沐稳将来可能会记仇，可是陆珺琛太了解杨珏和沐稳。其实沐稳或许根本不会插手一丝一毫，更不会有任何态度。
可是他们家这位君王会上赶着去讨好沐稳的，根本用不着吹任何枕头风，只要沐稳稍微皱一下眉头，杨珏就能杀了一片来纾解沐稳的心情。
虽然杨珏一向对陆珺琛礼敬有加，可是杨珏不过是在利用他好好打理玄国。以前是诸多磨难，自然需要陆珺琛这样一个足智多谋，又能上下打点，又能劳心劳力的人，万一统一了，杨珏未必需要那么聪明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上，陆将军近来身体不适，不适宜出征。”陆珺琛站出来。
杨珏无谓的摆摆手：“朕知道，所以朕也没答应啊。国丈，小舅子，你们两个的意思呢，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众人的目光顿时投向江群和江阙，还真别说，自从江月婉失宠之后，这两位完全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更别说为江月婉求情了。
如今杨珏这么两声称呼，也是让两人受宠若惊。
两人顿时跪地，江群正声说：“微臣不过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英明，想必早有安排，微臣一辈子什么都不会，就只会领兵打仗。微臣不开口，就是等着皇上差遣，誓死为皇上效忠。”
陆恒眉毛一横，颇为不屑，然后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你这丞相就这么当的？
杨珏长叹一口气：“都起来都起来，明日早朝，朕会颁旨，让朔青和江阙领兵出征。只是怎么个打法，朕需要好好跟你们说说。”
“谨遵圣旨。”朔青和江阙齐声说。
君臣在书房了商议到早朝时分，杨珏让宫人领他们下去梳洗整理一番，还赏赐了早饭，让几个陪了他一夜的大臣稍作休息。
等这些人都离去之后，沈钰心进了书房来。
恭敬的将一封信函递到杨珏手上：“皇上，炎国来的密信。”
杨珏深沉冷冽的紫色眼眸中涌动起意味深长的光，将沈钰心遣了出去。然后将信拆开，拿出钥匙，打开桌案下的抽柜，从里面拿出一本书。
再对照着密信上的私密字符，将真实的字一个个解出来。
不多时，杨珏已经在纸上写出了几句话。他看完之后，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然后将密信和写出来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火焰吞噬一切。
杨珏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然后回一心宫。
本来是轻手轻脚的想回寝殿内殿里去看沐稳一眼，但是打开门之后却看到沐稳一个人静立在窗前，看那样子，也是一夜没睡。
“你回来了，处理得如何？”沐稳手中捧着的茶杯已经完全凉了。
杨珏顿时就挂上明媚的笑容：“没事，反正也迟早要打，那些自以为占着优势就唯恐天下不乱的臣子，现在一个个笑着呢。我打算让朔青和江阙带兵出征。”
“玄国失了多少土地了。”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他很了解轩辕境，既然是轩辕境带兵，绝对是先声夺人，开局绝对就要让对方喘不过气来，否则就不是轩辕境了。
“无妨，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很快就能收回来。”
“你好像有心事。”
杨珏淡淡一笑：“战场上刀枪无眼，轩辕境又亲自上战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延沂，万一到时候我的人在战场上伤了他，我都不知道如何对待。我不想让你伤心，也不想让功臣寒心，所以心中有些烦闷。”
“你多虑了，他想要上战场，自然就要承担所有后果，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若是真的死在了战场上，倒也不枉费他一世英名。”
“延沂，别担心，我虽然不会留情，但是也不会伤害他，就算最后我赢了，也会尽力保全他。你也不用担心任何事，要好好休息。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特别忙，你要按时吃饭睡觉，我一有时间就回来陪你。”
沐稳望着窗外远处的风景：“我要二十五岁了。”
“我知道啊，你放心，明晚我一定回来陪你，就我们两个人。”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师公给我算了一卦，他说我会是乱世的开启者，也会是乱世的终结者，我会经历最乱的天下，也会看到最统一的天下。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你们两个的恩怨，一定很快就会终结。”
沐稳知道自己死前一定可以看到杨珏和轩辕境分出胜负，而他更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轩辕境会打过来，完全就是意料之中的。
“延沂，不管最后谁赢了，我都希望你快乐，不要为这些事烦恼。”
“要我帮你吗。”沐稳放下了手中已经凉了的茶杯。
杨珏一怔，如果有沐稳帮助，那么他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暂且不说沐稳对炎国的军事布防，以及轩辕境和各位将领的了解，就单单只说沐稳，也可以让玄国最快的战胜炎国，完全就是没有意外的那种压倒性的胜利。
杨珏走到沐稳身边，狠狠抱住延沂：“我这辈子，唯有对你的感情和心意是最干净和真挚的，即使曾经肮脏过，但是那种失去让我彻底的明白，跟心底最在乎的你比起来，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上天早就注定了我们各自身份立场，否则我们也不会蹉跎那么多岁月。我要统一天下，就是为了让以后的有情人，都只有一个国家，只有一个立场。”
“你只用是我的，不用是我的天下的。”
沐稳手指抚过杨珏的发丝：“虽然现在玄国占尽优势，但是炎国毕竟强大，子弘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万一你输了，别人岂不是要霸占你的宫殿，睡你的男人，你就不怕自己输了吗。”
杨珏被沐稳有些苦涩的言语逗笑了：“延沂，我不止要成为让你心疼和想要保护的男人，我更想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
“这是我跟轩辕境最后的江山之争，同样也是我跟他这半生所有恩怨纠葛的终结，不需要你的插手，你只要等着最后的结果就行。”
“只有最后胜利的人，才有资格跟你在一起。”
“不过，你放心，我那么舍不得你，绝对不会输的。”
沐稳压低纤长的睫毛，最后的终结到来，他就是一具尸体了。
没有人可以赢，所有人最后都是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离间
早朝上，众臣都已经沸腾了。
一边心里乐开了花，一边嘴上对轩辕境口诛笔伐，说他不顾天下苍生安宁主动挑起战争，说他嚣张跋扈没有君王之德，反正大家都很兴奋。
那几位昨夜劳累了一夜的重臣却意外的安静，可能是几位吃早饭的时候互相通了一下气吧。说实话，他们在杨珏面前的时候，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劲，可是被陆珺琛提点了两句，一个个都后背发凉。
因为杨珏简直太冷静了，就好像早就知道轩辕境会打过来一样。
当然，杨珏自然时时防范着，轩辕境的存在，不管于公于私，都是悬在杨珏头上的剑，就跟眼中钉肉中刺一样难受，杨珏也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吧。
就算杨珏知道轩辕境迟早忍不住打过来，可是到了最终决战，杨珏应该很兴奋啊。就算不是一股脑的冲上去，也应该是大军相迎，绝对不会让轩辕境那么嚣张，绝不会只派朔青和江阙挂主帅去，一点都没有决战的意思。
所以，众人揣测，杨珏可能是留有一手，或者说，在故意示弱。
其实杨珏那几句话已经暗示他们了，就是不管谁拿下这份功劳，反正都是吃力不讨好，最后可能还要被沐稳一句枕头风给刮死，甚至连杨珏都要被牵连。
谁都知道杨珏将沐稳带了回来，完全就是养在后宫了，压根不让沐稳沾染一点政事。一开始大家以为是杨珏故意限制沐稳，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而是这位高高在上的沂王殿下每天都要睡到杨珏下早朝，哪里想参政啊。
玄国虽然如今比炎国占一些优势，但是真正死磕起来，胜负未定。
他们几个都揣测，杨珏现在就是要败，就是要弱，然后逼沐稳出手。
也只有沐稳自己出手，那么不管伤了谁杀了谁，都不需要承担后果了。而且还能保证万无一失的胜利，简直是一本万利。
果然是君心难测啊，杨珏对枕边人都能这么九曲十八弯的做事，更别说他们这些臣子。
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想，陆珺琛不愧是杨珏枕边睡过的人啊。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江群用完早饭出来之后，就跟一个来上早朝，忠心于他的官员暗示了一下，让他站出来请沐稳出手，探探杨珏的心思。
等圣旨下了之后，众臣都吃了一个定心丸。
这时一个臣子站了出来：“皇上，此番战争兹事体大，朔青将军和江阙将军都是骁勇善战，但是如果能有一个神机妙算的军师相助，更可事半功倍。沂王殿下国士无双，天下闻名，实乃军师首选人物。”
此言一出，大殿里久久诡异的安静。
那几位臣子心里虽然有底，但是也不知道杨珏究竟是怎么个打算，万一猜错了君心，那么就是自取灭亡了。可是一旦猜对了，迎合了杨珏，就是大幸了。
其他臣子则是心里打鼓，怎么好端端的把沐稳给扯出来了，找死啊。
坐在龙椅上的杨珏神色如常，威严英武，并没有因为这个臣子的话而有一丝动容，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这个臣子，整个大殿里压抑的气氛让人难以喘息。
掉针可闻，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过了一会，杨珏轻声开口：“柳大人知道沂王的家世背景吗。”
“沂王大名如雷贯耳，家世背景也是贵不可言，乃是炎国沐家嫡子。”
“朕还以为柳大人一心为国为民，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呢。”
“朕记得柳大人是娶了锦澜侯府的郡主吧，算起来，三代世系，锦澜侯到了这一辈就是最后一辈了吧。其实挺好的一家人，但是真可惜啊，你那位老岳父太过贪婪啊。”
锦澜侯府的事情也算是一个禁忌，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锦澜侯，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结果被揪了出来。当时又有辛苓求情，所以杨珏只让终身□□。
“柳大人，朕听闻你是一个孝子，岳父入狱的时候，他一直忙着照顾锦澜侯府的家眷，累得昏倒。然后又是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哪怕锦澜侯府成了毒瘤，那位郡主又无所出，你依旧深情不移，从未纳妾。”
柳大人总觉得杨珏话里有话，现在想要撤退却来不及了。
“像柳大人这样的好官，朕绝不能亏待。以前江妃不是经常有个表妹来宫里吗，那算是江家的小侄女吧，清秀可人。朕做主了，下月初三，过门。”
江群明白杨珏这是在打他的脸呢，像杨珏这般精明，早就将朝中关系理清了吧，也知道此人是自己的人。现在就故意让自己的侄女去给他做妾，而且谁不知道此人是情痴，对自己的发妻用情很深，这不是破坏人家夫妻吗。
可是江月婉的事情，已经让江家岌岌可危了，江家不能在出错了。
柳大人急忙跪下：“多谢皇上美意，可是微臣没有纳妾打算。”
“谁说朕让你纳妾了，江家侄女明媒正娶过门，锦澜侯郡主做妾。还有，朝廷风气不佳，想来是一些皇亲表率不够，为了正风气，就斩一批贪官权贵，表明朕肃清污浊之气的决心，就请柳大人监斩吧。”
这已经不仅仅是破坏夫妻感情了，简直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这一批斩首的人里，一定会有锦澜侯。让女婿亲自监斩岳父，杨珏也够狠。
“退朝吧。”杨珏起身离开，不留一丝余地。
满朝文武都懂了，这个柳大人是冤枉，但是谁让他找死呢。沐稳就是杨珏的死穴，别人说不得碰不得，柳大人竟然让沐稳出手攻打炎国，杨珏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尝尝自己对自己亲人下手的滋味。
出了朝堂之后，江群怨毒的看了陆珺琛一眼。
陆珺琛确实是想试探一下杨珏的心意，所以才故意提点他们，但是他没有想到江群真的会那么心急，看来真的是江月婉失宠之后，江家到了穷途末路，所以病急乱投医了，就想着好好表现一下，争取翻身呢。
其实虽然走到这一步，他们依旧不知道杨珏真正的心思，或许是杨珏真的不想牵连沐稳，或许是杨珏在演戏呢，就等着把自己撇干净呢。
不过陆珺琛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了，他还要去跟兵部和户部的官员商议此番出征的大事呢，还有一堆将军在那里等着呢。不过他应该很庆幸了，杨珏没有被轩辕境激得头脑一热就要御驾亲征，那么他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一心宫里，杨珏只是回去陪沐稳吃了个午饭，然后就离开了。
沐稳依旧带着十几个官员在整理律法典籍，这些官员中有资历老的，也有年轻的，自从接了这个差事，那是春风得意，每天就想着过来效劳呢。
这可是目前为止，除了宫人之外，唯一可以亲近沐稳这个谪仙的事情。谁不知道，虽然杨珏是君王，但是不管这位沂王说什么，杨珏都会乖乖照办。只要能够在这位面前得了赏识，那么前途不可限量。
原本这些考取了功名，在各自位置上熬资历的人，一下子就鸡犬升天了。
而且这些官员，也是有了特令，每天可以走进一心宫的人，那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既可以见识传说中的大人物，又能够有盼头，多美的事情。
不过沐稳不是他们，不需要每天都准时准点的过来做事，只是偶尔过来看一下，然后将他们整理出来，觉得有待修正的地方给沐稳定夺。沐稳是用炎国沐唐原先改革修正的律法为基准来修正，然后自己完善了很多。
这些官员几乎都是四品以下，根本没有资格上早朝，所以每天早上别的官员上早朝，他们就过来开始整理修改律法了。然后在一心宫吃个午饭，休息一个时辰，又继续做事。到了下午，就各自回家了。
平时沐稳很少一天到晚的过来，今日是因为杨珏有事，他便安心的过来做事了。两个人在一起，虽说柔情蜜意，但是真的很耽误做事，会消磨很多时间。
如果前些年是这种光景的话，沐稳只怕现在也是庸碌之辈。
所以说得对，温柔乡就是英雄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旧友相见
跟着沐稳修订完善律法的官员中，有一个才十七岁，却是上次科举的探花。
此人叫李方宜，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神童。
前几个月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沐稳让他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直接问，这孩子就直接问：“王爷修订完善律法是为了有法可依，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下官想问，法理与人情，孰重孰轻，又该如何思量。”
沐稳当时只回答他：“全看人心，过得了人心，那么无论是法理还是人情，都无轻重。世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法理与人情只是为了平衡那杆秤。”
后来沐稳跟杨珏说了这个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杨珏却说只怕是故意投机取巧哗众取宠，少年得志心比天高，所以故意在沐稳面前逞能，未必可堪大用。沐稳却说杨珏说错了，真正做大事的人，用不着故作谦虚。
后来李方宜就能多跟沐稳说上几句话，一众官员都捧着他。
今日看到沐稳过来，大家更加勤谨的做事，虽然一个个听说已经开始打仗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要从沐稳口中套一点话，但是沐稳不开口，谁敢开口。
到了下午，沐稳让众人散了，他起身往外走。
李方宜跑过来：“王爷，您明日还过来吗？”
“你有事？”
“无事，就是想问问王爷明日还过不过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沐稳缓缓离去。
这一晚，杨珏没有回来用晚膳，只是杨君临，杨雪吟，苏嵌过来陪了沐稳一晚。晚上三个小鬼听说杨珏不回来了，便都要留宿。
结果就寝之后，一边搂一个，身上还趴着一个，沐稳也就将就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沐稳也早早被吵醒了，因为苏嵌和杨君临都要起来练武。
沐稳起身穿衣洗漱，然后去院子里看他们两个练武。看着苏嵌飞跃舞剑的身姿，杨君临咬牙蹲马步的样子，沐稳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在鬼谷的时候。他跟暮云归也是这样，每天天未明，就在勤修苦炼。
那个当年浑身被汗水湿透，却依旧咬牙看着远方天空的孩子，如今去哪儿。
“师傅，你在想什么？”苏嵌练完一套剑法，用布巾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嵌嵌，等你长大，等你收徒，你就明白为师在想什么了。”
“那不是还很远吗？”
沐稳压低纤长的睫毛：“一点都不远，因为曾经在你这个年纪，为师也这样问过师傅，那个时候，师傅就是这么说的。”
“师傅，你说玄国这次会赢吗？”
“嵌嵌，你告诉为师，怎么算赢？”
“打败了炎国，然后整个天下统一，成为天下的主宰，这就算赢。”
沐稳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人心仅仅这样就满足，便不是人心了。”
“师傅，你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怎么脸色那么苍白，整个人都完全没有神采，好像生病了。师傅，我们宣御医过来给您看看吧。”
“无妨，嵌嵌，你长大后，尽力多照拂为师的孩子，好吗。”
苏嵌点点头：“那是自然，谁敢欺负他，我就收拾谁。”
“接着去练吧，为师进去看看雪吟。”沐稳转身往回走。
回到床边，看着杨雪吟安静的睡眼，沐稳抬手轻轻抚过杨雪吟的脸颊。然后帮杨雪吟将被子盖严实了，坐在床边，久久的发呆。
中午过后，三个孩子用了午膳，便各自回去了。
临时书房这一边，十几个官员们用了午饭，休息过来，结果就看到沐稳已经坐在里面了，一个个都急忙行礼，感情他们今日比这位主子来的还晚。
不过沐稳倒是不在意，让他们做事，沐稳做起事来，本来就比任何人都认真。
李方宜拿着典籍走到沐稳身边，然后悄悄将一怔纸条递到沐稳手中。
沐稳不解的看了李方宜一眼，李方宜却笑笑，然后走开了。
沐稳起身走了出去，然后打开纸条：御花园湖心亭一见。
看完之后，沐稳便走了出去，在御花园里，沐稳见到了杨赋。
两人将周围的宫人都遣走，然后坐在湖心亭中，看着满池荷花盛开。在阴天里，凉风拂过，满池的荷花摇曳，更多了几分水墨的美。
杨赋端着温热的茶杯：“我如今该怎么称呼你？弟夫？”
“你想好好保命就不该跟我见面，有些事情杨珏一直不知道，万一被他知道了，即使都已经过去，以他现在小肚鸡肠，未必给你好结果。”
曾经沐家权倾九国，那不仅仅是意义上的门生遍布九国，和私底下的人遍布九国，而是在九国都有控制在手中的权贵。换言之，在各国扶植自己看好的势力，然后加以干涉，就连扶植别国君王，也涉及。
尤其像玄国皇子这么多，自然可以好好利用。
沐家当年看上的，当然不是杨珏，更不会是杨翎，而是杨赋。
沐家挑中杨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除了暗中隐藏的人对杨赋各方面信息的汇报，最后的决断就是在九州盛会。就是沐稳和轩辕境名扬天下那一年，他们跟杨赋在那里见过面，一拍即合。
“你也知道我这个弟弟小肚鸡肠啊。”杨赋抿嘴一笑。
沐稳沉默不语，杨珏在他面前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杨珏做了些什么。清墨每天都走动着呢，自然会将一切告诉沐稳。
“想必你也知道我这个九弟昨天早上在朝堂上做了什么事情吧，虽然是那个官员找死，但是杨珏这么报复，已经不是君王风范了。”
“锦澜侯郡主昨天夜里自尽了，还是吊死在自家大门前，留下血书，决不让其他女子进门，敢从这个门进，就要被她冤魂缠身。结果夫妻情深，也殉情了。”
“这些事你为何找我说，不该去找杨珏吗。”沐稳并不在意。
“当然，事情还没完，我那位九弟知道之后，原本锦澜侯府只是□□了锦澜侯，并没有涉及家眷。结果因为这两夫妻那么高的气节，惹怒了他，直接以抗旨不尊的罪名，将锦澜侯府所有家眷，全都赐死。”
“如果人还没死，你来找我，我求个情也不是难事，可是人都死了，你再来找我，我也无力回天。”微风吹起沐稳鬓角的发丝，凄迷了他的眼眸。
“我像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
“那我就不知你为何多此一举了。”
杨赋望着漫天的乌云：“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天气太差，怎么我觉得你气色很差，该不是炎国和玄国打起来，你两边为难，所以心力交瘁？”
“我又不是女子，也不靠脸生存，气色好不好不重要吧。”
“延沂，你知道这个世上所有输给了杨珏的人，都犯了一个怎样的致命错误吗？”杨赋说得颇为感慨，似乎也是在诉说自己的心事。
“那是你这个失败者才会有的心德，我怎么知道。”
“你何尝不是失败者呢，否则，为何在情之一字上栽了？我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才输的，输的也仅仅是权位。你输的却太多，轩辕境则是输得一败涂地。我们所有人，都太看清他，觉得他是弱者，其实恰恰相反，他只是会示弱。”
当年若不是轩辕境被废，沐家被挟制败落，自身难保，那么岂会让沐家一心扶持的杨赋败在杨珏手中。杨珏那时候固然厉害，但是运气真的很好。
沐稳端起桌上茶杯：“你到底想说什么？”
“钱承敬曾经跟我说过，他去到炎国之后，书院里有人欺负他，在书院里不能动手，但是在外面，他绝对可以让沈灵雾去训人。可是他没有，让人觉得他懦弱卑微，结果呢，先是逼得你出手，后来他又让连泓漠教训人。”
“明明是他在借刀杀人，可是却满足你们这些人的大英雄主义，让你们觉得他欠了你们人情。然后，他更可以借着欠人情，更加接近你们，让你们保护。”
“偏偏你们被他这种崇拜和依赖弄得很高兴，你说对不对？”
沐稳放下茶杯：“我了解他，当年的他没有那个心思。”
“何为当年，何为现在。你只要记住一点，他在深宫长大，他是九个儿子中最一无是处，却最得宠的。”杨赋起身。“言尽于此，知己一场，好自为之。”
沐稳坐在湖心亭中，看着满池荷花，久久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烟花雪
一整天阴沉的天气，杨珏在玄冥宫正殿里，与大臣议事一整天。
战争打起来了，朔青和江阙点兵点将，明日就要出发。后方的各种部署和供给都要跟上，前方不断传回来的战报，每一点都足够杨珏忙个焦头烂额。
不过他就是为了在天黑之前忙完，然后回去陪沐稳过生辰。
眼见着终于告一段落，让几个大臣离开，杨珏满心欢喜的要回去。
郑全手忙脚乱的冲了进来：“皇上！出事了！沂王忽然吐血昏倒了！”
杨珏来不及多问，直接冲了出去：“在哪里？”
“沂王就在玄冥宫书房，午后王爷就过来了，听闻您在处理国事，便独自在书房等候。可是刚才王爷从书房了走了出来，才没走几步，便吐血昏迷了。”
“简直混账，为什么不来禀报！”杨珏只能骂一句，他已经没有心思来罪责宫人了，听到沐稳吐血昏倒，他整个心都已经被掏空了。
玄冥宫书房里，沐稳已经被宫人们移到床榻上，御医正在赶来。
杨珏急忙冲进来，看到沐稳昏迷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立刻抓住了沐稳的手。好冰，沐稳的体温虽然一向低，但是也不会如此冰冷。
“立刻去将轿辇抬来，铺上锦被，放上绒毯，回一心宫。”
沐稳这体温，不能继续在外面浪费时间，回一心宫炎宫之后也许会好一些。
回一心宫的路上，杨珏紧紧抱着沉睡在自己的怀中的沐稳，唇角还残留着血迹，杨珏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沐稳的体温依旧冰冷，好像再也不会温热起来。
延沂，一定会没事的，你说会看到乱世的终结的，你不会丢下我的。
我为什么要去处理什么国事，丢给他们也一样，我不该离开你，不该的。你醒过来，我不会在让你离开我的眼前，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回到一心宫之后，欣颜和楚寒夕带着孩子们过来了，古君弋和秦倾画也过来了，每个人都担忧着，却被风扬和上官玉挡在了外面，让他们都回去，他们也帮不上任何忙，等一有消息，就会让宫人去告知他们的。
结果他们谁都不走，就在偏殿里等着。
风扬为沐稳仔细诊治，杨珏就一直坐在床边，目光悲伤的看着昏睡的沐稳。
“赤巠，想必你也为他把过脉，实情你也知道，为师就不多说了。”
杨珏眼中含泪：“师傅，我相信，天下一定有能够医治好延沂的医者，朕已经下旨了，诏令天下，只要能够医治好延沂，朕可以许他任何王权富贵”
说此话的时候，杨珏的肩膀都在颤抖。
风扬长叹了一口气，杨珏何必自欺欺人呢，沐稳身上没有任何病，就跟人老了油尽灯枯一样，该长眠了。就好像一支蜡烛燃到底了，如何再存活呢？
“这是回魂丹，虽然精贵，但是拿来给你救人也不算枉费。世上仅此一颗，但是你别抱什么希望，最多帮他多吊着一口气而已。”
风扬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盒，里面一个丹药散发着浓浓药香。
“拿水化开，喂他喝了。”
一个时辰之后，沐稳才缓缓醒来。
身体的温度依旧很低，脸色也是苍白的，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疲惫。
“怎么大家都在？我睡着了吗。”一开口，喉间便涌上一股腥甜，然后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他下意识的用手指去擦拭。
欣颜急忙捂住嘴，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下唇都被咬得发白。
杨雪吟顿时就扑到沐稳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义父不要死，不要吓雪吟。”
杨珏抱着沐稳，已经拿出手帕来，帮沐稳擦拭手指和唇角的血迹：“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吧，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其他人都离开吧，延沂已经醒了，大家在这里，延沂没法休息。”
“干嘛要离开，今天不是我的生辰吗，该大家闹一下。我这身子看来是出不去玩了，就在一心宫吧，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好吗。”
“好，你说什么都好。我们就在庭院里烧烤，大家陪你过生辰。”
沐稳点点头，然后抬手帮杨雪吟拭去泪痕：“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哭。”
所有人都强作欢颜，忙碌着在庭院里动起来，很快各种食物烧烤的香味就扑鼻而来，披着华丽锦裘，坐在几层锦被垫着的庭院中的沐稳看向杨珏。
“我要吃鸡翅，晚饭没吃，就等着这一顿烧烤呢。”
杨珏喉头哽得难受，却带着温柔的笑看着沐稳：“好，我准备了很多，都烤给你。有点烫，等我先用刀帮你割下来，然后你再吃。”
“那么吃就没意思了，直接递给我，我要自己啃。”
“好，等我吹凉一点。”杨珏将香酥的烤鸡翅递给沐稳。
沐稳清冷的眼神中满是疲倦，却带着一丝欣慰的光，苍白的脸色让人心疼，轻轻咬了一口鸡翅：“好吃，吃东西要看美景，你准备藏到什么时候。”
“原来你都知道啊，我确实藏了一点小惊喜。”
“现在给我看吧，我好累，怕待会就看不到了。”沐稳靠在杨珏肩头。
杨珏藏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捏碎，恨自己的无能，脸上却带着笑意：“走，我们上屋顶上去看，在那里看得清楚。”
眼下的沐稳已经使不出一点力气，杨珏用轻功将沐稳带上屋顶。
清墨紧随而来，将锦被垫在宫殿顶上，然后退了下来。
庭院中的人都不知道杨珏和沐稳究竟要做什么，全都将木管投向了屋顶。
乌云退开，纯白的月色洒落下来，屋顶上两人互相依偎。
夜风拂动，将沐稳纯白锦裘上的绒毛吹得乱舞，他苍白的脸色已经近乎透明。三千墨丝轻飞曼舞，凄迷了他绝世的容颜。
杨珏一身赤红色华服，威仪万千，却显得那么无助。
紫色眼眸中充满不舍，充满哀伤。
“延沂，其实，我自己闲来无聊，用白话给你写了一首很长很长的情诗，本来还想着等将来编出曲子来，唱给你听，让你舞剑。现在还来不及，我就先念给你听吧，写的不好，你不要笑我。”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念给你听。
“不行，我还是会笑，不如你就别念了。”我如何承担得起。
“你这人真讨厌，只会笑我。”求求你，永远不要离开，我还舍不得你。
“我那么讨厌，你怎么还在我身边。”拿得起放不下，你却也不得不放下。
“因为，我爱你。”
砰！砰！砰！砰！砰！……
天边顿时无数纯银的烟火升空，然后在空中轰然炸裂，散落成无数光点，慢慢落下。就好像大雪封疆时，漫天的雪花落下，凄迷了整个人世。
这些烟火一点都不璀璨，反而带着浓浓的灰暗，仿佛落寞的白雪起舞。
整个皇宫四周，好像都被这纯白的烟火雪包围。
“很美的雪。”沐稳苍白的容颜都被烟火点亮。
“再美的雪，都不及十五岁那年遇见你的那一场。”杨珏的眼角泪水已经溢出，但是他勉强撑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变了。
“我等不到今年的雪了，你到时候要帮我好好看。”
杨珏眼中不管滚落出来的泪水，温热的一瞬间又变得冰冷，他尽量不要让自己颤抖，搂着沐稳：“延沂，我要开始念了，你仔细听着，好好看着。”
“嗯，我听着呢，你念吧，我浅浅的睡一下，你不用叫醒我。”沐稳靠在杨珏肩上，睫毛无力慢慢垂下。
杨珏唇瓣微启：“猜不透，清冷眼眸中，慌乱的安宁”
“残灯孤影，胜雪独立，落雪无声听。”
“风扬三千墨丝谋下谁的王印。”
“血染江山一碧万顷。”
“倾城天下谁负了谁又是谁孤苦伶仃。”
“唯你陪我在这尘世且走且行。”
“与君共寝至天明。”
“赏不完，清梦别院下，飘落的白樱。”
“书卷还新，侧首痴迷，志学流年心。”
“追寻九国疆土逐鹿江山问鼎。”
“号令天下白骨悲悯。”
“生死爱恨谁忘了谁又是谁夜阑抚琴。”
“唯我孤守在原地看缘灭缘尽。”
第1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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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节
“还有，你不用明着来，也可以暗中来，故意安插人手被拐卖，顺藤摸瓜，把那些长久以来的盘踞实力一个个揪出来，国库需要充实一下。”
杨珏笑笑：“还是你厉害，不过，在将来，一定会用光明正大的律法制裁这些人，没有人再敢站出来反对。”
“是啊，如果到了可以吃饱穿暖又太平盛世的时候，再有人站出来反对，甚至还有百姓支持，那么就不是什么穷和丑的问题了，而是人性都有问题了。”
律法的事情被搁置下了，杨珏就在琢磨其他的事情了。
这一天晚上，杨珏被沐稳逗得快要发疯了。
因为快要到沐稳的生辰了，所以杨珏挖空心思到底给沐稳准备一点什么好，然后整天就旁敲侧击的问沐稳，可是沐稳每次都搪塞过去了。
到了这一晚，都快要到六月底了，杨珏实在忍无可忍。
一心宫华丽的床帐内，重重纱幔，层层叠叠，传出细微的声音。
“乖，全都咽下去，不要浪费。”
“唔……延沂，不要了，喝不下了。嗯…唔…不，不行了。”
杨珏急忙去床边拿锦帕擦拭嘴角：“你简直不要命，我哪里喝得下。”
沐稳可不管杨珏的抱怨，直接将两根手指塞进了杨珏嘴里：“真的别浪费，好好舔干净，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不然毒清除不干净怎么办。”
真相就是沐稳要帮杨珏解除紫菱散的毒，所以割了手指让杨珏喝血。
“我都喝了好几次了，御医也说没事了，再喝你就被我榨干了。”
“血喝够了，那么请你喝点其他的。”沐稳一把将杨珏搂进怀中。
杨珏抬手将沐稳的脖颈勾下来，勾唇一笑：“先喝口水，再喝其他的。”
两人柔情蜜意的抱在了一起，唇瓣交缠。
偏偏这个时候，煞风景的来了，郑全慌忙的来敲门了。
“皇上！皇上！出大事了！”
杨珏不悦的放开沐稳：“朕早就说过了，除非天塌了，否则任何事情都去跟陆丞相说，用不着来打扰朕，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郑全声音里带着颤音：“皇上！紧急军情！轩辕境亲自带兵攻城了！”
杨珏顿时一怔，然后看向沐稳。
沐稳也是不解，轩辕境怎么忽然发疯，究竟是要一鼓作气跟杨珏决一死战，还是另外有什么打算。“你先去处理吧，凡事不用顾忌我，放手去做。”
杨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你早些睡，不用等。”
深更半夜，一众朝廷要员都被圣旨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一个个赶紧进宫面圣。
虽然前来宣旨的宫人并未说究竟是什么急事，但是自从沐稳来了之后，杨珏就从来没有半夜折腾过人了，如今一定是出大事了。
玄冥宫书房里，一众朝臣终于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前方的紧急军情，六月二十三那天，炎国大军忽然攻城，此前一点预兆都没有。而且还是轩辕境亲自带兵，出动了极其强大的兵力。
玄国将士死守城池，终究不敌，一夜之间丢了玄国边境两座城池。
虽然说玄国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杨珏对炎国的防御一直都是很重视的，也是重兵把守，足以说明轩辕境这一次不是闹着玩，就是准备决战。
朔青立刻站出来：“皇上，微臣愿意领兵出征，扬我天威！”
杨珏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敲打，眼中看不出喜怒。仅仅坐在那里就让一众朝臣敬畏得不敢出声，也猜不透他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过了片刻，杨珏忽然抬头：“朔青，你就不怕你在战场上失手伤了轩辕境，然后即使你光荣领兵归来，沂王随便一句话也能要了你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千零三十章 深夜商议
朔青一怔，他只想着为玄国开疆扩土，守卫河山，确实没有想过其中厉害关系。炎国那边，一堆沐稳的故人，谁知道你杀了哪个就会踩到沐稳的尾巴。
即使你有再大的功劳，沐稳随便一句枕头风，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朔青立刻跪地：“皇上，微臣赤胆忠心，只想着家国百姓。沂王乃是深明大义之人，皇上也是明君，所以微臣无需顾虑。”
这话说得好，把沐稳和杨珏都捧高了，帮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杨珏轻轻一勾唇，其中意味引人深思：“朔青，深明大义是一回事，情到深处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们能够站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明白朕那些琐事。别说你，连朕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到时候枕边捅一刀也是正常啊。”
众人其实都想笑，但是谁敢笑。
陆珺琛一双桃花眼顿时翻了个白眼，显示对杨珏的深深鄙视，明知那么危险，还要放在枕边，也是贱到可以了。
陆恒在旁边拽了陆珺琛一把，示意他别大不敬，然后站了出来。
“皇上，朔青将军固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也为玄国立下累累战功，但是毕竟年轻气盛。此番乃是统一天下的决战，微臣愿意挂帅，为君分忧。”这家伙才聪明，既想立功，又不会有后顾之忧。
他是谁啊，陆珺琛的爹啊，沐稳到时候即使吹枕头风，能刮得了别人，难不成还能刮得了他，？他也是这几年才真正看清自己儿子是何手段。
这无冕国丈当的有恃无恐，自然可以站出来分一杯羹。
陆珺琛的眉头顿时就皱了，他这老爹简直是找死啊，怎么还听不懂杨珏话里的意思。这次统一天下的决战虽然是香饽饽，谁都想立大功，但是这是烫手山芋啊。谁动了轩辕境，或者动了其他重要的人，最后下场绝不会好。
杨珏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说沐稳将来可能会记仇，可是陆珺琛太了解杨珏和沐稳。其实沐稳或许根本不会插手一丝一毫，更不会有任何态度。
可是他们家这位君王会上赶着去讨好沐稳的，根本用不着吹任何枕头风，只要沐稳稍微皱一下眉头，杨珏就能杀了一片来纾解沐稳的心情。
虽然杨珏一向对陆珺琛礼敬有加，可是杨珏不过是在利用他好好打理玄国。以前是诸多磨难，自然需要陆珺琛这样一个足智多谋，又能上下打点，又能劳心劳力的人，万一统一了，杨珏未必需要那么聪明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上，陆将军近来身体不适，不适宜出征。”陆珺琛站出来。
杨珏无谓的摆摆手：“朕知道，所以朕也没答应啊。国丈，小舅子，你们两个的意思呢，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众人的目光顿时投向江群和江阙，还真别说，自从江月婉失宠之后，这两位完全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更别说为江月婉求情了。
如今杨珏这么两声称呼，也是让两人受宠若惊。
两人顿时跪地，江群正声说：“微臣不过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英明，想必早有安排，微臣一辈子什么都不会，就只会领兵打仗。微臣不开口，就是等着皇上差遣，誓死为皇上效忠。”
陆恒眉毛一横，颇为不屑，然后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你这丞相就这么当的？
杨珏长叹一口气：“都起来都起来，明日早朝，朕会颁旨，让朔青和江阙领兵出征。只是怎么个打法，朕需要好好跟你们说说。”
“谨遵圣旨。”朔青和江阙齐声说。
君臣在书房了商议到早朝时分，杨珏让宫人领他们下去梳洗整理一番，还赏赐了早饭，让几个陪了他一夜的大臣稍作休息。
等这些人都离去之后，沈钰心进了书房来。
恭敬的将一封信函递到杨珏手上：“皇上，炎国来的密信。”
杨珏深沉冷冽的紫色眼眸中涌动起意味深长的光，将沈钰心遣了出去。然后将信拆开，拿出钥匙，打开桌案下的抽柜，从里面拿出一本书。
再对照着密信上的私密字符，将真实的字一个个解出来。
不多时，杨珏已经在纸上写出了几句话。他看完之后，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然后将密信和写出来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火焰吞噬一切。
杨珏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然后回一心宫。
本来是轻手轻脚的想回寝殿内殿里去看沐稳一眼，但是打开门之后却看到沐稳一个人静立在窗前，看那样子，也是一夜没睡。
“你回来了，处理得如何？”沐稳手中捧着的茶杯已经完全凉了。
杨珏顿时就挂上明媚的笑容：“没事，反正也迟早要打，那些自以为占着优势就唯恐天下不乱的臣子，现在一个个笑着呢。我打算让朔青和江阙带兵出征。”
“玄国失了多少土地了。”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他很了解轩辕境，既然是轩辕境带兵，绝对是先声夺人，开局绝对就要让对方喘不过气来，否则就不是轩辕境了。
“无妨，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很快就能收回来。”
“你好像有心事。”
杨珏淡淡一笑：“战场上刀枪无眼，轩辕境又亲自上战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延沂，万一到时候我的人在战场上伤了他，我都不知道如何对待。我不想让你伤心，也不想让功臣寒心，所以心中有些烦闷。”
“你多虑了，他想要上战场，自然就要承担所有后果，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若是真的死在了战场上，倒也不枉费他一世英名。”
“延沂，别担心，我虽然不会留情，但是也不会伤害他，就算最后我赢了，也会尽力保全他。你也不用担心任何事，要好好休息。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特别忙，你要按时吃饭睡觉，我一有时间就回来陪你。”
沐稳望着窗外远处的风景：“我要二十五岁了。”
“我知道啊，你放心，明晚我一定回来陪你，就我们两个人。”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师公给我算了一卦，他说我会是乱世的开启者，也会是乱世的终结者，我会经历最乱的天下，也会看到最统一的天下。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你们两个的恩怨，一定很快就会终结。”
沐稳知道自己死前一定可以看到杨珏和轩辕境分出胜负，而他更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轩辕境会打过来，完全就是意料之中的。
“延沂，不管最后谁赢了，我都希望你快乐，不要为这些事烦恼。”
“要我帮你吗。”沐稳放下了手中已经凉了的茶杯。
杨珏一怔，如果有沐稳帮助，那么他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暂且不说沐稳对炎国的军事布防，以及轩辕境和各位将领的了解，就单单只说沐稳，也可以让玄国最快的战胜炎国，完全就是没有意外的那种压倒性的胜利。
杨珏走到沐稳身边，狠狠抱住延沂：“我这辈子，唯有对你的感情和心意是最干净和真挚的，即使曾经肮脏过，但是那种失去让我彻底的明白，跟心底最在乎的你比起来，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上天早就注定了我们各自身份立场，否则我们也不会蹉跎那么多岁月。我要统一天下，就是为了让以后的有情人，都只有一个国家，只有一个立场。”
“你只用是我的，不用是我的天下的。”
沐稳手指抚过杨珏的发丝：“虽然现在玄国占尽优势，但是炎国毕竟强大，子弘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万一你输了，别人岂不是要霸占你的宫殿，睡你的男人，你就不怕自己输了吗。”
杨珏被沐稳有些苦涩的言语逗笑了：“延沂，我不止要成为让你心疼和想要保护的男人，我更想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
“这是我跟轩辕境最后的江山之争，同样也是我跟他这半生所有恩怨纠葛的终结，不需要你的插手，你只要等着最后的结果就行。”
“只有最后胜利的人，才有资格跟你在一起。”
“不过，你放心，我那么舍不得你，绝对不会输的。”
沐稳压低纤长的睫毛，最后的终结到来，他就是一具尸体了。
没有人可以赢，所有人最后都是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离间
早朝上，众臣都已经沸腾了。
一边心里乐开了花，一边嘴上对轩辕境口诛笔伐，说他不顾天下苍生安宁主动挑起战争，说他嚣张跋扈没有君王之德，反正大家都很兴奋。
那几位昨夜劳累了一夜的重臣却意外的安静，可能是几位吃早饭的时候互相通了一下气吧。说实话，他们在杨珏面前的时候，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劲，可是被陆珺琛提点了两句，一个个都后背发凉。
因为杨珏简直太冷静了，就好像早就知道轩辕境会打过来一样。
当然，杨珏自然时时防范着，轩辕境的存在，不管于公于私，都是悬在杨珏头上的剑，就跟眼中钉肉中刺一样难受，杨珏也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吧。
就算杨珏知道轩辕境迟早忍不住打过来，可是到了最终决战，杨珏应该很兴奋啊。就算不是一股脑的冲上去，也应该是大军相迎，绝对不会让轩辕境那么嚣张，绝不会只派朔青和江阙挂主帅去，一点都没有决战的意思。
所以，众人揣测，杨珏可能是留有一手，或者说，在故意示弱。
其实杨珏那几句话已经暗示他们了，就是不管谁拿下这份功劳，反正都是吃力不讨好，最后可能还要被沐稳一句枕头风给刮死，甚至连杨珏都要被牵连。
谁都知道杨珏将沐稳带了回来，完全就是养在后宫了，压根不让沐稳沾染一点政事。一开始大家以为是杨珏故意限制沐稳，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而是这位高高在上的沂王殿下每天都要睡到杨珏下早朝，哪里想参政啊。
玄国虽然如今比炎国占一些优势，但是真正死磕起来，胜负未定。
他们几个都揣测，杨珏现在就是要败，就是要弱，然后逼沐稳出手。
也只有沐稳自己出手，那么不管伤了谁杀了谁，都不需要承担后果了。而且还能保证万无一失的胜利，简直是一本万利。
果然是君心难测啊，杨珏对枕边人都能这么九曲十八弯的做事，更别说他们这些臣子。
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想，陆珺琛不愧是杨珏枕边睡过的人啊。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江群用完早饭出来之后，就跟一个来上早朝，忠心于他的官员暗示了一下，让他站出来请沐稳出手，探探杨珏的心思。
等圣旨下了之后，众臣都吃了一个定心丸。
这时一个臣子站了出来：“皇上，此番战争兹事体大，朔青将军和江阙将军都是骁勇善战，但是如果能有一个神机妙算的军师相助，更可事半功倍。沂王殿下国士无双，天下闻名，实乃军师首选人物。”
此言一出，大殿里久久诡异的安静。
那几位臣子心里虽然有底，但是也不知道杨珏究竟是怎么个打算，万一猜错了君心，那么就是自取灭亡了。可是一旦猜对了，迎合了杨珏，就是大幸了。
其他臣子则是心里打鼓，怎么好端端的把沐稳给扯出来了，找死啊。
坐在龙椅上的杨珏神色如常，威严英武，并没有因为这个臣子的话而有一丝动容，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这个臣子，整个大殿里压抑的气氛让人难以喘息。
掉针可闻，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过了一会，杨珏轻声开口：“柳大人知道沂王的家世背景吗。”
“沂王大名如雷贯耳，家世背景也是贵不可言，乃是炎国沐家嫡子。”
“朕还以为柳大人一心为国为民，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呢。”
“朕记得柳大人是娶了锦澜侯府的郡主吧，算起来，三代世系，锦澜侯到了这一辈就是最后一辈了吧。其实挺好的一家人，但是真可惜啊，你那位老岳父太过贪婪啊。”
锦澜侯府的事情也算是一个禁忌，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锦澜侯，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结果被揪了出来。当时又有辛苓求情，所以杨珏只让终身□□。
“柳大人，朕听闻你是一个孝子，岳父入狱的时候，他一直忙着照顾锦澜侯府的家眷，累得昏倒。然后又是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哪怕锦澜侯府成了毒瘤，那位郡主又无所出，你依旧深情不移，从未纳妾。”
柳大人总觉得杨珏话里有话，现在想要撤退却来不及了。
“像柳大人这样的好官，朕绝不能亏待。以前江妃不是经常有个表妹来宫里吗，那算是江家的小侄女吧，清秀可人。朕做主了，下月初三，过门。”
江群明白杨珏这是在打他的脸呢，像杨珏这般精明，早就将朝中关系理清了吧，也知道此人是自己的人。现在就故意让自己的侄女去给他做妾，而且谁不知道此人是情痴，对自己的发妻用情很深，这不是破坏人家夫妻吗。
可是江月婉的事情，已经让江家岌岌可危了，江家不能在出错了。
柳大人急忙跪下：“多谢皇上美意，可是微臣没有纳妾打算。”
“谁说朕让你纳妾了，江家侄女明媒正娶过门，锦澜侯郡主做妾。还有，朝廷风气不佳，想来是一些皇亲表率不够，为了正风气，就斩一批贪官权贵，表明朕肃清污浊之气的决心，就请柳大人监斩吧。”
这已经不仅仅是破坏夫妻感情了，简直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这一批斩首的人里，一定会有锦澜侯。让女婿亲自监斩岳父，杨珏也够狠。
“退朝吧。”杨珏起身离开，不留一丝余地。
满朝文武都懂了，这个柳大人是冤枉，但是谁让他找死呢。沐稳就是杨珏的死穴，别人说不得碰不得，柳大人竟然让沐稳出手攻打炎国，杨珏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尝尝自己对自己亲人下手的滋味。
出了朝堂之后，江群怨毒的看了陆珺琛一眼。
陆珺琛确实是想试探一下杨珏的心意，所以才故意提点他们，但是他没有想到江群真的会那么心急，看来真的是江月婉失宠之后，江家到了穷途末路，所以病急乱投医了，就想着好好表现一下，争取翻身呢。
其实虽然走到这一步，他们依旧不知道杨珏真正的心思，或许是杨珏真的不想牵连沐稳，或许是杨珏在演戏呢，就等着把自己撇干净呢。
不过陆珺琛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了，他还要去跟兵部和户部的官员商议此番出征的大事呢，还有一堆将军在那里等着呢。不过他应该很庆幸了，杨珏没有被轩辕境激得头脑一热就要御驾亲征，那么他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一心宫里，杨珏只是回去陪沐稳吃了个午饭，然后就离开了。
沐稳依旧带着十几个官员在整理律法典籍，这些官员中有资历老的，也有年轻的，自从接了这个差事，那是春风得意，每天就想着过来效劳呢。
这可是目前为止，除了宫人之外，唯一可以亲近沐稳这个谪仙的事情。谁不知道，虽然杨珏是君王，但是不管这位沂王说什么，杨珏都会乖乖照办。只要能够在这位面前得了赏识，那么前途不可限量。
原本这些考取了功名，在各自位置上熬资历的人，一下子就鸡犬升天了。
而且这些官员，也是有了特令，每天可以走进一心宫的人，那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既可以见识传说中的大人物，又能够有盼头，多美的事情。
不过沐稳不是他们，不需要每天都准时准点的过来做事，只是偶尔过来看一下，然后将他们整理出来，觉得有待修正的地方给沐稳定夺。沐稳是用炎国沐唐原先改革修正的律法为基准来修正，然后自己完善了很多。
这些官员几乎都是四品以下，根本没有资格上早朝，所以每天早上别的官员上早朝，他们就过来开始整理修改律法了。然后在一心宫吃个午饭，休息一个时辰，又继续做事。到了下午，就各自回家了。
平时沐稳很少一天到晚的过来，今日是因为杨珏有事，他便安心的过来做事了。两个人在一起，虽说柔情蜜意，但是真的很耽误做事，会消磨很多时间。
如果前些年是这种光景的话，沐稳只怕现在也是庸碌之辈。
所以说得对，温柔乡就是英雄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旧友相见
跟着沐稳修订完善律法的官员中，有一个才十七岁，却是上次科举的探花。
此人叫李方宜，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神童。
前几个月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沐稳让他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直接问，这孩子就直接问：“王爷修订完善律法是为了有法可依，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下官想问，法理与人情，孰重孰轻，又该如何思量。”
沐稳当时只回答他：“全看人心，过得了人心，那么无论是法理还是人情，都无轻重。世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法理与人情只是为了平衡那杆秤。”
后来沐稳跟杨珏说了这个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杨珏却说只怕是故意投机取巧哗众取宠，少年得志心比天高，所以故意在沐稳面前逞能，未必可堪大用。沐稳却说杨珏说错了，真正做大事的人，用不着故作谦虚。
后来李方宜就能多跟沐稳说上几句话，一众官员都捧着他。
今日看到沐稳过来，大家更加勤谨的做事，虽然一个个听说已经开始打仗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要从沐稳口中套一点话，但是沐稳不开口，谁敢开口。
到了下午，沐稳让众人散了，他起身往外走。
李方宜跑过来：“王爷，您明日还过来吗？”
“你有事？”
“无事，就是想问问王爷明日还过不过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沐稳缓缓离去。
这一晚，杨珏没有回来用晚膳，只是杨君临，杨雪吟，苏嵌过来陪了沐稳一晚。晚上三个小鬼听说杨珏不回来了，便都要留宿。
结果就寝之后，一边搂一个，身上还趴着一个，沐稳也就将就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沐稳也早早被吵醒了，因为苏嵌和杨君临都要起来练武。
沐稳起身穿衣洗漱，然后去院子里看他们两个练武。看着苏嵌飞跃舞剑的身姿，杨君临咬牙蹲马步的样子，沐稳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在鬼谷的时候。他跟暮云归也是这样，每天天未明，就在勤修苦炼。
那个当年浑身被汗水湿透，却依旧咬牙看着远方天空的孩子，如今去哪儿。
“师傅，你在想什么？”苏嵌练完一套剑法，用布巾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嵌嵌，等你长大，等你收徒，你就明白为师在想什么了。”
“那不是还很远吗？”
沐稳压低纤长的睫毛：“一点都不远，因为曾经在你这个年纪，为师也这样问过师傅，那个时候，师傅就是这么说的。”
“师傅，你说玄国这次会赢吗？”
“嵌嵌，你告诉为师，怎么算赢？”
“打败了炎国，然后整个天下统一，成为天下的主宰，这就算赢。”
沐稳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人心仅仅这样就满足，便不是人心了。”
“师傅，你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怎么脸色那么苍白，整个人都完全没有神采，好像生病了。师傅，我们宣御医过来给您看看吧。”
“无妨，嵌嵌，你长大后，尽力多照拂为师的孩子，好吗。”
苏嵌点点头：“那是自然，谁敢欺负他，我就收拾谁。”
“接着去练吧，为师进去看看雪吟。”沐稳转身往回走。
回到床边，看着杨雪吟安静的睡眼，沐稳抬手轻轻抚过杨雪吟的脸颊。然后帮杨雪吟将被子盖严实了，坐在床边，久久的发呆。
中午过后，三个孩子用了午膳，便各自回去了。
临时书房这一边，十几个官员们用了午饭，休息过来，结果就看到沐稳已经坐在里面了，一个个都急忙行礼，感情他们今日比这位主子来的还晚。
不过沐稳倒是不在意，让他们做事，沐稳做起事来，本来就比任何人都认真。
李方宜拿着典籍走到沐稳身边，然后悄悄将一怔纸条递到沐稳手中。
沐稳不解的看了李方宜一眼，李方宜却笑笑，然后走开了。
沐稳起身走了出去，然后打开纸条：御花园湖心亭一见。
看完之后，沐稳便走了出去，在御花园里，沐稳见到了杨赋。
两人将周围的宫人都遣走，然后坐在湖心亭中，看着满池荷花盛开。在阴天里，凉风拂过，满池的荷花摇曳，更多了几分水墨的美。
杨赋端着温热的茶杯：“我如今该怎么称呼你？弟夫？”
“你想好好保命就不该跟我见面，有些事情杨珏一直不知道，万一被他知道了，即使都已经过去，以他现在小肚鸡肠，未必给你好结果。”
曾经沐家权倾九国，那不仅仅是意义上的门生遍布九国，和私底下的人遍布九国，而是在九国都有控制在手中的权贵。换言之，在各国扶植自己看好的势力，然后加以干涉，就连扶植别国君王，也涉及。
尤其像玄国皇子这么多，自然可以好好利用。
沐家当年看上的，当然不是杨珏，更不会是杨翎，而是杨赋。
沐家挑中杨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除了暗中隐藏的人对杨赋各方面信息的汇报，最后的决断就是在九州盛会。就是沐稳和轩辕境名扬天下那一年，他们跟杨赋在那里见过面，一拍即合。
“你也知道我这个弟弟小肚鸡肠啊。”杨赋抿嘴一笑。
沐稳沉默不语，杨珏在他面前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杨珏做了些什么。清墨每天都走动着呢，自然会将一切告诉沐稳。
“想必你也知道我这个九弟昨天早上在朝堂上做了什么事情吧，虽然是那个官员找死，但是杨珏这么报复，已经不是君王风范了。”
“锦澜侯郡主昨天夜里自尽了，还是吊死在自家大门前，留下血书，决不让其他女子进门，敢从这个门进，就要被她冤魂缠身。结果夫妻情深，也殉情了。”
“这些事你为何找我说，不该去找杨珏吗。”沐稳并不在意。
“当然，事情还没完，我那位九弟知道之后，原本锦澜侯府只是□□了锦澜侯，并没有涉及家眷。结果因为这两夫妻那么高的气节，惹怒了他，直接以抗旨不尊的罪名，将锦澜侯府所有家眷，全都赐死。”
“如果人还没死，你来找我，我求个情也不是难事，可是人都死了，你再来找我，我也无力回天。”微风吹起沐稳鬓角的发丝，凄迷了他的眼眸。
“我像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
“那我就不知你为何多此一举了。”
杨赋望着漫天的乌云：“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天气太差，怎么我觉得你气色很差，该不是炎国和玄国打起来，你两边为难，所以心力交瘁？”
“我又不是女子，也不靠脸生存，气色好不好不重要吧。”
“延沂，你知道这个世上所有输给了杨珏的人，都犯了一个怎样的致命错误吗？”杨赋说得颇为感慨，似乎也是在诉说自己的心事。
“那是你这个失败者才会有的心德，我怎么知道。”
“你何尝不是失败者呢，否则，为何在情之一字上栽了？我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才输的，输的也仅仅是权位。你输的却太多，轩辕境则是输得一败涂地。我们所有人，都太看清他，觉得他是弱者，其实恰恰相反，他只是会示弱。”
当年若不是轩辕境被废，沐家被挟制败落，自身难保，那么岂会让沐家一心扶持的杨赋败在杨珏手中。杨珏那时候固然厉害，但是运气真的很好。
沐稳端起桌上茶杯：“你到底想说什么？”
“钱承敬曾经跟我说过，他去到炎国之后，书院里有人欺负他，在书院里不能动手，但是在外面，他绝对可以让沈灵雾去训人。可是他没有，让人觉得他懦弱卑微，结果呢，先是逼得你出手，后来他又让连泓漠教训人。”
“明明是他在借刀杀人，可是却满足你们这些人的大英雄主义，让你们觉得他欠了你们人情。然后，他更可以借着欠人情，更加接近你们，让你们保护。”
“偏偏你们被他这种崇拜和依赖弄得很高兴，你说对不对？”
沐稳放下茶杯：“我了解他，当年的他没有那个心思。”
“何为当年，何为现在。你只要记住一点，他在深宫长大，他是九个儿子中最一无是处，却最得宠的。”杨赋起身。“言尽于此，知己一场，好自为之。”
沐稳坐在湖心亭中，看着满池荷花，久久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烟花雪
一整天阴沉的天气，杨珏在玄冥宫正殿里，与大臣议事一整天。
战争打起来了，朔青和江阙点兵点将，明日就要出发。后方的各种部署和供给都要跟上，前方不断传回来的战报，每一点都足够杨珏忙个焦头烂额。
不过他就是为了在天黑之前忙完，然后回去陪沐稳过生辰。
眼见着终于告一段落，让几个大臣离开，杨珏满心欢喜的要回去。
郑全手忙脚乱的冲了进来：“皇上！出事了！沂王忽然吐血昏倒了！”
杨珏来不及多问，直接冲了出去：“在哪里？”
“沂王就在玄冥宫书房，午后王爷就过来了，听闻您在处理国事，便独自在书房等候。可是刚才王爷从书房了走了出来，才没走几步，便吐血昏迷了。”
“简直混账，为什么不来禀报！”杨珏只能骂一句，他已经没有心思来罪责宫人了，听到沐稳吐血昏倒，他整个心都已经被掏空了。
玄冥宫书房里，沐稳已经被宫人们移到床榻上，御医正在赶来。
杨珏急忙冲进来，看到沐稳昏迷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立刻抓住了沐稳的手。好冰，沐稳的体温虽然一向低，但是也不会如此冰冷。
“立刻去将轿辇抬来，铺上锦被，放上绒毯，回一心宫。”
沐稳这体温，不能继续在外面浪费时间，回一心宫炎宫之后也许会好一些。
回一心宫的路上，杨珏紧紧抱着沉睡在自己的怀中的沐稳，唇角还残留着血迹，杨珏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沐稳的体温依旧冰冷，好像再也不会温热起来。
延沂，一定会没事的，你说会看到乱世的终结的，你不会丢下我的。
我为什么要去处理什么国事，丢给他们也一样，我不该离开你，不该的。你醒过来，我不会在让你离开我的眼前，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回到一心宫之后，欣颜和楚寒夕带着孩子们过来了，古君弋和秦倾画也过来了，每个人都担忧着，却被风扬和上官玉挡在了外面，让他们都回去，他们也帮不上任何忙，等一有消息，就会让宫人去告知他们的。
结果他们谁都不走，就在偏殿里等着。
风扬为沐稳仔细诊治，杨珏就一直坐在床边，目光悲伤的看着昏睡的沐稳。
“赤巠，想必你也为他把过脉，实情你也知道，为师就不多说了。”
杨珏眼中含泪：“师傅，我相信，天下一定有能够医治好延沂的医者，朕已经下旨了，诏令天下，只要能够医治好延沂，朕可以许他任何王权富贵”
说此话的时候，杨珏的肩膀都在颤抖。
风扬长叹了一口气，杨珏何必自欺欺人呢，沐稳身上没有任何病，就跟人老了油尽灯枯一样，该长眠了。就好像一支蜡烛燃到底了，如何再存活呢？
“这是回魂丹，虽然精贵，但是拿来给你救人也不算枉费。世上仅此一颗，但是你别抱什么希望，最多帮他多吊着一口气而已。”
风扬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盒，里面一个丹药散发着浓浓药香。
“拿水化开，喂他喝了。”
一个时辰之后，沐稳才缓缓醒来。
身体的温度依旧很低，脸色也是苍白的，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疲惫。
“怎么大家都在？我睡着了吗。”一开口，喉间便涌上一股腥甜，然后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他下意识的用手指去擦拭。
欣颜急忙捂住嘴，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下唇都被咬得发白。
杨雪吟顿时就扑到沐稳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义父不要死，不要吓雪吟。”
杨珏抱着沐稳，已经拿出手帕来，帮沐稳擦拭手指和唇角的血迹：“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吧，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其他人都离开吧，延沂已经醒了，大家在这里，延沂没法休息。”
“干嘛要离开，今天不是我的生辰吗，该大家闹一下。我这身子看来是出不去玩了，就在一心宫吧，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好吗。”
“好，你说什么都好。我们就在庭院里烧烤，大家陪你过生辰。”
沐稳点点头，然后抬手帮杨雪吟拭去泪痕：“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哭。”
所有人都强作欢颜，忙碌着在庭院里动起来，很快各种食物烧烤的香味就扑鼻而来，披着华丽锦裘，坐在几层锦被垫着的庭院中的沐稳看向杨珏。
“我要吃鸡翅，晚饭没吃，就等着这一顿烧烤呢。”
杨珏喉头哽得难受，却带着温柔的笑看着沐稳：“好，我准备了很多，都烤给你。有点烫，等我先用刀帮你割下来，然后你再吃。”
“那么吃就没意思了，直接递给我，我要自己啃。”
“好，等我吹凉一点。”杨珏将香酥的烤鸡翅递给沐稳。
沐稳清冷的眼神中满是疲倦，却带着一丝欣慰的光，苍白的脸色让人心疼，轻轻咬了一口鸡翅：“好吃，吃东西要看美景，你准备藏到什么时候。”
“原来你都知道啊，我确实藏了一点小惊喜。”
“现在给我看吧，我好累，怕待会就看不到了。”沐稳靠在杨珏肩头。
杨珏藏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捏碎，恨自己的无能，脸上却带着笑意：“走，我们上屋顶上去看，在那里看得清楚。”
眼下的沐稳已经使不出一点力气，杨珏用轻功将沐稳带上屋顶。
清墨紧随而来，将锦被垫在宫殿顶上，然后退了下来。
庭院中的人都不知道杨珏和沐稳究竟要做什么，全都将木管投向了屋顶。
乌云退开，纯白的月色洒落下来，屋顶上两人互相依偎。
夜风拂动，将沐稳纯白锦裘上的绒毛吹得乱舞，他苍白的脸色已经近乎透明。三千墨丝轻飞曼舞，凄迷了他绝世的容颜。
杨珏一身赤红色华服，威仪万千，却显得那么无助。
紫色眼眸中充满不舍，充满哀伤。
“延沂，其实，我自己闲来无聊，用白话给你写了一首很长很长的情诗，本来还想着等将来编出曲子来，唱给你听，让你舞剑。现在还来不及，我就先念给你听吧，写的不好，你不要笑我。”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念给你听。
“不行，我还是会笑，不如你就别念了。”我如何承担得起。
“你这人真讨厌，只会笑我。”求求你，永远不要离开，我还舍不得你。
“我那么讨厌，你怎么还在我身边。”拿得起放不下，你却也不得不放下。
“因为，我爱你。”
砰！砰！砰！砰！砰！……
天边顿时无数纯银的烟火升空，然后在空中轰然炸裂，散落成无数光点，慢慢落下。就好像大雪封疆时，漫天的雪花落下，凄迷了整个人世。
这些烟火一点都不璀璨，反而带着浓浓的灰暗，仿佛落寞的白雪起舞。
整个皇宫四周，好像都被这纯白的烟火雪包围。
“很美的雪。”沐稳苍白的容颜都被烟火点亮。
“再美的雪，都不及十五岁那年遇见你的那一场。”杨珏的眼角泪水已经溢出，但是他勉强撑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变了。
“我等不到今年的雪了，你到时候要帮我好好看。”
杨珏眼中不管滚落出来的泪水，温热的一瞬间又变得冰冷，他尽量不要让自己颤抖，搂着沐稳：“延沂，我要开始念了，你仔细听着，好好看着。”
“嗯，我听着呢，你念吧，我浅浅的睡一下，你不用叫醒我。”沐稳靠在杨珏肩上，睫毛无力慢慢垂下。
杨珏唇瓣微启：“猜不透，清冷眼眸中，慌乱的安宁”
“残灯孤影，胜雪独立，落雪无声听。”
“风扬三千墨丝谋下谁的王印。”
“血染江山一碧万顷。”
“倾城天下谁负了谁又是谁孤苦伶仃。”
“唯你陪我在这尘世且走且行。”
“与君共寝至天明。”
“赏不完，清梦别院下，飘落的白樱。”
“书卷还新，侧首痴迷，志学流年心。”
“追寻九国疆土逐鹿江山问鼎。”
“号令天下白骨悲悯。”
“生死爱恨谁忘了谁又是谁夜阑抚琴。”
“唯我孤守在原地看缘灭缘尽。”
第1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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