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祖的演艺之路 作者:长安午倦
第4节
这天陆宁宣刚下了戏，还没来及去隔间卸妆换常服，就被匆匆跑过来的林予然给惊了一跳，“——我天！”
他抬手扶了扶额头，一时没好气道：“我说林妹子，你能别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吗？你这么汉子一个，我会很有压力的好吗！”
“……啊，吓着你了吗？”林予然高举着手机愣了愣，随后揉着鼻子不怎么好意思地垂头认错着，“抱歉抱歉，我就是太激动了哇！”
陆宁宣敛眉瞪了她一眼，打算绕道去卸妆换衣服，可走到半途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她表情疑惑道：“你怎么会突然跑过来的？”
“来探班啊～”林予然闻言后，立即两三步跟了过去，两只眼睛乌溜溜地落在他的身上转了转，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张桥这两天不是准备请假回趟老家么？琳琅姐就让我过来暂时顶替一阵子咯。”
说完这些，林予然忽然举起手机在陆宁宣面前晃了晃，表情十分讨好地笑道：“呐，叶帅，咱们要不要自拍一张啊？”
陆宁宣用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她，语气恶劣道：“……你真的没吃错药吗？”
“……”身心受伤的小姑娘林予然立即哭丧着一张苦瓜脸，委委屈屈道，“……没有啊～前段时间邵导不是突然曝光了你和他的一张合照吗？之后网络上就开始出现了很多热议的声音，后来公司干脆就借着这次的风向，直接成立了你的官方微博。呐，不信你看啊——”
对于网络上的那些风闻，从头至尾一心扑在拍戏上的陆宁宣倒是没怎么关注过。闻言后，顺手接过林予然递来的手机，随意翻动了两下，发现上面的确是一个经过实名认证的官方微博号。
整版页面里除了寥寥几条的资讯动态，就是……他顺着尾数挨个算了算，很是意外的发现这上面居然还挂着十来万的粉丝数量。
旁边的林予然一边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一边放软声音耐心劝导着，“……我说叶帅啊，作为一个即将出道的新人，你不能一昧追求低调啊。你也要讲究适当的曝光，要学会善于卖萌，这样才比较容易吸收粉丝刷刷大众的好感度之类的啊……”
陆宁宣仔细想了想，发现她说得还挺有道理，于是默默地递上手机开口问道：“……那有没有我的个人微博号呢？”
……
一小时后。
陆宁宣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酒店床上，开始捧着平板认真刷起了自己的第一条微博。
……
二十分钟后，收工回来顺便跑过来窜门的小天王沈希，笑嘻嘻地掏出手机直接转走了那条微博。
……
于是当天晚上，一个名为“叶序”的微博号彻底火了。
☆、第十七章 分歧
与此同时，远在景城的嘉橙娱乐却是不怎么太平。
顾谦澜双手捧着咖啡杯，整个人懒懒散散地斜倚在实木长桌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沙发上正微微拧着眉头、用手紧捂住下巴的贺祈彦。
而在他旁边则坐着四处忙于联系关系的江寰。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听江寰手中的电话打完一个又一个。
“顾总，”磨砂材质的玻璃门轻叩了几下，随即探头进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晚餐送来了，先吃点东西吧。”
顾谦澜放下杯子点了点头，便见小姑娘手脚十分麻利地将整个食盒都拎了进来，挨个放好。
“操！”贺祈彦抬眸瞅了眼菜色，立马拉下脸来，不满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是给人吃的吗？”
“——您就消停消停些呗，我的大少爷！”坐在旁边的江寰用一脸牙疼的表情望过去，抬手支住额头，简直心力交瘁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在宣传会上搞失踪，接着又在机场里动手打人，事后还祸及到苑家大少身上，你说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提起这个，贺祈彦顿时就没好气地揉着下巴，咬牙恨恨道：“我怎么知道那个故意来找茬的孙子会跟苑家牵扯上关系啊？”要是知道那孙子能和苑家搭上关系，他保证站在原地任他讥讽辱骂，也不可能沉不住气的还手又还口啊！
闻言，顾谦澜冷哼了一声，走过去在旁边空位坐下来，一边用卫生筷搅拌着碗中汤面，一边语气凉凉道：“即使不认识苑子行，难道你还不认识苑子商么？在他面前动手，呵……怕是你真的不想混了。”
贺祈彦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可转念一想这事儿确实是他做的不地道。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却在公开场合与人起了争执，并且还上升到动手打人的地步，这本就在行事作风上落了下乘。
贺祈彦皱紧了眉头，心里开始忧虑着到时候新闻稿一曝光，公关团队这边压不住，最后名利受损的终究是自己，严重起来甚至于还会影响牵累整个嘉橙。
“哎，算了，先别管这些了……”江寰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实在是太惊悚，于是搁下手机，随意掰开卫生筷埋头吃起面前的食物来，“趁热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贺祈彦不怎么感兴趣的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几样小炒和公司楼下的一家招牌清汤面。抿了抿嘴角，有些不情不愿地拆开筷子，拨拉过面前的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清汤面，随意搅拌了两下。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向自始至终都没甚表态的顾谦澜，阖动唇畔，有些别别扭扭地开口问道：“……哎，你是不是真的要走啊？”
顾谦澜似乎不怎么想搭理他的样子，语气显得散漫极了，“对啊，工作后续什么的我都已经交代好了，咱们下周一可以不用见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贺祈彦低骂了一声，却又不得不忍耐着，“——这说走就走的，难道留在嘉橙很委屈你么？”
顾谦澜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随后搁下碗筷，慢吞吞地抽了张湿巾擦拭嘴角，低叹了一声，开口道：“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以后好自为之吧。”
说罢，起身将手中的湿巾团成一团，准确无误地丢进了案几下的垃圾桶里，便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
“唉……”经过这么一通搅合，江寰最后的胃口也给整没了，随手扔掉筷子，他一脸愁苦地扣住下巴望向贺祈彦满是无奈道，“阿彦，说实在的，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出道近十年，这位爷除了日渐递增的名气之外，就连带着恶劣的脾性更是见风就长。目下无尘的傲慢，简直被他的强大粉丝团纵容追捧的非一般人能忍受。
江寰十分怅然地叹了口气，无比心酸地想着——当初那个不爱说话、脾气虽不见得有多好，但总体还算清冷孤傲的少年究竟哪儿去了呢？
……时间果然是最残酷的存在啊。
完全不能体会旁人内心酸楚的贺男神，顺手掏出手机随意翻看微博。待他突然刷到整个圈子里疯狂转发的一条热门微博时，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低声喃喃道：“叶序？”顿了顿，他略略思索着，“……他就是前阵子阿澜特意向许薇安推荐的那个新人么？”
“啊？”闻言，江寰凑近身子探头望过去，恍然道，“叶序么？艾维柯新近签进来的一个艺人。颜值蛮高，资质不错，就凭着他那张脸，啧，日后说不定能大红。”
“……是么？”贺祈彦表情淡淡，一脸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他和顾谦澜关系很好？”
江寰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懒懒地伸展活动着筋骨，“——瞎担心什么呢？不过就是提携一下有资质潜力的新人罢了。哎，都这么晚了，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贺祈彦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道：“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你有事先去忙吧。”
江寰很是无奈地看着他，拖累自己加班加点的忙到现在，还不是全由你闹腾出来的么？
“……好吧。”看他这副样子估计也不会马上回去，江寰揉着肩膀，转身就往门边走去，“那你自己先坐会儿，我去楼下宣传部转转。”
贺祈彦整个人恹恹地应了一声，然后目送他离开后，沉下眸色想了想，便随手拨通一串号码。
隔了没多久，那边很快就传来一道揶揄带笑的声音，“哟，男神～我没看错吧？还是说，您是不是一不小心手滑拨错号了呢？”
贺祈彦低笑了一声，声线沉缓撩人，“曲珞姐你就别忙着笑话我了，我这边有点儿事需要找你帮忙。”
电话那端突然静了一瞬，随即传来略显惊诧的声音，“找我有事儿？哎，这可稀罕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贺祈彦起身慢吞吞地走到办公桌的电脑前，随手按下开机键，声音低低缓缓道：“你那边是不是有个刚签约的新人叫叶序？”顿了顿，他微微扯了扯唇角，表情一派漠然，“……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看一下他的档案资料。”
☆、第十八章 探班
补完最后几个镜头，陆宁宣在《美人图》里面的戏份算是彻底结束了。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走人，而是捧着热烫的姜茶，微眯着眼眸，安安静静坐在角落休息区观看其余人在对戏。
“……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么？”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轻轻淡淡的声音，陆宁宣回头望去，只见是先前见过俩三次面的金牌编剧徐锦，于是略微顿了顿，决定实话实说，“暂时没有。”
“……哦？为什么呢？”徐锦挑了挑眉，双手捂在大衣口袋里，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仔细看过你的表演，虽然比不了那些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但是要比其他一些半路出道的新人好很多……怎么，之前有补习过这方面的功课？”
陆宁宣眨了眨眼眸，语气含糊道：“……唔，算是吧……”
叶序学没学过他不太清楚，倒是他自己……以前确实是有跟一个实力派的老戏骨学过一两年的戏。
徐锦弯了弯嘴角，忽然笑起来，“叶序，你很聪明。”
陆宁宣心下微动，却没有开口说话。
徐锦垂眸轻叹了一声，自顾说道：“你应该有了解过剧中白少的原型，其实就是按照陆家少爷来专门设定的吧……”
陆宁宣偏过头去看他。
徐锦苦笑了一下，语气低缓道：“……当陆少病逝的消息传开时，我以为，白少这个角色算是彻底毁了。”
“所以，”他抬起眼皮看向陆宁宣，表情既感慨又复杂道，“……我挺庆幸的是最后能够选择你来出演这部剧。”虽然算不上最好的，但却是最合适的。
陆宁宣抿了抿唇畔，心情同样感慨复杂道：“谢谢。我也是。”
正式杀完青，陆宁宣问林予然借了手机对着剧组的化妆间拍了一张卸妆照，然后抓在手里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
“我说叶帅啊，”一直窝在旁边默默围观的林妹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她稍稍翻动坐姿，抱着暖手袋语气幽幽道，“……您看了这么久了，能看出一朵花儿来么？”
陆宁宣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滑了滑，终于意识到哪儿不对劲了。
他微敛着眼睫盯住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看了半晌，最后有些自暴自弃地撑住额头。点开微博，上传照片，发表了一条最新的状态。
叶序：杀青。[图片]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附加一张对着化妆间自拍的照片。
陆宁宣来回翻看了一阵子，自认高冷范儿十足，觉得非常满意。于是转手就将手机递还给了一旁的林予然，想了想，开口问道：“手机坏了，公司是给配呢，还是我自己去换？”
昨儿夜里曾下过一场不小的雨，陆宁宣赶过来补拍镜头时，不小心滑了一跤将口袋里的手机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等场务人员帮他捞出来时，手机已经彻底报销了。
林予然咬着唇瓣想了想，不大确定道：“……哎，应该是给配的吧，回头我帮你去问问。”
陆宁宣不大上心的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给不给配的，他挺无所谓的，唯一觉得麻烦的就是原先手机里面的通讯备份。哎算了，到时候再看吧。
陆宁宣随意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跟剧组的人打声招呼就回酒店时，却不想副导邵俊远直接带着个人一路走了过来。
“——哎，叶序！”大老远的副导就冲着他招了招手，拔高音量喊道，“幸好你还没走，这都找你老半天了！”
陆宁宣顿住脚步抬头望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慢吞吞随同副导而来的顾谦澜，于是整个人有些微微地愣住了。
前阵子高度紧凑忙碌的工作状态，使得他刻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可是现在这么乍然意外的出现，却杀得他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了。
就在陆宁宣抿着嘴角不知该作什么反应时。
却见顾谦澜慢悠悠地晃到他跟前，眸光上下打量他片刻，止不住笑意地揶揄着，“……有阵子不见，你怎么养胖了不少？”
“……”请闭嘴好吗。
一下戏就会不停吃、吃、吃的陆宁宣莫名悲愤了！
旁边的副导邵俊远也有些忍不住的想笑，可为了照顾某个人的悲愤情绪，也就只能生生忍下笑意。
抬手轻拍着陆宁宣的肩膀，一边转达某位大牌导演的意思，“——行了行了，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半个月后，可能会开始全国各地的跑宣传活动。到时候还得再辛苦你一阵子了。”
陆宁宣眨了眨眼睫，很是意外，“我也参加么？”虽然在这部片子里他算是男三，可无奈剧中参与的大腕实在是太多了啊，以他一个新人的话实在是排不上什么分量。
闻言，邵俊远立即瞪眼道：“怎么着？男一和男二都得挤出时间去跑宣传，你一个男三还想临阵脱逃不成？”
陆宁宣张了张嘴赶紧从善如流道：“——不敢、不敢！这怎么说都是我的第一部作品啊！到时候披荆斩棘也得清出一条路来跟过去见识见识啊！”
对于他的识时务，邵俊远非常满意，于是拍着他的肩膀很是不舍道：“好好努力，希望下回能有机会再次合作。”对于任何一个有悟性又肯钻研努力的年轻人，走到哪儿都比较容易受到大家的喜爱。
邵俊远看在眼底、记在心里。
——其实就连整天板着一张脸的梁阜阳导演，心里也是对这个既有资质又有潜力的年轻人满意的很。
……
告别《美人图》剧组，顾谦澜打发掉小跟班林予然先回酒店，然后直接带着心情不错的陆宁宣出去吃饭了。
时近傍晚，天气阴沉沉的，透着浓重湿冷的寒意。
由于吃饭的地方就定在影视城里，于是俩人也就没开车，而是一路慢步过去。
在经过一处古城门口时，顾谦澜忽然停下步子，转头掏出手机示意落后几步的陆宁宣，“——快过来，我们合拍一张！”
“……”整个人都快冻傻了的陆宁宣强忍住翻白眼的不雅举动，迈开步子打算从旁边绕过去时，却不想被顾谦澜长臂一横，直接卡住脖子捞了过去。
——同时耳畔落下一道“咔嚓”地快门声。
顾谦澜收回手机仔细看了看，显然非常满意，“行了，吃饭去。”
☆、第十九章 学渣
回景城之前，陆宁宣跟着顾谦澜痛痛快快的在影视城的周边玩儿一圈后，这才卡着学校期末考的时间赶回景城。
其实对于顾谦澜在态度上的改变，陆宁宣或多或少的有些猜到了什么，可是见双方都没有直白挑明开来的意思，他也就干脆心一横，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慢慢任由顾谦澜渗透进自己的生活里。
期末考的前一星期，景城忽然下起了接连好几天的大雪。停停歇歇，屋檐路边，已经落满了厚厚一层的积雪。
而苑子行打来电话的时候，陆宁宣正撑住额头，表情木然的对着摊放在面前的几张试卷发怔。窗外是大片大片明净的日光，衬得前两天刚下过的一场还没来及融化的积雪愈发晶莹透亮。
手机嗡嗡震响时，陆宁宣抬眸特意望了眼靠坐在教室门口边翻报纸边晒太阳的监考老师，见他完全没有要看管室内考生的意思，便十分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机并划掉通讯来电。直接调出相机功能对着桌面上的试卷刷刷刷地一连拍了好几张高清照片，最后拍完照拉开通讯记录快速编辑了一条短讯出去。
片刻后，向来自诩为专业高级数据分析师的苑子行几乎吐血的发来一句——“卧槽！你大爷的够狠！”
这种光明正大的作弊行为，陆宁宣不仅做了，而且还做得十分坦然、越来越顺手。
许是借着原身叶序的“学霸”光环，他一连好几场考试下来，遇到的监考老师都是特别放任包容的感觉。
就算有回因为赶时间，他来不及藏藏掖掖地偷瞄手机，而干脆直接将手机放在试卷旁边时，站在讲台前的老师也不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居然问也不过问一下。
如此宽厚的特别待遇，竟让理科渣的陆宁宣分分钟生出一种既侥幸又复杂的心情来。
而接连好几天当了幕后“枪手”的苑子行，在陆宁宣彻底结束期末考的时候，就直接打包去了他家的小公寓。
陆宁宣搬完书回来时，就听见客厅开了老大的游戏背景声。
他皱了皱眉，放下课本走过去，颇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倒挂在沙发上，手里揣着游戏柄拼命摇按着的苑子行，淡淡开口道：“……你这是离家出走的节奏么？”
苑子行扭头用力哼了一声，心情十分之不美妙道：“——少过河拆桥啊你！小爷我现在非常不高兴，你得安慰安慰我！”
陆宁宣抬手直接照着他架在沙发椅背上的大长腿敲了敲，语气十分不客气道，“快拿开啦。”目光扫了一眼铺了满地板的零食，更是头疼极了，“……你就不知道稍微收拾一下吗？”
一地的零食与残渣，简直是杂物堆的初始化。
对于他的穷讲究，苑子行撇撇嘴角十分不以为意，“这么龟毛一个，你活得累不累啊？”
虽然抱怨归抱怨，但他还是特别配合的丢开游戏柄滑落下沙发，开始蹲坐在地板上慢吞吞收拾整理起来。
陆宁宣转身去厨房洗净了手，顺便冲泡了两大杯热巧克力，从小到大他一直就比较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有很多喜欢吃的东西都不能多碰，但现在换了副健康的身体，倒是能够痛痛快快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对于这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回到客厅后，陆宁宣换掉游戏卡将电视频道调转到综艺节目上时，苑子行抬头跟着瞥了一眼，有些奇怪道：“你怎么最近对娱乐圈的事儿特别上心啊，真打算去里面发展了？”
陆宁宣随意应了声，淡淡道：“试试看我能走多远……”
苑子行“啧”了一声，十分不解道：“我看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安安静静的做个美画家不好么？非得劳什子的丢下自己的本职专业不做，跑去跨圈混什么演艺事业啊？”这么累死累活的到底图什么呢？
陆宁宣低头抿了口热巧克力，笑了笑，没说话。
苑子行干脆盘起双腿，两只手捂住透明水杯，一脸的沉郁之色，“……哎，我说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去找你麻烦啊？”
“找我麻烦？”陆宁宣愣了一愣，表情十分古怪地望过去，“这什么人呀？为什么要来找我麻烦？”这段时间除了焦头烂额地忙着期末考，其余时间他过得不要太安逸啊。白天晚上，不是吃就是睡的，而且这阵子就连工作室那边也没什么人过来打扰他了。
只是在刚回来的那会儿，主管叶琳琅特地打来电话交代他——这段时间只要他吃好、喝好、睡好什么的就行啦。有工作安排的话，公司那边到时候会有人来通知他。
他想了想，就把这些话给苑子行一讲，只见苑子行的脸当即就黑了，“你特么傻逼啊！这特么就是变相的雪藏啊你竟然不造吗！？”
“……雪藏？”陆宁宣眨了眨眼，完全被他这副过激的反应给搞懵了，“等一下，应该不至于吧？再说这么做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而且因着顾谦澜这层关系，其实他是不大相信，艾维柯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决定。
苑子行抬手遮住脸，显然彻底无语了，“——哎，说你傻逼，傻逼都该不高兴了。难道你忘了那个与你相爱相杀许多年的贺祈彦了么？”
乍然一听到这个让他心情万般复杂的名字，陆宁宣瞬间就愣住了。
一看他略带茫然地表情，苑子行就知道这货肯定没弄清先前的那些破事儿。于是他搁下杯子，抬手按揉着眉头，缓声道：“现在外面的媒体都在传，强强联手的双男神‘澜贺’组合关系彻底破裂。那个贺男神的粉儿为了给自家偶像出头，全部组团跑去顾谦澜那边儿闹事去了。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什么也不知道么？”
“呃……”这阵子过得太舒服了，他还真的不知道。
苑子行叹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哎，算了算了，你这种反应是对的。”反正就以顾谦澜的手段来说，搞定这些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只不过……他顿了顿，声音冷下几分，“你到时候多注意点儿贺祈彦就行了。”前阵子一个劲儿往他腹部砸来的拳头，他始终都记得了！
陆宁宣偏头看着他咬牙气恨地模样，有些忍不住笑起来，“谢啦。”
☆、第二十章 掐架
天空乌沉沉的透着些许灰白的微光。
陆宁宣抱着笔记本正凝神看着圈内一个知名论坛上迅速筑起高楼的爆料撕逼贴——《风风雨雨近十年，细扒男神与金牌策划之间不得不提及的爱恨过往！》。
整个帖子很长，楼主借用“知情人”的身份将所有事件描述的有理有据、图文并茂的十分精彩纷呈。
陆宁宣拉动鼠标随意翻了翻，只见上面大杂烩似的从贺祈彦十七岁之前还没正式出道开始，一路深扒到现如今完全可以凭借自身名气傲视横扫整个影坛的巅峰地位。
有人十分中肯的表示——
有颜、有演技、更有嘉橙娱乐这样的身家背景，贺祈彦想不红都不可能。更何况像他这种天生自带明星光环的人，理应就该站在镁光灯下，受尽所有人心悦诚服的追捧。
也有人跳出来反驳道——
如果当初没有顾谦澜亲自带领管理的包装宣传团队，就凭贺男神那年少轻狂、四处得罪人的大腕脾性儿，他能一路顺顺坦坦的走到今天？别开玩笑了好吗，贺男神之所以能够在影视界迅速蹿红，全都得倚仗从头至尾默默跟在他身边辛苦策划付出的顾副总啊！
于是本来还算和谐的内容走向迅速南北分化。
贺顾两家粉儿互掐的风生水起、愈演愈烈，间或还夹杂着围观路人和别家粉丝在其中浑水摸鱼，搅合到最后彻底将矛盾升级激烈化。
最后的最后，嘉橙娱乐的公关团队只得迫于无奈的跳出来做了个简短的通告声明，并且迅速买通各大知名营销号、撒网式的雇水军平息网络上的负面传闻。
陆宁宣一路看下来，不禁有些感慨顾三儿的个人影响力。
……真是没想到这厮的粉儿与全民男神贺祈彦的强大后援会互掐起来，居然也能够到不遑相让的地步啊。
陆宁宣摸着下巴突然有点儿担心。
就以他现在这种刚出了新手村的菜鸟小号，要怎么去和那个金光闪闪的大神满级号抗衡？
更何况这个大神的粉丝又是出了名的生猛凶残……==
陆宁宣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暂时不考虑这些比较深远的问题了。
他伸手摸摸扁平的肚子，觉得自己从中午醒来开始就一直抱着帖子看到现在，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傻的不行。于是挪开电脑准备站起身叫份外卖时，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地敲门声。
陆宁宣愣了愣，微皱着眉头走过去开门。
“还没吃饭吧？”站在门口的顾谦澜抬眸看了眼他身上仅穿着件针织线衫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两天一直在降温，你怎么不多穿点儿？”
陆宁宣撇了撇嘴角有些不以为然。虽然他是怕冷体质，但也不至于在家的时候还成天裹着厚棉衣，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况且这间小公寓里的供暖设备总体来说还算十分给力。
所以线衫加长裤什么的完全不冷。
“没事儿，不冷。”陆宁宣往旁边退了些许，好让顾谦澜先进屋来，“……哎，对了，我刚刚正在看你和贺男神的那些新闻来着呢。”
顾谦澜换了鞋拎着两大包食物熟门熟路地往屋子里走去，“行了，过来吃饭。”
陆宁宣盯着他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顺手带上门跟过去，嗅着满鼻子的香味儿，随口问道：“还挺香的，是什么？”
顾谦澜扯了下嘴角笑道：“旁边广场顺便带的。素馅馄饨、云吞面之类的，他们家的东西我没试过，不过生意看起来倒是不错。”
陆宁宣：“……”
由于都是些简单速食，两人闷头吃完后索性就将东西一股脑儿全部堆进了空袋子里，打算过会儿直接带出去扔掉。
顾谦澜洗完手擦干了从厨房出来时，正好看见陆宁宣大咧咧的横躺在沙发上玩儿着手机。
他走过去在旁边单座沙发前坐下来，顺手按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只见偌大的液晶显示器上瞬时就跳出了贺祈彦的那张众星捧月的面孔。
听得从电视机里传来的纷杂声音，陆宁宣略带好奇的抬眸看过去。
可看了没多大一会儿，他忽然偏过头来看向坐在旁边慢吞吞喝水的顾谦澜，轻皱眉头迟疑道：“你真的从嘉橙出来了？”其实不怪他这么想，因为当初顾谦澜带着贺祈彦到自己面前介绍给他认识时，他就隐约察觉到，这俩人之间的关系未免太亲厚了些。
或许顾谦澜还好，他这个人一向就是这么温温淡淡的、对谁都表现出一副不远不近的样子，十分好相处。
可是贺祈彦却不一样，那会儿他看待自己的眼神，明显就是带着敌意的。
闻言，顾谦澜捧着温热的水杯挑眉看过去，见他露出困惑纠结的表情时，不禁好气又好笑道：“……瞎想什么呢？合约到了还不走，留下来等着吃年夜饭么？”
陆宁宣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漠然道：“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啊……”
顾谦澜略带无奈的看着他，“既然你这么闲的话，怎么不好好想想日后的发展规划？”
“……还想什么啊，”陆宁宣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手机屏幕上，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做好打打酱油、跑跑龙套的准备呗。”
见他一直这么阴阳怪气的讲话，顾谦澜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默了半晌，开口道：“哎，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可以呀。”陆宁宣瞄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坐起身冷哼哼道，“这都快八点半了啊，时间真不早了，您还是赶紧回吧。”
顾谦澜简直快被他气笑了，于是放下水杯，坐直了身子抬眼望向他认真问道：“我说你这一晚上的都跟我拧着怄什么气儿呢？陆二宣，你多大的人了，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的跟我说吗？”
“……”
自从看完那个帖子后，就一直憋着满肚子火的陆宁宣在听见他的那声称呼时，顿时有点儿傻了，“……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谦澜起身直接照着他的脑门戳了下去，“——装，你要不要跟我继续装？”
☆、第二十一章 挑明
陆宁宣微显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不过一瞬，便很快又收起了脸上的神色。
安置客厅沙发旁的落地灯内折射出柔和温暖的光亮，顾谦澜微微低着头，就能清楚地看见眼前这人紧紧抿住的唇畔，以及清晰挺秀的轮廓。
严格说起来，陆宁宣和叶序，其实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
一个是校园男神，自幼品学兼优，他们这类人只要随意往人群里一搁，就是闪闪发亮、出类拔萃的优质偶像；而另一个则是习惯离群索居、生性漠然却又显得格外骄傲的艺术生，因着本身的特殊，纵使模样气质斐然出众，可偏偏又因不合群的关系而经常被孤立在外。
顾谦澜至今都记得，前两年陆宁宣因为身体关系而不得不暂时退出一个几大院校联合创办的团队赛时，当即就有人翻脸撕毁了他耗时月余的心血作品。
而当画稿撕毁一事的消息最终传入术后不久的陆宁宣耳中时，顾谦澜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脾性暴躁的少年即使是气白了一张脸，也强自按捺住满腔怒火没能当场发作出来。
之后仅仅只休养了两星期，就不顾旁人的劝阻，也要坚持返回学校。利用一切时间连夜赶工的磨出了新作品，再借由复活赛的名额，全力投身于第二轮赛事中去。
那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里，陆宁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消瘦下来。
继而加上手术后的病情尚未稳定，他不及静心休养，就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精神疲劳状态。所以等比赛一结束，他整个人几乎是立即就累垮了下来。
在他重新住进医院后，一向温婉好说话的陆夫人简直对他这种不要命的行为表示既气恼又痛心，之后才会完全不顾虑他的意愿，也要执意替他办了休学手续。
可即便如此，陆宁宣的身体也没能彻底好起来。
当时透过病房门口远远看着的顾谦澜就在心里想：……这个小孩儿还真是够倔强的。既倔强又骄傲，即使自己难受的要命，却又死活不肯说出来。
不过有些事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显得特别苦恼——
想到这里，顾谦澜柔软下目光，抬手抚上陆宁宣的发端，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
陆宁宣眼睫轻颤，心情一时复杂极了。于是默了半晌，才哑着声音，低不可闻道，“……我说了，用我的方式。”
经他这么一提醒，顾谦澜几乎立即就想到了关于他的那几幅速写图，以及属于整个陆宁宣少年时代所保留下来的那堆犹带稚嫩青涩的手稿信件。
“……你，”顾谦澜微微阖动唇瓣，略带些许艰难地开口道，“真的理得清对我的感情么？”其实在他看来，阿宣不过就是错把对他的感情当作爱情罢了。儿时玩伴除了自己就是苑子行，一个不曾过多接触其他人的小孩儿，怎么可能有机会意识顿悟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恋？
一想到关于自己的这个认知，顾谦澜不知怎的竟从心底生出一种十分堵塞钝痛的难受来。
闻言后，陆宁宣先是愣上一愣，继而稍稍反应过来了他这话中的意思，当即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破口大骂道：“——顾谦澜你是不是也太小瞧老子了？！还是说你一直就把我当作白痴蠢货看待的？呵呵，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就认定了我不可能会辨清什么叫‘喜欢’的对吗？好啊，很好。既然你把什么问题都已经摊开挑明了，那你就给小爷我仔细听好了——”
“这句话我也就只说这么一次——”他直直地盯住顾谦澜略显愣怔的神色，近乎咬牙切齿眸中冒火地说道，“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是那么直白的一回事儿！你也甭再给我四处扯什么破烂借口歪理由了！说吧，小爷我从头至尾只问你要一个答案、一个态度，你给还是不给？”
“……”这么一个生龙活虎、戾气十足的家伙还真是许久不曾见识到了啊。顾谦澜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随即淡笑起来，“我说陆二宣，这就是你所谓追求人的态度？”
见他满满当当地揶揄，陆宁宣张口就想反驳，可待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又一时觉得心虚气短，“……怎、怎么可能……”
——这么没气质的事儿怎么可能会符合他的个人风格嘛。
陆小爷心里十分暗搓搓地想着。
顾谦澜垂眸盯看了他半晌，继而摇摇头，眼眸底浮现几许复杂之色，“可是阿宣……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是叶序了呢？”
陆宁宣顿时收住表情变得沉默下来。
顾谦澜看着他瞬间黯然下来的神色，轻叹了口气，一字一句极其认真道：“作为过去的陆宁宣，我无从答复你。可是作为现在的叶序，好吧我等你。”
我等你。
这三个字沉沉重重地落在陆宁宣的心尖上，震得他整个人都微微地发颤起来——
顾谦澜低头看着他瞬间就泛红的眼眸，只觉得自己也跟着一块难受起来。隔了半晌，他抬手扶住陆宁宣的肩膀，声音涩然道：“叶序家里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找我一块过去。”
突然地话题转向，瞬时就点醒了还在晕乎乎的陆宁宣。
——马上就要快过年了，他似乎大概可能要去面对那些在叶序笔记下甚少提及的一家子亲属了。
见他一脸忧愁的模样，顾谦澜笑了笑，淡淡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叶序算是单亲家庭。小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后来随着父母分居离异后，他也就干脆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了。”
……总体来说就是，叶序虽然对父母两边的关系都不怎么亲厚，但平时偶尔的联系还是有的。
只是近来因为两边理想观念的不同，于是双方彼此都十分僵持地选择了漠然相待。所以也就到了陆宁宣这里，才会一次也还没接听过来自叶序父母双方的任何一边电话。
揣着这个不安要素，他一直都是既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常常紧张不安着。唯恐自己有天要突然面对一大家子难以招架的亲人。
同时也是因着这点，他才不敢冒冒然地就去联系自己的家人。这也是生怕会由于自己的关系，从而影响牵累到自己原本的家庭。
而且在他目前看来，只要自己父母健健康康的好好生活着，以后都可以不用再为自己的事情劳心伤神时，这也就够了。
真的也就够了。
☆、第二十二章 变动
自从双方彼此都挑明态度后，陆宁宣和顾谦澜两人私下相处的模式也就变得更随意自然了些。
但由于前阵子突然从嘉橙娱乐离职后的连锁反应还没有完全消退下去，顾谦澜的这段时间里依旧忙碌不堪。
陆宁宣一边戳着面前的寿司卷，一边敛眉淡淡听着旁边的林予然近乎手足舞蹈得八卦转述着，“……哎呀，你是不知道啦——”
林予然放下手中的平板，嘴里叼着粗孔吸管含糊不清地说：“最近公司里面的人员变动可热闹了。先是江总二话不说的重回了嘉橙，之后又突然空降了一个华裔abc。据说这个华裔abc手段可厉害了，一来就大刀阔斧的直接解聘踢出了曲总的个人团队。哎，也不知道这个abc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啊？”居然一上来就能够把挂名在他们工作室里面的金牌经纪人兼投有5股份的高层主管直接踢了出去，简直不要太邪魅狂狷叼炸天啊！
林予然吸了一大口甜腻的果汁，内心十分唏嘘不已。
闻言，陆宁宣顿住手中的筷子，转头看过去，“曲总？”他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思索着什么，“……就是前些年和影后柳越撕破脸闹得很厉害的那个，呃……前任经纪人，曲珞？”
“对呀——”林予然顺手取下一盘流转到她面前的寿司卷，一边蘸着调料，一边心有戚戚道，“就是那个手腕很厉害的女人！”
陆宁宣拖长音“噢”了一声后，随即又有些困惑道：“她怎么也成了艾维柯的高层了？跳槽来的？”
“咦？你居然不知道吗？”不想林予然竟十分诧异地望过去，表情古怪道，“……当初你不就是她亲自带来公司商谈签约的吗？”
“……啊，是吧。”陆宁宣顿了顿，“我没什么印象了。”
林予然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怎么上心的样子，“她和江总不是好朋友吗？自从跟星腾的柳影后彻底闹翻后，她也就干脆带着手上的资源团队直接入股我们工作室啦。”微妙地停顿一下，这姑娘似乎有些小纠结地样子，“……不过她这个人太高冷了。虽然共事在同一个工作室里，但怎么说呢……嗯，总感觉她不大看得上我们这些人似的。”
陆宁宣笑了笑，伸手取过一旁的保暖瓶给自己续了杯大麦茶，然后双手捂着骨瓷杯汲取从外壁渗透出来的热量，淡淡开口道：“这下江寰和曲珞带来的团队都走了，我们工作室里面是不是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林予然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扒算着什么，“……也，还好吧？就是当初由曲总带来的那几个新人，现在也全部跟着他们一块儿走啦。”
陆宁宣愣了一下，问道：“走了？都走了哪几个啊？”目前工作室里面的签约艺人不多，但有些名气也就总共那么几个。
林予然扒着手指头算给他听，“呐，那个老是喜欢抢你资源的梁谙文和歪果仁奶茶组合都走啦。噢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就前阵子你还在外面拍戏的时候，曲总直接带着梁谙文亲自去找了趟打算筹拍《歧路》的林克导演。也不知道他们私下说了什么，现在已经预定下了梁谙文即将担任剧中男二的饰演者呢。艾玛，简直太可恨了有没有——”
说到这里，这姑娘突然激愤起来，抬手捏响指骨关节，一脸恨恨道：“明明那部戏在最开始的时候，琳琅姐更看好的是你和洛洛有没有啊？”
陆宁宣：“……”
“唉，不过他们走了也还好啦。”林予然叹了口气，低头对着面前盘子里的寿司卷挑挑捡捡了后，随手拈起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安森说了，良莠不齐的货色走了也好，这样才不会拖挎拉低整个团体的综合素质。噢对了，安森就是那个突然空降过来的华裔abc，目前暂时兼代了江总、曲总两个人的原先职位。”
陆宁宣也跟着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个华裔abc还挺忙的呢。他想了想，便开口问道，“我记得我们工作室里本来就没几个艺人吧？除了一个是模特出身的梁谙文，还有……那什么五个男男女女拼凑成的奶茶乐队，也就剩下我和……南洛了吧？”
林予然点点头，十分坦然地应道：“对啊，没错。所以现在有着合约的艺人也就只剩下你和洛洛妞儿了呢。”
“……好吧。”陆宁宣端起盛满大麦茶的骨瓷杯刚准备润润喉时，却突然听见了随意塞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响起来。
他侧头做了个“稍等一下”的手势，便起身掏出手机往寿司店的门口走去了。
“……在做什么呢？”刚接通电话，就听见了独属于顾谦澜的那道清润嗓音隔着手机不紧不慢地传来，“晚上一块去吃顿饭吧，顺便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陆宁宣听着从他那边传过来的嘈杂背景声，微微皱了皱眉，单手握着手机，反问道：“什么人啊都是？哎，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啊？”
“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吃饭呢，”顾谦澜笑了笑，又问了一遍，“你人在哪儿呢？吃过饭了没有？”
陆宁宣微拧着眉头，顺势趴伏在广场楼层的冰凉栏杆前，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地看向楼道下穿来过往的陌生人，抿唇淡淡开口道：“和林予然在外面吃东西呢，一会儿打算过去看画展。”
“那行吧，”顾谦澜似乎在那边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你先自己玩儿吧，等晚些的时候我再过去接你。”
“……嗯，好吧。”陆宁宣十分郁闷地挂断了通话。
然后收起手机，整个人懒懒散散地撑伏在楼层栏杆前，目光四处乱投时，却不经意地瞥见了悬挂在商场中央的那一整块广告条幅上，于是立即皱紧了眉头。
……啧，怎么到哪儿都能见着这货呢？
只见广告条幅上的贺祈彦，正神色淡漠而又气势睥睨地冷冷注视着他。
☆、第二十三章 聚餐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一间私人活动室。
陆宁宣和顾谦澜过去的时候，那边早已率先开了火。俩人还没进门，就大老远的闻见撒满孜然味儿的烤肉香，隔着偌大的室外露台阵阵扑鼻而来。
陆宁宣迈开的步子顿了顿，然后偏过头打了个喷嚏，微微皱了皱眉。
“这味道太呛了吧？”走在前面的顾谦澜回头见到他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安郡深的厨艺还算不错，你待会儿可以多喝一些他熬煮的秘制清汤。”
“安郡深？”陆宁宣停下轻揉鼻子的动作，脸上表情掠过瞬间的讶然，“……就是……那个……仅凭一部《少年画骨师》出道就荣封影帝并且创下票房神话的国内最年轻的影帝——安郡深？！”
顾谦澜听出他语气里略带的不可思议，不禁觉得十分好笑，“对啊，就是他。”顿了顿，又笑起来看着他调侃道，“……看来你对圈子里的一些资讯动向还挺了解的嘛。”
“……”陆宁宣面上一僵，可还没待他想好脱口反驳的话句，便见顾谦澜摇摇头笑着走开了。
陆宁宣站在原地磨了磨牙，只得一边微带气恼的瞪着他的背影、一边又自嘲无奈的抬步追了上去。
二层楼高的复式小别墅，被这家户主财大气粗的打通装修成了简约精致的活动室，以便用来招待闲暇之余过来聚餐的私交好友。
陆宁宣跟着顾谦澜刚穿过前院由青石板砖铺就而成的小型池塘，还没来及进屋，就听见从二楼露台那儿传来淡淡揶揄声，“……哟，快快列队欢迎，顾大忙人可算是掐着点赶来喽。”
顾谦澜顿住脚步抬头望去，便见迎面砸来一只圆润饱满的香橙。
“你这家伙——”他一边顺手接过，一边又颇为头疼地叹道，“怎么到哪儿哪儿就有你的身影呢？哎，你前些日子不是刚出国拍外景去了么？”
“你祖母家的外老爷告诉你，哥拍外景需要拍俩个月么？”
自上而下斜睨着眼角懒洋洋看过来的俊逸青年，在见到跟着顾谦澜身后的陆宁宣时，微微愣了愣，但随即舒眉而笑，顺便还略带玩味的调侃着，“……哎哟，这回还带了个小朋友一块过来啊？”
陆宁宣半眯着眼眸也跟着抬头望过去，目光在接触到那人投来视线时，瞬间就愣住了。
“这是华影娱乐的当家一哥，张知勋。”顾谦澜偏过头将手中的香橙递给微微发怔的陆宁宣，淡笑了一下，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带着往屋内走去，低声道，“现在主要混迹担任一季超高人气的大咖真人秀综艺节目的特邀主持人，以后有机会的话，我给你们俩安排牵线合作一回吧。”
陆宁宣眨了眨眼睛，由衷叹道：“全一线的大腕真人秀冒险节目，真是播一期火一期。能上一次这种门槛的节目做一回特邀嘉宾，简直就是小透明快速吸粉招黑的最佳神器啊——”
顾谦澜见他跃跃欲试的神色，不禁有些好笑道：“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不太在意的？怎么，真的感兴趣了？”
陆宁宣微微一叹，面容十分愁苦道：“一半一半吧。”……一半也许是因为你，可另一半绝对是因为贺祈彦。
陆宁宣暗地里磨了磨牙，心里非常不愿意承认自己实在是落后贺祈彦太多……至少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完全依仗着自身的底气，去理直气壮的站在顾谦澜身边，悍然无畏地接受那些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杀伤力十足的语言攻击与一切负面质疑。
其实说白了一句话，他就是觉得以自己现在的高度，暂时还配不上如今的顾谦澜。这一点点的认知，令他既难过又心塞。
不过这一点点的难过心塞，在见着屋子里的那个人时，就很快被他抛之脑后了。
刚换了鞋进屋，抬眼就看见安郡深半挽起衣袖，手中端着一盘洗净了的新鲜草莓，轻勾着嘴角正似笑非笑地倚靠在酒柜吧台前，冲着刚刚进门的他们俩，调侃笑道：“等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进来，我还以为你们在我这小小的庭院子里走丢了呢。”
说罢，又将带笑的目光落在神色忽闪的陆宁宣身上，语气轻快道：“……阿澜，这就是你中午提到的那个新人吧？唔，这模样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顾谦澜毫不客气地戳穿他这刻意端起的前辈架势，好气又好笑道：“行了行了，你也就别装大尾巴狼了啊，看着怪别扭的。”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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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这天陆宁宣刚下了戏，还没来及去隔间卸妆换常服，就被匆匆跑过来的林予然给惊了一跳，“——我天！”
他抬手扶了扶额头，一时没好气道：“我说林妹子，你能别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吗？你这么汉子一个，我会很有压力的好吗！”
“……啊，吓着你了吗？”林予然高举着手机愣了愣，随后揉着鼻子不怎么好意思地垂头认错着，“抱歉抱歉，我就是太激动了哇！”
陆宁宣敛眉瞪了她一眼，打算绕道去卸妆换衣服，可走到半途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她表情疑惑道：“你怎么会突然跑过来的？”
“来探班啊～”林予然闻言后，立即两三步跟了过去，两只眼睛乌溜溜地落在他的身上转了转，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张桥这两天不是准备请假回趟老家么？琳琅姐就让我过来暂时顶替一阵子咯。”
说完这些，林予然忽然举起手机在陆宁宣面前晃了晃，表情十分讨好地笑道：“呐，叶帅，咱们要不要自拍一张啊？”
陆宁宣用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她，语气恶劣道：“……你真的没吃错药吗？”
“……”身心受伤的小姑娘林予然立即哭丧着一张苦瓜脸，委委屈屈道，“……没有啊～前段时间邵导不是突然曝光了你和他的一张合照吗？之后网络上就开始出现了很多热议的声音，后来公司干脆就借着这次的风向，直接成立了你的官方微博。呐，不信你看啊——”
对于网络上的那些风闻，从头至尾一心扑在拍戏上的陆宁宣倒是没怎么关注过。闻言后，顺手接过林予然递来的手机，随意翻动了两下，发现上面的确是一个经过实名认证的官方微博号。
整版页面里除了寥寥几条的资讯动态，就是……他顺着尾数挨个算了算，很是意外的发现这上面居然还挂着十来万的粉丝数量。
旁边的林予然一边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一边放软声音耐心劝导着，“……我说叶帅啊，作为一个即将出道的新人，你不能一昧追求低调啊。你也要讲究适当的曝光，要学会善于卖萌，这样才比较容易吸收粉丝刷刷大众的好感度之类的啊……”
陆宁宣仔细想了想，发现她说得还挺有道理，于是默默地递上手机开口问道：“……那有没有我的个人微博号呢？”
……
一小时后。
陆宁宣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酒店床上，开始捧着平板认真刷起了自己的第一条微博。
……
二十分钟后，收工回来顺便跑过来窜门的小天王沈希，笑嘻嘻地掏出手机直接转走了那条微博。
……
于是当天晚上，一个名为“叶序”的微博号彻底火了。
☆、第十七章 分歧
与此同时，远在景城的嘉橙娱乐却是不怎么太平。
顾谦澜双手捧着咖啡杯，整个人懒懒散散地斜倚在实木长桌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沙发上正微微拧着眉头、用手紧捂住下巴的贺祈彦。
而在他旁边则坐着四处忙于联系关系的江寰。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听江寰手中的电话打完一个又一个。
“顾总，”磨砂材质的玻璃门轻叩了几下，随即探头进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晚餐送来了，先吃点东西吧。”
顾谦澜放下杯子点了点头，便见小姑娘手脚十分麻利地将整个食盒都拎了进来，挨个放好。
“操！”贺祈彦抬眸瞅了眼菜色，立马拉下脸来，不满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是给人吃的吗？”
“——您就消停消停些呗，我的大少爷！”坐在旁边的江寰用一脸牙疼的表情望过去，抬手支住额头，简直心力交瘁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在宣传会上搞失踪，接着又在机场里动手打人，事后还祸及到苑家大少身上，你说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提起这个，贺祈彦顿时就没好气地揉着下巴，咬牙恨恨道：“我怎么知道那个故意来找茬的孙子会跟苑家牵扯上关系啊？”要是知道那孙子能和苑家搭上关系，他保证站在原地任他讥讽辱骂，也不可能沉不住气的还手又还口啊！
闻言，顾谦澜冷哼了一声，走过去在旁边空位坐下来，一边用卫生筷搅拌着碗中汤面，一边语气凉凉道：“即使不认识苑子行，难道你还不认识苑子商么？在他面前动手，呵……怕是你真的不想混了。”
贺祈彦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可转念一想这事儿确实是他做的不地道。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却在公开场合与人起了争执，并且还上升到动手打人的地步，这本就在行事作风上落了下乘。
贺祈彦皱紧了眉头，心里开始忧虑着到时候新闻稿一曝光，公关团队这边压不住，最后名利受损的终究是自己，严重起来甚至于还会影响牵累整个嘉橙。
“哎，算了，先别管这些了……”江寰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实在是太惊悚，于是搁下手机，随意掰开卫生筷埋头吃起面前的食物来，“趁热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贺祈彦不怎么感兴趣的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几样小炒和公司楼下的一家招牌清汤面。抿了抿嘴角，有些不情不愿地拆开筷子，拨拉过面前的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清汤面，随意搅拌了两下。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向自始至终都没甚表态的顾谦澜，阖动唇畔，有些别别扭扭地开口问道：“……哎，你是不是真的要走啊？”
顾谦澜似乎不怎么想搭理他的样子，语气显得散漫极了，“对啊，工作后续什么的我都已经交代好了，咱们下周一可以不用见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贺祈彦低骂了一声，却又不得不忍耐着，“——这说走就走的，难道留在嘉橙很委屈你么？”
顾谦澜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随后搁下碗筷，慢吞吞地抽了张湿巾擦拭嘴角，低叹了一声，开口道：“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以后好自为之吧。”
说罢，起身将手中的湿巾团成一团，准确无误地丢进了案几下的垃圾桶里，便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
“唉……”经过这么一通搅合，江寰最后的胃口也给整没了，随手扔掉筷子，他一脸愁苦地扣住下巴望向贺祈彦满是无奈道，“阿彦，说实在的，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出道近十年，这位爷除了日渐递增的名气之外，就连带着恶劣的脾性更是见风就长。目下无尘的傲慢，简直被他的强大粉丝团纵容追捧的非一般人能忍受。
江寰十分怅然地叹了口气，无比心酸地想着——当初那个不爱说话、脾气虽不见得有多好，但总体还算清冷孤傲的少年究竟哪儿去了呢？
……时间果然是最残酷的存在啊。
完全不能体会旁人内心酸楚的贺男神，顺手掏出手机随意翻看微博。待他突然刷到整个圈子里疯狂转发的一条热门微博时，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低声喃喃道：“叶序？”顿了顿，他略略思索着，“……他就是前阵子阿澜特意向许薇安推荐的那个新人么？”
“啊？”闻言，江寰凑近身子探头望过去，恍然道，“叶序么？艾维柯新近签进来的一个艺人。颜值蛮高，资质不错，就凭着他那张脸，啧，日后说不定能大红。”
“……是么？”贺祈彦表情淡淡，一脸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他和顾谦澜关系很好？”
江寰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懒懒地伸展活动着筋骨，“——瞎担心什么呢？不过就是提携一下有资质潜力的新人罢了。哎，都这么晚了，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贺祈彦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道：“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你有事先去忙吧。”
江寰很是无奈地看着他，拖累自己加班加点的忙到现在，还不是全由你闹腾出来的么？
“……好吧。”看他这副样子估计也不会马上回去，江寰揉着肩膀，转身就往门边走去，“那你自己先坐会儿，我去楼下宣传部转转。”
贺祈彦整个人恹恹地应了一声，然后目送他离开后，沉下眸色想了想，便随手拨通一串号码。
隔了没多久，那边很快就传来一道揶揄带笑的声音，“哟，男神～我没看错吧？还是说，您是不是一不小心手滑拨错号了呢？”
贺祈彦低笑了一声，声线沉缓撩人，“曲珞姐你就别忙着笑话我了，我这边有点儿事需要找你帮忙。”
电话那端突然静了一瞬，随即传来略显惊诧的声音，“找我有事儿？哎，这可稀罕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贺祈彦起身慢吞吞地走到办公桌的电脑前，随手按下开机键，声音低低缓缓道：“你那边是不是有个刚签约的新人叫叶序？”顿了顿，他微微扯了扯唇角，表情一派漠然，“……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看一下他的档案资料。”
☆、第十八章 探班
补完最后几个镜头，陆宁宣在《美人图》里面的戏份算是彻底结束了。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走人，而是捧着热烫的姜茶，微眯着眼眸，安安静静坐在角落休息区观看其余人在对戏。
“……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么？”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轻轻淡淡的声音，陆宁宣回头望去，只见是先前见过俩三次面的金牌编剧徐锦，于是略微顿了顿，决定实话实说，“暂时没有。”
“……哦？为什么呢？”徐锦挑了挑眉，双手捂在大衣口袋里，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仔细看过你的表演，虽然比不了那些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但是要比其他一些半路出道的新人好很多……怎么，之前有补习过这方面的功课？”
陆宁宣眨了眨眼眸，语气含糊道：“……唔，算是吧……”
叶序学没学过他不太清楚，倒是他自己……以前确实是有跟一个实力派的老戏骨学过一两年的戏。
徐锦弯了弯嘴角，忽然笑起来，“叶序，你很聪明。”
陆宁宣心下微动，却没有开口说话。
徐锦垂眸轻叹了一声，自顾说道：“你应该有了解过剧中白少的原型，其实就是按照陆家少爷来专门设定的吧……”
陆宁宣偏过头去看他。
徐锦苦笑了一下，语气低缓道：“……当陆少病逝的消息传开时，我以为，白少这个角色算是彻底毁了。”
“所以，”他抬起眼皮看向陆宁宣，表情既感慨又复杂道，“……我挺庆幸的是最后能够选择你来出演这部剧。”虽然算不上最好的，但却是最合适的。
陆宁宣抿了抿唇畔，心情同样感慨复杂道：“谢谢。我也是。”
正式杀完青，陆宁宣问林予然借了手机对着剧组的化妆间拍了一张卸妆照，然后抓在手里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
“我说叶帅啊，”一直窝在旁边默默围观的林妹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她稍稍翻动坐姿，抱着暖手袋语气幽幽道，“……您看了这么久了，能看出一朵花儿来么？”
陆宁宣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滑了滑，终于意识到哪儿不对劲了。
他微敛着眼睫盯住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看了半晌，最后有些自暴自弃地撑住额头。点开微博，上传照片，发表了一条最新的状态。
叶序：杀青。[图片]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附加一张对着化妆间自拍的照片。
陆宁宣来回翻看了一阵子，自认高冷范儿十足，觉得非常满意。于是转手就将手机递还给了一旁的林予然，想了想，开口问道：“手机坏了，公司是给配呢，还是我自己去换？”
昨儿夜里曾下过一场不小的雨，陆宁宣赶过来补拍镜头时，不小心滑了一跤将口袋里的手机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等场务人员帮他捞出来时，手机已经彻底报销了。
林予然咬着唇瓣想了想，不大确定道：“……哎，应该是给配的吧，回头我帮你去问问。”
陆宁宣不大上心的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给不给配的，他挺无所谓的，唯一觉得麻烦的就是原先手机里面的通讯备份。哎算了，到时候再看吧。
陆宁宣随意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跟剧组的人打声招呼就回酒店时，却不想副导邵俊远直接带着个人一路走了过来。
“——哎，叶序！”大老远的副导就冲着他招了招手，拔高音量喊道，“幸好你还没走，这都找你老半天了！”
陆宁宣顿住脚步抬头望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慢吞吞随同副导而来的顾谦澜，于是整个人有些微微地愣住了。
前阵子高度紧凑忙碌的工作状态，使得他刻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可是现在这么乍然意外的出现，却杀得他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了。
就在陆宁宣抿着嘴角不知该作什么反应时。
却见顾谦澜慢悠悠地晃到他跟前，眸光上下打量他片刻，止不住笑意地揶揄着，“……有阵子不见，你怎么养胖了不少？”
“……”请闭嘴好吗。
一下戏就会不停吃、吃、吃的陆宁宣莫名悲愤了！
旁边的副导邵俊远也有些忍不住的想笑，可为了照顾某个人的悲愤情绪，也就只能生生忍下笑意。
抬手轻拍着陆宁宣的肩膀，一边转达某位大牌导演的意思，“——行了行了，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半个月后，可能会开始全国各地的跑宣传活动。到时候还得再辛苦你一阵子了。”
陆宁宣眨了眨眼睫，很是意外，“我也参加么？”虽然在这部片子里他算是男三，可无奈剧中参与的大腕实在是太多了啊，以他一个新人的话实在是排不上什么分量。
闻言，邵俊远立即瞪眼道：“怎么着？男一和男二都得挤出时间去跑宣传，你一个男三还想临阵脱逃不成？”
陆宁宣张了张嘴赶紧从善如流道：“——不敢、不敢！这怎么说都是我的第一部作品啊！到时候披荆斩棘也得清出一条路来跟过去见识见识啊！”
对于他的识时务，邵俊远非常满意，于是拍着他的肩膀很是不舍道：“好好努力，希望下回能有机会再次合作。”对于任何一个有悟性又肯钻研努力的年轻人，走到哪儿都比较容易受到大家的喜爱。
邵俊远看在眼底、记在心里。
——其实就连整天板着一张脸的梁阜阳导演，心里也是对这个既有资质又有潜力的年轻人满意的很。
……
告别《美人图》剧组，顾谦澜打发掉小跟班林予然先回酒店，然后直接带着心情不错的陆宁宣出去吃饭了。
时近傍晚，天气阴沉沉的，透着浓重湿冷的寒意。
由于吃饭的地方就定在影视城里，于是俩人也就没开车，而是一路慢步过去。
在经过一处古城门口时，顾谦澜忽然停下步子，转头掏出手机示意落后几步的陆宁宣，“——快过来，我们合拍一张！”
“……”整个人都快冻傻了的陆宁宣强忍住翻白眼的不雅举动，迈开步子打算从旁边绕过去时，却不想被顾谦澜长臂一横，直接卡住脖子捞了过去。
——同时耳畔落下一道“咔嚓”地快门声。
顾谦澜收回手机仔细看了看，显然非常满意，“行了，吃饭去。”
☆、第十九章 学渣
回景城之前，陆宁宣跟着顾谦澜痛痛快快的在影视城的周边玩儿一圈后，这才卡着学校期末考的时间赶回景城。
其实对于顾谦澜在态度上的改变，陆宁宣或多或少的有些猜到了什么，可是见双方都没有直白挑明开来的意思，他也就干脆心一横，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慢慢任由顾谦澜渗透进自己的生活里。
期末考的前一星期，景城忽然下起了接连好几天的大雪。停停歇歇，屋檐路边，已经落满了厚厚一层的积雪。
而苑子行打来电话的时候，陆宁宣正撑住额头，表情木然的对着摊放在面前的几张试卷发怔。窗外是大片大片明净的日光，衬得前两天刚下过的一场还没来及融化的积雪愈发晶莹透亮。
手机嗡嗡震响时，陆宁宣抬眸特意望了眼靠坐在教室门口边翻报纸边晒太阳的监考老师，见他完全没有要看管室内考生的意思，便十分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机并划掉通讯来电。直接调出相机功能对着桌面上的试卷刷刷刷地一连拍了好几张高清照片，最后拍完照拉开通讯记录快速编辑了一条短讯出去。
片刻后，向来自诩为专业高级数据分析师的苑子行几乎吐血的发来一句——“卧槽！你大爷的够狠！”
这种光明正大的作弊行为，陆宁宣不仅做了，而且还做得十分坦然、越来越顺手。
许是借着原身叶序的“学霸”光环，他一连好几场考试下来，遇到的监考老师都是特别放任包容的感觉。
就算有回因为赶时间，他来不及藏藏掖掖地偷瞄手机，而干脆直接将手机放在试卷旁边时，站在讲台前的老师也不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居然问也不过问一下。
如此宽厚的特别待遇，竟让理科渣的陆宁宣分分钟生出一种既侥幸又复杂的心情来。
而接连好几天当了幕后“枪手”的苑子行，在陆宁宣彻底结束期末考的时候，就直接打包去了他家的小公寓。
陆宁宣搬完书回来时，就听见客厅开了老大的游戏背景声。
他皱了皱眉，放下课本走过去，颇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倒挂在沙发上，手里揣着游戏柄拼命摇按着的苑子行，淡淡开口道：“……你这是离家出走的节奏么？”
苑子行扭头用力哼了一声，心情十分之不美妙道：“——少过河拆桥啊你！小爷我现在非常不高兴，你得安慰安慰我！”
陆宁宣抬手直接照着他架在沙发椅背上的大长腿敲了敲，语气十分不客气道，“快拿开啦。”目光扫了一眼铺了满地板的零食，更是头疼极了，“……你就不知道稍微收拾一下吗？”
一地的零食与残渣，简直是杂物堆的初始化。
对于他的穷讲究，苑子行撇撇嘴角十分不以为意，“这么龟毛一个，你活得累不累啊？”
虽然抱怨归抱怨，但他还是特别配合的丢开游戏柄滑落下沙发，开始蹲坐在地板上慢吞吞收拾整理起来。
陆宁宣转身去厨房洗净了手，顺便冲泡了两大杯热巧克力，从小到大他一直就比较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有很多喜欢吃的东西都不能多碰，但现在换了副健康的身体，倒是能够痛痛快快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对于这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回到客厅后，陆宁宣换掉游戏卡将电视频道调转到综艺节目上时，苑子行抬头跟着瞥了一眼，有些奇怪道：“你怎么最近对娱乐圈的事儿特别上心啊，真打算去里面发展了？”
陆宁宣随意应了声，淡淡道：“试试看我能走多远……”
苑子行“啧”了一声，十分不解道：“我看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安安静静的做个美画家不好么？非得劳什子的丢下自己的本职专业不做，跑去跨圈混什么演艺事业啊？”这么累死累活的到底图什么呢？
陆宁宣低头抿了口热巧克力，笑了笑，没说话。
苑子行干脆盘起双腿，两只手捂住透明水杯，一脸的沉郁之色，“……哎，我说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去找你麻烦啊？”
“找我麻烦？”陆宁宣愣了一愣，表情十分古怪地望过去，“这什么人呀？为什么要来找我麻烦？”这段时间除了焦头烂额地忙着期末考，其余时间他过得不要太安逸啊。白天晚上，不是吃就是睡的，而且这阵子就连工作室那边也没什么人过来打扰他了。
只是在刚回来的那会儿，主管叶琳琅特地打来电话交代他——这段时间只要他吃好、喝好、睡好什么的就行啦。有工作安排的话，公司那边到时候会有人来通知他。
他想了想，就把这些话给苑子行一讲，只见苑子行的脸当即就黑了，“你特么傻逼啊！这特么就是变相的雪藏啊你竟然不造吗！？”
“……雪藏？”陆宁宣眨了眨眼，完全被他这副过激的反应给搞懵了，“等一下，应该不至于吧？再说这么做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而且因着顾谦澜这层关系，其实他是不大相信，艾维柯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决定。
苑子行抬手遮住脸，显然彻底无语了，“——哎，说你傻逼，傻逼都该不高兴了。难道你忘了那个与你相爱相杀许多年的贺祈彦了么？”
乍然一听到这个让他心情万般复杂的名字，陆宁宣瞬间就愣住了。
一看他略带茫然地表情，苑子行就知道这货肯定没弄清先前的那些破事儿。于是他搁下杯子，抬手按揉着眉头，缓声道：“现在外面的媒体都在传，强强联手的双男神‘澜贺’组合关系彻底破裂。那个贺男神的粉儿为了给自家偶像出头，全部组团跑去顾谦澜那边儿闹事去了。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什么也不知道么？”
“呃……”这阵子过得太舒服了，他还真的不知道。
苑子行叹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哎，算了算了，你这种反应是对的。”反正就以顾谦澜的手段来说，搞定这些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只不过……他顿了顿，声音冷下几分，“你到时候多注意点儿贺祈彦就行了。”前阵子一个劲儿往他腹部砸来的拳头，他始终都记得了！
陆宁宣偏头看着他咬牙气恨地模样，有些忍不住笑起来，“谢啦。”
☆、第二十章 掐架
天空乌沉沉的透着些许灰白的微光。
陆宁宣抱着笔记本正凝神看着圈内一个知名论坛上迅速筑起高楼的爆料撕逼贴——《风风雨雨近十年，细扒男神与金牌策划之间不得不提及的爱恨过往！》。
整个帖子很长，楼主借用“知情人”的身份将所有事件描述的有理有据、图文并茂的十分精彩纷呈。
陆宁宣拉动鼠标随意翻了翻，只见上面大杂烩似的从贺祈彦十七岁之前还没正式出道开始，一路深扒到现如今完全可以凭借自身名气傲视横扫整个影坛的巅峰地位。
有人十分中肯的表示——
有颜、有演技、更有嘉橙娱乐这样的身家背景，贺祈彦想不红都不可能。更何况像他这种天生自带明星光环的人，理应就该站在镁光灯下，受尽所有人心悦诚服的追捧。
也有人跳出来反驳道——
如果当初没有顾谦澜亲自带领管理的包装宣传团队，就凭贺男神那年少轻狂、四处得罪人的大腕脾性儿，他能一路顺顺坦坦的走到今天？别开玩笑了好吗，贺男神之所以能够在影视界迅速蹿红，全都得倚仗从头至尾默默跟在他身边辛苦策划付出的顾副总啊！
于是本来还算和谐的内容走向迅速南北分化。
贺顾两家粉儿互掐的风生水起、愈演愈烈，间或还夹杂着围观路人和别家粉丝在其中浑水摸鱼，搅合到最后彻底将矛盾升级激烈化。
最后的最后，嘉橙娱乐的公关团队只得迫于无奈的跳出来做了个简短的通告声明，并且迅速买通各大知名营销号、撒网式的雇水军平息网络上的负面传闻。
陆宁宣一路看下来，不禁有些感慨顾三儿的个人影响力。
……真是没想到这厮的粉儿与全民男神贺祈彦的强大后援会互掐起来，居然也能够到不遑相让的地步啊。
陆宁宣摸着下巴突然有点儿担心。
就以他现在这种刚出了新手村的菜鸟小号，要怎么去和那个金光闪闪的大神满级号抗衡？
更何况这个大神的粉丝又是出了名的生猛凶残……==
陆宁宣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暂时不考虑这些比较深远的问题了。
他伸手摸摸扁平的肚子，觉得自己从中午醒来开始就一直抱着帖子看到现在，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傻的不行。于是挪开电脑准备站起身叫份外卖时，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地敲门声。
陆宁宣愣了愣，微皱着眉头走过去开门。
“还没吃饭吧？”站在门口的顾谦澜抬眸看了眼他身上仅穿着件针织线衫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两天一直在降温，你怎么不多穿点儿？”
陆宁宣撇了撇嘴角有些不以为然。虽然他是怕冷体质，但也不至于在家的时候还成天裹着厚棉衣，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况且这间小公寓里的供暖设备总体来说还算十分给力。
所以线衫加长裤什么的完全不冷。
“没事儿，不冷。”陆宁宣往旁边退了些许，好让顾谦澜先进屋来，“……哎，对了，我刚刚正在看你和贺男神的那些新闻来着呢。”
顾谦澜换了鞋拎着两大包食物熟门熟路地往屋子里走去，“行了，过来吃饭。”
陆宁宣盯着他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顺手带上门跟过去，嗅着满鼻子的香味儿，随口问道：“还挺香的，是什么？”
顾谦澜扯了下嘴角笑道：“旁边广场顺便带的。素馅馄饨、云吞面之类的，他们家的东西我没试过，不过生意看起来倒是不错。”
陆宁宣：“……”
由于都是些简单速食，两人闷头吃完后索性就将东西一股脑儿全部堆进了空袋子里，打算过会儿直接带出去扔掉。
顾谦澜洗完手擦干了从厨房出来时，正好看见陆宁宣大咧咧的横躺在沙发上玩儿着手机。
他走过去在旁边单座沙发前坐下来，顺手按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只见偌大的液晶显示器上瞬时就跳出了贺祈彦的那张众星捧月的面孔。
听得从电视机里传来的纷杂声音，陆宁宣略带好奇的抬眸看过去。
可看了没多大一会儿，他忽然偏过头来看向坐在旁边慢吞吞喝水的顾谦澜，轻皱眉头迟疑道：“你真的从嘉橙出来了？”其实不怪他这么想，因为当初顾谦澜带着贺祈彦到自己面前介绍给他认识时，他就隐约察觉到，这俩人之间的关系未免太亲厚了些。
或许顾谦澜还好，他这个人一向就是这么温温淡淡的、对谁都表现出一副不远不近的样子，十分好相处。
可是贺祈彦却不一样，那会儿他看待自己的眼神，明显就是带着敌意的。
闻言，顾谦澜捧着温热的水杯挑眉看过去，见他露出困惑纠结的表情时，不禁好气又好笑道：“……瞎想什么呢？合约到了还不走，留下来等着吃年夜饭么？”
陆宁宣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漠然道：“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啊……”
顾谦澜略带无奈的看着他，“既然你这么闲的话，怎么不好好想想日后的发展规划？”
“……还想什么啊，”陆宁宣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手机屏幕上，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做好打打酱油、跑跑龙套的准备呗。”
见他一直这么阴阳怪气的讲话，顾谦澜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默了半晌，开口道：“哎，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可以呀。”陆宁宣瞄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坐起身冷哼哼道，“这都快八点半了啊，时间真不早了，您还是赶紧回吧。”
顾谦澜简直快被他气笑了，于是放下水杯，坐直了身子抬眼望向他认真问道：“我说你这一晚上的都跟我拧着怄什么气儿呢？陆二宣，你多大的人了，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的跟我说吗？”
“……”
自从看完那个帖子后，就一直憋着满肚子火的陆宁宣在听见他的那声称呼时，顿时有点儿傻了，“……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谦澜起身直接照着他的脑门戳了下去，“——装，你要不要跟我继续装？”
☆、第二十一章 挑明
陆宁宣微显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不过一瞬，便很快又收起了脸上的神色。
安置客厅沙发旁的落地灯内折射出柔和温暖的光亮，顾谦澜微微低着头，就能清楚地看见眼前这人紧紧抿住的唇畔，以及清晰挺秀的轮廓。
严格说起来，陆宁宣和叶序，其实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
一个是校园男神，自幼品学兼优，他们这类人只要随意往人群里一搁，就是闪闪发亮、出类拔萃的优质偶像；而另一个则是习惯离群索居、生性漠然却又显得格外骄傲的艺术生，因着本身的特殊，纵使模样气质斐然出众，可偏偏又因不合群的关系而经常被孤立在外。
顾谦澜至今都记得，前两年陆宁宣因为身体关系而不得不暂时退出一个几大院校联合创办的团队赛时，当即就有人翻脸撕毁了他耗时月余的心血作品。
而当画稿撕毁一事的消息最终传入术后不久的陆宁宣耳中时，顾谦澜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脾性暴躁的少年即使是气白了一张脸，也强自按捺住满腔怒火没能当场发作出来。
之后仅仅只休养了两星期，就不顾旁人的劝阻，也要坚持返回学校。利用一切时间连夜赶工的磨出了新作品，再借由复活赛的名额，全力投身于第二轮赛事中去。
那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里，陆宁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消瘦下来。
继而加上手术后的病情尚未稳定，他不及静心休养，就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精神疲劳状态。所以等比赛一结束，他整个人几乎是立即就累垮了下来。
在他重新住进医院后，一向温婉好说话的陆夫人简直对他这种不要命的行为表示既气恼又痛心，之后才会完全不顾虑他的意愿，也要执意替他办了休学手续。
可即便如此，陆宁宣的身体也没能彻底好起来。
当时透过病房门口远远看着的顾谦澜就在心里想：……这个小孩儿还真是够倔强的。既倔强又骄傲，即使自己难受的要命，却又死活不肯说出来。
不过有些事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显得特别苦恼——
想到这里，顾谦澜柔软下目光，抬手抚上陆宁宣的发端，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
陆宁宣眼睫轻颤，心情一时复杂极了。于是默了半晌，才哑着声音，低不可闻道，“……我说了，用我的方式。”
经他这么一提醒，顾谦澜几乎立即就想到了关于他的那几幅速写图，以及属于整个陆宁宣少年时代所保留下来的那堆犹带稚嫩青涩的手稿信件。
“……你，”顾谦澜微微阖动唇瓣，略带些许艰难地开口道，“真的理得清对我的感情么？”其实在他看来，阿宣不过就是错把对他的感情当作爱情罢了。儿时玩伴除了自己就是苑子行，一个不曾过多接触其他人的小孩儿，怎么可能有机会意识顿悟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恋？
一想到关于自己的这个认知，顾谦澜不知怎的竟从心底生出一种十分堵塞钝痛的难受来。
闻言后，陆宁宣先是愣上一愣，继而稍稍反应过来了他这话中的意思，当即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破口大骂道：“——顾谦澜你是不是也太小瞧老子了？！还是说你一直就把我当作白痴蠢货看待的？呵呵，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就认定了我不可能会辨清什么叫‘喜欢’的对吗？好啊，很好。既然你把什么问题都已经摊开挑明了，那你就给小爷我仔细听好了——”
“这句话我也就只说这么一次——”他直直地盯住顾谦澜略显愣怔的神色，近乎咬牙切齿眸中冒火地说道，“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是那么直白的一回事儿！你也甭再给我四处扯什么破烂借口歪理由了！说吧，小爷我从头至尾只问你要一个答案、一个态度，你给还是不给？”
“……”这么一个生龙活虎、戾气十足的家伙还真是许久不曾见识到了啊。顾谦澜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随即淡笑起来，“我说陆二宣，这就是你所谓追求人的态度？”
见他满满当当地揶揄，陆宁宣张口就想反驳，可待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又一时觉得心虚气短，“……怎、怎么可能……”
——这么没气质的事儿怎么可能会符合他的个人风格嘛。
陆小爷心里十分暗搓搓地想着。
顾谦澜垂眸盯看了他半晌，继而摇摇头，眼眸底浮现几许复杂之色，“可是阿宣……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是叶序了呢？”
陆宁宣顿时收住表情变得沉默下来。
顾谦澜看着他瞬间黯然下来的神色，轻叹了口气，一字一句极其认真道：“作为过去的陆宁宣，我无从答复你。可是作为现在的叶序，好吧我等你。”
我等你。
这三个字沉沉重重地落在陆宁宣的心尖上，震得他整个人都微微地发颤起来——
顾谦澜低头看着他瞬间就泛红的眼眸，只觉得自己也跟着一块难受起来。隔了半晌，他抬手扶住陆宁宣的肩膀，声音涩然道：“叶序家里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找我一块过去。”
突然地话题转向，瞬时就点醒了还在晕乎乎的陆宁宣。
——马上就要快过年了，他似乎大概可能要去面对那些在叶序笔记下甚少提及的一家子亲属了。
见他一脸忧愁的模样，顾谦澜笑了笑，淡淡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叶序算是单亲家庭。小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后来随着父母分居离异后，他也就干脆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了。”
……总体来说就是，叶序虽然对父母两边的关系都不怎么亲厚，但平时偶尔的联系还是有的。
只是近来因为两边理想观念的不同，于是双方彼此都十分僵持地选择了漠然相待。所以也就到了陆宁宣这里，才会一次也还没接听过来自叶序父母双方的任何一边电话。
揣着这个不安要素，他一直都是既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常常紧张不安着。唯恐自己有天要突然面对一大家子难以招架的亲人。
同时也是因着这点，他才不敢冒冒然地就去联系自己的家人。这也是生怕会由于自己的关系，从而影响牵累到自己原本的家庭。
而且在他目前看来，只要自己父母健健康康的好好生活着，以后都可以不用再为自己的事情劳心伤神时，这也就够了。
真的也就够了。
☆、第二十二章 变动
自从双方彼此都挑明态度后，陆宁宣和顾谦澜两人私下相处的模式也就变得更随意自然了些。
但由于前阵子突然从嘉橙娱乐离职后的连锁反应还没有完全消退下去，顾谦澜的这段时间里依旧忙碌不堪。
陆宁宣一边戳着面前的寿司卷，一边敛眉淡淡听着旁边的林予然近乎手足舞蹈得八卦转述着，“……哎呀，你是不知道啦——”
林予然放下手中的平板，嘴里叼着粗孔吸管含糊不清地说：“最近公司里面的人员变动可热闹了。先是江总二话不说的重回了嘉橙，之后又突然空降了一个华裔abc。据说这个华裔abc手段可厉害了，一来就大刀阔斧的直接解聘踢出了曲总的个人团队。哎，也不知道这个abc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啊？”居然一上来就能够把挂名在他们工作室里面的金牌经纪人兼投有5股份的高层主管直接踢了出去，简直不要太邪魅狂狷叼炸天啊！
林予然吸了一大口甜腻的果汁，内心十分唏嘘不已。
闻言，陆宁宣顿住手中的筷子，转头看过去，“曲总？”他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思索着什么，“……就是前些年和影后柳越撕破脸闹得很厉害的那个，呃……前任经纪人，曲珞？”
“对呀——”林予然顺手取下一盘流转到她面前的寿司卷，一边蘸着调料，一边心有戚戚道，“就是那个手腕很厉害的女人！”
陆宁宣拖长音“噢”了一声后，随即又有些困惑道：“她怎么也成了艾维柯的高层了？跳槽来的？”
“咦？你居然不知道吗？”不想林予然竟十分诧异地望过去，表情古怪道，“……当初你不就是她亲自带来公司商谈签约的吗？”
“……啊，是吧。”陆宁宣顿了顿，“我没什么印象了。”
林予然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怎么上心的样子，“她和江总不是好朋友吗？自从跟星腾的柳影后彻底闹翻后，她也就干脆带着手上的资源团队直接入股我们工作室啦。”微妙地停顿一下，这姑娘似乎有些小纠结地样子，“……不过她这个人太高冷了。虽然共事在同一个工作室里，但怎么说呢……嗯，总感觉她不大看得上我们这些人似的。”
陆宁宣笑了笑，伸手取过一旁的保暖瓶给自己续了杯大麦茶，然后双手捂着骨瓷杯汲取从外壁渗透出来的热量，淡淡开口道：“这下江寰和曲珞带来的团队都走了，我们工作室里面是不是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林予然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扒算着什么，“……也，还好吧？就是当初由曲总带来的那几个新人，现在也全部跟着他们一块儿走啦。”
陆宁宣愣了一下，问道：“走了？都走了哪几个啊？”目前工作室里面的签约艺人不多，但有些名气也就总共那么几个。
林予然扒着手指头算给他听，“呐，那个老是喜欢抢你资源的梁谙文和歪果仁奶茶组合都走啦。噢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就前阵子你还在外面拍戏的时候，曲总直接带着梁谙文亲自去找了趟打算筹拍《歧路》的林克导演。也不知道他们私下说了什么，现在已经预定下了梁谙文即将担任剧中男二的饰演者呢。艾玛，简直太可恨了有没有——”
说到这里，这姑娘突然激愤起来，抬手捏响指骨关节，一脸恨恨道：“明明那部戏在最开始的时候，琳琅姐更看好的是你和洛洛有没有啊？”
陆宁宣：“……”
“唉，不过他们走了也还好啦。”林予然叹了口气，低头对着面前盘子里的寿司卷挑挑捡捡了后，随手拈起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安森说了，良莠不齐的货色走了也好，这样才不会拖挎拉低整个团体的综合素质。噢对了，安森就是那个突然空降过来的华裔abc，目前暂时兼代了江总、曲总两个人的原先职位。”
陆宁宣也跟着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个华裔abc还挺忙的呢。他想了想，便开口问道，“我记得我们工作室里本来就没几个艺人吧？除了一个是模特出身的梁谙文，还有……那什么五个男男女女拼凑成的奶茶乐队，也就剩下我和……南洛了吧？”
林予然点点头，十分坦然地应道：“对啊，没错。所以现在有着合约的艺人也就只剩下你和洛洛妞儿了呢。”
“……好吧。”陆宁宣端起盛满大麦茶的骨瓷杯刚准备润润喉时，却突然听见了随意塞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响起来。
他侧头做了个“稍等一下”的手势，便起身掏出手机往寿司店的门口走去了。
“……在做什么呢？”刚接通电话，就听见了独属于顾谦澜的那道清润嗓音隔着手机不紧不慢地传来，“晚上一块去吃顿饭吧，顺便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陆宁宣听着从他那边传过来的嘈杂背景声，微微皱了皱眉，单手握着手机，反问道：“什么人啊都是？哎，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啊？”
“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吃饭呢，”顾谦澜笑了笑，又问了一遍，“你人在哪儿呢？吃过饭了没有？”
陆宁宣微拧着眉头，顺势趴伏在广场楼层的冰凉栏杆前，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地看向楼道下穿来过往的陌生人，抿唇淡淡开口道：“和林予然在外面吃东西呢，一会儿打算过去看画展。”
“那行吧，”顾谦澜似乎在那边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你先自己玩儿吧，等晚些的时候我再过去接你。”
“……嗯，好吧。”陆宁宣十分郁闷地挂断了通话。
然后收起手机，整个人懒懒散散地撑伏在楼层栏杆前，目光四处乱投时，却不经意地瞥见了悬挂在商场中央的那一整块广告条幅上，于是立即皱紧了眉头。
……啧，怎么到哪儿都能见着这货呢？
只见广告条幅上的贺祈彦，正神色淡漠而又气势睥睨地冷冷注视着他。
☆、第二十三章 聚餐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一间私人活动室。
陆宁宣和顾谦澜过去的时候，那边早已率先开了火。俩人还没进门，就大老远的闻见撒满孜然味儿的烤肉香，隔着偌大的室外露台阵阵扑鼻而来。
陆宁宣迈开的步子顿了顿，然后偏过头打了个喷嚏，微微皱了皱眉。
“这味道太呛了吧？”走在前面的顾谦澜回头见到他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安郡深的厨艺还算不错，你待会儿可以多喝一些他熬煮的秘制清汤。”
“安郡深？”陆宁宣停下轻揉鼻子的动作，脸上表情掠过瞬间的讶然，“……就是……那个……仅凭一部《少年画骨师》出道就荣封影帝并且创下票房神话的国内最年轻的影帝——安郡深？！”
顾谦澜听出他语气里略带的不可思议，不禁觉得十分好笑，“对啊，就是他。”顿了顿，又笑起来看着他调侃道，“……看来你对圈子里的一些资讯动向还挺了解的嘛。”
“……”陆宁宣面上一僵，可还没待他想好脱口反驳的话句，便见顾谦澜摇摇头笑着走开了。
陆宁宣站在原地磨了磨牙，只得一边微带气恼的瞪着他的背影、一边又自嘲无奈的抬步追了上去。
二层楼高的复式小别墅，被这家户主财大气粗的打通装修成了简约精致的活动室，以便用来招待闲暇之余过来聚餐的私交好友。
陆宁宣跟着顾谦澜刚穿过前院由青石板砖铺就而成的小型池塘，还没来及进屋，就听见从二楼露台那儿传来淡淡揶揄声，“……哟，快快列队欢迎，顾大忙人可算是掐着点赶来喽。”
顾谦澜顿住脚步抬头望去，便见迎面砸来一只圆润饱满的香橙。
“你这家伙——”他一边顺手接过，一边又颇为头疼地叹道，“怎么到哪儿哪儿就有你的身影呢？哎，你前些日子不是刚出国拍外景去了么？”
“你祖母家的外老爷告诉你，哥拍外景需要拍俩个月么？”
自上而下斜睨着眼角懒洋洋看过来的俊逸青年，在见到跟着顾谦澜身后的陆宁宣时，微微愣了愣，但随即舒眉而笑，顺便还略带玩味的调侃着，“……哎哟，这回还带了个小朋友一块过来啊？”
陆宁宣半眯着眼眸也跟着抬头望过去，目光在接触到那人投来视线时，瞬间就愣住了。
“这是华影娱乐的当家一哥，张知勋。”顾谦澜偏过头将手中的香橙递给微微发怔的陆宁宣，淡笑了一下，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带着往屋内走去，低声道，“现在主要混迹担任一季超高人气的大咖真人秀综艺节目的特邀主持人，以后有机会的话，我给你们俩安排牵线合作一回吧。”
陆宁宣眨了眨眼睛，由衷叹道：“全一线的大腕真人秀冒险节目，真是播一期火一期。能上一次这种门槛的节目做一回特邀嘉宾，简直就是小透明快速吸粉招黑的最佳神器啊——”
顾谦澜见他跃跃欲试的神色，不禁有些好笑道：“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不太在意的？怎么，真的感兴趣了？”
陆宁宣微微一叹，面容十分愁苦道：“一半一半吧。”……一半也许是因为你，可另一半绝对是因为贺祈彦。
陆宁宣暗地里磨了磨牙，心里非常不愿意承认自己实在是落后贺祈彦太多……至少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完全依仗着自身的底气，去理直气壮的站在顾谦澜身边，悍然无畏地接受那些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杀伤力十足的语言攻击与一切负面质疑。
其实说白了一句话，他就是觉得以自己现在的高度，暂时还配不上如今的顾谦澜。这一点点的认知，令他既难过又心塞。
不过这一点点的难过心塞，在见着屋子里的那个人时，就很快被他抛之脑后了。
刚换了鞋进屋，抬眼就看见安郡深半挽起衣袖，手中端着一盘洗净了的新鲜草莓，轻勾着嘴角正似笑非笑地倚靠在酒柜吧台前，冲着刚刚进门的他们俩，调侃笑道：“等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进来，我还以为你们在我这小小的庭院子里走丢了呢。”
说罢，又将带笑的目光落在神色忽闪的陆宁宣身上，语气轻快道：“……阿澜，这就是你中午提到的那个新人吧？唔，这模样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顾谦澜毫不客气地戳穿他这刻意端起的前辈架势，好气又好笑道：“行了行了，你也就别装大尾巴狼了啊，看着怪别扭的。”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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