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风流军师 作者:沈沉公子

    第11节

    “好,那这次,我便听你的。”

    说罢,严酌便下了令,让那些侍从太医们都退了。白语又劝了他几句,严酌便扶着白语躺好,自己也退出去了。

    待等严酌走后,白语却并未合眸,只静静躺在榻上,眉宇间愁苦之色,却是愈来愈重了。

    他快没有时间了。

    如今情形,已无异于风中残烛了。

    而严酌在离了神阁之后,也未像他同白语约定那样径直回到寝殿歇了。反倒是到了御书房内,将皇宫之中影卫之首宣召过来。

    现今影卫之首是个极其俊雅的男子,进了御书房后,在严酌驾前款款跪了。纵然只是一身素衣,却是风度翩翩的。

    然而严酌却对他是否风雅并无兴趣,只淡然问道:“之前本王嘱咐你的事,都办妥了?”

    那男人恭敬回道:“是。”

    “本王命你查清近来祭司所做何事,你都查清了?”

    那男人道:“属下虽不能进入神阁,但却也通过各类渠道探听过,对于祭司大人所行之事,该是洞悉的八九不离十了。”

    “祭司不曾发现你的行踪吧?”

    “祭司大人每日沉浸于要事之中,不曾发现属下的。”

    严酌似是松了一口气,神情便又桀骜起来,斜靠在雕花梨木椅上淡淡问道:“好,那你便一五一十的告诉本王,祭司近来,究竟在做什么?”

    那影卫顿了顿,回道:“回陛下,近来祭司大人一直沉浸于施行一规模宏大的法事。若陛下不曾传召,几乎不曾离开神阁一步的。有时几天几夜也不会合眼,只一直沉浸于法事之中。且近两三个月来,经常有并非神侍的□□岁大的孩子被祭司大人带入神阁。随后,那些孩童便销声匿迹,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那你可知,祭司究竟是在行什么法事?”

    严酌驾前,那男人只沉然摇了摇头,道:“陛下,属下对于术法之事一窍不通,即便亲眼目睹了也不知那究竟为何。更何况,祭司大人此次行的法事是极其隐蔽的,行法事之时禀退众人,连一名神侍也不留。即便是祭司大人最贴身的心腹,也不知他所行之法为何。”

    严酌听了,只面色阴沉的坐在椅上,并不言语。

    现在看来,凰陵城以及灵丘国中孩童失踪事件,应十有八九与白语有关了。

    只是,白语究竟是在做什么?又是怎样的法事,竟能给灵丘国自古来最接近神明的人,带来那样沉重的负荷?

    不过……说回来,白语既然那样做,定会有他那样的理由的。

    若是白语想让自己知道,定会主动来说的。

    自己若是亲自去问,也只会让白语觉得自己心疑他,会伤了他的心的。

    罢了,左右不过几条性命罢了。

    严酌望着跪在眼前的男人,轻轻摆摆手,道:“干得不错,退下吧。这几日祭司身子不好,但有关诸事仍要好生侦查着向我禀报,千万不能遗漏了。”

    “是。”

    “那法事之事,若是实在侦查不得,便不要去查了,只是切记,千万不要让祭司发现了。”

    严酌冷然道。

    “决不能让他知道,明白么。”

    “是。”

    转眼,夜已深了。

    月落帝王家,沉光若画。

    往昔记忆中,那白衣少年眉间朱砂,嫣红刹那。

    然而韶华易逝,最终只余物是人非,不复芳华。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牌亲妈认证!~

    ☆、第三十五章 无字天书

    第三十五章无字天书

    翌日清晨,沈丞浅本去了神阁去寻白语的,却被门口的神侍阻了。沈丞浅问为何,神侍只道,祭司大人病了,正在屋里头歇着。陛下下了旨,说任何人不能打搅的。沈丞浅别无他法,只能又回到住处。

    转眼,他和龙辰羽已在灵丘待了五日了。虽然严酌曾宽容地对他们说,他们愿留许久都可以。但他们毕竟是他国使臣,说到底也是个外人,虽是为了两国友好而来,可逗留太久总是不好的。

    这事儿,总要尽快解决的。

    到了午膳的时候,龙辰羽带了酒过来找他,沈丞浅却只百无聊赖的卧在榻上,一副懒懒的模样。

    龙辰羽见他慵懒的样子觉得好笑,便问道:“怎么了?”

    沈丞浅回道:“现在神阁是进不去了,我也没法子去寻白语找他问个清楚,正心烦呢。”

    “你还真想去找白语去讨个说法?这可能吗?他怎么会实话实说告诉你真相呢。”

    “可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若他此举有什么缘由,或许我还能和他商议。”沈丞浅翻了个身,闷声道。“可现在,他却抱病不见。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们怀疑到他身上了?”

    龙辰羽为自己倒了杯酒,一挑剑眉道:“听你的意思,你觉得白语……是在装病了?”

    沈丞浅犹豫片刻,道:“也或许他是真的身体有恙,可忽然急病,让我觉得他是为了推脱,不见旁人。”

    龙辰羽点了点头,道:“我倒不觉得他是装病。初见他的时候,我便瞧出他眼周泛红,眼尾红肿,且下盘虚浮,这是典型的体寒体虚之症。在我们来访灵丘国前,他恐怕就已有顽疾在身了。”

    “真的?”沈丞浅瞧着他,只觉得几分惊讶。“这种事,也能瞧得出来?”

    “那是自然,不然医术中‘望闻问切’中的‘望’,是怎么来的。”龙辰羽道。“不过,我也只能看出些表面现象,究竟原因为何,我是不知的。”

    沈丞浅点点头。

    难不成,白语是因为近来罹患顽疾,因此才需少女和孩童的?

    却只听龙辰羽又补了一句道:“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灵丘国的神阁祭司,向来都是很短命的。”

    沈丞浅蓦然抬起头来去瞧他,不解道:“为什么?”

    灵丘国的神阁祭司,不应该是这块净土上身份最为神圣尊贵,又最接近神明的人吗。

    难不成,是天妒英才?

    龙辰羽走过去,递了杯淡酒给他,随即接着道:“这其中原因,即便是史书中也没有详尽的记载。大多神阁祭司都是不足而立之年便仙逝了,而且,都是无疾而终的。”

    那些祭司,竟还不是病死的……

    “可终归总该有个原因吧?”沈丞浅道。“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忽然殁了的。”

    龙辰羽点点头,坐在床沿上,道:“有一个说法,是说神阁法事,都是要用仙神之躯的精血去驱动的。也就是说,当神阁祭司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时候,其实他消耗的,是自己的血肉,损害的,是自身的寿数。更何况,所谓法事,也可解释为是凡人逆天而行,妄与仙神比肩,虽表面风光,其中代价,也是可想而知的。”

    “这么说,将军还是相信灵丘国中确有法术存在了?”

    龙辰羽轻声道:“我向来只信自己的眼,因此对于法术之事,我不愿多说什么。但世称灵丘为仙神之地,终究会有所原因。更何况,灵丘是个海岛,却从未受过水灾,也从未有过暴雨。自灵丘成立以来,甚至一次天灾也不曾有。且灵丘附近汪洋之中海产丰富,鱼虾鲜美,使灵丘宛若世间桃园、人间仙境一般。这些看似天赐的东西碰在一块,该不是巧合。”

    沈丞浅皱了皱眉。

    难不成,灵丘之所以一直受上天垂怜,究其原因,是与那些消耗人精血的法事有关的?

    或许到头来,神阁祭司,才是如神明一般,一直护佑着灵丘上下的人?

    沈丞浅兀自沉思了一会儿,忽向龙辰羽道:“将军,若有可能,我想潜入神阁查看。”

    龙辰羽却不点头,只道:“可若是叫人发现,这桩事,便说不清了。说不定,还会挑起两国的摩擦,从而引发战火。”

    沈丞浅只黯然垂下头。

    是了,这事儿若败露了,那可就全完了。从而引发的祸乱,可就复杂的很了。

    龙辰羽瞧着他失望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后又道:“不过,若你觉得那里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我们也是可以一试的。更何况近些日子白语病了,神阁主殿又不是凡人可以随意进入的,那里恐会空着。此刻我们进入,或许还会容易些。”

    沈丞浅心中燃起了一丝光亮,却又踌躇道:“可万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龙辰羽道。“我相信,你想去那儿,定是有原因,有你自己的理由的。”

    沈丞浅点点头。

    “这便是了。”龙辰羽搂着他的肩头,轻笑道。“丞浅,如今便靠你了。费了这么多事,也该真相大白了。”

    待等入了夜,龙辰羽带着沈丞浅,两人摸黑顺着神阁外的林子,摸索到神阁后门去了。

    此刻神阁主殿无人,但无论门窗,都已全部封锁,想进去,被那么容易的。

    龙辰羽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雕刻着华贵纹饰的五彩琉璃窗。片刻后,他俯下身子,从军靴底部取出了一根银针。

    沈丞浅看龙辰羽竟变了根针出来,不由几分惊愕,轻声道:“将军,你这物什带的倒可真够齐全的。”

    龙辰羽小声回他:“那是自然。这银针虽不打眼,在战场上,却是有大用的。不仅可以开锁,且因其体型微小极其隐秘,在必要情况下,是可以一击必杀,要了敌方性命的。”

    沈丞浅倒是相信这小小一根针能要了人性命,不过自己定是做不到的,他用这物什恐怕连自己都弄不死。

    龙辰羽小心拈着那银针,将银针顺着花窗缝隙探进去,随后小心摸索着。片刻后只听轻轻的一声响,花窗内侧的锁扣便被挑开了。龙辰羽又将银针收好,随后,先是小心确认了四处无人,方轻轻推开花窗,翻了进去。随后他又回身,把沈丞浅也连搂带抱的拉进了神阁中。

    此刻神阁主殿四处无光,又极其安静。这空旷的一件华贵殿堂中,蓦然诡异怖人的很。

    沈丞浅低着头望去,发现神阁用来铺地的物什,竟是极其罕见的品相上好的紫玉。大殿墙壁上皆雕着繁复花饰,配以五彩琉璃。沈丞浅甚至能想象到若白日阳光落进来,这神阁中该是如何金碧辉煌的样子,光是想想便觉得震撼。

    神阁主殿的正中,有一块约莫一丈长宽的圆形绒毯。那绒毯是用血蚕丝线编织,即便此刻无光,那绒毯却也在黑暗中泛着妖冶暗红。

    绒毯正中,摆着口长方形的纯银浇筑的容器,是一件说不好是锅是鼎的怪东西。然而那物什却也好看的很,上面雕刻着极其诡异却华丽的字符和花纹。

    那绒毯和银器,都在神阁主殿正中。

    难不成,这便是行法事的地方……或者说,这里,便是沈丞浅想象中的祭坛?

    除去那银器和绒毯,神阁主殿之中,还有一对镶金带银的精美书架。书架之上,整齐码放着书册。

    待龙辰羽确认书架上并无机关后,沈丞浅方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本。

    握着那书册,沈丞浅内心是极其欢喜的,因为他知道,他马上就能捅破那层神秘的窗纸,见到事情的真相了。

    然而,事实却再度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书册中,什么也没有。

    是了,什么也没有。装订的如此精致华贵的书册,内页却皆是空白的纸张,一个字也不曾写,白白一片。

    沈丞浅倒纳闷了,这神圣华贵的神阁之中,为何摆着这一柜的无字书册呢?

    倒跟那无字天书似的……

    等等,若说无字天书……

    沈丞浅忽然脑中灵光一亮。是了,这书上并不是无字,而大抵是自己看不见罢了。

    他想着,该是会有那样的幻术的,用那幻术封存最要紧的东西,这样,那秘密便万物一失了。

    白语究竟在做着什么?竟小心谨慎到这等地步?

    不过无论如何,今晚神阁这一趟,倒是白来了。

    白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知自己已浑浑噩噩地睡了多久。

    他只听得梦里有人在唤他,回过头,只瞧见个玉雕似的极其灵秀的小童,他笑笑,刚想走过去,却见那莼秀小童竟狞然化为了一滩血水,随即消逝于土中。

    人常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今自己在梦中,也逃不脱那自己亲手铸下的孽障。

    恍惚间,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弹琴。琴鸣空灵幽雅,极其清丽,那是他十分熟悉的琴声。

    白语微抬起身子,向卧房外的花厅望去。然而却被那扇雕花屏风遮了眼,饶是再如何努力起身,却仍是什么都瞧不见。

    片刻后,那琴音忽然停了下来,有一个人,正迈着清幽的步子,向着他卧房一步步走来。

    当白语见了那推门而入之人的面庞时,心中五味陈杂。也不知是愧疚,还是感伤,亦或是某种他自己也捉摸不清的情绪。

    然而,他却只能强笑着抬起头,唤了声“神女大人”。

    卧房之中,那白衣女子面上不喜不怒,瞧不出半分情绪。她只静静瞧着榻上的白语,眸光极是清明。

    “白语,时隔半载,近来可好?”那白衣女子声若夜莺出谷,却是极其冷淡。“看来,你已找到昔日灵王封印的禁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犹豫下一本写什么……是写先虐攻后虐受的影卫文?还是写重生的帝相文?还是写前甜后虐的师徒文?作者君好纠结,读者小天使们!~你们怎么看?

    ☆、第三十六章 神女玉瓷

    第三十六章神女玉瓷

    白语听她这么说,显然已知晓了其中因果,内心不免一阵杂乱。他连忙坐起身子,嗫嚅道:“神女大人,白语实在是……”

    “你究竟是何原因,我不过问。”白衣女子沉然道。“但是,白语,你是在忤天定之事,是逆天而行,其中代价,你应该知道。”

    白语低下头,道:“弟子深知。”

    那女子轻轻一哂,冷然道:“白语,如今你已出师,早不是我玉瓷膝下弟子,又何苦摆出这份礼数给我看?如今在灵丘,你是神阁祭司,我不过是漂泊草民,若论礼数,该是我向你磕头行礼才是。”

    “神女大人有恩于我,白语一生铭记。更何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白语即便化成灰,也不会忘了神女恩情。”

    玉瓷冷眼望着白语,望了片刻后,目光转柔。她似是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好孩子。”

    白语瞧她面色转缓,便笑道:“白语怎会辜负神女恩德。只是不知,神女大人如今又为何会到灵丘,故地重游?”

    “还不是因为你。”玉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却不曾想,我不过是半年不在,你便已做了蠢事。”

    白语轻轻低了头。

    玉瓷却似仍不死心,仍接着道:“白语,那严酌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对他?”

    白语沉默片刻,却终是苦笑道:“神女大人,这世上诸事,本就没什么值不值得,只是我必须要这样做。”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我这样也不全是为他,也是为了自己吧。”

    “为了你自己?”

    “是。”白语道。“我从未这样心甘情愿的去追随一个人。这二十年间,他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他的夙愿就是我的夙愿。为了他的愿景,为了他的大业,我愿牺牲所有,去为他做任何事。”

    玉瓷并不说话,只是眯着狭长玉眸,目光极是复杂地端详着白语。

    “白语,你真是傻。”她轻声道。“为了他,你是痴了。”

    几日来,昔日神阁神女玉瓷再回灵丘的消息,已在宫中传开,即便是沈丞浅和龙辰羽也有所耳闻。

    是,这消息又如何不轰动?神女玉瓷,那可是灵丘国中传奇似的人物。若说如今的白语是神阁中最接近神明的人,那相比之下,神女玉瓷,便已是真神。

    世间关于她的传奇故事有许多,但其中真假,却没人知道。因为神女玉瓷来无影去无踪,比那天上云彩还要空灵缥缈。

    灵宿宫中,沈丞浅和龙辰羽正面对面品茶,忽然沈丞浅道:“将军,你听没听说昔日神女玉瓷又回到了灵丘来?”

    龙辰羽点点头,道:“这几日动静闹得这么大,自有耳闻。”

    “我本以为,那白语已是传奇似的人物,这神女玉瓷,乃是白语师父,不知的又会有如何通天的本事。”

    龙辰羽却不以为意,神色仍是淡淡的:“这灵丘中事真真假假,旁人不得而知。除非我亲眼瞧见了,才相信那女子有通天本事。”

    沈丞浅见龙辰羽却此时似是不感兴趣,便也不再提,只低头喝着香茶。

    近来关于孩童失踪一案一点进展也无,龙辰羽自是心下烦闷。

    如今,二人的调查真是陷入了瓶颈之中。如今虽心中已有大概猜测,但没有证据,一切便只是非议。而对于嫌疑案犯,二人捉不到,对于神阁中神秘书册,二人也瞧不见。一来二去,毫无进展。

    “将军。”沈丞浅轻声道。“若不成,我们便直接向白语及严酌表达此行来意?也好看他们二人反应。”

    龙辰羽却摇摇头,道:“此法不成。那严酌喜怒不定,若是此事和他有关,他难免不会杀了我们灭口。纵然明知是灵丘所为,北辰新帝刚刚继位,也不可能为了你我二人开战。”

    哎,这也不成,那也不成。

    沈丞浅皱着眉,无奈地摇了摇头。

    午后,沈丞浅披了件袄子,到御花园中赏花去了。

    这灵丘国多是奇物,即便只是一支梅,也定和别处开的不同,更为奇异。灵丘的梅,较之旁处的更为浓丽,却浓而不俗。远远望去,一丛丛美人胭脂似的妖冶的大红颜色。

    然而沈丞浅还未进御花园,却老远瞧见个人。

    那是个极其陌生的女人,沈丞浅从未曾见过。此刻,那女子只身着一袭雪色绫罗,衣衫单薄的站在雪中,面上却仍是泰然自若,似乎觉察不出严冬寒冷。

    沈丞浅只觉得那女子给人感觉诡异的很。

    明明是那样容若天仙似的美人,面上却无一丝一毫的笑意。一双黑耀似的眸子中神色沉然瞧不出喜怒,眸光澄澈,却是隔了万丈深泽,似是谁也瞧不出她心中秘事。

    不过,那女子既是出入御花园不忌,又身着精细,应当是宫中的富贵人物才是。或许,是严酌的姊妹或是妃子。

    此刻,那女子正抬着头,轻轻踮着脚踩着树上梅花。昨夜刚落了一夜细雪,此刻梅花顶雪,乍皎含朱,别样瑰丽。

    沈丞浅曾读过红楼梦,知道这等富贵人家的女子讲究,喜欢用花儿上的雪融成雪水泡茶喝,据说别有一番清香。不过那样细的日子沈丞浅可是无福消受的,天山雪水又如何,古井沉水又如何,反正他连龙井和毛尖都分不出来,何必自作懂行白白去糟践那些水。

    沈丞浅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却发现那女子并非是在集梅花儿上的雪。那女子是整朵整朵的将梅花摘下来,放进手上提着的一个木盒子里。

    这女子也是,摘花儿做什么。这花生得好好的,旁人还要看呢,却兀自折了。

    那女子在那里又忙活了一会儿,倒一直没瞧见沈丞浅。过了片刻,女子终于提了木盒子离去了,可偏偏起身的时候,腰间的香囊却掉了,落在了雪上。

    沈丞浅见那女子要走远了,连忙几步快走捡起香囊追上去,轻唤道:“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那女子听了沈丞浅在唤她,先是顿了顿,随后款款回身。

    沈丞浅不禁心中一动。

    这便是美人回眸吧,可真是美。

    然而他心中还未感叹完,那女子却只冷冷背过身去,道:“不要了。”

    “为何不要了?”沈丞浅不解。

    这香囊上金丝银线,不知是怎样价值的东西呢。

    “沾了水,脏了。”那女子淡淡道。

    沈丞浅一皱眉,这女子忒也奇怪,过得仔细也不用这样挑剔吧,沾了点儿雪水又如何,又不是什么脏东西。

    这倒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女子沉默着又走远了几步,沈丞浅却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是几步追上去,一边追一边道:“姑娘,你该不会就是那玉瓷神女吧?”

    说着说着,沈丞浅便一时情急要去扯她衣袖。

    可哪知袖子还没碰着,却是一道落雷砸在沈丞浅脚边。好大一道光亮,惊得沈丞浅吓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那女子瞧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嘲讽冷笑道:“凡人便该守凡人的规矩,仙人之躯,不是你能碰的。”

    沈丞浅倒不在意她语气中的辱骂和讥讽,反倒是自己适才刚刚触了雷心有芥蒂。

    他本以为那神女应是同白语一样,即便表面清冷,也总该是垂怜天下,菩萨心肠。而不是这般,从里到外都冻的瓷实,随便一道落雷便要要人性命。

    沈丞浅被惊了个实在,只嗫嚅道:“神女大人,适才是在下冒犯……”

    “你知道便好。”玉瓷一挑眼,冷然道。神情依旧桀骜,也丝毫没有对于自己过分了的半分自责的样子。

    沈丞浅忽然非常厌恶这个女人。

    他一向非常讨厌,自命清高,从而瞧不起身边众人的人。

    下一瞬,沈丞浅也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脱口道:“只是神女大人自诩仙人之躯,却纵容弟子祸害生灵,实在也不是仙人所为。”

    直到许久后,沈丞浅再度回想这句话,仍是觉得自己疯了。

    他这也算是拼死,冒着被雷劈的危险去寻找真相了吧。

    果然仙人之心不可揣度。

    沈丞浅本以为那神女会怒,会一道落雷将他劈的灰飞烟灭。

    却不料玉瓷却只是笑笑,带着他走到了御花园偏僻的一角。

    怎么,还准备挑个僻静的地方结果了他吗。

    沈丞浅正不知要如何逃跑,却只见身前的玉瓷已放了盛着梅花的木盒,几步走到他身前,冷冷道:“白语那桩事,你为何知道,又知道多少?”

    “嗯?”

    沈丞浅又是一惊。

    这算是承认,那事是白语所为了?

    那神女,虽是刚刚归国,但看那样子,应是将白语那件事知晓的透彻才是。只是不知,那女子会如何处理他。

    自己刚刚,其实也不过是说了句气话罢了,说到底,也并无根据的。

    这女子这一句,倒是真真漏了白语的底。

    虽是表面冰冷,但凡人之间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那女子倒还差些。

    沈丞浅故作镇定,淡淡道:“国师所做的一切,沈某全都知晓。大人贵为神女,想必也是慈悲之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徒儿为恶,不管不问?”

    却不料,玉瓷听了沈丞浅的话,却只不住的笑,好似听到了世上最荒唐的事情。

    “慈悲之人?”玉瓷冷冷道。“那些凡人的死活,与我无关,若不是为了报答尊上的恩情,我当初又何必去接神女这个重担?”

    沈丞浅只沉默着,不知她在说什么。

    只听玉瓷接着道:

    “我可以帮你去坏了白语的事。但这事儿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白语,只为了我那个蠢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  语儿,我还是爱你的qaq

    ☆、第三十七章 真相大白

    第三十七章真相大白

    深夜时分,神阁主殿。

    白语瞧着左右无人,便牵着个不过五六岁大的女童进了主殿大门。

    那是个极其娇俏的女童儿,即便小小年纪,却已出落的极是清秀,若是长大出阁,定是仙人之姿。

    白语瞧着她,只觉得几分惋惜。那女童正嘤嘤弯着唇角对他笑着,毫无一丝戒备与怀疑。

    多么清澈单纯的生命。

    进了神殿,白语反身在大门上贴了张白符,用术法将门上锁。随后,他轻轻牵着女童娇嫩的小手,走到神殿正中。

    神殿正中的血蚕丝绒毯上,那口神鼎正沐浴着窗格打进来的月光,泛着隐隐的青白的光亮。

    白语抱着那女童娇俏的身躯,轻轻一提,便将那女童放到了神鼎中。那女孩不知白语要和他做什么游戏,只轻轻笑着,颇是好奇的摸索着神鼎周身。

    白语目光悲悯的瞧了她一会儿,随即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银针。他狠狠戳破了自己的手指,血珠一下冒出来,随即顺着他玉白的手指滚落,留下一道猩红的、蜿蜒的血痕。

    下一瞬,白语忽然觉得下盘虚浮,他连走了几步靠在鼎上,才稳了自己的身子。

    果然,已没有时间了。

    现下,他还没有完成大业,却已然只剩风中残烛,灯尽油枯。

    便是错了又如何,事到如今,他早已不能回头了。

    待等定了心,白语的目光比适才还要坚毅。他又取了银针在手上挑了伤口,随即,他伸出手,去继续至关重要的下一步。

    然而,手不过伸到半空,却被另一人紧紧握住。

    白语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他瞪大了双眼,蓦然回头。却看见了个他极是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此刻见到的人。

    “怎么会是你……”白语看着来着,声音空然道。“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沈大人……”

    不,不可能!

    沈丞浅为什么会在这儿?

    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的他,又如何能进已被自己术法封印了的大门?

    如今灵丘神阁,哪里会有能破了自己咒术的人!

    除非……

    “为什么不会是我?”沈丞浅握着白语的手,秀眉紧蹙道。“国师,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了一己所私一错再错吗?你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白语闻言,却是轻蔑一笑,一把甩开沈丞浅的手,冷然道:“一错再错又如何?执迷不悟又如何?沈大人,这是我灵丘内事,你不过是个外人,这事轮得到你插手吗?!反倒是你,擅闯神阁可是死罪,你若在不滚出这里,连龙辰羽,连北辰,也一并连坐!”

    沈丞浅默默放下了手,一时却是愣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白语。

    白语向来是温润的,是风雅的,是玉似的风度翩翩、盖世无双的。

    而此刻的白语,却是疯狂的,却是暴戾的,他已陷入了自己的孽障之中,开始逐渐迷失了。

    白语站在神鼎旁侧,神情妖魅,那样妖冶的清丽是沈丞浅从未见过的。此刻白语冷眼瞧着他,淡淡道:“没有我师尊破我的术法,你是进不了神殿大门的。沈大人倒真是好本事,连我师尊那样的人都被你迷惑的倒戈。”

    “神女大人并非倒戈,她只是为了你啊。”沈丞浅道。“神女大人她也只是怜惜你,她觉得你如今这样,不值得。”

    “我所做的事值不值得,外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言说?”白语双眸微眯道。“难不成,沈大人,事到如今,你觉得你是在解救我?你还自诩是我的恩人了?”

    “我,我没有。”

    “你信不信,我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可以在这里杀了你?”白语狰狞地一挑眉眼,凛然道。“我会用三昧真火,将你化为焦灰,这世上再没人能发现你的踪迹。我还可以慢慢囚禁你死,也不会有人前来救你。”

    沈丞浅望着眼前已经近乎失控的男人,目光却逐渐放得柔和下来。

    “不,白语,你不会的。”

    白语妖娆一笑:“何以见得?”

    “因为,你一直以来都是好人,一直以来你行法事的牺牲品,除了那些孩子,便是你本身。”沈丞浅轻声道。“你这样做,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陛下,是不是?”

    白语面上的笑蓦然凝固在脸上。

    片刻后,他轻挑了挑眉,语音淡淡道:“沈丞浅,我敬你是个聪明人,但事到如今,你还是要死。我不会为了你一个,而践踏了我的大业。你……”

    然而,白语的话却忽然顿住了。

    他的目光隔过沈丞浅,带着几分震惊与绝望的望向远方。

    “陛下……”他喃喃道。“你为什么会……”

    神殿入口处,一袭龙袍加身的灵帝严酌凛着神色大步走了进来,他迈着坚毅的步子走到白语身边,用手一抬,轻轻扳过白语的脸。

    “国师,这么些日子,你瞒我的事,是不是该告诉我?”严酌目光灼灼的望着白语,一字一句道。“你牺牲了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白语却只别过头,沉默了许久,一双唇被自己咬的几乎快要滴下血来。

    此刻严酌也不再顾及旁人,只垂头深深吻上去,用唇舌将他牙关一点点化开。

    在他身后,沈丞浅几乎羞红了脸。他艰难的挪着步子,一步步挪到刚刚赶到的龙辰羽身边。

    然而,白语在叫严酌吻过后,语气虽缓,却仍是那样倔强的嘴硬。他抬头,望着严酌,轻声道:“下官此次,是牺牲那些孩童,来求自己长生的。只是为了一己之力谋私罢了,并不曾牺牲什么,还请陛下责罚。”

    严酌凝视着他的脸,只淡淡道:“你没有说实话。”

    “下官说的已句句属实。”白语轻声道。“白语深知此次已触及国法,又险些挑了两国战事,是身死大罪,还请陛下发落吧。”

    严酌瞧他一脸坚毅的模样,无奈轻叹了口气,道:“国师即便真的犯罪,难道我还能真的发落你不成?若是国师甘愿,这皇位都可以是你的。如今国师这般,反倒让我怀疑,你真正保守的秘密,是什么。”

    白语只回道:“白语没有其余秘密,陛下想多了。”

    “是么。”严酌无奈瞧着他。“神女曾告诉我,我绝不会活过二十岁,这档子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白语深深的低下头。

    然而此刻,他眸中适才凝着的那层浮冰,终是崩裂了。他好容易凝聚起的坚毅之势,也终被撼动了。

    此刻,他似乎已走投无路,却也退无可退了。他只静静跪在地上,不知该去如何回答。

    神女,终究,还是告诉他了?

    这又是为何?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有些真相,即便大白于天下,也没有人会真正开心的。

    反正自己也要死了,为何不让自己把这秘密也带去,走的干干净净的。

    白语跪在地上,一颗泪珠直直落在他手背上。月光下澈,那碎了的泪珠,就如同一颗裂了的冰玉一样。

    严酌牵起他的手,将那颗残泪轻轻舔去了。

    “白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好不好。”严酌将白语搂在怀里,在他耳侧轻声道。“求求你,告诉我。”

    “可是……”

    “我再不想被蒙在鼓里了。”

    严酌是昔日灵帝的第三子。

    在他出生前,灵帝膝下是曾有两个儿子的,只可惜,两个皇子皆未活过三岁,便夭折了。

    灵丘国中,灵帝是需遵守戒律的,为防止帝王沉迷美色不涉朝政,灵帝是不许纳妃的,只能与灵后共度一生。若有朝一日灵后死了,方可再娶。

    在折了两个孩子后,灵后伤心过度,身子每况愈下,看上去,似乎再不可能有孕了。

    然而,灵丘皇族总不能绝后。只是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段日子,思子成魔的灵帝灵后简直要双双熬疯。

    后来,还是当时还在神女之位的玉瓷为他们想了个法子。

    如今灵后不孕,是因中气不足,因此没有多余精力凝成新生魂魄,若是能用他人婴灵托生,此事便能成了。

    当时灵后问此法是否有凶险,玉瓷说没有,却也同时道,这法子是极其伤损人寿的,若灵后执意用此法,对于阳寿折损极大的。

    然而灵后却仍是想都没想,立时答应了。

    因此,灵帝三子严酌,来的是极其不易的。然而世事无常,也不知是否是因法事的原因,灵后在严酌不过一岁时便死了,在严酌十九岁时,灵帝也去了。

    这浩然天地间,便只剩严酌与白语两人。

    自玉瓷离了灵丘后,白语便继了祭司之位,与严酌共居于灵丘之巅,本以为会是一生安乐,享尽荣华。

    然而,一次偶然时候,即兴归国的神女玉瓷,却轻飘飘的和白语说了这样一句话。

    “严酌的魂魄,就要散了。他本就活不过二十岁的,若你不愿灵丘皇族绝后,便快催促他纳后,留下血脉吧。”

    这句话,算是把白语原本安宁的日子,彻底打破了。

    他不解的去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玉瓷也难得耐心,将当时她亲手所做的那逆天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了。

    “事情就是这样,你可懂了?”那时,玉瓷语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我当初行法,能凝他魂魄二十载已是实属不易了。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我是亲妈

    ☆、第三十八章 灵国月色

    第三十八章灵国月色

    可白语哪里甘愿让严酌就这么去了,连忙问玉瓷有没有续命的方法。

    然而玉瓷对于严酌,本就无一丝一毫感情的,只觉得多说一个字也是多余。却经不得白语执拗,只淡淡道:“续命之法谈何容易?这苍穹间,本就不曾有的。”

    可白语却知,长生续命之法,是确实存在的。

    昔日灵丘寿康帝便是铁证。

    神阁中人人皆知,这灵丘国中是藏有一本可为人续命的禁术之书的,只是许久以来,从不有人寻到过罢了。

    那本书,他一定要得。

    即便是弃了所有,他也要得见严酌得偿所愿,君临天下。

    那晚,白语在神阁中研习经书,看得累了,便靠在神阁正堂的玉像旁睡了一会儿。待等他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时,天已微亮,他连忙起身欲回房梳洗,却起的匆忙,脚下一滑,无意中撞在了玉像的膝头上。

    后来再想,那便是天意了罢。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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