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穿越之长兄难为 作者:温吞的女人

    第14节

    路允之陪在柳山长身边招待这群客人,看到江策的反应默不做声,心说难怪王爷和四公子这些年一直没去接触江策,四公子说敏庆能应付得来,应当不会有问题吧,不免有些为自己的学生担忧,如今敏庆越出色他越骄傲,可不希望因为这样的家人长辈而受挫。

    有下人过来,在路允之耳边说了几句,路允之讶异地抬头。

    柳山长偏过头问:“允之何事?”

    路允之说:“山长,敏庆就在门外。”

    柳山长笑道:“那就带进来吧,伯侄早晚会碰面,有些事情不如当面说清。”

    路允之恭敬道:“是,学生这就将他带进来。”说完起身匆匆往外走去。

    路允之随下人来到门口,看到徐敏庆与他兄长正交头说着什么,身后站着徐家的下人,那人他也是见过的,替敏庆管理着书肆作坊,也是他那日口中所提的江家旧仆江宏。

    “先生。”“路大人。”

    见路允之出来,徐北兄弟俩迎上去。

    路允之看两人面色,并无太多担忧之色,心下略安,不过还是将江策的态度说了一下,好让二人心中有所准备。

    徐北不客气地嗤笑道:“早料到没那么顺利的,可也没料到他居然将敏庆当成贪图利用江家名声的小人,罢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让敏庆改姓江去,还是做我徐家人的好。”

    徐敏庆乖顺地立在哥哥身边,一副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模样,毫无惊慌之色,路允之不由暗笑。徐北说得也有道理,别人看不上,没必要贴上去,何况依敏庆的聪慧与才气,迟早出人投地,便是现在不靠江三公子的名声,他的策论也在滟州城内传扬开。

    路允之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如此便好,徐大人,请。”

    “好,路大人稍等,车上还有一人。姨妈,下车吧。”徐北回头叫人。

    江宏掀开车帘,从马车内扶下一妇人,看上去约有四五十岁了。徐敏庆也过去扶人,口称“姨母”,而那妇人抬头看向敏庆的目光欣慰又担忧,一把抓住敏庆的手问:“真的不要紧吗?大爷怎能怀疑小少爷的身份。”

    “姨母放心吧,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大哥说得对,我是徐家养大的。”徐敏庆拍拍妇人的手安慰道,妇人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为难地望了江宏一眼,江宏却事事以徐敏庆为尊的态度恭顺地站在一旁,妇人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路允之在妇人说出称呼的时候心下便恍然大悟,徐北兄弟二人又称姨母,可见当初就是这妇人将敏庆送到徐家,这妇人只怕同江宏一样是江家的旧仆,如此一来敏庆的身份便确证无误了。

    路允之也彻底放下了心。

    徐敏庆四人随路允之入内,后者离开时并无什么人注意,可回来时因为多了一个俊秀少年,而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无他,少年正是之前江策大加质疑的正主,北地新出现的少年才子。

    大比中的那一篇言之凿凿引人入胜的策论,的确让少年担得上少年才子之名。

    江策随着旁人的目光看过去,第一眼也差点失声叫出来,仿佛当年的三弟再现于人前。

    莫非真是当年三弟那刚出世的孩儿?当年并未与三弟一同过世,而是被人救下了?

    海青看到江策恍惚的态度,暗道看到少年江策还如何否认少年的身份,他就不信世上有如此相像之人。再看向少年的身后,那双手放在两侧态度恭顺的中年人,依稀还能看出慎之身旁那书童的轮廓,别人都可能认错,在他看来,唯独这对慎之忠心耿耿的书童不可能错看。

    “山长。”徐敏庆恭敬地对柳山长行礼,徐北对文人其实也能尊敬的,除了个别的拿鼻孔看人的,比如以前的那位严大人,如今都不知流落到何处了。

    “敏庆来了,来了也好,有些事情可以当面理论清楚。”柳山长捋着胡须笑道,江策那毫不遮掩的对北地恶意的揣测他也不喜,不过碍着身份不好说什么罢了。

    “是,山长。”徐敏庆含笑应道。

    见他如此从容不迫,旁人看了心下暗赞不已,便是不是江三公子的后人,这少年也不会被埋没,迟早会有扬名之时。而且他目光清正,形容坦荡,又哪里是江策口中形容的宵晓。

    “江宏!果然是你这大胆的奴才,你私自背离主家另认他人为主,是何居心?”江策目光好一会儿才从徐敏庆身上移开,一眼就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江宏,这个大胆的奴才,枉他在三弟去后见他来投靠仍收入门下,却纵容出一个狗奴才。

    在场吟诗作画的文人,目光不时流连在江策与徐敏庆身上,私下交头接耳,徐敏庆那日称有江家旧仆,看来是没错了,见徐敏庆毫无惊慌之色,心道只怕江策今日要失策了。

    江宏原本恭顺地站着,见状抬起头,虽是下人,可原来跟着江三公子颇见过些世面,这种场合还不能让他怯场。他走前一步,向江策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回道:“大老爷,小的只有一个主子,主子去后小的一直不相信小主子一同去了,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小主子的下落,主子地下有灵,让小的终于寻到了小主子,这才回到了小主子身边。”

    “你说他是三弟的孩儿?有何凭据?只凭一副相貌便认作小主子?”江策一手指着徐敏庆呵斥道,见了他和江宏后依旧不承认他的身份。

    “小的确定,这就是小少爷。”江宏坚定地说。

    “你……”江策气急,这狗奴才反了天了。

    “江兄,稍安勿躁,”海青忙出来劝说,“我也认识慎之当年身边的这位书童,江宏既然认定必然有他的道理,何况凭这小公子的相貌,很难让人否认他与慎之的关系。”

    江策再次向徐敏庆看去,却看到他含笑而立,泰然处之,仿佛什么也动摇不了,江策突然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那唇角挂着的笑意仿佛也变成了对他的嘲讽,就像三弟当年一样连他这长兄也不放在眼里,也是这样笑着望过来,忽然觉得这笑意碍眼之极,对他也毫无恭敬之色,冷声怒道:“世人多有相像之处,无凭无据让人难以信服。”

    言下之意,单凭这相貌再拿不出其他的证据,他是不会承认这个侄子的。

    旁人面面相觑,觉得江策的态度有些过了,换了旁人,看到与过世的弟弟相貌如此相像之人,只怕早忍不住要上来询问了,哪里像现在仿佛认定了少年是存心不良之辈。

    徐敏庆依旧笑着,没有出声辩驳。徐北既然答应了由敏庆做主,自然也站着不动,不过那双眼睛可不客气,冷眼刀子嗖嗖地往江策身上扔,幸亏敏庆自幼就来到了徐家,否则要被这样的人养大,恐怕也得被养得跟他一样脑残。

    “你过来!”江策扬着下巴冲徐敏庆说。

    徐敏庆走前两步,拱了拱手说:“请江先生指教。”

    “你姓甚名谁,到底哪里人士?”江策见他这般态度更是不喜。

    “学生姓徐,名敏庆,康县上坡村人。”徐敏庆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说你是三弟的孩儿?”江策一双眼睛盯着他问。

    徐敏庆笑了笑,回说:“三年前江宏找到学生,说学生是江家人,学生否认了。”

    “那你为何还留着江宏?还以我三弟后人自居?”江策咄咄逼人。

    “江宏自愿留下,且非下人,学生也未以江三公子的后人自居,学生说过,我姓徐,名敏庆。”徐敏庆从容地回道,仿佛对江家后人的身份非常不屑。

    因这份不屑江策更恼:“那我三弟的遗物为何会落在你手里?既不承认三弟后人的身份又占据着我三弟的遗物,让世人误解,你是何居心?”

    江宏抢道:“大老爷误会了,主子的遗物是小的送给小主子的,当年主子便让小的护好那箱书籍,并将它们交托给可信之人,不让珍贵的书籍蒙尘。”说起这事江宏还要生气呢,那箱子书到了江大老爷处,起初江大老爷还翻了翻拿去一些书,可后来他发现主子爱惜的书籍被琦少爷随处扔,心疼之下给偷偷收了起来,这才没有损毁,否则他便是辜负了主子的交托。

    江宏又抹了抹眼泪说:“主子的心愿在小主子手里得到了实现,而且小主子以主子的字作为书肆的名称,让世人称颂主子,小的高兴,将来也有颜面去地下见主子了。”

    “书肆?是说慎之书肆?那是徐小公子办的?”

    “听说慎之书肆琢磨出了新的便利的印刷方法,让书本的价格大大降低,让更多的人读得起书了。”

    “这可是大好事,没想到真是以江三公子的字为名,而江三公子会有一日在北地扬名。”

    在场文士议论纷纷,他们才来这里便听到慎之书肆的大名,对此极感兴趣,多有关注,便知道短短时间内慎之书肆从一家发展到多家,且不局限于滟州城,慎之二字,迟早在北地成为耳熟能详的名字,传到南地,也只是时日而已。

    再看向徐敏庆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欣赏,对江三公子也暗暗羡慕起来,有如此佳儿替他扬名,便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转头看向江策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这样出色的少年江策居然舍得往外推,换了他们,就算没有一点瓜葛,也早将人给认回去了,慎之书肆,那可是惠及天下读书人的书肆,放在他们家,早将人拱起来了。

    “什么慎之书肆?一个书肆有这样大的名声?”江策出来时间短,海青又未来得及多说外面的事,所以他知道得也有限,对慎之书肆的所作所为更加不清楚,他将目光投向海青,希望海青能解释清楚。

    甚至心里暗暗怪责,海青将他接来,怎么这样重要的事情都不说清楚,看旁人的反应,他脑子冷静了一下,似乎这书肆极为重要。

    海青三言两语简略说了一下,能怪他之前不说明么,他本来也不清楚好嘛,看北地文士的反应,似乎也是才确认,可见徐小公子以前也是隐瞒着的,这又如何能说他借着江三公子的名声为己所用。他看向徐敏庆的目光也很欣慰,慎之有如此佳儿在地下也能阖眼了。

    “新的印刷方法?徐敏庆,你小小年纪从何得来,莫非是我那三弟的书籍中找到的?”江策大声斥问,根本不相信凭徐敏庆小小年纪就能做到那么多前人做不到的事,何况三年前就出现了,那时他才不过十二岁,十二岁的孩子能做些什么?江宏恰巧三年前寻到他,时间正好对得上。

    第69章

    江策的惊人之语一出,园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将江策找来的海青恨不得将时间拨回几日前,后悔将江策接了来,与以前京中相比,江策的性子不仅没变好,反而变本加厉了。

    徐敏庆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淡淡的失望,如此血缘亲人……不要也罢。

    难怪江奉同江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在遇上他后会毅然离开,没有流露出丁点不舍,想来这其中不无江策为人处事的原由,同样长的时间,他却将自己当成真正的徐家人。

    江奉来到他身边后,时常也会说起当年京中江家与他生父的往事,他虽然仍姓徐,但对江奉口中描述的江三公子还是有所向往,再加上常常捧着有生父注释的书籍,看着生父的笔迹,要说他心中没有去勾勒生父生前的形象,那是骗人的。三年来,随着江奉的到来,江家与生父也一点点地渗入到他的生活,对他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在这般情形下,对于生活在边城的唯一的血亲江策,他还是带着那么一丝期待。

    可眼下所见所听让他失望之极,无论是江大学士还是江三公子,他相信二人的品行就算不及传闻,可也相去不远,他能从那些留下的字里行间窥见他们的所思所想,可他们的长子与兄长却只是一个偏执狭隘的虚伪之辈。

    徐敏庆眼中闪过的失望与嘲讽,却让江策更加暴跳如雷,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神情,活生生的三弟站在他面前扇他巴掌,瞧不起他这个大哥,凭什么?他才是江家的长子!

    “我有说错吗?难道不是从三弟留下的书中找到的法子?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承认是江家的子孙,那就将法子上交给朝廷,让陛下相信我江家对朝廷的忠心耿耿,洗刷我江家的不白之冤,并从此断了与萧王府的联系,二,不承认是我江家的子孙,就该归还我江家之物,将从我江家窃取的法子交还回来,否则我定要上萧王府讨还一个公道,堂堂萧王府焉能任用如此卑劣小人!”

    徐敏庆不仅没害怕,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地下的江大学士和生父有知,恐怕也会以之为耻。

    从后面冲出一个妇人,对着江策怒骂道:“大少爷欺人太甚,小少爷的身份岂是大少爷说不是就不是的,而且主子他们和江家明明都是朝廷的人害死的,大少爷居然还指望那些人,我看大少爷不是为江家而是为的你自己,是你自己想仗着小少爷的法子好升官发财去!”

    “混账!哪里混进来的泼妇,萧王府居然让这样的蛮横泼妇放进来,岂有此理!”被指着鼻子骂的江策气得脸色铁青。

    妇人抬起头冷笑了一下:“大少爷不是想要证据吗?大少爷难道忘了三少奶奶身边的丫头绿袖了,奴婢就是绿袖,当年三少奶奶将小少爷交给了奴婢,让奴婢寻一个平常的百姓人家平安长大。十五年前,是奴婢亲手将襁褓中的小少爷交到家姐手中,家姐夫家正是姓徐。”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妇人正是随徐敏庆一行人进来的,只是低着头站在后面让人容易疏忽。

    海青听到这妇人自报身份来历,目露喜意,难怪江奉坚信徐小公子就是他的小主子,想来江奉也是知道这妇人的情况的,徐小公子果然是慎之的孩儿。

    “绿袖?”江策神情恍惚了一下,他向来以君子自居,又怎会去关注弟妹身边的丫头,何况生活艰辛长年操劳,眼前的妇人身上哪里还有江府丫头的痕迹。

    “的确是绿袖,小的认得,三年前我远远见过绿袖一眼,所以对小主子的身份确认无疑。”江奉上前证实道。妇人看着江奉感慨之极,万没料到三年前就被江奉摸上了门见过,她还以为小少爷的身份无人会知晓。

    “那更应该认祖归宗,三年前为何不带着他前来拜见我这伯父?”江策铁青着脸问,连下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要是还是京中的江家,这些无法无天的下人早就打板子卖出去了。

    “我说过我姓徐,徐家对我的养育之恩重如山。至于江先生说我的法子来自江三公子的书籍,那就请江先生暂留几日好好研读,尽早找出江家之物。”徐敏庆冷眼说着,不留一点情面。

    “江奉,将那箱子书都搬来此地,江三公子曾说,不应该让它们蒙尘,这三年我陆续印刷了一些,剩下的今后也会不断推出,各位前辈若有印刷需求,我慎之书肆有求必应。”徐敏庆转身对在座的文士恭敬地行了一礼。

    “是,小少爷。”江奉奉命离去,他心里对大老爷越发不耻,居然会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小少爷凭什么要听大老爷的,还让小老爷将那么珍贵的法子交给仇人?

    见徐敏庆如此坦荡,众人越发不相信江策所言,而且就算如江策所说,是从那些书本中找出的法子,那也是徐敏庆本身的能力,之前又不是没人读过那些书,江三公子读过,江策拿到那些书难道没有读过?他们都没有找出来偏偏徐敏庆找到了,这说明了什么。

    那妇人的话虽糙,可细细一想,却不得不让人起疑,江策的目的还是为了他自己吧,他想要摆脱罪身想要重回京城,那将这法子献给朝廷岂不是大大功劳一件,说不得还能加官进爵,获益人自然是他江策。可现在的朝廷,从南地过来的文士心中都暗暗摇头,江策的想法是好,只怕未必能如愿。

    江策在北地待的时间太长,又没有从南地来的消息渠道,哪里知道现在朝廷的形势,恐怕就连北地的情形知晓得都不多,这样的江策……不及他父亲与江三公子多矣。

    难怪他的亲侄子都对他流露出失望之色,且不愿意承认江家之子。

    以徐家人行事要自在得多,一旦归了江家就成了罪人之后,三代不得入仕,徐敏庆就无法参加科考走上仕途。

    况他虽不承认江家之子,但以慎之为名的书肆,却将他的态度表明得清清楚楚。

    有些人原本见江策咄咄逼人与对方相持不下想要避让,可现在却不想走了,那箱子书他们也有兴趣,倒不是认同江策的说法,而是能让江三公子珍而重之收藏的,必定都是少有的孤本,何况还有江三公子本人以及江大学士的手稿,冲着这些手稿,此次北地之行就没有白来了。

    徐敏庆小小年纪没有将之束之高阁的态度也让人欣赏,那一箱子书不管落到谁手里,恐都会被人当成传家宝一样传下去,甚少会有人将之刊印发行,孤本之所以价值更高引无数人追捧收藏,数量少不免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作为颇有些名声的文士,手中都不缺少珍贵的孤本,此时觉得让天下更多读书人接到这些珍贵的书籍,也是善事一桩,虽说徐敏庆年纪小,可作为慎之书肆的主人,有些人就寻了过来,合作刊印书本。

    海青是第一个找上来的,原本就觉得愧疚,现在全力支持才能稍稍弥补。将珍贵的孤本交给书商印刷本就是件冒险的事,孤本存放时间不短,纸张脆弱,稍有不留意容易造成破损。不过在徐敏庆看来手抄本便足够了,虽然无法还原孤本的字体,但对读书人来说,其中的内容才是重要的,若孤本有所损失,徐敏庆也担不起。

    围在徐敏庆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徐敏庆当场拿来了纸和笔,将需求一一记录下来,这是于双方均有益的合作,书肆可以扩张影响,对方则可借助慎之之名,而读书人则更加受惠,这样的善事谁会出言阻止?

    柳山长看徐敏庆就这么化解了一场纠纷不由捋须而笑,他虽没承认自己是江家的血脉,可在场的人谁不清楚他的身世,他虽姓徐,可待他的态度同江三公子亲子无异。

    徐北依旧愤怒呢,恨不得上去揍上几拳,什么玩意儿,居然自以为是地把敏庆的功劳归到他江家头上,凭什么啊,敏庆早承认了,之所以会琢磨这印刷术还是听了他的话后产生的念头,再由经验丰富的匠人一次次的试验才小有成就,直到现在依旧有匠人在不断地改良印刷之法。

    他当初是怎么会说起的他自己都忘记了,还是敏庆说自己看到他有一次在抄书时,无意说起印刷方面的事,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在徐北看来,这完全是敏庆自己和那些匠人的功劳,可不是什么现成的摆在那儿让人伸手可取的东西。

    江策看到不仅没能如愿将那小子压下屈服,反而让旁人舍他而去围绕在那手段卑劣的小子身边,气得浑身哆嗦,手指发颤地指向那边:“他……他……”

    “江兄,算了,”有南地过来的文士劝道,“江三公子有后,这是好事,况且徐家人将他抚养长大又送他进学,这教养之恩的确重如山。”言下之意,不认回江家也是情由可原的,生恩与养恩如何比较,而且徐敏庆也不是将生恩抛之脑后的。

    江策身体打晃,那人赶紧扶他坐下,再看向徐敏庆那边的情形,心下暗自摇头,江策怎就看不开呢,如果不是这般执拗,徐敏庆未必不会将他当大伯般敬重。

    ≈≈≈

    徐敏庆留在园子里,徐北送姨母离开。

    徐北劝道:“姨妈,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你和外婆可以搬来滟州跟我们住在一起,这样也可以就近照顾敏庆。”

    妇人摇头说:“不必了,看你们都好,我和你外婆也就放心了,没想到北小子你会这么争气,你娘知道也会高兴得掉眼泪的,说来还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徐家,要不是来看我们,你爹娘也不会遇上那样的祸事。”

    徐北阻止她的自责:“不怪姨妈,谁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的,何况我和敏庆已经给爹娘报了仇。”徐北凑近她耳边,将那在坟前烧了的人头告诉了她,好让她安心。

    果然,听了后妇人眼睛红了,心里有释然:“萧王府是个好的,四公子也是好人,你们不要听江策的,让小……敏庆不要回江家,否则他就是罪人之后,而且江策也不是好的,他教养的孩子我也不信任。现在敏庆的身世曝露了,你们千万不要离开北地,我担心那边的人仍不放过敏庆。”

    “我知道了,姨妈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敏庆的。”徐北承诺道,不会用敏庆的生命去冒险的。

    妇人不愿意多留,亲眼见到小少爷比她以为的还要会保护自己,并且成长得极为出色,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除了将小少爷交给姐夫一家抚养,她并没有做过什么。

    徐北见姨妈坚持也没再多劝,叫了人送她回去,随车带了不少东西,这两年自己日子过好了徐北并没忘记外公一家,逢年过节时礼都送得非常足,换成银子也足够添上一些良田,好好操持过上小富的日子不愁。

    ≈≈≈

    四公子听允之与他说了园子里的情况,并不意外徐敏庆的表现,从三年前书信往来就知道这少年非池中之物。

    只要徐敏庆名义上不是江家人,萧王府就能用他,而且是放在明面上的,否则就是跟朝廷对着干了。

    可现在外面谁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

    这消息要是传到朝廷尤其是陈王那里,只怕要气得吐血了吧。

    想到那些人可能有的表情,四公子忍不住低笑。

    “可惜了,我没能亲去,没能见识到徐敏庆的风采。”万秋实从四公子身后走出,遗憾地说,他也是对江三公子极其向往的,万没想到江三公子的后人离自己这么近。

    “秋实你过来看看这份东西,”四公子招手道,“你与你父亲万家主商量一下,如果可行的话尽快回复我。”

    万秋实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再从纸上抬起头时,已面带惊喜之色:“四公子,真的让我们万家加入进来?”与四公子私交虽好,可万家到底是南边起家的,四公子对他不避讳这样机密的事让他感动不已。

    四公子靠在椅背上,手里捧着茶碗,笑着解释:“我们现在手里没有一支完整的船队,造船技术也不及南地,想要重新整合费时费力,徐北跟我提了你们万家的船队,我也觉得可行。另外,我想开船厂造船,靠我们自己人,不行。”

    四公子明白北地的弱势,河海航运上与南地相比的确差得远,所以才想从南地入手借力行事,而万家在这方面掌握着优势,与万家合作不是不可行。

    至于万家可不可靠,对四公子来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他是相信万秋实的,秋实与徐北一样,身上都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但好在二人都不是心思深沉复杂之人。

    “好,我马上去和父亲说。”万秋实喜道。

    路允之悄然退了出去,公子与万家九少相处的情景他看在眼里,觉得没什么不好,在九少面前,他能感觉得出公子眼里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第70章

    无人肯听江策肺腑之言,满腔抱负无人理解,江策羞愤离去,并放言坚决不承认数典忘祖的人为江家子孙。

    徐敏庆笑而不理,大厉朝才开朝多久,江策难道忘了江家真正算起来乃是前朝人士,后来还不是眼见前朝日益衰败再无复起的可能,江家才投向了新朝,没想到这才多少年,江策就将自己当成了廖家的奴才,还要拖上整个江家的人。

    江策的固执己见和对朝廷的一片赤胆忠心,却并没有收获多少好感,能够前来北地观看北地文举盛事的,大多不是迂腐之人,亦非朝廷高官厚禄之辈,他们对朝廷的忠诚,并不如江策以为的那么坚定。

    更有那走遍许多州府目睹百姓过的是何种日子的人,在来到北地后对照不一样的情景,心中的信念也在动摇,虽然口头上并没有说什么,只谈诗文,莫谈国事。

    大比的策论,徐敏庆的文章经众人一致商定,最终得到了第三名的成绩,由于文章早已公开并广为流传开来,对于这一结果并没有太多人持有异议,甚至就因为他的年龄和无功名负身,评审的人将他的名次稍稍挪后了一些。

    大比结果出来后,徐敏庆便被王府授了官,作为四公子近身的中书舍人,如今早已成为四公子左右手的路大人,当年也是从这个位置上做起的,因而人人都知道,王府和四公子是极为看重徐敏庆的,他日高官厚禄不愁。

    许多人对徐敏庆的生平津津乐道,又对他的际遇羡慕不已。虽说徐北在文官眼中名声不怎样,可有一点再瞧不上他的文官也不得不承认,徐敏庆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这位兄长的帮扶。

    人们对徐氏夫妇没供亲子进学反而对养子极力栽培大加称颂,徐氏夫妇去后,又是徐北这位长兄一力担起抚养弟弟的担子,谁不赞一声徐氏一门都是忠厚积善之家。

    徐北听到外面的那些传说嗤笑了一声,顶着“忠厚积善”四字,他浑身发毛,谁给搞出来的说法,他找人算账去。

    这几日出门,碰到那些文官,以前对他没有好脸色的,现在居然对他露出了笑脸,尤其是年长于他的官员对他露出可称之为“和蔼”的笑容,让他恨不得离那些人越远越好,他宁愿这些人对他继续横眉怒目,实在不习惯态度的骤然大逆转。

    就在徐北关紧门户时,王府又传来了新的任命,徐北升官了!

    徐敏庆身世曝光的热议还没减弱下去,又传来徐北升官的消息,将许多不看好他的人炸晕了,怎么可能,王府和四公子怎可能重用这么一个莽夫,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许多文书和折子都是由他身边的人代写的,一天学堂没进过的人指望他能认识多少字?可有人亲眼目睹过,徐北连笔都抓不稳的。

    徐北会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那软趴趴的毛笔,还真不如他的炭笔使得畅快。

    徐北三级跳,一跃成为王府辖下的五品官员,这让刚刚因徐敏庆这少年才子而对他升起好感的文官们,又发生了哗然,徐北无功又没有太多的资历,如何就能担得了这么大的福份,他们哪一个不是一级级地往上爬的,就徐北特殊?

    “王爷,”北地的老臣在萧王爷面前痛陈:“那小子何德何能担当大任,何况他身上又没有战功,贸贸然提拔上去让人如何信服!”升官速度快的当然有,有那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士,一步三级跳,实打实的功劳无人可以否认,可徐北这个粗人却不是从战场上爬起来的。

    萧王爷也委曲得很,他都觉得现在给徐北的还嫌太少了,看吧,不过稍微提拔了一下,下面就哭喊成一片,看人家徐北小子都没闹呢,他可比旁人更有理由叫屈呢。

    萧王爷抹了把脸正色说:“徐北并非无功,相反,他的功劳极大。”

    老臣抬头看向王爷,惊讶道:“就凭互市之功?小徐大人功劳再大可也越不过四公子和杨大人。”互市是由四公子从朝廷那里争取来的,四公子是首功,其次是杨大人,作为互市监敬业踏实,然后才轮到徐北。

    萧王爷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同情地看着他说:“老大人以为水泥之功如何?土豆、红薯和玉米三样农作物的功绩如何?”

    “当然是功在社稷利在万民,无法衡量,后人定会记住王爷和世子的功绩。”老臣万分激动地说,这两样可为北地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此次来北地的各方文士见了后无不称赞,心动不已,甚至有人想要建议萧王爷,将这几样向整个大厉朝推广,让天下万民再不用无法饱腹。

    随着这些文士的回去,北地和萧王府的名声会更加响亮,萧王爷可不仅仅是会打仗的莽夫,治理北地同样不逊色,等三样农作物推广开来,就连南地的百姓都会记住萧王爷的好。

    萧王爷眼中同情之色更浓,说:“老大人可要撑住了,水泥是徐北这小子给出的配方并亲自带人研制出来的,三样农作物,也是徐北这小子托万家的人从南边沿海地带寻来的,并且亲自试种后才上报王府,你说,我才封了他一个五品官,是不是太亏欠这小子了?唉,也是他太会来事,要是少做点功绩我还能心安理得点。”萧王爷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萧王爷这种人。

    老臣当场惊呆了,半晌都没消化掉听到的内容。

    这怎么可能?

    王爷绝不可能骗他的,将不是徐北的功劳推到他头上,这两样功劳,无论哪一个放在一人身上都足够飞黄腾达了,何况还落在同一人身上,王爷才给了个五品官,北地的官员就上窜下跳地叫屈了,真正该叫屈的反而一声不吭。

    老臣直到走出王府的时候还处于恍惚中,原来印象中的莽夫粗汉,形象豁然高大起来,心中顿觉惭愧,他居然也犯了个以貌取人的错误,谁说对朝廷有功的定要是饱读诗书的,徐北这两样功绩可是做再多的文章都做不出来的。

    “老大人,怎样?王爷说什么了没有?”等在府外的官员一见到他出来就跑过来急切地问道。

    老臣之前还看不明白王爷为何用同情的目光看他,现在却能理解了,他同样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这些焦急的官员,将王爷对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王爷之所以告诉他,也就是想透过他的口告诉北地的官员,可以消停消停了,徐北,是萧王府保定了的人,谁也动不得。

    看着一群被炸晕了的官员,老臣背着手摇摇晃晃地走了,让这些人好好体验一下他之前的感觉。

    唉,他老了,管不了太多的事了,看到北地如今的形势,他也能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了,他们这些跟随老王爷打江山的臣子,可以安心地去见老王爷了。

    老大人透出来的消息飞快地城内传播开来,听者无不震惊,难怪徐北一个粗汉会得四公子如此看重。

    仔细想想,其实并不是毫无痕迹可寻,可他们都被自己的眼睛给蒙骗了,几乎无人把这样天大的功劳往徐北身上靠,也只有非常熟悉徐北的人,多少知道一些内情,如祝康延和张猛万秋实这些人,但知道得也不全面,张猛知道徐北托自己找来的正是后来推广的农作物,可也不知道水泥这物同样是出自徐北的手,听到外面的传言也是惊叹连连。

    原本瞧不上徐北的人后悔不迭,早知如今,他们早该与徐北处好关系才是,单凭这两样功劳,徐北在王爷和世子心中的地位就不会下降,也无法下降。王爷既然把消息传出来,那就是让天下百姓记住徐北的大名,是他引进了新作物让百姓有饭可吃,将来谁还会跟天下百姓作对将徐北问罪,除非他是犯了谋逆大罪。

    若是在朝廷,凭这样的功劳早可以封爵了,也许……王爷和世子心中早就备好了。

    之前还有人羡慕徐北教养了江三公子的后人,而徐敏庆又是感恩的,依靠着徐敏庆,今后徐北荣华富贵是跑不掉的,现在才知道这样的想法多么可笑,徐北哪里需要借助江家的势和依靠徐敏庆。

    徐北实在受不了外面那些人的热情,在衙门里整理资料的他赶紧带着姜平逃回宅子里了,没办法做事了。为了保证宅子的安全,他可是向王府借了些侍卫守着。

    徐敏庆也正好从王府回来,两人在门口相遇,徐敏庆笑道:“哥,这本就是哥应得的,哪有像哥这样怕麻烦的。”

    徐北拍了他一记脑袋,佯怒道:“没大没小的。敏庆,你说四公子好好的怎会说出去的?”徐北摸摸脑袋,有些心虚,真靠他自己,他可没那些人以为的伟大,只不过是将上辈子知道的东西照搬了过来,换了旁人穿过来,估计只会做得比他更好吧。

    姜平和江宏看兄弟两人肩并肩走进去,默契地笑了笑一起去安置马车。

    徐敏庆侧头看向他大哥,含笑道:“谁让四公子想给哥升官而那些人又意见太大的,都闹到王爷那里了,说哥的官升得太快了,四公子和王爷总要让那些人心服口服吧。”其实在他看来,四公子只是在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公布出去,现在这个时机是别人送上来的。

    对他来说,这本就是大哥该得的,大哥不在意,他却放在心里,等着有一日能堂堂正正地告诉别人。

    他大哥并不像别人以为的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大哥以后也不用借助他徐敏庆就足够荣耀的了,相反,是他徐敏庆一直依附于大哥,别人以为他年少有为,在这般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极为难得,可他却知道,再不努力进取,他会被大哥抛在后面的。

    他想跟大哥并肩,可不想只追赶着大哥的脚步。

    徐北亲昵地捏捏敏庆的鼻子,说:“其实我不耐烦当什么官的,也不耐烦跟那些官员打交道,特别是那些总爱掉书袋子成天之乎者也的,听了我就头大,你小子,以后可别跟那些大人学了这坏毛病。”

    徐敏庆笑着躲开:“知道了,我绝对不会的,哥你放心。”徐敏庆心里哈哈乐,现在也出入王府跟那些官员有接触了,让他碰到一次大哥口里的情况,看大哥当时恨不得把那位大人拎出去的表情,徐敏庆赶紧上去救场,把大哥解救出来。

    “把手上这事办完,以后可不想再做什么官了,还是背靠王府做生意简单些,当大官的任务还是交给敏庆你了,我挣钱供你花。”徐北很有自知之明,有多大能耐干多大事,可敏庆却像天生吃这碗饭的,所以他觉得兄弟两人,留一个在官场上就足够了。

    徐敏庆含笑不语,反正大哥如今躺在他的功绩簿上也足够了,大哥没有太大的野心,背景又简单,也许正是这样的性格让王爷和四公子很放心。

    而他,他不信四公子会看不出他对大哥的重视,捏住了大哥就等于捏住了他。

    ≈≈≈≈

    万秋实亲自去见了父亲和大哥,将四公子所说告之。

    万家主和万秋雨互相看了一眼,原本将九儿派去北地是留后手的意思,南地这边也未完全放手,就是担心如果萧王府万一大事不成,他们还是能有个退路。

    可四公子的意思就是要让万家完全踏上萧家这条大船了,一旦上去,就再没有下来的机会。

    “父亲,大哥,还用犹豫什么,这样的机会不是非万家不可,现在北地的形势越来越好,我想南边这里会有不少人乐意与萧王府合作的。”万秋实与四公子常往来,见识也在增长,知道父亲和大哥在担心什么。

    “父亲,听九儿的吧,跟着萧家干吧,就像当初我们万家支持廖家打江山一样。”本就是一场豪赌,当初万家赌赢了,现在不过是再来一次豪赌,万家不一定会输,可犹豫不定则会将大好机会舍弃,再后悔也晚了。

    “看看如今南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就是我们万家的船厂,原来留着是为了想走海运的,可现在沿海一带贼寇猖獗,朝廷疲于应对,就算船造出来也没办法出海。”海上贸易的利润是任何商人都眼馋的,万家本在内河走河运,可能够掌握的线路越来越少,再不寻求扩张,连手下那些人都要养不活了。

    万家主想了想终于点了头:“好,听你们兄弟的,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看看沿海还有什么手艺好的匠人,尽可能多找一些带到北地去。九儿这次回去,把宝儿也带过去吧,还是北地安全些。”动静太大就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到时他出事可以,但小孙孙不行。

    “好的,父亲,大哥,我把宝儿带过去,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在外多带些人手。”万秋实叮嘱道,看着父亲两鬓都发白了,心中一酸,他们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宁下来。

    “你也是,”万家主欣慰地拍拍自己的九儿,“九儿在北地也不能大意了,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宝儿。”

    ≈≈≈

    转眼又一年过去,徐北正式走马上任了,对于四公子的大手笔非常惊讶,四公子居然把船厂给建了起来。

    他当初不过是北地的驿站和乱七八糟的交通运输整合一下,变得更有效率,北地走南闯北的镖局不少,但大小规模不一,规矩也各不相同,并且时常有混乱摩擦发生,对于需要借助镖局力量护送的商队来说,找一个可靠的镖局也是件很头痛的事,有时不免会发生黑吃黑的现象,还有镖局与山林地带出没的山匪勾结在一起。

    他在规划的时候想到万家的河运和张大哥手里的船队,稍微提了一下,四公子就将万家拉了进来,还不止如此,还有扩大船队规模,并且不止内河,还要往外海发展。徐北私底下跟敏庆琢磨了一下,四公子到底要干什么,探讨下来只能说,四公子图谋甚大。

    第71章

    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要如何安排,一直是萧王府头痛的问题,萧家从戎出身,几代人与边关将士同甘共苦,当然不希望这些为边关付出血和汗的将士,过上无所依靠困顿的生活,可是要让他们后半生无忧,并不只是一笔抚恤银能够做到的,可若让王府一直供养着这些人,王府也背不起这沉重的包袱,最后只会生生将王府拖垮。

    也就这两年,王府的府库才稍微宽裕一些,之前军饷多被朝廷克扣拖欠,连守边关的将士都不能满足,又哪里有余力照顾其他人?

    现在徐北想出办法替其中一部分人寻找出路,不论是王爷还是世子对他都大有好感。

    徐北忙了半年的时候才初见成果,如何劝说各个镖局加入就是件非常繁琐的工作,不过徐北也很干脆,太过贪婪或是不信任的人,过了他划下的时间底限,他便不再予以考虑。因为背靠萧王府这个北地最大的掌权者,徐北现在所干的事放到上辈子来说那是妥妥的垄断,现在不加入过后后悔也晚了。

    起初的磨合期也是困难重重,最忙碌的时候,徐北半月不归家也是有的,人也瘦下了一圈。

    为了不让旁人过多的干涉徐北的想法与工作的开展,四公子派到徐北身边的人都是挑了又挑的,姜平如今直接成了徐北的副手。原本徐北在做什么,其他官员看得稀里糊涂,选派官员过去的时候也游移不定,谁知道会不会一条黑道走下去。

    四公子也没让他们失望,派过去的大多是行武出身的官员,便是少数文官也是对武官没有太多偏见的。

    等效果初现时,北地上下才惊讶不已,以为之前已算高看了徐北,没想到他总是出人意料。

    徐北虽然依旧毫无斯文模样,可他并非无脑之人,也不是没有手腕的人,一部分人渐渐认同了这个没进过学堂的粗汉,想到一力提拔重用徐北的四公子,心中不由敬佩,心说好在四公子并没有谋夺世子之位的野心,否则北地未来的主人会是谁还很难说。

    “听说那位早年是中毒,现在虽然袪了毒,可到底伤了根本,不仅有碍寿数,就连子嗣方面都有妨碍。”

    “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话?除了近身心腹之人,不可能会知道这么私密的消息。”

    “别紧张,是四公子自己当着王爷的面承认的,王爷想为四公子择一名门闺秀,可四公子当场拒绝了,说是不想拖累好人家的女儿。”

    “这……这也太可惜了。”那人一脸惋惜之色,若说江三公子惊才绝艳,其实北地的四公子并不逊色于那位,甚至一部分官员以为,江三公子也远远不及四公子的,江三公子文采风流,四公子却是有大才的。

    “是啊,这话一传出来,不知多少人家要捶胸顿足了,白白失了与王府联姻的大好机会。也不是没有人家仍旧想要攀附四公子,将家中女儿嫁进王府,可四公子严辞拒绝了,最后王爷放话出来,四公子的亲事由四公子自己决定。”

    徐北与老邱从旁走过,正好听到几位大人上面的谈话,互望了一眼。

    出了府衙,徐北才挠了挠头惊讶道:“难道林神医并没将四公子完全治好?林神医说四公子,呃,那方面有问题?”

    老邱茫然地摇头:“不知道啊,没听铁牛大哥说什么。”

    徐北离开互市后,老邱想了想也跟着离开了,不是不可以继续留在那里,凭着徐北那几年打下的根基,老邱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后来的官员搁置,可他还是觉得跟徐北一起干有奔头,而且徐北想做的事也跟他说过大概,让他更有兴趣。

    铁牛偶尔会替林神医过来送药,总会与老邱徐北他们碰碰面,说说山里和外面的事。

    徐北对四公子生出了点点同情,表面看上去四公子在王府和北地说一不二,不管是王爷还是世子对四公子都信任无比,将北地和王府的事务都交给四公子打理,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却经历过那么多年病痛的折磨,好不容易身体转好了,还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唉,他在心里为四公子抹把同情泪。

    “下次问问铁牛吧,看看林神医是不是真的没办法了,四公子这样一个好人居然不能有自己的后代,听了心里怪憋闷的。”老邱皱着眉头说。

    徐北也点点头附和。

    二人骑马回府,府门前问了门房,敏庆还没回来。徐北让老邱自己先进去,转身又骑上了马,说:“我去接接敏庆。”

    看到快马驶出巷子,老邱暗暗摇头,没想到这兄弟两人这般大了还是一样的黏糊,刚刚还听人说四公子的亲事呢,这对兄弟也是,哪一个拿出去都是别人家争相想要的女婿,可也怪了,没一个有想要娶亲的念头,以至徐宅到现在都没个女主人。

    一边暗自嘀咕一边牵着马走进去。

    骑在马上的徐北打了个喷嚏,又是哪个在背后说他坏话,哼哼。

    “哟,徐大人又来接小徐大人啊,小徐大人马上出来了。”王府门口的侍卫对徐北相当熟悉了,一看时辰就知道他干嘛来的了,笑着跟他打招呼。

    “有劳兄弟们照顾我弟弟了,下次有空请你们喝酒啊。”徐北笑道。

    “好说好说。”侍卫们也都喜欢跟徐北打交道,这人为人豪爽不拘小节,相处起来就是舒服,“本来小徐大人已经要出来了,临走时被世子妃请了去,哈哈,说不定是好事呢,徐大人,今日宁大人的千金也来拜见世子妃了。”

    好事?徐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好事是指什么。

    宁大人的千金?徐北突然觉得自己牙根在隐隐作痛。这位宁大人与滟阳书院的柳山长私交不错,就在前两天他还碰到了柳山长,他向自己提过宁大人对敏庆颇为有意,也就是说宁大人看上敏庆了想招为女婿,让柳山长来做媒人了。

    当时他借口说要与敏庆商量,婉谢了柳山长才得以脱身,这两天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敏庆提这件事,没想到世子妃这里也盯上了。

    要说这宁大人是王爷极为信任的一位大人,宁家在北地也颇有地位,要说为了敏庆的前程,娶了宁家的千金,有宁大人作为泰山,敏庆今后的前程更加一帆风顺。

    他也曾听说过宁家千金与敏庆年龄相当,长得又端庄秀美,宁家是书香门第,作为宁家的千金也自幼饱读诗书,与敏庆可谓天作地和的一对。

    可想到现在敏庆可能正与那位宁家千金见面,徐北心里就一阵憋闷,好似被挖去了一块空落落的。

    “啊,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忘了交待衙门里的人了,兄弟,回见啊。”说完徐北就匆匆告辞离去,下意识地不想见到敏庆,尤其是可能与某个漂亮女人一起出现的场面。

    牵着马在街上游荡起来,徐北也暗自琢磨自己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应该是要将养大的弟弟亲手送给别人,心里不舍吧,尤其是他和敏庆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别家的兄弟都没他们感情好的,两人之间无话不说。

    可等敏庆有了自己的老婆后,恐怕他老婆才是跟他无话不谈的人,自己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的小家了。

    虽然记得敏庆说过,自己不成家他便不成家,兄弟两人一块过日子,可徐北一直当敏庆还没长大的戏言。

    就算是父母养大的孩子,也总有一天离开身边的时候,何况只是弟弟。

    “小二,上两壶好酒。”将马交给小二,徐北走进一家酒楼。

    “好咧,徐大人稍等。”

    徐北走后不久,徐敏庆的身影就出现在侍卫的视野中侍卫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徐大人再等上片刻就能碰上小徐大人了,可真是不巧,叫住徐敏庆后恭敬地说:“小徐大人,徐大人刚刚离开,本来要等大人的,可突然想起有事没交待。”

    侍卫与徐北会称兄道弟,可不知为何,面对比徐北年纪小的小徐大人,却不敢嬉皮笑脸的,被小徐大人清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就不敢生出丁点不敬之心,心说兄弟两人相差太大了。

    徐敏庆刚要跨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转过身,黑幽幽的眼睛看过来,侍卫下意识地就昂首挺胸不敢直视。

    徐敏庆看了他一会儿,才出声问:“你刚刚与我大哥说了什么吗?”

    侍卫知无不言:“小的说了是世子妃要见小徐大人,还说了……说了……宁家小姐……”后面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吞了口口水,只觉得顶着的压力更大了,明明小徐大人年纪不大,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威严。

    等到小徐大人终于转身离开后,侍卫夸张地抹了把汗,还是徐大人平易近人好说话。

    徐敏庆站在府门口皱了皱眉,大哥怎就不记得了,他明明跟大哥说好了的,就两人一块过日子。

    大哥一直不开窍,让徐敏庆很苦恼,大哥心里到底什么想法?难道说大哥真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亲?

    抿了抿嘴唇,反正他是没办法看着大哥离开他跟别人生活在一起的。

    另一边门驶出一辆马车,马车在徐敏庆身旁停下,车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今日多谢徐大人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不知徐大人可有空……”

    不等车厢里的女子将邀约说完,徐敏庆就出言打断:“多谢小姐好意,今日换了任何人徐某都是一样的做法,恕徐某无礼,告辞!”冷冷的声音丢下,身长玉立的少年无情地转身拂袖而去,没有一丝留恋。

    “小姐,他怎能这么无礼,小姐相邀那是给他面子,也不看看小姐是什么身份……”车厢里又有声音传出。

    “好了,杏儿,徐大人不是你我可以指责私议的。”正是那小姐的声音。

    “可是……可是小姐明明这么出色,不仅出身名门,又才貌双全,杏儿就是为小姐委曲,如今的江家只剩下一个好听的名声了,哪里还有几个人,何况徐大人还不姓江。”丫头叫屈道,觉得自家小姐看上对方是给对方面子,哪里想到对方一点都不将小姐放在眼里。

    “杏儿,你只看到眼前,便是眼前,徐家也不输于我们宁家了。算了,说了这些你也不懂,我们回府吧。”

    马车渐渐驶动,透过纱窗,哪里还看得到那挺拔颀长的背影,小姐心中叹息了一声。

    杏儿眼光短浅,便是她说了杏儿也不会相信,再过二三十年,便是宁家可能也不及徐家,就是眼前,徐家面上看上去简单根基又浅薄,然而他们兄弟二人比任何世家都得王府信任,只要背靠王府,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何况徐敏庆少年俊杰,便不是父亲看中,她也……可惜被对方拒绝了。

    ≈≈≈

    徐敏庆牵着马走在街上,黑幽幽的眸子里有忐忑还有一丝窃喜,大哥……应当不是毫无感觉的吧。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大哥,想将大哥套牢在他身边,生怕一不小心将大哥吓跑。想想大哥身上的那个空间,他完全可以将自己躲藏起来,让他再没办法找到。

    江宏骑马而来,看到主子赶紧跳下马,说:“小少爷,打听到了,大少爷去了酒楼在喝酒呢。”一并将酒楼地址说了。

    徐敏庆心中的期盼又增加了几分,大哥也学会说谎了,居然让别人转告他是去了衙门,没想到跑去酒楼买醉去了。徐敏庆抿了抿唇,大哥对这件事也很介意的吧,大哥为什么不明白说出来呢?大哥忘了当初他们之间的承诺了吗?难道说当初大哥将自己当成小孩哄自己不成?

    心中对大哥不信任自己不快地哼了一声,对江宏说:“走,我们去接大哥。”

    两匹马一前一后从巷子里跑出去。

    酒楼前,徐敏庆将马匹交给江宏,自己走了进去,因为兄弟俩常来这座酒楼,掌柜小二都认识,见他到来自然立即将他引到徐北那里。

    “小二,再上两壶酒。”人还没见到,就先听到大哥的叫声,徐敏庆无力抚额,从小二身后走出,看到桌上已经倒空了两个酒壶,居然一个人喝闷酒。

    在门口稍等了会儿,小二取了酒过来,徐敏庆接近,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则端了酒走进去。

    “手脚挺勤快的,来,本大人有赏!”听到脚步声进来,徐北豪气地拍出一个小银锭子,可一抬头,顿时哑住了,向来人身后看看,并不见小二,徐北讪讪地收起银锭子,自己的蠢样又被敏庆看了去了。

    “敏庆,你……怎么来了……哈哈,坐,陪大哥喝酒,我让小二再送两个菜上来。”

    徐敏庆没戳穿大哥的不自在,听话地走过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徐北则起身出去让人上菜,回头时拍了拍自己的脸,怪事,为啥看到敏庆会有点紧张,真是蠢透了。

    看到大哥走回来,徐敏庆端起自己的酒杯跟大哥的杯子碰了碰,说:“哥,我去衙门找了一圈,没找到哥,后来听说有人见大哥来了这里,这才不放心找过来的。”

    徐北坐下的身体僵了一下,谎言被戳穿了,果然不能随意撒谎,挠了挠脸说:“那啥,半路上突然想起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明天说也没关系,路过这里时正好有点馋酒了。那啥,敏庆,不是说世子妃找你的吗?她找你什么事啊?那女人心眼多,你可别被她蒙了,被她利用了都不知道。”

    徐敏庆喝了口酒,徐北老妈子的心态又上来了,连忙挟了菜放到他碗里催他快吃,明显是空腹,不宜喝酒。

    徐敏庆一喝酒就容易上头,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眼睛也变得水润水润的,带着笑意看着大哥:“嗯,哥,我知道了,我不会私下和她接触的,四公子知道我的行踪的。”

    看大哥脸上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徐敏庆眼中的笑意渐浓,仿佛不经意地提及:“哥,世子妃想给我做媒……”

    徐北的手一顿,杯里的酒液也洒出了,真是多事的女人,他家敏庆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了一眼敏庆,问:“她想要把哪家的千金说给你?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是宁家的。”徐敏庆笑答道,一直留意着大哥的表情。

    “果然是宁家!”徐北暗咒了一声。

    “难道还有人在哥面前说了什么?”徐敏庆有些不快起来,不喜欢这种被逼迫的感觉,明明他在外透过口风不想过早成家的,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徐北飞快抬了一眼,看到敏庆正盯着他笑,不由暗恼,啪地放下酒杯,酒水再次洒出来:“还不是碰到了柳山长,他跟我提了几句,虽然没说得明白,可你哥我也听得出是什么意思。笑什么笑,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果想的话我马上去给柳山长回一声,让他做这个大媒。”心里极不是滋味,可他还是不愿意让世子妃占了这个便宜,凭什么来管他家的事,他们兄弟又不是给世子妃做事的。

    “哥……”徐敏庆撇了撇嘴,露出委曲控诉的表情,“哥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

    “说过什么?”徐北眉心一跳。

    徐敏庆斜了他哥一眼,转过身去,不理睬大哥,让大哥将他说过的话不当一回事。

    “敏庆……”徐北干着急,又被那一眼看得心惊肉跳的,好像自从踏进这酒楼里一个人喝闷酒开始,就有什么事不对劲了,不,或许更早,不过未被他放在心上罢了。

    硬将敏庆掰过来面向自己,徐敏庆叹了口气,他其实根本就不会生大哥的气的,幽幽地看着大哥说:“我说过,大哥不娶妻我便不成家,就我们兄弟二人一块过日子,大哥莫非忘了?还是说大哥想要娶妻成家了?”手上一下子用力捏紧了杯子,力道大得几乎将杯子捏碎。

    徐北愣住了,眨眨眼,下意识地就反驳:“谁说我想要成家的?不对,敏庆,你回绝了?”不知为何,心中的憋闷突然一散而空,他养大的敏庆果然还是舍不得他的吧。

    “对,我回了,哥,”徐敏庆心里也松了口气,眉眼舒展开来,抓住大哥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掌,“我们不是说过一起过日子了么,所以,以后不管谁想要做媒,大哥都可以直接回了,不用考虑的。”

    不管宁家的小姐有多才貌双全,他都没人兴趣,甚至,今日他都没留意那位宁小姐到底长得怎样,不过是看她要摔倒,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了一把。后来便后悔了,他告诉自己,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哪怕就是摔倒在自己面前,也不会伸手了。

    第72章

    兄弟两人回府时都是一身酒气,徐北憋闷了喝闷酒,心情畅快了就拉上徐敏庆一起喝。

    不过他总算知道敏庆年纪到底还小,没多劝,只陪着他喝了几小杯。因而回来的时候,江宏在后面牵着马,徐敏庆则扶着喝得醉醺醺的徐北。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进门的时候徐北还在嘟囔,走在后面的江宏忍不住捂嘴直乐,有几个喝多了的会说自己醉了?

    好吧,其实他得承认,大少爷人是极好的,没将他当下人使,尤其知道他父亲的事后,对他父亲也很敬重,在江宏看来,大少爷虽然不是文人出身书念得少了点,却比大老爷一家子明理得多,对小少爷那更是好得让人没话说。

    当然,大少爷待他们下人亲近,并不是说府里就乱了规矩的,有那心大的敢逾矩的,一经证实大少爷都让人送了衙门。要他说也是那些人太小看两位少爷了,以为年纪小又是从庄户人家出来的,就以为是好拿捏的,居然对主子也敢指手划脚起来,言语之中还有嫌弃大少爷粗俗不知礼的意味,却不知大少爷还没怎样,小少爷却先动怒了。

    说句心里话,在江宏看来,府里惹上谁都不要紧,可千万不能惹恼了小少爷,小少爷的手段可没大少爷那么仁慈。

    徐北为了证明自己没醉,挣脱开敏庆的手自己走路。

    江宏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突然,小少爷就向他瞥了一眼,江宏立即噤声,板起面孔。都怪大少爷,走得歪歪扭扭地还拉着小少爷说自己走得笔直。

    “哥,我知道了,你没醉,我们回屋吧,哥你闻闻看,我身上都是酒气,不行,我得赶紧回屋洗漱去。”徐敏庆哭笑不得地走到大哥身边。

    徐北凑到徐敏庆身上闻了闻,突然指着他大笑道:“哈哈,我知道了,原来是敏庆喝多了,早说啊,走,咱回屋去。”

    这下江宏实在忍不住了,赶紧地溜了,再待下去保不准明天得让小少爷罚了,反正有小少爷在,大少爷肯定没问题的。

    徐敏庆瞥到江宏跑远的身影,回头再看到大哥把脑袋都搁他肩上了,无可奈何地笑道:“是,是我喝多了,哥,你得扶着我点。”

    “好。”徐北大脑袋在徐敏庆脖子里拱了拱,滚烫的酒气喷洒在脖子里,徐敏庆的脸更红了,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在黑夜下更显得波光潋滟。

    徐敏庆将大哥扶进屋里费了不小的力气,顾不得收拾自己先让人打了热水过来,转身帮大哥解开外衣。与旁人家不同,即使现在富裕了又都身有官职,可二人并没过上呼奴唤婢的生活,徐敏庆身边就一个江宏,徐北却是连个小厮都没有,平时不是自己动手,就是用用江宏,或者是胡妈妈,不过更多的却是徐敏庆帮他整理,无论是公文还是私务。

    胡妈妈亲自送来了热水,知道这里用不上她也就退下去了。

    第14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主攻]穿越之长兄难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书屋只为原作者温吞的女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温吞的女人并收藏[主攻]穿越之长兄难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