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银锁金铃记 作者:黄连苦寒

    第10节

    塞外风物殊异中原,广袤无垠,风沙逼人,天际是高峻的山岭,银锁从长安流落金刚台,常年在秦岭巴山这等崇山峻岭中穿梭,反倒不识山岭全貌,出塞之后,见到什么东西,都要叫上一叫,可爱得很。

    陆亢龙乃明教四王之一的影王,明教自波斯经西域传入,在喀喇昆仑山脚建立光明顶,现任教主在西域经营十年有余,雄心勃勃派出四王分向北东南三个方向传教。

    就在陆亢龙对战向碎玉前后,其余三王的死讯接连传来,陆亢龙得喻黛子相助,侥幸不死,却也损了一只手臂。

    明教实力严重受挫,教主一蹶不振,教中一盘散沙,不图东进。唯有陆亢龙一意孤行,不远万里,斩杀三位法王的仇人,带着他们的人头回到光明顶。

    教中众人见他义薄云天,尽皆拜服,老教主得知大仇已报,连道十声好,封陆亢龙为屠魔法王,隔年便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他。

    只可惜经此浩劫,北方豪杰很少再敢南下,去寻向碎玉的晦气。明教在各地的势力更是几乎损失殆尽。昔日如日中天的圣教,如今偏安在喀喇昆仑山脚,进入了长长的冬眠。

    陆亢龙的左臂齐根截断,由巨木旗旗主替他做了义肢,虽然只能简单的弯曲持握,但陆亢龙十分喜欢,经常和银锁一道,开发些新的用法,师徒二人倒也其乐无穷。

    只不过他从前的双刀刀法只得改作单刀,银锁常听教中前辈说起陆亢龙当年双手施展圆月斩的英姿,可惜再也无缘得见,因为陆亢龙只剩独臂,已把这招改名叫做了“半月斩”。

    银锁不负陆亢龙的期望,进步神速,修炼陆亢龙的“焚心诀”,已历喜怒惧恶四重。此时她方才十岁,陆亢龙心中甚喜,料想师兄的弟子怎么也不如自己的弟子厉害。

    时间一晃就过,白云苍狗,寒暑交替,明教几番遭逢劫难,幸亏有陆亢龙与银锁带领教众勉力支撑,才使圣教不至于分崩离析,消散在烟云中。而这几番劫难之后,明教总坛却又只得往东南迁移,正遂了陆亢龙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啊下一章就进入正常时间线了,真是好长的回忆呢(是因为谁(。

    这几天加完班在路上奔波,更文都交给存稿箱呢……

    我昨天就到家了,粗了注明湖北小吃乐干面和豆皮,感觉灰常爽,只可惜中午得去同学婚礼,下午要去采购一圈。

    加班加的脑子损坏得非常严重,出门之后发现好多东西没带,sb了……

    ☆、48斩业

    马车轮碌碌地撵着地面,陆亢龙见她又发起呆来,不由得唤道:“银锁?”

    银锁回过神来,问道:“师父,大师姐叫什么?”

    陆亢龙讶然道:“你将将才与她打了两天两夜,竟不知道她叫什么吗?”

    银锁也奇道:“师父不是也不知道吗?”

    陆亢龙道:“我与大师兄多年来都不曾好好说过话,本以为黛子会替你们引荐……”

    银锁扯出一个笑容:“我们一上来就动手了。”

    陆亢龙失声笑道:“我徒儿连平生最大的对头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可乐可乐!”

    银锁闷闷不乐,将面罩扣回脸上,缩在马车里的软垫中,陆亢龙误会她不识得敌手姓名,她也不辩解。

    此后马车在途中颠簸了十日,两人才回到长安城郊。越是接近长安,路上越是有许多流民,大抵是从前线逃难而来。自金刚台回来,沿途草木越往北越枯败,与泛着青白的天空和绝望的人群两相衬托,显得世道越发不济。

    东汉以来,汉室衰微,长安已不复昔年声威。此时虽为西魏国都,但东西魏主具为傀儡,王权旁落,王都自然少了份欣欣向荣之感。

    陆亢龙一直图谋入中原传教,此时将将在长安扎稳脚跟,于终南山麓隐秘之处建立分坛,在长安置办一番产业,使教众多有田地耕种,西通丝绸之路,正向东方扩张。

    他本人化名“吴慈仁”,如今已是长安城内赫赫有名的大财主,买有良田百亩,手下蓄养许多佃农,饲养牛羊若干,另有马场一座。

    银锁与他回到的正是他在城郊买下的农庄。众人知晓教主带影月右使外出,今日回来,早早就在外等待。银锁听见陆亢龙正吆喝着和人打招呼,探出窗外,见到众人都穿着白衣,在道旁迎接,便挥了挥手。

    侍女阿曼与辉日左使赫连见了她之后都很高兴,谁知她兴趣缺缺,打过招呼之后,也不和人说话,就领着阿曼回到她自己的院子,谁也不见。

    陆亢龙虽然首度输阵,但似乎毫不在乎。只有银锁心情不佳,关在屋里发了很久的脾气。辉日左使赫连沧去找她,被她拒之门外。他吃了闭门羹,求救似地看着银锁的侍女阿曼。阿曼朝他抱歉地笑笑,道:“赫连左使还是去找教主吧,少主这样好几天了。”

    赫连十分不解,回禀陆亢龙:“教主,影月这回可有点怪。”

    陆亢龙问:“怎么怪了?”

    赫连抄起双手,“从前影月可没在乎过输赢。”

    陆亢龙抚须道:“没错,是以我也不知她在闹什么小脾气。唉,我去看看她。”

    他刚进银锁的小院子,一道银亮的闪光就当头袭来。陆亢龙举起左臂青铜假手,格偏弯刀,转身捏住了来人的手腕。不料这手腕一沉,划了半圈,微微一震,竟挣脱开来。陆亢龙单手拔刀,刀气瞬间暴涨,他向前挥刀,刀气作半圆冲出,正是他成名绝招“半月斩”。

    这一斩自然无功而返,银锁跃起落到树上躲过一击,陆亢龙收了刀,抬头问她:“银锁,又在生什么闷气了?”

    银锁跳下树来,单手行礼,“师父,我要去杀大师姐。”

    “杀你大师姐?为什么杀大师姐?”

    银锁恨道:“她修为比我高出太多,明年我也打她不过。”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银锁叹了口气,暗道:师父,实是徒儿心中梗着一个大师姐,不除掉她,我武艺恐难再有进展。

    她却是没有想过,若是没有大师姐,练得那么厉害,再要将谁当做敌手。

    陆亢龙失笑道:“你打她不过,如何杀她?你便去杀杀看,只不过要小心你大师伯来寻仇。”

    陆亢龙算准她杀不了大师姐,又觉得不准她出门,她定要在长安分坛胡闹一番,因此并未阻拦她。只是交代道:“准你一个月时间去杀你大师姐,杀不到就快快回来。若是你明年得胜,我等就可往南继续走。是以南要夺安康旬阳,北要夺商洛上津,迫切得很,别玩忘了。”

    银锁应下,当晚便带着五个手下出发,六个人骑着马沿武关道往东南进发,快马不过四日便过了襄阳,进入了陆亢龙与向碎玉划定的界限里。

    六人本都是白衣白帽的教徒打扮,入了别人地界,不得不低调行事,全都换成了普通衣帽。银锁摘下皮面罩,不过眼睛几乎藏在毡帽里面,倒没几个人看得清她长什么样子。

    越往金刚台走,就越能感觉到向碎玉势力庞大路边农舍俨然,问之则答地乃乌堡行主之地,说罢上下打量他们,颇不信任。

    她由此更加不敢张扬,一路摸到金刚台下,安排好手下,只身去乌堡之中探查。

    乌堡中戒备森严,最妙的是墙壁光滑屋檐短,极其不易躲藏。向碎玉和金铃却都四处不见人影,她在乌堡之中转了多次,险些被人发现,只好无功而返。

    而后她日日在乌堡中逡巡,却只见过些闲杂人等,不见黑衣或白衣的金铃。

    金铃不见踪影,银锁不由得着急,眼看与陆亢龙约定之日已然过半,却连大师姐的影子也没瞧见。

    阿曼见她如此,不由得道:“少主,我们在此地隐藏,颇不容易。我觉得我们再不走,就要被人发现了……”

    银锁眉头紧锁,苦思对策,“难道不得不走了吗……再不走……就要被人发现了……”

    她脸上忽现喜色,叫道:“阿曼!我怎么没想到!你们小心隐蔽,我去乌堡里转一圈!”

    “少主?少主!有危险就放烟火!”阿曼追在她身后嘱咐。明教教众天天在绝壁上上下,各个轻功高绝,银锁尤其擅长,跑得连阿曼也追不上。

    黄昏时分,她带上兜帽和面罩,跳上乌堡高耸的外墙壁,夕阳把她的影子投在光溜溜的石壁上,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她神出鬼没,犹如魅影,走在屋脊上,淡淡的影子刷过墙壁,总能引起一两声惊呼。太阳渐渐落山,大批家丁举着刀枪棍棒,三两一伙,点着火把四处搜寻她的身影。

    银锁见目的达到,遂脱□上的外袍,反过来披在身上,慢慢退出去,融入了夜色之中。

    银锁回到山间驻地,众手下都抬头看着她。阿曼走出来,告诉她:“今日乌堡中似乎在缉捕什么人,人人彻夜未睡,在堡中巡逻检查,大家不敢靠近,只得远远看着……难道今日引起骚动的便是少主?”

    银锁笑道:“阿曼,明日就可把我大师姐骗出来了。”

    阿曼不解,“少主,你不是打不过她吗?骗出来又能如何?”

    银锁笑道:“谁要与她硬碰硬了?来来都附耳过来,听我计策,保证拿下她人头。”

    阿曼担心不已,看着银锁。其余众人聚集过来,听说能干上一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作者有话要说:唉家里写文不方便,我只能拿手机写了……

    我忘记带爱拍了!也忘记带键盘了!!!!!!!!!!!

    ☆、49斩业 二

    金铃今日回来,就被编做巡逻,在乌堡中巡视了一天,除开发现确乎有人潜入过的痕迹之外,一无所获。她晚上回到居所,先去拜见向碎玉,“师父,若要追查到底,明日就上山搜索。”

    向碎玉点头道:“你回来的正好,我正要去乌堡亲自坐镇。我手脚不便,不能在此间好好探查,你来吧。”

    向碎玉说罢,两手一撑,从地上弹起来,双手一翻双拐,点在地上,以一种奇异又迅捷的姿势走了出去。

    她目送向碎玉出去,莲儿在屋外问:“少主,就寝吗?”

    金铃摆手道:“呆一会儿,我四处看看。你二人今日一直在吗?”

    莲儿道:“不……回到乌堡之后,我们一直没有回来,傍晚才和行主一起回来。”

    “屋内的东西并没有动过?”

    莲儿摇头道:“行主不许我们动。”

    金铃点头,持剑走出去,在院内四处慢慢走着。

    见她转了那么久,寒儿忍不住问:“少主,有什么发现吗?”

    金铃摇摇头,慢慢走回自己屋里坐下。莲儿见她盯着案头眉头紧锁地发着呆,只得给她的水杯斟满水然后放到她手里,道:“少主,还是先喝口水吧。”

    寒儿见金铃苦苦思索,不由得也烦躁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骂了一句:“这些个鸟儿叫得真是烦心透了,让我出去把它们都杀了!”

    莲儿斥道:“胡闹,你快回房去,少在这捣乱。”

    寒儿委屈地低下头,乖乖出去了。金铃忽然抬头问:“你二人,都没有进过我房间是不是?”

    寒儿急忙扭过头来,道:“是的!”

    莲儿寒着脸道:“出去。”

    寒儿又委委屈屈地走了。

    金铃霍地起立,走到院中。外面夜枭鸣叫声声,只有星光满天,却照不亮黑沉沉的树林,她忽然往外跑去,寒儿一看金铃出手,也跟了过去。

    夜枭声声,必有鬼魅,莲儿本想也跟着过去,又怕有调虎离山之计,生生顿住了脚步,拔出剑在屋中坐镇。

    金铃却是觉得案头的书被人动过,不由得立刻生出一股有人在旁窥视之感,当即就追了出去。

    闭关一个月,她的轻功大有长进,追这个人却仍有困难。但看到兜帽,便知确实是巡丁在乌堡中见到的入侵者,且八成与师父的死对头陆亢龙有关,当下更发力追去。

    她跟着这陆亢龙的手下,已跑到旧乌堡的废墟之上。林中颇多怪鸟,废墟里嶙峋古怪的遗迹在黢黑的树林里更显得森冷可怖。这里曾是古战场,向来流传着许多鬼故事,闪着许多盏鬼火,金铃不信鬼神之说,丝毫不怕,眼看只差一步便要追上了。

    前面那人却忽然拐了个弯,金铃猝不及防,生生刹住脚步,举剑挽出一个剑花,只听“叮叮叮”三声轻响,三支小箭被她打落在地。她暗道不好,就地一滚,方才她经过的地方又已钉下一排小箭。

    不过弩箭毕竟有声音,金铃内功深厚,须臾间便已听出四个弩手身藏何处,她身如鬼魅,顷刻间便分刺七剑,只听惊呼不绝,竟是七剑全中。她正打算下杀手,空中又有裂帛似的声音,她急忙回身击落流矢,却看见一个黑影,带着一片亮银色向她扑来。

    那是两把弯刀反着星光。

    耳畔一人低声喝道:“你们走!”

    金铃微微抬头,对上一双浅琉璃色的眼眸,扰得她心头莫名一阵晕眩。

    寒儿这时追了上来,她本在废墟外犹豫了一瞬,转念一想没有少主的地方更加危险,硬着头皮闯了进来,进来时正听见弩手惊呼,一听是活人,不由得放下半颗心,挺剑挑了个稍微瘦弱些的开刀。

    其余三人并不恋战,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寒儿先声夺人以强欺弱,逼得那少年的双刀几乎拔不出来,忽然脑后重重一痛,眼前发黑,忍不住跪了下来。她高声惨叫,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并没有人来一刀斩下她的头,她晕了好久,勉力睁眼却只看到一片刀光,方才被她偷袭的、偷袭她的,统统跑了个精光。

    若不是金铃一身白衣好辨认,她几乎已经要觉得见了鬼。少主和人缠斗在一处,两人快得几乎要看不清影子了,只见亮银色的刀光简直如水银泻地,金铃的宝剑却如吃光的怪物,将刀光尽数吞了下去。

    忽然两人皆凝神不动,金铃一柄剑架住了两柄刀,刀的主人似乎是个很美的女子,此时正咬紧牙关,与金铃抗衡。虽然身量较金铃为高,两把刀居高临下,只可惜仍占不到任何便宜。

    寒儿见两人半天不动,慢慢走了过去,手中长剑颤抖不已,她定了定神,就准备举剑刺过去替少主解围。那女子骤然扭头,一双浅琉璃色的美目盯着她,那眼中竟有腾腾杀气,硬生生将她逼退了半步。寒儿就像是被毒蛇盯住了,冷汗一下子从脊背上渗出来,那一剑递了一半,竟然僵在空中,近不了半分。

    金铃也同时喝道:“退下!”

    寒儿手中长剑再拿不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踉跄后退,几乎摔倒。

    她当日与金铃二人对战“狂魔”谢都和“邪魔”谢伯印这两个喝人血的妖人时,也没有过如此恐惧的时候。

    金铃低声道:“你来做什么?”

    银锁轻声一笑,知她二人决斗之事堡中众人并不知晓,便也不叫大师姐,直接问道:“放我走吗?”

    金铃又问:“你来做什么?”

    银锁粲然一笑:“来看看你。”

    寒儿遍体生寒,这美人方才还杀气腾腾,此时看向金铃,杀气竟已化为脉脉春水,两人对话又暧昧之至,让她忽然想起了两年前的旧事。

    这美人该不会是少主的禁脔小龙王吧?虽然小龙王长相清甜,这女子却是妖娆冶艳,两人相差不少。不过她只是私下揣测,多离谱也没关系。

    她虽然并未亲眼见到少主与小龙王有何苟且,但当日小龙王跪地恸哭之事,却还历历在目。向碎玉于此事讳莫如深,亲自对她与莲儿下了封口令,但并不妨碍她私下里恶意揣测。只是莲儿拒绝与她一道议论此事,以至于她快要将此事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和老同(p)学(tou)出去逛街了……

    忘了时间……

    买了一堆衣服!!!剁手!!!!!

    ☆、50斩业 三

    此时陡然想起来,又见两人似乎是旧识,竟然越想越是真的。但金铃凤眼含怒,似乎又不像是当初对小龙王的百般宠爱。

    “看完了吗?”

    “嗯……你猜?”

    “你不见她要杀你吗?”

    银锁又笑了:“多谢大……多谢。”

    刀上压力陡然一轻,银锁虽已察觉,但还是慢了半步,内力反噬,喉头泛起一股腥甜。

    金铃往后退了一步,剑尖仍指着她喉头。她双刀反持,护在胸前,慢慢后退,退进密林之中,忽然消失不见了。

    寒儿心中几乎已认定便是少主的旧情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定然不能让你再害少主,当下一句也不问,只等回家之后,直接向行主告状。

    金铃一直看着银锁消失的方向,寒儿则还震慑于那杀气腾腾的一眼,都良久未动。还是金铃先行道:“寒儿,把剑收好。”

    寒儿猛地一颤,结巴:“知知知知知……道了少主。”

    金铃左右望了望,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箭头,以手绢包好放入怀中,又若无其事站起来。

    寒儿心中鬼,一句也不敢多问,紧紧跟金铃后面往回走。

    金铃回去之后便说要就寝,独自进屋落锁,将刚才捡来的小箭翻出来,对光翻看,见有两根箭上白痕,一支写着“大师姐”,另一支写着“甚念”,刻印甚新。她心中微动,不由得捏紧了箭身,眼前又浮现出小妹的身影来。

    寒儿回来之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偷偷起床漏夜逃走,直接找到向碎玉报告。

    向碎玉竟然没睡,拉着操琴点着灯屋里下棋。

    操琴打着呵欠道:“行主,你下回失眠能不能坑别人去……”

    向碎玉答非所问:“我棋臭吗?”

    操琴急忙摆手:“半点不臭,堡中没下得过行主。”

    向碎玉一言不发,又落一黑子,只见棋盘上白棋七零八落,眼看败局已成。

    “操琴,你还不认输?”

    操琴叹了口气,:“外面有个小娘子,怕是有什么事。”

    向碎玉遂道:“寒儿,进来吧。”

    寒儿得令,走进去一跪,:“方才少主发现敌情,追了出去,我也跟出去了,对方有六人,其中一人与少主似是旧识,两人言语……言语……”

    她看了操琴一眼,向碎玉奇道:“言语怎么了?”

    寒儿一个“暧昧”半天说不出口,换了一句说:“少主与她缠斗了一会儿,本已占了上风,却将人放走了!我觉得……觉得……那人是……那人便是少主之前的……”

    向碎玉狐疑地看了寒儿一眼,以眼神制止了她,却摇头道:“不像,不像,莫说胡人都是那副样貌,只说精、气、神,两人都差得太远了。唔,你不得多嘴。”

    寒儿本已胜券握,向碎玉知她说的是何人,却依然否定,显然是也见过正主,寒儿奇道:“行主今日也吗?行主也见过那女子吗?”

    向碎玉几月前才与金铃一起见过明教的兜帽,知她们教众都是般打扮,此番前来的人当然与陆亢龙关,寒儿既然说是一女子,又与金铃动手过了几招却只是落了下风,自是陆亢龙的弟子无疑。

    而当日的龙若,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陆亢龙的弟子,却和他本人一样,是雪山上的豹子。一个人从斗志满满到消沉胆小或许只要一天,但一只兔子要变成豹子,非得经历大风大浪的千锤百炼,短短两年的时间,一个小姑娘能般大的改变,向碎玉无论如何也不信。

    他不言语,操琴已知他心意,遂低声喝道:“还不回去照顾少主?行主自分寸!”

    寒儿低头,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

    她灰溜溜地回去,心中懊丧不已,莲儿见她灰溜溜地回来,不禁要问怎么回事,寒儿认定丢人,一句话也不说,蒙着被子生闷气。

    次日清晨金铃去见向碎玉,向碎玉正和呵欠连天的操琴下棋,见是金铃来了,操琴如蒙大赦,抱了软垫就倒在一旁。

    金铃道:“师父,应是小师妹。”

    向碎玉道:“小师妹找你做什么?”

    金铃低头到:“昨夜思量许久,觉得她大概是输了,不甘心。”

    向碎玉问到:“她昨夜没有再回来找你麻烦吗?”

    金铃道:“大约是回去苦练了。”

    向碎玉似是很高兴,道:“不错,还是我徒儿厉害些。”

    金铃低头:“师父谬赞了,小师妹若是少点小心思,专心练功,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向碎玉点头道:“你确实很好,若能保持份心境,便更好。”

    金铃颔首,:“师父,歇息吧,别折磨操琴叔叔了。”

    她怀中自然是放着那一把弩箭,上面便刻着“大师姐”“甚念”,却并未报与向碎玉知晓。

    银锁碰了一鼻子灰,打不过大师姐,只得连夜撤离。

    六人急急赶路,阿曼在银锁身后半步的位置哭诉道:“少主!你不是说她轻功很差!她可是一下子就追上来了,我都快要吓死了!”

    替她去引出金铃的乃是侍女阿曼,此时简直要哭出来了。金铃方才犹如出笼野兽,饶是她一身悬崖绝壁上练出来的轻功,也觉得快要被金铃扑中,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那个长着一双鹰眼的神射手云寒则心有余悸,忍不住问:“影月,她到底是什么人?我竟然一箭也射不中?”

    银锁心情复杂,烦躁的很,拉下面罩,答到:“不许问了,老老实实赶路!”

    七日后回到长安城郊,陆亢龙听说回来了,乐呵呵跑过来找她。

    “影月右使,可有立功?”

    银锁偏过头去,“惨败而归。”

    陆亢龙:“我料想也是如此。”

    “师父为何知道?”

    陆亢龙道:“若你能杀你大师姐,你喻叔早就阻止你了。除了比武,你我都不可与你大师姐直接接触。”

    银锁啐到:“这是什么破规则?”

    陆亢龙想了想,道:“你喻师叔说了算。”

    “干什么非要听喻师叔的?”

    陆亢龙又想了想:“……喻师叔说了算。”

    “那如果大师姐把我杀了又如何?”

    陆亢龙摸了摸唇上短髭,道:“算我输给大师兄,要拍拍屁股滚回玉门关外。只因你是自己上门送死,死得轻于鸿毛……”

    银锁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鼓成个寿桃包。

    陆亢龙道:“你我说好,一月为限,快收心吧,别总围着你大师姐打转。”

    银锁愤而进屋摔门,又在她自己的小院子里关了两天。

    她院子里呆了两天,院中每天都要起狂风,柱子上墙上都新添了许多刀痕,落叶的冤魂在风中上上下下,又被刀风搅成许多块,一刻也不得安息。

    这几天那院子里连阿曼也呆不得,赫连辉日略担心,问阿曼:“影月到底怎么了?她从前可不是样。”

    阿曼道:“她吃了大亏,又找不回面子……”

    “什么人这么厉害?”

    阿曼忽然跑远,快速道:“教主叫你少问!”

    赫连捉不到她,跳脚道:“你们都瞒着我!”

    阿曼忽然又从他身后冒出来,道:“辉日左使,教主是汉人,在中土定有些旧恩怨,你少打听了,还想像上次一样吗?”

    ☆、51旬阳江头 一

    赫连辉日还想抗辩,忽有手下副旗主求见,他出得门去,事务繁忙,再想起回来之时,银锁已被陆亢龙带往金州旬阳一带。

    陆亢龙化名“吴慈仁”,带着巨木旗旗主康禄赫与银锁阿曼两个小姑娘,启程前往旬阳。

    阿曼觉得奇怪,问道“我们往襄阳的路已通,为什么还要去旬阳?”

    康禄赫道:“教主要与南边的汉人做生意,路自然是越多越好。”

    银锁一个人四处漫无目的的张望,尚且还沉浸在第二次输给大师姐的沮丧中。

    不过她很快就忘记了沮丧,全心全意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陆亢龙道:“银锁,旬阳乃是建在两河交界处的山城,此处河道扭曲,城若河中孤岛,颇为神奇,你不睁眼看看吗?”

    银锁道:“师父为何总想骗我脱面罩?”

    陆亢龙摸摸鼻子,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见城中景色奇特么……呵呵呵呵……”

    陆亢龙化名的“吴慈仁”,乃是个塞外巨商,因此初到此地,便买下一座大宅,充做门面。

    接着他就与康禄赫一道,带着珍稀古玩塞外宝石之类的稀罕物,在城里到处拜访。

    银锁接他指令,在城中四处转转,实则是为了调查城里水夫挑夫都是谁的势力。

    城中码头不大,银锁带着阿曼绕开警卫,来到一片逼仄低矮的屋子附近。两人窜上屋顶,窥视一番,见码头上熙熙攘攘,不时有号子声远远传来。

    阿曼问:“少主少主,那些穿蓝褂子的人怎么都带个那么大的帽子?像顶个磨盘!”

    银锁摇摇头,道:“大约是当地蛮族,你瞧他们许多人都不穿鞋子。得回去问问师父才知道。”

    这些蛮人大多黑瘦,甚少有高大威猛的,原本汉人的体态并不算高大,被这些蛮人一衬,倒是显得威武起来。

    阿曼又道:“那蛮子竟然给汉人让路,难道这地方的汉人特别厉害吗?”

    银锁道:“我倒是听说差不多十年前,这个地方还属于北魏元家,都督是个元家宗室,后来别人来打,他就开城投降,可见鲜卑人也不是各个骁勇善战很有骨气。如此来想,这里的汉人说不定便是那种很有骨气很能打的。”

    阿曼笑道:“跟你的大师姐比起来如何?”

    银锁脸色一沉,道:“阿曼,不得提她!”

    阿曼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惹她。

    忽然银锁道:“阿曼,你看那边。”

    她眼睛上盖着面罩,却像是能看见一般,面对着一片空地,指着角落里一个大屋棚。

    阿曼凝神望去,眯眼看了许久,方道:“有几个汉人青年,有男有女,围着一个蛮女……”

    “推推搡搡?”

    “是的……少主,你是不是偷偷在面罩上开洞了?”

    “当然没有,那蛮女是何模样?”

    “少主,这么远可看不清。”

    “走,我们过去些。”

    她猫着腰走过去,阿曼道:“这蛮女长得很有些不错……”

    与此同时,下面有个汉女道:“你这黑乎乎的丑婆娘,为什么还不对靳船主死心?”

    银锁道:“到底是漂亮还是不漂亮啊……”

    “我的好少主,你自己看看吧。”说罢伸手掀起了她的面罩。

    银锁眯起眼睛,见那蛮女肤色黝黑,生得俊美,领口有大片纹身一直延伸到脖颈上,有些甚至伸到了脸上。背上斜背了一面狭长的小盾牌,头发束到脑后,以复杂的银饰扣在一起,晶亮的眼中满是倔强,回嘴道:“我喜欢我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为首那蓝衫汉女一把把她推倒,道:“你这蛮子还敢和我顶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那蛮女爬起来,擦了一下嘴角,“你本是这个时间盘货,为什么又跑到这里聒噪?”

    “你……哼哼,靳船主让我告诉你,趁早离他远点,别脏了他的眼睛。”

    蛮女柳眉倒竖,道:“阿靳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为什么叫你这个丑八怪来?定然是你骗我……”

    蓝衫汉女一听,暴怒道:“你叫我什么?”

    “丑八怪!”

    “给我打!”蓝衫汉女一脚踢在蛮女的肚子上,蛮女猝不及防,仰面跌倒,背上木盾率先着地,滑出老远来,蓝衫汉女哈哈大笑,“女乌龟还问靳船主怎么会嫌弃你?他亲口说,‘水沉香那个下贱的蛮女也配嫁给我?你们别傻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一个多月都不见你?”

    蛮女的表情忽然变了一变,“他……他去了下游……还没回来……”

    “哈哈哈哈哈……”这伙汉人忽然全都笑了起来。

    为首的蓝衫汉女收敛了笑容,道:“我们今日就是替靳船主告诉你一声,离他远点,莫让他瞧见。这可不是说假话。”

    “你骗人!我要去找阿靳……”

    汉女又一脚踢过去,做势便要打。银锁低声道:“阿曼。”

    她自己随手捡起屋顶一块瓦片,以掷弯刀的手法掷了出去。瓦片带起一阵疾风,绕着众人身边飞了一圈。众人惊慌失措,大喝道:“什么人!”

    银锁又连续扔了两块,正中一人背心,将他打得一个趔趄,另一块被人击落。而阿曼也学着她扔出好几块,打中了两个人,吓得他们就往小巷子里躲。这一招名唤“寒月耀”,是说以弯刀掷出,其反光犹如月光一般闪耀。瓦片黑沉沉的,自然没有反光的效果,只有风声呼呼,颇有震慑之功。

    银锁拉着阿曼,猫着腰从屋脊上追过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开窗叫道:“什么人!搞什么鬼名堂!”

    许是这帮人做贼心虚,听见有人呵斥,变了脸色,那蓝衫汉女道:“走,快走。”

    银锁笑道:“本座料事如神,走,我们去看看她。”

    阿曼得令,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跑过去扶起那蛮女。银锁跟上来,道:“你还好吧?”

    蛮女俯□去拍身上的灰,道:“多谢二位,没有大碍……”

    她抬头看到阿曼的蓝眼睛,忽然皱起眉头,拱手道:“多谢相救,但我们白虎蛮绝不和胡人往来。”

    银锁一愣,那蛮女便从一条小路跑走了,银锁追了过去,一进小巷子就花了眼,这巷子里四通八达,一个路口足有四五个方向,全然不知她是从哪里跑掉的。

    阿曼慢一步跟上来,望着呆立在巷子口的银锁道:“少主,还追吗?”

    银锁摇头道:“我们再追上去,未免强人所难,去别处转转吧。”

    她沉默地往前走,阿曼在后面想和她说话,开了几次口,都觉得气氛太过凝重。而银锁面罩下的脸,也确实十分凝重。只因蓝衫汉女那一句“那个下贱的蛮女也配嫁给我”,叫她心中一震。

    金铃也是终究意识到胡汉有别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小伙是安康人,跟我说现在旬阳已经没有港口啦!

    现在汉江上也没有客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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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旬阳江头 二

    金铃也是终究意识到胡汉有别么?

    接着她又十足生起自己的气来,教中还有许多紧迫的事务,需要她去处理,圣教扩张很快,外敌环伺,实在没有机会给她为了金铃伤春悲秋。

    影月右使与辉日左使持日月之力,需守护光耀之柱,因此得有无上力量,而今她却连一道心魔也无法摧毁,谈何守护圣教?

    不过她的焚心诀已然练到第五重,生气、愤怒这样的情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抛在脑后。

    现在心中唯余一个金铃赖着不走,她甩甩头,像是想把金铃甩出脑海。

    她忽然站定,扭头看着阿曼道:“阿曼,我们回去吧。”

    阿曼还在想着方才那个蛮女,闻言一愣,道:“哦、哦,这么快就回去了吗?”

    “嗯,嗯,这些蛮子都有部落,她方才说‘他们白虎蛮’,白虎蛮必定是个部落了,师父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去问问她。”

    阿曼垂下眼睑,叹气道:“这个蛮女真是可怜。”

    “怎么可怜了?”

    阿曼道:“她必是很喜欢那个靳船主的。”

    银锁来了精神,问道:“哦?你怎么知道?”

    阿曼道:“她说到‘阿靳’的时候,眼神都亮了,那些汉人说‘靳船主不要你了’的时候,胸口像是给人砸了一下,险些都要站不稳了。”

    银锁道:“但我不明白,看她手脚,还是个练家子,为什么不还手呢?”

    阿曼转转眼珠,道:“必是万念俱灰,手脚冰凉,连站着都没有力气,何况打架。”

    银锁心中一喜,暗道我对大师姐可没有这样,又不小心回忆起当初金铃与向碎玉一同走掉之时,自己一个人在大街上哭得很没面子,即使当初年幼懵懂无知,也是一辈子无法洗去的污点。这么一想,她的心情陡然又滑落下来。

    她心情不好,就要用阿曼撒气,于是坏心肠地问道:“你很有经验嘛,传说你暗恋过辉日,果然有这么一回事?”

    阿曼涨红了脸,“少主!你怎可听信坊间传言!”

    银锁笑嘻嘻地跳墙进了陆亢龙新买的大宅院,门口的家丁实则为巨木旗弟子,见有人跳进来,纷纷戒备,待看清是影月右使归来,都弯腰行礼。

    银锁点头,领着阿曼回屋,回屋之后交代道:“阿曼护法,本座要练功了。”

    阿曼在路上怕隔墙有耳,憋得够呛,正要兴冲冲与银锁讨论一下今天见到的那个蛮女,谁知道被银锁赶了出来。

    等阿曼走出去,银锁盘腿坐在榻上,拉下面罩,暗暗运功。

    初时她内息流转毫无阻碍,沿着经脉缓缓前行,充塞四肢百脉,暖洋洋的十分受用。心中喜怒哀乐恶五种心魔纷纷浮现又很快消失在记忆洪流之中,唯有爱欲盘旋不去,看不见摸不着,又如巨大的阴影一般笼罩四野,叫她觉得无端端恐惧。

    这一关她曾冲过许多遍,就好像在心中行走,前面五重心法都是小桥流水艳阳天,而越往上走,四周就越是荒芜暗沉,“爱”、“欲”两个心魔,看不见摸不着,却静静埋伏在路旁无尽的荒野里,伺机而动,叫她时刻担心恐惧。

    四周越来越黑,越来越荒芜,风卷起了黄沙,撕扯着她的衣服,魑魅魍魉挤在视野的边缘,对着她指指点点,发出低沉的议论声,低低的讨论声渐渐连成一片,似乎前后左右都挤满了黑色的怪物,把前面的视野也挡了起来。

    前方忽然变亮了一些,黑色的鬼怪们齐刷刷让开一条路,黄色的土路露出来,前面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她心中恐惧着,双腿却停不下来。黑影周身蒸腾着隐隐的黑气,越发让它的边界模糊起来。她越来越接近黑影,黑影的形状也越来越清晰,它手持一根棍子,也慢慢走向银锁。忽然黑影消失了一瞬,接着马上在她面前出现,她心中大惊,双手伸到背后拔刀,一摸却摸了个空。黑影手中棍子突然被它拉长,竟是一把黑色的剑。剑尖乌沉沉地刺进了她的前胸,因此也与她贴得极近,脸几乎和她靠在了一起。

    黑气显现出金铃淡漠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唯有双目炯炯,目光如电,似乎照亮四野,照进她的心底去了。

    银锁惊疑地睁大了眼睛,不受控制地喊了出来:“大师姐!”

    声音凄凉绝望,响彻荒野。

    银锁忽然惊醒,浑身衣服已被冷汗浸透,沉甸甸的好像魂魄终于回到自己身上,赶紧摸了摸前胸,还好,并没有一把黑色的剑插在身上。她大难不死,不由道:“一日不除大师姐,一日无进展。”

    她并不觉得在上庸与金铃的一段往事还有什么后续,只觉得上了当受了骗,给人从头到尾耍了一遭。爱欲一事,反正练不过去,不如慢慢参悟。真正拦路的,必是因为输给大师姐,心中梗着一根刺。因此目下有两件事算是燃眉之急,第一便是杀了大师姐,除掉拦路虎。第二件事便是搞清楚“爱”“欲”到底是何物,既然自己经历了无用,看看别人也是好的……

    阿曼推门进来,问道:“少主,我听你下地了,是结束了?”

    银锁一愣,点头道:“嗯,只是毫无进展。哎,阿曼,我问你,喜欢别人是什么感觉?不喜欢了又是什么感觉?”

    阿曼脸一红,嗔道:“少主又来捉弄我么?我真的没有暗恋过赫连辉日。”

    银锁道:“可不是捉弄你,我便是很好奇。今日那蛮女说到什么‘靳船主’,人就不大对,我便是不明白……”

    阿曼道:“这……我也说不清,少主日后遇到意中人,一下子就会明白了,现下问我,也是枉然。”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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