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珏 作者:情迷中世纪

    第4节

    好在,不一会儿,石子炜就走了进来,这次是一身劲装,额头还微微有些汗,一看就是刚刚锻炼回来。

    林珏起身:“见过世子爷。”

    石子炜微微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林珏,也不说免礼,最后笑了起来,声音里却无一丝笑意,反倒是狠戾:“林珏,你真当我不敢动你不成?呵,把邢国忠推给我,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不成?”

    看到石子炜的表现,林珏这时反倒不紧张了,依旧拱着手:“世子爷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我知道事实比你知道事实的时间还晚,世子爷可得明鉴!”

    石子炜慢慢的喝口茶,什么也不说。林珏不由暗叹口气,看来还真是得罪这个小气鬼了,只好解释:“世子爷,我原来只知道两位伯父身后有人指挥,但是什么人我是真心不知道的,所以才来找您寻求庇护。”当然,顺便看看能不能搭上四皇子这艘大船这句话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石子炜不置一词,就这么把林珏晾在了那,林珏也只好苦笑。

    几乎等了一炷香时间,石子炜才发现什么似的:“哎,林公子怎么不坐下?你看我刚刚练剑太累了,愣是忘了林公子还站着!”哼,让你不信我!

    林珏苦笑一声:“不敢,不敢!”

    哼,都敢把我当挡箭牌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石子炜的表情更为阴沉。

    看着石子炜一下子就变臭了的脸色,林珏无辜望天,自己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就又生气了,果然是气场不和吗?

    不高兴的世子爷也是几年后才明白自己那时气的不是被迫给林珏当挡箭牌,而是林珏不和他说实话,石子炜手指敲打着椅背:“林公子不妨猜猜,你那几家药铺我还会不会收?”

    听到这句话,林珏一直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他尽量不动声色的长出一口气:“我相信,不管对手多么强劲。世子爷都不会让我自己来对付的!”

    世子不怀好意的瞥了一眼:“谁告诉你的?我就是喜欢看别人倒霉,特别是你倒霉!”

    林珏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石子炜先是晾着又挖苦了半天,感觉心里舒服多了,看着林珏为难的样子,分外得意:“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给谁看呢?既然应了你,我就会做好!”

    林珏连忙挺直了身子。

    “其实邢国忠的事不难办,他虽说在圣上面前挂了名,但终究只是五品的小官。而且本事也不怎么样。当今圣上再怎么看好他,就凭他这干什么坏什么的本事。也不会事事袒护的。”

    听着石子炜的分析,林珏有些惊讶。原以为是石子炜这么不着调,是个绣花枕头罢了,结果还有两分本事啊!

    看着林珏惊讶的挑起了眉头,石子炜得意的笑:“问题是邢国忠背后的人是谁!你说说!”

    林珏苦笑:“这……我感觉哪位都有可能啊!”

    石子炜直接出声喊道:“海山进来!”

    海山是一个扔到人群里再也找不出来的人,身高普通,面容普通,连气质都是普普通通的。石子炜直接撇头:“海山,给林公子讲讲京城这一两个月发生的。”

    海山憨憨的摸摸头,背书般背道:“上月十四,十四皇子请战,圣上不允。十四皇子在清欢门长跪不起,再三请战,圣上终允。特赐予平北大将军身份。圣上当庭问诸位皇子谁原掌管粮草。八皇子、十皇子争之。结果圣上怒。以十四皇子同胞皇兄四皇子雍郡王掌户部之由让其掌管粮草。”

    林珏摸摸下巴,对石子炜的评价越高了,这样的消息怕是林如海也刚刚知道吧,毕竟,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一月时间,从京城到姑苏不管水路还是陆路都要最少一个半月。

    石子炜挥手示意海山退下,看林珏:“怎么不说话,害怕了?”

    林珏知道了这个消息,态度好极了:“世子说笑。只是十四皇子竟然到江南来收药材了?”

    “笨。京城是什么地方,说不定哪家酒楼就是王爷大臣的地方呢。有点风吹草动怕是盯着的人就要上百了。江南山高皇帝远,要是我,也到这里来收药材。战场上,怕是一点药材一条命啊!后勤给的那点药材够干什么的?还不是得自己去寻。不过,十四皇子这次是全力以赴,拼出去了。”

    石子炜等额头的汗谢了,才慢慢的拿起茶啜了一口:“对了,你怎么知道是十四皇子而不是雍郡王啊?”

    “我不知道啊!可是我只知道雍郡王可是世子爷嫡亲的姨丈,要是雍郡王,这事一句话就了了,那还用在这和我磨叽啊。”林珏小小的捧了石子炜一把,心中却在吐槽:四皇子一登基,就让十四皇子去守皇陵了,就这样的兄弟情义,怕是只剩下面子功夫了,说不定还盼着十四皇子四在战场上呢,还会给他费心费事的收药材?

    石子炜拍拍手:“那么林公子,你现在的决定呢?”

    “我还有选择么?”林珏看着石子炜悠闲地表情:“我一直小瞧了你,世子爷!”

    “当然,你可以选择乖乖的把药铺送给邢大人,甚至可以连你的忠诚也一起双手奉上。或者,让邢大人不在是邢大人,那问题也就自然而然解决了。”石子炜紧紧盯着林珏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与你为敌!”

    在石子炜看不见的地方,林珏的右手紧紧攥住,他几乎以自己最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过于频繁的心跳,自己等了半年的机会就这么轻易地来了,镇定,千万镇定。

    自己现在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自己那原该在四年后丧命的老师林如海。现在踏出这一步,自己和老师就永远被打上了“四皇子”的烙印。同时,也就有了保命的机会。

    半晌,林珏听见自己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那么,我该怎么做,你才会满意呢?世子爷。”

    石子炜难得诧异了:“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和林大人去商量一下的。”

    林珏的眉眼轻佻,仿佛刚才紧张的不是他一般:“不用,老师那边我会解决的!我的智商还够用,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其实第一句话说出来,后面的话就不难说了。

    石子炜微微地笑了起来:“那么,就让我见证一下,你和林大人的本事吧!”

    林珏慢慢的仰起头:“如果,邢大人送去的药材都有或多或少的毒性,那么,十四皇子会怎么办呢?”

    “林珏,那是我大覃朝的士兵,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石子炜的表情终于崩裂了。

    “世子爷,那是下策而已,伤敌一千,自伤八百,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林珏笑呵呵的:“那么,如果圣上发现十四皇子和邢大人书信往来密切呢?”

    “不行,现在这个时刻,哪怕皇帝在愤怒,也会给十四皇子留几分薄面的。只是惩治邢国忠,我可是不满意。”石子炜一口否决,斜眼看着林珏:“这应该是中策吧,那你的上策是什么?”

    林珏微微笑:“这月二十九是老师的除服之日,宴请诸宾。请世子爷来喝两杯薄酒!顺便看场好戏。”

    林珏神情坦荡:“不过,我想知道,世子现在对邢大人的继任者可有想法?”

    “看来你的野心不小啊,有什么推荐不成?”

    “那如果我成功了,就给孙坚大人一个机会。”林珏此时的表现如同一个翩翩少年郎在讨论学问:“要知道,孙大人已经在正六品上呆了将近八年了!”

    “我会让人去调查他,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

    谁也不会知道,就在这个下午,就在这个房间,成就了大覃朝最伟大的一对君臣。当然,他们的关系也是千古之谜。

    在六百年后,出现了一种名为腐女的生物,他们所坚信的两者的关系,最不为人接受,也是最接近事实。

    ☆、 第19章 说服

    雕花的松木床,云锦的薄被,林珏趴在床上,如花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在睡梦中也皱着眉,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疼痛,睡得极不安稳。

    旁边坐着一七八岁的女孩,相貌极为出众,穿着白色绣着暗纹的衣服,发间挽着两个小髻儿,小髻间别着两个银铃铛,身上无一丝色彩,可以看出是在守孝之中。

    女孩心疼的看着林珏,伸出手去抚林珏眉间的皱纹。

    林珏睡得并不安稳,朦胧中醒来,看见黛玉,声音里就带了几分笑意:“黛玉下学了?”

    黛玉嘟着嘴:“爹爹也真是,纵是小哥哥做错了事,也不能打的这般狠那!”不及说完,声音里就带了几分哭意。小声埋怨了两句,轻声问:“可还痛?我昨晚知道时已经晚了,嬷嬷也不让我出内院,现在才过来看你!”

    林珏苦恼的揉揉眉心:“好黛玉,你身子弱,可别哭坏了!再者,我身上就是看着严重,一两天就没事了!”说着,好似怕黛玉不信,林珏还大力士似的曲了曲胳膊。接着道:“那些下人哪敢真动板子,只是皮外伤罢了!”

    看着林珏搞怪的样子,黛玉破涕为笑,伸手给林珏掖了掖被角:“我也不问你为何惹到爹爹了,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只是你记得想爹爹认个错,他那般疼你,你认了错,他定不会生气的!”

    林珏坐起身,摸摸黛玉的头顶:“我知道了,别担心!”

    又闲话了一会儿,屋外的嬷嬷咳了两声:“姑娘,该回去了!”

    黛玉皱皱鼻子,对林珏说道:“盛嬷嬷管的太严了!”

    林珏安慰道:“这个嬷嬷可是老师费了大劲给你找回来的,宫里出身,规矩难免重了点,也是为你好!”

    待遇点点头:“你好好歇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可是要按时上药的!”

    看着黛玉出去,林珏烦闷的捶了捶枕头:去他的男女七岁不同席,自从今年年后,黛玉七岁了,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几乎要四五天才能见一面,林珏对此规矩怨恨很久了。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的林珏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惹得林珏又是一阵后悔。

    最后只能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把自己与黛玉兄妹身份落实下来,看林如海是一定要送黛玉上京的,只要有了兄妹之情,就可以尽可能的护住黛玉。

    其实,林珏这顿打也是自找的,本来有办法好好说服林如海站队这事的。结果……昨天下午,林珏自梁王府出来就来了林如海府上,想着这事趁早不趁晚,就去书房找林如海去了。

    林如海一见林珏就甩了甩手中的信件,道:“京城又来信了,说是黛玉就要出孝期了,岳母大人思念黛玉,要接黛玉过去教养!”

    林珏一听这事就怒了,自从去年贾敏过世,贾府几乎是一月一封信催着黛玉去贾府。

    开始林如海还想着自己没有续弦的意愿,为了有人教养黛玉,以后也好说亲,不妨把黛玉送去。在贾敏病重的时候林珏就有了打算,贾府一来信,林珏就把自己收藏的那些话本拿出来给林如海看,全是因为各种原因,父亲送女儿到舅舅家,结果女孩在舅舅家生活的不好的文,有女孩被舅母欺负的,与女孩被表兄弟调戏的。林如海那些天一看到黛玉心里就难过,害怕黛玉在贾府被欺负。

    再加上林珏一直把收集到的贾府的信息当做笑话给黛玉讲,什么宝玉已经八岁了还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什么贾政作为不承爵的次子竟然一直住在正院,什么贾赫屋子里的姑娘多的站都站不下了。也就导致黛玉对贾府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在林如海问黛玉的意见时,黛玉一口就回绝了。

    于是,林如海就以黛玉伤心过度,身体不好,不能舟车劳顿为理由回绝了。

    可是短期还好,时间长了,贾老太太又一直写信哭诉,林如海就不由有些动摇,不管怎么说,都是黛玉的亲舅舅家,更何况黛玉还是贾敏的独女,老太太又还活着,黛玉应该会过的很快活吧!

    这次收到来信,林如海就打算送黛玉上京了。

    本来心情不错的林珏停到这消息立马就炸了:“老师,您又不是不知道贾府的情况,说是寅吃卯粮还是轻的,看看这两代人有哪个是中用的,为何非要把黛玉送到那是非窝里去啊?”

    林如海也是摇摆不定:“可是,在苏州家里也没有个女眷,以后黛玉说亲不好说啊!丧母长女不娶,这一条就够难为人的了!”

    林珏对此感到很好笑:“老师再娶个师母不就解决了?”

    林如海摇头不语。林珏很是愤怒,怎么说林如海都不听,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要送黛玉上京。

    终于林珏忍不住了:“老师,我今天刚和梁王世子爷说你我打算投靠了四皇子,你明天就送黛玉上京,这样四皇子还不以为你是不看好他?”

    林如海先是愣了一愣,明白林珏的意思后勃然大怒:“混账,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去趟立储这趟浑水,你就是不听是不是?谁让你自己做主的?”

    林珏属于破罐子破摔型的:“老师,我已经趟这趟浑水了。反正你就不要想送黛玉上京了!”

    林如海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连站都站不稳,直接叫人:“来人,来人,给我把这混蛋拉下去打,狠狠的打!”

    几个小厮唯唯诺诺不敢动,这两年下来林家这些下人都把林珏当做少主子看待,哪里敢动棍子?可是林如海正在气头上,看着指使不动小厮,更是生气:“好,好,你们不打,我亲自动手!”

    看着林如海气急的样子,几个小厮相视苦笑,道一声:“得罪了!”就把林珏按在凳子上打了起来。

    等得到消息的管家和几位幕僚赶过来时,林珏已经被打了十几板子,看着林珏咬牙不出声,林如海也有些后悔了。毕竟这两年是把林珏当儿子疼的,从林珏满了十岁林府又布置了一个院子,林珏更是在这儿呆的时间比在家里呆的时间都多。林珏素来聪明听话,这样的孩子谁能不疼?只是心情平稳下来,不由后悔。

    可是林珏不出声求饶,林如海也不好让人停下,这时有人求情,林如海立马就借坡下驴:“哼,看在这些人的面子上,今天就先饶了你!”

    林管家连忙让小厮把林珏抬回屋子,有连声喊着让小厮去喊大夫。

    黛玉离开不久,林珏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林如海走了进来,看着林珏在睡觉,放慢了步子,坐在床边,掀开林珏的被子仔细看了看,林珏里面只穿了件宽松的里裤,见没怎么出血,只是淤青红肿得厉害,轻轻舒了口气,把袖子里的药瓶递给观棋:“仔细看着点你们爷,别让他踢了被子,要是发起烧来可就麻烦了!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按时给他换上!”

    说完看了看林珏,叹口气,就要起身,这时才发现林珏压着自己的衣服,不由恼火:“既然醒了,睁开眼就是,你都这样了我又不能再把你拉下来打!”

    林珏笑眯眯的睁眼,示意观棋出去:“我就知道老师不会生我气的!咱爷俩好好聊聊!”

    林如海冷哼一声:“你到底多大的心啊?现在圣上龙体康健,你怎么就敢暗投他主,要是传出去,你这辈子别想露头了!”

    林珏笑眯眯的拉着林如海的衣服:“老师,你相信我,四皇子一定会登上皇位的!”

    林如海疑惑的眯起眼睛:“哦?你什么时候已经学得这么好了?”

    林珏不理会林珏的嘲笑:“老师,圣上自废太子之后的几次南巡北巡,几位皇子只有四皇子被留在京城代理国事!这不正说明四皇子深受圣心吗?”

    “傻子,那你怎么不说是不被圣上喜爱,才次次不带着他呢?更何况代理国事的又不止他一人!”说到这儿,林如海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林珏一眼:“都这样了,你就先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和梁王世子搭上了?你和他不是素来不睦的么?”

    林珏翻翻身子,懒洋洋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从百草堂的货物供不上到自己答应梁王世子的收拢。

    “那你不是还要把邢国忠给办了?”

    “恩恩,老师可有什么好主意?”

    “你这么厉害,就自己去做吧!只是投靠了四皇子这事可要捂紧了!”

    林珏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

    林如海张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静默的思忖了一下,怕是黛玉的事不告诉他,他又要闹上一场,只好开口:“黛玉上京的事定下来了!”

    林珏怒目而视。看着林如海不松口,气呼呼的拉过被子蒙上头。

    林如海好笑,连忙补上:“你别气,还有大半年时间呢。我想的是今年秋天,你上京读书的时候带着黛玉。有你在旁边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珏探出个脑袋,仔细想了想,点头同意,随即又加了句:“要是黛玉不喜荣国府,我就把黛玉接出来!”林如海点头。

    看着林如海离开,林珏揉揉屁股,暗暗吐槽:要不是因为你,谁稀罕搀和夺嫡之事。还不是为了不让你冤死么!可是看看林如海留下的药瓶,只好认栽,这辈子的心算是操不完了,惟愿吾师安康顺遂,一生平安!

    林管家跟在林如海后面,小声问道:“大人,过些天就要出服了,有媒人打听到我这来了!怎么回啊?”

    林如海站住,朝林珏的院子望了一眼:“要是续弦,可就怕珏儿一辈子也难以认祖归宗了啊!”

    林管家小声回道:“怕是珏少爷不知道他的身世啊!”

    “不知道,哼!”林如海嗤笑:“你就放出消息说我思念亡妻,不愿续弦好了!”

    ☆、 第20章 设宴

    三月二十九日,微雨,暖风。

    江苏省姑苏。

    盐政林府。

    林珏站在正院门口,僵着脸迎着客人。在客人少的时候,微微扭过头,使劲揉揉脸,长出口气:“这么多人,笑的我脸都僵了!”。

    依照守孝制度,分为斩衰(音崔,服三年)、齐衰(服一年)、大功(服九个月)、小功(服五个月)、缌麻(服三个月),五个等差,故称“五服”。

    子为父母皆斩衰三年(这所谓的三年,其实是二十七个月)。

    媳为舅姑、妻为夫,也皆斩衰三年。

    夫为妻(父母在不杖),子为出母、嫁母,齐衰杖期。

    子孙为祖父母、伯叔父母、在室的姑、姊妹、兄弟、侄等齐衰不杖期。为曾祖父母齐衰五月。为高祖父母等齐衰三月。

    而现在距贾敏去世,已经足足一年了。昨天是是出孝的日子,而林府宴请来客,也是发出一个讯号,林家重新回到江南的交际圈子。

    “梁王世子到!”

    听到通报声,屋子里的来客都站了起来。大覃朝一直厚待宗室,梁王世子可是超品,虽然不管事,但是诸位没有人及他的官衔大,此时也都站起来迎接。

    林珏连忙迎了出去,在今天,他可是半个主子,林家下一代有没有男丁,也只好让他多操劳一些了。

    “世子爷,里面请!您这一来府里可真是蓬荜生辉啊!”林珏大声说道。

    “油嘴滑舌!爷今天可是冲着你说的热闹来的,别砸了场子啊!“石子炜一边笑着向里面走,一面小声嘲笑。

    十二道热菜,八道凉菜,还有四盘点心。可谓是丰盛至极,只是在坐的那一位都不在意菜色,反而一直向正桌看去。正桌坐着八个人,从二品江南盐政林如海,林珏,梁王世子,还有正三品的江苏知府,正三品的江苏总镇,从三品的江苏参将,正二品的江苏省总督还有正五品的姑苏知州邢国忠……林如海看着邢国忠,微皱下眉头,向林珏看去:不管邢大人再怎么受皇上宠信,都改变不了他只是五品官的事实,不应该坐在正桌上的。

    林珏几不可查的摇摇头,表示位子并不是自己安排的。说实话,林珏也在纳闷是谁把邢国忠拉到正桌上的,只是宴席已经开始了,也不能给邢国忠另换桌子。

    酒到半酣,梁学政摇摇摆摆的拿起酒杯走到邢大人面前:“都知道,邢大人是个忠臣,今天我就敬这个忠臣一杯!”

    邢国忠皱着眉头想避开,可是旁边的一位武将牢牢的按着他的肩膀:“梁大人这杯酒可是敬错了,在做的那位不是忠臣啊!应该敬邢大人敛财有道!”

    “呵呵,对啊,对啊!只是邢大人的手也太长了不是!”

    林如海没好气的瞪了林珏一眼,拿着酒壶走上前:“怎么都围在了这儿,有什么好事不成?”

    众人打了个哈哈,退到了一边。

    梁王世子举起酒杯遮住嘴唇:“林公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戏?”

    “世子爷莫急,怕是几位大人已经上书了,外臣结交皇子,与民争利,梁大人便是不被罢官,也定要挪挪位子的!”林珏语气温和,悄悄对石子炜眨眨眼睛。

    宴罢,送走诸宾,林如海拉下脸:“林珏,随我到书房来!”

    林如海坐在书桌前,严肃的看向林珏:“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我不看着,怕是都要打起来了。”

    林珏按按臀部:“老师可怜可怜学生,我的伤可还没好呢。”

    “滚过来坐下!”

    林珏坐在位子上,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老师可别冤枉了学生,这些天我可是连府门都没出过呢。”

    林如海威胁的看向林珏。

    “好了。我说就是了。”林珏带着几分委屈道:“邢国忠贪心不足蛇吞象,不仅打我那几家药铺的主意,还把主意打到了其余几家药铺头上。有梁学政的珍材阁,还有武将的秀林轩,不仅如此,连河运陈家的都不放过。这几家哪家背后没人,何况十四皇子这次要去打仗,可是攥了军权的,要说他没有贰心,鬼才信呢!”

    林珏润润嗓子,继续道:“我只是耍了个小手段,让大家不小心看到邢国忠背后是谁而已。以前都以为他是皇上的人,让他一两分罢了。现在谁能饶得了他?怕是今天回去几位大人已经上书了。”

    林如海摇摇头:“你还是历练不足啊!”

    林珏得意的表情凝住了,皱眉深思,最后还是没想出什么来,只好问道:“怎么?私下结交皇子,皇上还会饶了他不成?”

    林如海笑的一片高深莫测:“圣心难测啊!你且等着看看,要是我料的不错,就是圣上将邢大人调离江南,官职怕是不降反升啊。”

    林珏摇头:“咱这位圣上还念旧情不成?”

    “你自己想吧,京城的四王八公凭什么过得那么自在?”

    石子炜坐在林珏的书房里,看着墙上新增的一幅画:“嗞,林大人可真够疼您的,这对你比对亲儿子还好吧。光墙上这幅画,最少两千两!”

    林珏淡定的磨墨,神色不动:“世子爷说差了。这幅画是我那两位收药材的伯父送的,今天不仅把原来的货补齐了,还送了我这幅画!”

    石子炜坐直身子,兴趣盎然:“看来他们是回心转意了啊,这几天邢府可是大门紧闭啊,他们怕是连邢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了!我得到消息,怕是邢大人被调到北方了,虽说升了半级,可是让他离了这江南富贵乡比杀了他还难受呢。呵呵,十四皇子怕是也坐不住了!”说着,解气的笑了两声:“先说说,你是怎么惩治他们的。这种小人,最是唯利是图!”

    林珏看着磨好的墨,满意的点点头,从观棋手上取过湿毛巾一根根手指仔细擦过:“怎么说也是老一辈的交情了。我能做什么?若是我做了什么,怕是要去我家找我父亲哭诉了!”心中却在叹息,自己还是比不过那些老狐狸啊,又让老师料准了。

    “哎,你就这么好说话,饶了他们不成?”石子炜摇摇头:“我是不信的!”

    “没有,只是不收他们的药材了而已!开药铺本来就是攒本钱和名声的,我也懒得再管了,秋天去了京城,怕是管不过来了。”林珏笑的神秘:“不过,怕是世子爷料不到,我倒打听出个事儿。”

    见石子炜不当回事,林珏直勾勾地看着石子炜:“世子爷何不猜猜?”话是这样说,林珏也不等石子炜回答,接着说:“我一直纳闷,虽说我有几家药铺,可是江苏这么大的地方,我的店一点也不出彩,怎么就让邢大人盯上了呢。而且我那两位伯父虽说今年年初就有和我散货的心思,可是怎么就攀上邢大人了呢!”

    石子炜笑的尴尬:“这种小事何必在意!”

    “世子爷,您可瞒得我好苦啊。”林珏的声线压低,发育中的声音变得阴测测的:“唉,我当初上门求助的时候,怕是笑疯了吧!”

    “哪有,哪有,现在还提这事做什么?”石子炜起身:“林公子怕是要读书了,我就不耽误你读书了,先走一步!”不过走到门口,停住脚步,扔下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是把事情发下去了,也是让人去查的时候,才发现源头在我这儿,你爱信不信!”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林珏看着石子炜落荒而逃,勾起唇笑笑:“呵,没想到一炸还真炸出点东西来!观棋,你说这是该怎么讨回来?让孙鹏的父亲接任姑苏知州如何,怕是孙鹏那小子要乐疯了。”

    观棋不应,只是低声提醒:“爷,您今天可是有三篇策论要写的!”

    林珏哀怨的看着观棋,自从研墨和奉宣相继不在身边伺候了,观棋和新提拔上来的小厮关系较浅,就越来越不开朗了。

    观棋终于抵不住林珏的目光,低下头:“爷,您自己应得林大人,说是今秋一定要考个解元回来的!”

    林珏发泄似的摔了摔书,吐出口闷气,开始写那永远写不完的策论。

    松明街林府,杜氏看着手中的帖子,嘴唇发抖,半晌轻声问道:“这个帖子真是林府送来的?”

    守门的小厮困惑的挠挠头:“回夫人,真是盐政林府的管家送来的。”也对,自从自家大爷拜了林大人为师,有话传一句就行,倒是真没送过帖子。

    “哦,你下去吧,这事由我来告诉老爷,你告诉那几个,都闭紧了嘴!”

    “是,是,小的知道了!”小厮倒退着走到门口,又行了一礼,才退了下去。

    杜氏紧紧盯着手中的帖子,好像要盯出个洞来。春江送上杯茶,疑惑的看着,半晌,奉承道:“夫人想什么呢!大爷可是真有本事,拜了林大人为师。现在林嬷嬷也送帖子来请您去赏花。听说,林嬷嬷是林大人的奶娘,林夫人在的时候林家内院就是林嬷嬷管的。”

    杜氏表情似哭似笑,半晌,长出一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把帖子收起来。”

    ☆、 第21章 乡试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珏身边围了很多人。

    “林公子,你说这次的题目会不会很难啊?”一位青衣学子有些忐忑的问,看得出来,他很是紧张,右手提着考箱,左手却在一直不停的捻着衣角。

    林珏困惑的皱皱眉头,他实在想不起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学子叫什么名字了,只能轻声安慰:“别紧张,一共要考九天呢!只要平常发挥就没问题的!”

    青衣学子感激的笑笑,但可以看出这干巴巴的安慰的话并没有起作用。

    林珏轻舒口气,对这周围的同窗笑一笑:“大家都打起精神,快到时间了,要开始了!”林珏话音刚落,考场的大门就缓缓打开了,林珏拿着考箱,对跟来的管家和小厮观棋挥挥手,走上前去。

    乡试是大覃朝在各省省城和京城举行的科举考试。照例每三年举行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为正科,遇皇家有喜庆之事加科称为恩科,由皇帝钦命正副主考官主持,凡获秀才身份的府、州、县学生员、监生、贡生均可参加。

    考试通常安排在八月举行,因此叫“秋试”。按四书五经、策问和诗赋分三场进行考试,每场考三天。分别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乡试考中的称举人,俗称孝廉,第一名称解元。

    读书人成了举人才有资格进入更高层次的会试。乡试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地点在南、北京府、布政使司驻地。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又叫乡闱。考试的试场称为贡院。考期在秋季八月,故又称秋闱。凡本省科举生员与监生均可应考。

    主持乡试的有主考二人,同考四人,提调一人,其它官员若干人唐伯虎乡试第一,故称唐解元。乡试中举叫乙榜,又叫乙科。放榜之时,正值桂花飘香,故又称桂榜。

    放榜后,由巡抚主持鹿鸣宴。席间唱《鹿鸣》诗,跳魁星舞。

    林管家看着林珏离开自己的视线,喃喃自语:“二十年了啊,二十年前我来送老爷考试,现在又来送少爷了,林家列祖列宗,保佑少爷吧!”这位林管家可是林如海的左膀右臂,今天特意代表林如海送林珏进考场。

    观棋有些奇怪:“林伯,你在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太清楚,只是少爷和林大人虽然都姓林,却早就出了五服的啊。

    林管家拍拍观棋的头:“没什么,先回去吧。过两天来接少爷就好了。”

    五更鼓响,考场便开门了,维持秩序的巡铺兵丁开始列队,负责考务的礼部官员也在门前列队,每人手里举了一块牌子。有官员在门前大声叫道:“照你们名状北面的字,找到相应的考务,迅速列队站好,一刻钟后,开始依次进场。”林珏仔细看那些牌子,上面按照千字文的顺序,写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类。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名状,翻到背面一看,有个‘黄字十七’林珏和几个认识的学子打过招呼,便径自离去。

    说着话,不知不觉天光大亮,终于轮到林珏他们入场了。那名打着‘黄’字牌的礼部官员,引导着他们这一组四十人,进入大门。大门内,有官员对照名册,严格盘查考生,姓名、籍贯、年龄,相貌等等,都要询问查看,以防有人替考。

    待所有人都验明正身,那打牌的官员,便带着他们继续往里,拐到左侧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在这里,先是沐浴更衣,又放过了炮,至公堂上摆出香案来,此次江苏秋闱主考官梁学政,戴着折脚幞头,穿着绯色官袍,出现在考生面前。

    先给至圣先师上过了香,梁学政立起身来,把两把遮阳遮着脸。书办跪请三界伏魔大帝关圣帝君进场来镇压,请周将军进场来巡场。放开遮阳,谢学士又行过了礼。书办再请七曲文昌开化梓潼帝君进场来主试,请魁星老爷进场来放光。把这些神神鬼鬼的都请来,梁学政便对考生训话,无非就是珍惜机会、用心考试,切勿心存侥幸作弊云云。

    一进二门,便是长长的一粉墙,上面张贴布告,密密麻麻上百张纸,注明了每个考生的考场和座次。林珏在标着‘黄’字号的那张告示上找到自己的名字,顺着路标的引导下,前往自己的号房。

    林珏进入号房,不由皱了皱眉。每间号舍,高6尺,宽3尺,深4尺,仅容一人平坐答卷或蜷卧休眠。号舍里备有两块木板,一块木板当桌子,一块木板当凳子,两块木板夜晚可拼作床铺。号舍的排与排之间“狭隘已甚,其逼仄处两人对面不能过。当时学子们在号舍内以墨笔答卷,此手写卷称为“墨卷”,交卷后墨卷中名字部位被密封,只有号舍的号数显露。在考卷交由阅卷官员之前,要有众多誊录者誊录,避免因笔迹熟识或其他串通手段作弊。誊录时要用朱笔抄写一遍,朱笔抄写后的卷子称“朱卷”,朱卷才能交阅卷官评阅。评阅后,主考将选出卷子的号数列出草榜,再以此写“正榜”。

    看着这样的环境,林珏暗暗发誓,就是为了少受一次罪,也要一次过啊!林珏把考箱搁下,把卷袋挂在桌边,从中拿出笔墨砚台,又找出水杯,到门口贴着饮水处的地方,斟了一杯温开水。一来润润喉咙,二来,待会儿也好研墨。

    三天考试,要携带的东西很多,除考试必需品——笔、墨、砚、字圈之外,还要携带食品、餐具等。因为是八月份,天气仍然比较炎热,只能备一些月饼、板鸭、熏肉、蜜橙糕、莲米之类不易变质的食品进去。还有助消化、预防头痛脑的丹药,睡觉的铺盖卷、用来装试卷的卷袋……林林总总,皆已备齐。考箱是汴京城最有名的胡家木器行出品,用料考究、设计也相当精巧,里面分三层,除上下各一个大抽屉之外,中间一层还设计了两个小抽屉,方便考生分门别类收纳物品。而且它还有个好处,就是足够结实,考生候考时如果需要休息,它便是一张杌子,这样可以省去带考凳了。

    林珏把毯子拿出来铺在木板床上,又拿出一件皮袄搭在腿上,要知道,皮袄的用处可是太多了,既可以搭在腿上挡寒,又可以在晚上折起来当枕头,在这几天,休息也很重要的。然后就拿出点心慢慢吃了起来,现在已经接近午时了,折腾了大半天,早就饿了。陆陆续续的学子都在自己的号房坐好。

    这时负责监考的官员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穿青袍的低级官员,还有三名穿直裰的军汉……四十个考生,六名监考,还有流动巡视的,完全是防贼的架势。考生们赶紧把桌面收拾干净,正襟危坐。考官又宣布一遍考场纪律,诸如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任何行动都必须先达报告等等,然后才把考题发了下来。

    林珏深吸口气,打开卷子,仔细地每道题都看过,不由露出笑容,君子还是前一世此时的卷子,自己可是早就琢磨过好多次了,解元的文章都看过了,又一次次的以考题为基础,做了不少题,可谓是成竹在胸啊!

    九天时间,倏忽一瞬。林珏蹒跚的走出大门,只感觉阳光是那么的耀眼,几乎要流出眼泪了。

    不等林珏去找自家的马车,就听见观棋大声喊道:“爷在这,快过来!”

    林珏整个人都放空了,感觉身子都是软了,整个就想瘫在地上,只是被人紧紧扶住。林珏脑袋里乱哄哄的,只能任人半扶半抱着走向马车。

    走到马车里,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先别睡,把参汤喝了!”

    林珏这才发觉自己身旁这位一直扶着自己的不是观棋,而是石子炜。

    看见林珏张口欲说什么,石子炜直接把参汤喂了过来:“先睡一会儿!”林珏迷迷糊糊地被服侍着喝了参汤,就睡了过去。

    林管家看着石子炜看不出表情的面孔和如深夜一般墨色的瞳孔,本能的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不能他想明白,石子炜的目光就扫了过来,顿时就愣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皇家贵胄,这般的年龄就有这么利的气势了。

    而一旁伺候的观棋和愧疚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在观棋心里,这半年来,自家爷和世子爷这半年来的交情愈发深厚了而已。

    等林珏醒来,看着头顶的窗纱,才回过味来自己已经在家里了,轻咳一声,蜜儿连忙进来,看见林珏醒来,喜不自胜:“爷这快睡了十二个时辰了,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点东西?厨房里一直热着粥呢。”林珏这才发觉自己腹中空空,点头。

    林珏吃完饭,又净了面,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长舒口气。

    走到正院,和杜氏问过好。杜氏看见林珏精神抖擞,才放下心:“昨天你回来就请大夫看了,还好你年龄小,只是有些亏欠,并没有伤了根本!”

    林珏笑:“还好,”看着杜氏想要开口的样子,连忙道:“考得还好,不说能考解元,但是举人是跑不了的!”

    杜氏连呼老天保佑,脸上笑开了花。

    林珏接着说:“昨天好像看见了林管家。”

    “恩,他是等大夫给你诊了身体才回去的!”

    林珏起身:“那我就先去老师那看看!”杜氏表情一僵,回到:“应该的,只是晚上要记得回来吃饭,你父亲等着呢!”

    看着林珏离开,杜氏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仿佛又听见了林嬷嬷的话:“你养育了少爷这么些年,也不想给你难堪。只是少爷一定要认祖归宗的。要是好好的,也没什么,你下面的两个孩子少爷也不是不能帮衬,仔细想想吧!”

    ☆、 第22章 复活

    等林珏到达林府的时候,林如海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林珏一进门,连作揖的时间都没给,林如海就迫不及待的命令:“快把考场上的那几篇文章默写下来给我看看!”

    林珏无奈,只好一字一句的又默写了一遍,好在时间隔得不长,写的时候又用尽了心力,故记得比较牢固,不到两个时辰就默好了。

    林珏刚刚放下毛笔,也不等墨迹干了,林如海就拿了过去。林珏只好笑笑,刚刚默好的几张也是如此,一写好就被林如海抽走,知道林如海是因为太看重自己的学问才如此的,并不郁闷。

    不久,林如海放下林珏的文章,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又抿了口茶,才道:“不错,看来这两年让你苦读还是有作用的。这次的解元跑不了了。”

    林珏睁大眼睛,这是确确实实的惊讶了,自己的文章虽好,可是也不至于这么说啊,自古以来,都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

    看着林珏惊讶的样子,林如海心里难得的松快了些,也有心思嘲笑林珏了:“有什么好惊讶的?就是不冲你的学问,冲着你两年前的头名廪生和我的身份也会让你取中的。再者,你的文章虽在整个江苏排不上什么名字,可是那些声名远播的学士又有几个参加乡试的?你的文章在乡试时也是没几个比得上的,放轻松就好。”

    林珏不太满意林珏的嘲笑,不满的说:“还不是老师平时压得太紧了?我写一篇文章,老师能挑出那么些不妥,被打击坏了!”

    “哈哈,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林如海笑的舒心。

    林珏趁着林如海心情好,连忙问道:“既如此,老师就允了我去看看黛玉吧!我的考箱还是她准备的呢,要谢谢她的!”

    “整日在内宅厮混,像什么样子?!”林如海这样说着,却是挥挥手允了。

    林珏走到黛玉的院子,就让小丫鬟拦住了:“少爷稍等,待奴婢去禀过姑娘。”

    林珏挥挥手,示意小丫鬟快去。心中却在感叹,不愧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这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黛玉院子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丫鬟就都拿得出去了。这样到了国公府,那个贾宝玉也不能随意进黛玉的卧室了吧!要是再敢无理,盛嬷嬷就收拾得了他了。

    正在思维发散中,盛嬷嬷就迎了过来:“见过少爷,姑娘在屋子里呢,请!”

    林珏当然不敢受盛嬷嬷的全礼,微微侧了下身,算是受了半礼。

    正厅中,黛玉已经在坐着了,看见林珏进来,起身:“哥哥来了。”

    两人相互见礼之后,黛玉眨了眨眼睛,讨好的看向盛嬷嬷。盛嬷嬷也知道是兄妹俩有话要说,识相的带着丫鬟退了出去。虽如此,门窗却是开着的,在外面就能看见屋里的场景,也不能说是没有规矩。

    林珏稀罕的看向这一幕,打趣道:“我家黛玉真不愧是人见人爱啊,就连盛嬷嬷都被你的魅力折服了。我记得上一次来还说什么都不退出去呢!”

    黛玉甩了甩帕子:“哥哥要是再拿我打趣,下一次来了我可不给你上这好茶了。”

    林珏纳罕的品了品茶:“这茶倒是寻常,只是碧螺春罢了。这水怕不易得吧,虽轻浮又带着甘甜,极好。”

    “那当然,这是今年立秋那天的露水,拢共就得了一罐,别人来可是没有的!”黛玉笑的有几分得意,随后又道:“看你刚从前院过来,爹爹必是已经考校过你的学问了,你现在眉眼含笑,定是不错的吧!”

    林珏大笑:“了不得,我定要禀明老师,这哪是请的嬷嬷来教规矩啊,这是教出了一个女算子啊!”

    黛玉怒的跺脚:“这就是我的好哥哥?人家好心为你想,你却拿人家打趣!”

    看着黛玉不高兴,林珏又是讨饶,又是作揖才把这事混了过去,虽如此,两人眉眼间都带了几分笑意。

    林珏捏起一个梅干放入口中:“黛玉,可有什么要我买的么?”

    “怎么,还没发榜就要送礼不成?”黛玉没好气的道。

    “老师说的要你和我一起进京的,你不需要我帮忙买些土仪么?”林珏不由皱眉,这梅干也太酸了些,连忙喝口茶漱漱口,真不明白这些小丫头怎么会喜欢这么酸的茶点的。

    黛玉给添上茶:“真真是浪费我的茶水了。进京的事,自有你和爹爹费心,哪用得上我?”

    林珏叹口气:“那是你的舅舅家,不是我的。进了那府中,怕是我连见你一面都难了!如何替你做的了主?”

    黛玉左右看看,见没人,凑上前小声说:“哥哥,你来给我当亲哥哥好不好?”

    林珏惊诧的挑眉:“怎么,有人在你面前胡说什么不成?有盛嬷嬷在,打发出去就是了,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费心!”

    “不是的,”黛玉拽拽林珏的袖子:“是林嬷嬷,她前两天来找我,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喜欢啊。然后她又问那让你做我的亲哥哥我愿不愿意,可是把我给惊到了。”

    听了这话,林珏是彻彻底底的被惊到了,这个林嬷嬷可不是一般人,是林如海的奶嬷嬷,本是在老家养老的,前两年贾敏还活着时,就被林如海接进府管家了,林府的这些人情往来都是她说了算的,早就不是奴才了。若是她说的,那么……看着林珏呆傻的样子,黛玉得意的眨了眨眼,这下可有人和自己一起烦恼了,林嬷嬷说的时候,自己也是这番反应呢!

    盛嬷嬷的咳嗽声传来,黛玉立即意识到自己和哥哥的距离太近了,特别是自己还拉着林珏的袖子。黛玉讨好的冲盛嬷嬷笑笑,退回自己的位子。

    林珏也被咳嗽声惊醒了,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也不理会黛玉肉痛的表情:“黛玉,你刚才说的可是当真?”

    黛玉点点头:“这么大的事,岂能作假?”

    听了黛玉肯定的回答,林珏脑筋急转:林嬷嬷可是知道了什么不成?那么她又知道多少?有没有证据?有没有告诉林如海?

    不得不说,林珏和杜氏可真是亲生母子,遇到事情思考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好黛玉,林嬷嬷还说了什么?”林珏有些急切地问道。

    黛玉虽不解,可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没有了,不过我听说今年春天林嬷嬷请了哥哥的娘亲一次,说是要赏花!”

    林珏脑子里不由闪过两个字:完了!

    神色更差,林珏也不喝茶了,直接告辞,就要回松明街林府问问自家娘亲发生了什么。

    看着林珏糟糕的神情,黛玉不敢拦,直接送林珏出院子。看着林珏匆忙离去的身影以及在风中蹁跹的衣角,黛玉大声喊了声:“哥哥!”

    林珏回头,就看见黛玉匆匆跑来的身影和后面盛嬷嬷发黑的脸色,不等他开口,黛玉已经到了眼前,没顾的喘匀气,说道:“哥哥,我是真心希望你是我的亲哥哥的,不是因为他们说的什么以后有个依靠,就是因为你是你!就算你我成不了亲兄妹,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嫡亲哥哥!”说完,又跑了回去。

    看着黛玉消失在自己眼前,林珏摸摸自己的胸部,不由轻声笑了起来,那是心的位置,它空了一角,那一角空了几十年,空的自己都不觉得难受了,空的自己几乎要以为它本来就是空的。

    今天,自己的妹妹,自己的黛玉,用一句话就把它填满了。

    听着林珏的笑声,观棋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见自家爷那么高兴,只是摸摸脑袋。

    林珏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大笑了,林珏笑着转身离开。

    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那么匆忙,神情不再那么慌张,他好像在一瞬间大彻大悟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一些都没有发生。

    康辉帝永裕十年八月十九日,林珏发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日子。

    因为,这一天,自己又有了妹妹。

    这一天,是自己的复活日。

    书房里,林如海挥挥手示意雪雁下去。

    林管家苦笑一声,冲林如海抱一抱拳:“还是知子莫如父啊,少爷这样的反应,若说不知道什么,奴才也不信的!”

    林嬷嬷也是同样的反应:“老爷不仅看出了少爷知道了他的身世,更知道少爷考完之后一定会来找姑娘的,还断定姑娘一定会把奴婢说的告诉少爷!”

    林如海低着头,半晌,才说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品性岂能不知道?黛玉和珏哥素来亲厚,这样的大事黛玉岂会瞒着珏哥?再者说,自从珏哥自作主张站在了四皇子一边,我就知道他一定知道了他的身世,不然,岂会这么草率?他不就是凭的我宠他么?”

    林嬷嬷和林管家对视一眼:“这样岂不好?少爷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姑娘又亲厚,一定会同意认祖归宗的!”

    林如海摇摇头,叹口气:“现在相当于把主动权交给林珏了,他定是回家找杜氏去了。我们什么都不做,等他上门就好!”

    只要林珏看重黛玉,那么就一定会考虑认祖归宗的事,他不会喜欢看着黛玉在国公府受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只是,自己这事办的不地道啊,怕是林珏以后要怨自己的!

    林如海挥手示意自己要单独待会,让林管家和林嬷嬷退下。

    独处的林如海轻声笑了,叹一声:“不管如何,自己算是儿女双全了!”

    ☆、 第23章 泪水·

    马车上,林珏想着父母受到的惊吓以及此时的惊慌,特别是母亲,一定吓坏了。自己早晨出门时竟没有注意,真是不孝。

    这样想着,那一刻林珏甚至是恨着自己的,若不是自己非要读书,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做林如海的学生,若不是……父母怎么会那么为难,父母一心为自己着想,自己却只想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护着黛玉,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没有兄长的身份,自己也绝对会护住黛玉的,只是苦了一些罢了!林珏第一次恨自己的贪得无厌。可是到了此时,自己是不能放弃盐政林家这个后台的,不说林家几代积累的那些人脉和财富,仅仅是黛玉,自己就放不下的。林珏不由唾弃自己:真是不孝,枉那么些人还推崇自己,说自己是什么君子!

    行驶到半途,马车就突然停下了,正在沉思中的林珏不由皱眉。

    观棋扶住林珏,出声问道:“怎么了,成九?”

    外面传来成九有些结巴的声音:“回、回大爷,是梁王府、府、府的马车!”

    林珏蹙眉,这刚提上来的成九终究是不如自己调教了几年的奉宣,看见梁王府的马车连话都说不好了。这般想着,林珏还是拉开车门向外望去,果然是梁王府的马车,车上纹着的祥云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

    林珏下车后就径直朝那辆马车走去,不等走近,就听到车上传来石子炜黯哑的声音:“是珏哥儿?快些上来!”

    话音刚落,驾车的海因就连忙拉开了帘子,请林珏进去。

    林珏跳上马车,也不行礼,只是虎着脸道:“你这是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竟能让你给堵在街上。”

    石子炜放下手中的书本,不见恼色,反问:“你要去京城怎么不告诉我?”

    林珏不意竟然被反问了回来,更是着恼:“我的行踪还要和你禀报不行?”说完,看着石子炜的脸色愈差,还是补上一句:“早就说好要去京城了,又不是现在才决定的!”

    石子炜叹口气,道:“自上次你说了之后,我就没有让你跟着你。这次是去你家,你父亲说你去林大人府上了,我才过来了,只是不巧在半路就碰上了。”

    听着石子炜解释的那么仔细,林珏也不好意思和他生气了,本就是自己的不对,一看见他就以为是他又在自己身边安插人了,把他想得太没有人品了。只是刚刚听到那样的消息,心情不顺,也不想道歉,只是扭过头,不语。

    石子炜看着林珏如玉的脸庞,难得的沉闷了下来。半晌扯出一个笑脸:“我看你这是要回家,先送你回家吧!”

    林珏有事要问杜氏,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连忙点头。

    一路静默无声,等到了林府,林珏下车的时候,石子炜才道:“既如此,你启程的时候给我送个信,我去送你!”

    林珏难得的发现今日的石子炜有些不对劲,但心中有事,匆匆点了个头,从始至终都没问石子炜找他是有什么事。

    石子炜看着林珏离开的背影,苦笑。

    等林珏到达正院的时候,林父和杜氏已经在候着了。看着双亲严阵以待的模样,林珏难得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扯出一个笑容:“爹爹,娘亲,你们这是在等着我说乡试的事吗?”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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