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作者:爱看天

    第18节

    蒋东升个子高,夏阳正着侧着他一耷拉眼睛就看个一清二楚,这会儿正盯着小孩的手瞧着他洗的地方,心里一阵火气。他今儿要是不在这,夏阳还当众搓鸟了不成?!蒋东升一肚子酸醋,忍不住弯腰凑在夏阳耳边道:“你前面都这么洗的?中间那个小东西也直接用手……”

    夏阳恼了,抬手给了他一肘子,却被蒋东升一把握住了那小胳膊。蒋东升也不客气了,伸了手去前面帮他一起搓,哼道:“你不是说快点?我帮你。”

    夏阳被他从后面抱住,前面也被捏住了,一时挣脱不开,心里慌张的不行,“别闹了,这里一会就有人来,蒋东升,不行!”

    蒋东升握着手里的小东西揉搓两下,感受到它也有点反应,他低声笑了一下,抬手把皮管子给折起来,道:“不洗了,我们回去吧。”

    “……”夏阳还有点不服气,但是这会儿被蒋东升戏弄的眼睛都润了,耳尖也红了,只能咬着唇扭过头去不吭声。

    蒋东升挑眉,看到夏阳这副不认输的模样立刻就把他推进角落里,捏着夏阳的下巴便亲上去,连那无声的抗议都一起用舌头吮吸干净了,吞到肚子里。他有点沉迷的舔了一下那躲着的小舌头,立刻就被小舌头用力的顶了一下,像是要把他推出去似的。但是这点力气在蒋少眼里不够看,反倒跟主动求欢一样,让他眼睛暗了下,加深了这个吻。

    跟上回一样甜,不,比上回还甜,他家夏阳已经开始下意识的用小舌头回应他了。

    蒋少把夏阳抗拒的动作潜意识当成甜蜜的回应,压着夏阳在墙角里亲了再亲,好半天才放开他,低头就瞧见夏阳那双含了水似的眼睛。那一瞬间,他心脏跟被什么猛击了似的,差点把持不住那个把夏阳按在这狠狠地欺负到哭出来的念头。

    蒋东升盯着那被吸的润红的小嘴不放,哑声道:“我们回去在继续吧。”

    夏阳还当他说洗澡的事,抬头愤愤看他一眼,伸手去推他,“不了,我洗好了。”说着弯腰去拿了盆里面放好的换洗衣服,只是弯下腰的一瞬间,差点让蒋少再次喷了鼻血。白嫩的小身体来回晃了一圈,穿裤子的时候更是差点摔倒,单腿蹦了好几下。

    蒋东升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过去把夏阳抱起来,伸手给小孩穿好衣服。夏阳爪子厉害,蒋东升不敢再亲他,只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表示了一下亲昵。

    夏阳伸手推开他,可是手脚不利索,又被抱在怀里的姿势,压根躲不过。恼狠了,便用额头撞他一下,“放开我,一会要来人了……”

    门口一阵嚷嚷声,果真来人了。云虎进来的时候,夏阳正在那跟蒋东升练单手搏击呢。蒋东升一只手拎着夏阳的脖子,一手托高了抱着他出来,悠闲的模样像是在逗弄自己养的小猫崽子。

    云虎白天刚受了蒋东升一顿摧残,这会儿瞧见了一边悲愤的把迷彩服外套脱了,一边跟夏阳鼓劲,大声道:“小夏,揍他!照脸上打,手上没劲,拿脚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洗澡篇:

    蒋东升:夏阳,我帮你搓背?

    夏阳:不了,谢谢。

    蒋东升(盯):我帮你呗,反正也是顺手……

    夏阳:你给我走开,你着的地方不是后背好么= =

    82、心结

    蒋东升一手拿着他和夏阳的换洗衣服,一手抱着夏阳哼着歌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就听见云虎又喊他,“哎,对了,那几个人你都关了大半个月了,也该处理了吧?”

    蒋东升往外走的身影停顿了下,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好,我知道了。”

    “你抽空去看看吧,关在里头鬼哭狼嚎的,啧……”云虎已经背过身去洗澡了,哗啦啦的水声里传来他几句嘟囔,听不太真切了。

    蒋东升带着夏阳回房间,把夏阳搁在床上之后又去拿毛巾给他擦头发,夏阳的头发偏软,在指尖滑过的时候很舒服,“你头发是不是短了点?”

    夏阳只道他特意放小了力气,但还是被揉搓的抬不起头来,闷声道:“嗯,太长了,我自己剪了几下。蒋东升,云虎刚才说……”

    蒋东升转身又去拿了条毛巾,顺手给自己擦了,“跟云虎练了一天,还真有点饿了,夏阳你等会跟我一起出去吃?”

    夏阳抬头看着蒋东升,一点转移话题的意思都没有,继续把刚才那句话问完,“云虎说的那些人,是张参谋他们吧,你把他们都带到哪儿去了?”

    蒋东升愣了下,继续擦拭,声音一丝变化也没有,“哦,是啊,前段时间不是都抓齐了么,就先关起来了。云虎这边部队还要拉练,带着不方便,给弄到武城去了,那几个地方上的好处理,就是张参谋有点麻烦,这边判不了,得送军部法庭去吧……”

    他说的平平淡淡的,夏阳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蒋东升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夏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叹了一声,道:“你别冲动,别干傻事。我在山崖上动手之后,才知道最折磨的是自己,我不希望你也后悔……

    蒋东升走过来,看着夏阳的眼神都柔和了,“我答应你,不会太出格的。”

    夏阳抬头看着他,蒋东升把毛巾扔下,俯身在他嘴边亲了一口,“我还想跟你,还有咱妈,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啊。”

    夏阳微微松开牙关,半闭着眼睛接受蒋东升侵入进来的软舌,同他亲昵的接了个吻。两人分开的时候,夏阳脸上还是微红的,眼睛里也是水气弥漫,一点排斥也没有,反倒是更像一只刚刚认了亲人的雏鸟似的满眼的依赖。

    蒋东升伸手摸摸夏阳的小脸,单手就能遮住,还没自己的巴掌大,他觉得自己要是这时候把夏阳怎么了那可真是畜生了。心里叹了一句,还是忍不住亲了亲小孩的嘴角,“一会吃饭,你得多吃点才行。”

    两人收拾好了,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警卫员敲门进来收蒋东升的脏衣物,这都是要拿去洗的。这次王小虎留在京城没动,带来的是个新面孔警卫员,麻利的收拾了门口的迷彩服之后还低头跟蒋东升说了一句,“蒋少,那个人醒了。”

    蒋东升眼睛亮了下,立刻道:“太好了,你去准备车,咱们一会去趟武城。”

    夏阳有点奇怪,“不吃饭了?”

    “去武城吃吧,我带你去吃点好的。”蒋东升神情放松了许多,伸手揽过夏阳一起往外走,“咱们去武城瞧瞧姥爷,顺便也去见一个人。”

    夏阳一直惦记着姥爷的病情,去瞧曾老自然很高兴,但是听见后一句不免有点疑惑,“还去看谁?”

    蒋东升眉头都舒展开,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训练营所在的地方离着武城不远,蒋东升一路瞧着心情不错,还在那跟夏阳说白天训练的事。夏阳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喜欢在部队训练吗?”

    蒋东升笑道:“还行,在这儿挺痛快的。”

    夏阳记得上一辈子蒋易安就是先在部队里提拔起来的,蒋老当年也说过两兄弟里还是蒋东升更适合在军中发展,只是那个时候蒋东升不听安排,似乎是在临开学前受伤了……夏阳眉头皱起,招手让蒋东升弯下腰来,“你头上是不是有一块疤?”

    蒋东升乐了,顺从的低了头让他看,“夏阳你饿傻了吧,你额头上才伤着了啊,我好好的,什么时候头上有疤了?”

    夏阳一脸严肃的伸手勾着蒋东升的脖子,让他凑近了,仔仔细细的在他后脑勺摸了一遍,真的没有。他当年跟蒋东升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人身上的伤疤就没少过,不过头上这个例外。记得甘越有一次喝多了隐约提起过,说是蒋东升头上被砸了直躺了三个月才能动弹,可惜了,没能一起念军校。如果他没记错,蒋东升应该是在升大学这段时间里被人开瓢儿了……

    蒋东升哪里知道夏阳的心思,他就瞧见夏阳勾着他不许走,小脸上满是担忧,瞅得他心都软了。等到夏阳伸手来回蹭啊摸啊的,蒋少这小心脏更不争气了,砰砰砰恨不得从喉咙里蹦出来。蒋东升咽了下口水,他猜着,该不会是这几天训练太多让夏阳寂寞了?

    带着点补偿心理,蒋东升带着夏阳好好吃了一顿,倒也没点什么贵的饭菜,那会儿饭店都是公家的,做的味道可口也实惠,就照着夏阳喜欢的清淡口味要了几个当地菜肴,还点了五笼小包子。

    那小蒸包味道挺不错,但是分量也足,一人五个也就饱了,五笼实在太多了点。夏阳看了蒋东升道:“这吃不完吧?”

    蒋东升还没说话,旁边的警卫员已经替他答了,“这还不到蒋少一半的饭量,平时在我们那吃的更多,放心吧。”他是蒋老身边的警卫员,每回有训练的时候,蒋老也让两个孙子一起跟着参与,比较起来他们更喜欢这个闷头吃什么都香、吃饱了训练个三天三夜都精神的蒋二少。另外那位蒋易安,比起来还是略微有些少爷脾气,他们不敢亲近。

    蒋东升在小饭店直吃到老板不敢再卖包子给他,这才一擦嘴,说了声吃饱了。夏阳和警卫员一起看着他那毫无变化的肚子,实在想不出刚才那足以堆成小山的包子都去了哪里。

    蒋东升忽然想起什么,一招手道:“再给我两笼包子!”

    老板脸色都白了,道:“还、还吃啊?!”

    蒋东升乐了,“不是,我打包带走。”

    蒋东升提着两笼包子跟夏阳一起去了医院,到了病房的时候,曾老自己画了棋盘,在那儿教着顾白蕊下棋。老头检查了之后并没有那么严重,一时也宽了心在这休养,偶尔下个棋玩。他没找到棋子儿,便让顾白蕊摘了一把树叶子,凑合着用。

    曾老这会儿瞧见夏阳来了,忙把树叶子放下,道:“夏阳你……你这胳膊怎么了?!”

    曾老爷子还没等露出个笑模样,一下就被夏阳那吊起来包裹了层层白纱布的手臂吓得变了脸色,连忙招手让他过来,“这怎么弄的?不是说去抄书吗,怎么胳膊伤成这样了?”

    夏阳笑笑让他别担心,“我爬梯子来着,不小心摔了一跤,姥爷你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见老人担心的不行,还是过去让他仔细看了一下,又问了老人的腿伤怎样了。

    顾白蕊这几天一直陪着,也没再出去摆摊了,听见夏阳问,忙道:“医生说还是保守治疗的好,让吃药静养呢。就是每天上午、下午都有好些医生来看,开的药也比以前多了。”

    夏阳看了蒋东升一眼,那位对他眨了眨眼睛,心照不宣的承认了找医生来给姥爷看的事儿。

    曾老最疼这个宝贝外孙,见夏阳带伤来看自己,这都担心的恨不得自己从病床上蹦下来,让夏阳躺上去了,“你看看,你看看,早知道就不去他们家帮忙了!哎,我今年开春给你占了一卦,说是得远离高处和山石,瞧瞧,这可不就是应了!原本想着你在京城好好儿的,上哪儿能碰着个高山峻岭,也没跟你说,没想到竟然是个梯子……”

    蒋东升把包子递给顾白蕊,听见曾老这么说,也走过来道:“姥爷你还会算这个?那你再给夏阳瞧瞧,往后几个月不能碰什么?”

    他这个姥爷喊的自然,曾老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来,顺口答道:“年初算一卦最准,算多了就不灵了,哪儿能随便算着玩呢!我也是过年的时候没见着夏阳,心里怪担心的,唉。”

    顾白蕊也插嘴道:“是呀,我也想请曾老帮我算一卦,结果他说看我面相就是有福的,说算了没准还折福呢!”

    蒋东升还不死心,在那嬉皮笑脸道:“姥爷你再看看夏阳,咱们夏阳也是个有福的吧?”

    曾老一挑眉毛,声音都大了几分,“那当然了!我这外孙一看就是状元的命,瞧瞧这眉,还有这双眼睛,看看着这挺直的鼻梁……啧啧,我家外孙以后富贵着呢!”

    蒋东升听在耳朵里跟夸奖自己似的,乐得合不拢嘴。

    曾老这几天在医院憋坏了,难得遇到个爱说话的,一边吃包子一边跟蒋东升闲聊。老头顺便还给蒋东升瞧了下面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回再瞧见蒋东升这孩子眉宇间那份阴郁消了大半,多了一份豁达,这主生机,也主官运,瞧着也是大富大贵的。

    顾白蕊跟着学了几天,也笑道:“老爷子说这种面相不多,合着咱们屋里都是大富大贵的呢!”

    曾老也笑了,道:“是啊,往往都是有福气的扎堆儿来嘛!”

    蒋东升看了夏阳一样,冲曾老笑道:“没准是托了夏阳的福,我也大富大贵了一把。”

    顾白蕊前几天担心自己的婚事,拉着曾老再给仔细瞧了面相,蒋东升听了之后,也跟着凑了个热闹,让曾老给他瞧瞧。

    曾老哭笑不得,趁着顾白蕊出去,压低声音道:“我那是哄她宽心的,这姑娘的婚事好办,无非是却了礼金,回头我张罗着给她借些钱,推了这门婚事自然找个好的。你在这跟着凑什么热闹啊?你这才多大,就想着娶媳妇啦?”

    蒋东升叹了口气,“我是真想娶媳妇了,可媳妇太小,每天瞧见都……”他没说完就被夏阳暗中踢了一脚,硬生生改了话,“每天瞧见别人有媳妇都羡慕啊。姥爷,你好歹给我看看,要不你给夏阳看看也成啊。”

    夏阳比他还小呢!曾姥爷愣是被这傻小子气乐了,擦了手,指了指他眼角那,道:“这里主桃花,瞧见没,隐隐带红的那就是桃花旺的,我看你这倒是泛青,瞧着像是面冷心狠的,以后桃花多不到哪儿去。夏阳还小,看不出来……咿?”他回头又瞧了夏阳一眼,疑惑道,“夏阳你过来我瞧瞧,这怎么多了份儿桃红?”

    夏阳模样像母亲多些,一双眉眼生得漂亮,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份傲气,此刻却是眼尾泛红,正是曾姥爷说的“桃花相”。

    夏阳见那边一老一少都盯着他瞧,立刻后退了两步,“这不准,我眼睛红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见那边两位瞧过来的眼神更关切,立刻提着暖瓶狼狈逃出去了,“我去打水。”

    夏阳在开水房接了一壶热水,这会儿都去吃饭了,开水房里也没什么人,很快就打好了一壶。可还没等走,就被蒋东升堵在这了,蒋东升低头盯着夏阳的眼角,怎么看怎么觉得曾姥爷没说错,他心里跟长草了似的,抬手就摸了一下夏阳的眼角,“还真有点泛红。”

    夏阳抬头瞪他一眼,“这是谁害的!”

    蒋东升唇角挑了下,眼里也带了笑意,低头道:“真是临出门的时候,被我亲成这样的?”

    夏阳耳尖也泛了红,一双眼角里水润得发亮,气鼓鼓的样子惹得蒋东升心情大好起来。他伸手揉了揉夏阳的脑袋,道:“夏阳,那天在山崖掉下去的人还活着,我带你去看一眼。”

    夏阳愣了下,点了点头。

    蒋东升带夏阳去见了黄牙,夏阳站在门口只瞧见黄牙一露在外面的一只手臂,其余的地方全部都包裹起来。黄牙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只吊着一口气不死,每次喘气都发出沉重的声音。夏阳看不到他的具体模样,蓝色的医护帘遮挡起一半,有医生和护士在忙着给他治疗,模糊中看到黄牙那只手抽动了一下,他的手指也缝回去了,上头有着粗糙难看的缝合针脚,触目惊心。

    蒋东升站在一边陪着夏阳,他不屑于说谎,他早就找到了黄牙,只是等到今天才得到黄牙苏醒的消息,这才带着夏阳过来看一眼。他调了那么多医生来抢救这个畜生一条命,求的只是夏阳的安心,夏阳的手是握笔写字作画的,这样的污血,不该沾染到他手上。

    夏阳匆匆看了一眼,便抬头去问蒋东升:“这个人也判刑?”

    蒋东升点头,道:“是,他身上背了不止一条人命,这次都查出来了,市委调来一个工作组审查,一定要严肃处理。”

    夏阳又看了一眼病房里遮挡了大半的黄牙男人,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夏阳心里那份跟随了多日的恐惧终于淡化了,手上也轻了许多。像是,丢掉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蒋东升一直留意着他,直到这时,眼里才露出一点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个相篇:

    夏阳:我、我才没招惹桃花!

    姥爷:夏阳你松开手让我瞧瞧啊,这眼怎么红了?以前不这样的,奇怪……

    蒋东升:是,他以前被我关在家里没放出来过么= =夏阳,你先给我从顾白蕊身上下来!你怎么就那么乐意跟她亲啊?!

    躺着中枪的顾白蕊:蒋少你什么意思啊,我都戴这么大戒指了你还不放心啊!!

    83、小反击

    黄牙很快就判了,他犯下的事太多,早些年趁着武斗的时候更是弄出几条人命,给判了枪决。如今王家的势力在这小小的武城被连根拔起,一个黄牙扯出了一批人,市里来的审查组唬着一张脸油盐不进,凡是有错的一律抓起来严办。王家人起初还很牛气,认为这是雷声大雨点小,竟没一个跑的,等到审查组来抓的时候,愣是抓了十七八个。

    王家有偷偷往京城里送信求援的,可左等右等也没见那位神通广大的蒋夫人有回音,直到黄牙被毙了的那天,王家人才彻底死心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只恨自己来不及跑,在这儿反倒成了等死。

    黄牙临上刑场的前一天差点支撑不过去,他伤的太重,几度拉了警报。蒋东升去了医院,他看到主治医生脸色不太好便开口问道,“还救得回来吗?”

    医生声音干涩,到:“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蒋东升绷着脸,让警卫员去附近军区分院连夜调了几个脑科医生来,他站在那只说了一句,“我不需要他活太久,只要有一口气撑到明天就成。”

    几个医生合力抢救一夜,总算是恢复了心率跳动。黄牙勉强被救活了,他身体残破不堪,不止身上,喉咙里也插了管子,呼吸都发出粗重刺耳的声音,脑袋因摔落变了形,经过昨夜的手术红红白白的一片还未及时清洗,看着恶心。

    黄牙眼睛里一片浑浊,当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果能动,一定会自己拔下所有救治的管子,但求死的痛快。

    来带黄牙去刑场的人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是很快就把心里的惊愕压下去了,他们见过的囚犯太多,这样的也不是没有过。他们比那几个来审判的好多了,当初蒋东升让人来审黄牙,之所以利落的判刑,除了证据充足犯人无人来保、无法推供以外,多少还是被黄牙这幅惨样给吓到了。

    行刑当天,蒋东升带着夏阳远远的看了一眼。

    武城县的刑场设的偏远,高墙环绕,周围的土色泛红,也不知多少年的沉积。

    夏阳跟着蒋东升站在围墙外面,远远的瞧见黄牙被套了黑色的头套,几个人拽着他下车,送了进去。夏阳看不清楚,只是模糊看到他被反捆在背上的双手,还有虚浮无力的脚步——完全是被拖进去的。进了高墙,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这儿荒凉竟是听到一声凄厉的鹰隼声,夏阳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上空那只孤鸟飞过。

    围墙内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回声响了很久。

    夏阳在那静静站了一会,蒋东升揽住他的肩膀,半扶半抱的带着他离开,“走吧。”

    夏阳像是才清醒过来,好半天才道:“好。”

    天空中那只孤鸟已经飞远了,远远的一个黑点,看不真切。夏阳吸了口气,一月有余的阴霾退去,只这时才看得到天空的蔚蓝,闻得到草木的气味,心里缓缓安宁下来。

    “张参谋和那几个人呢?”

    蒋东升道:“我关着呢,留着有用。”

    夏阳见他不想多说,便也闭上嘴不再多问。

    旁边一直随行的警卫员凑过来在蒋东升耳边说了几句话,蒋东升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他看了夏阳一眼,笑道:“你先跟警卫员回去,我出去一下,云虎约我打枪……”

    夏阳打断他,道:“好。”临上车的时候,只垂着眼睛小声提醒他一句,“蒋东升,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蒋东升看了他一会,点头道:“好。”

    夏阳离开不多时,云虎果然到了,蒋东升跟着他的车离开,自上车以后便拿帽子折了半张脸斜倚在车座上闭目养神。云虎看了一眼那高大围墙圈起来的地方,隔了老远还忍不住直皱眉头,有点不理解道:“我说,到最后还不都是一样弄死,至于费这么大劲儿折腾吗?”

    蒋东升盖着帽子没动弹,回了他一句,“至于。”

    云虎皱了半天眉头,还是想不通个中缘由,干脆就放弃了。他又指了自己身上衣服,得意道:“瞧瞧,我这都特意换了衣服出来的,这样就没人能看出来了。”

    蒋东升盖着帽子没吭声,只是嘴角略微挑动一下。

    武城小,全城也找不出第二辆车,这会儿从汽车上下来,任你穿的再低调,也挡不住人好奇看过来的眼光。幸而这里偏僻少有人来,走的又是小路,一时也无妨。

    云虎还在那得意,觉得自己便装聪明了一回。旁边跟着的几个特卫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心里也有个评判,他们觉得今天这两位小爷都脱了迷彩军服换了普通的衣服,相比之下,蒋少穿的随意,但是脸绷紧了还真能镇住几个人。只是他们家云少所谓的普通,依旧是太过招眼了些,上好的料子,剪裁也可体,一瞧就是世家子弟,一身行头都是精心准备的。

    汽车一路颠簸,蒋东升坐在后面纹丝不动,直开到城区边沿的一处老旧医院,才睁开了眼睛。

    那医院的房子上了年头,房屋老旧,漆着的红色油漆屋顶都剥落了好些。医院门口还有一个高大的石狮子,大约是破四旧的时候被砸去了半边脑袋,只剩下一只眼睛怒目圆睁,旁边放了一个竖着的白底旧牌子,模糊可以看到上面写着的医院名字:武城八景楼康复医院。

    蒋东升站在门口的阴影处看了那个破旧的医院牌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下巴绷紧的线条。他看了一会,便抬步迈进去,却被旁边的云虎拉住了。

    云虎心知他是来报仇的,抓了抓脑袋,道:“我带了几个拳头厉害的警卫员,那什么,我奶奶一直让他们贴身跟着我的,你一会带他们进去,让他们帮你揍人。”

    蒋东升摇了摇头,“谢了,我自己来。”

    云虎还要说什么,却被后面车上的几个人拉住了胳膊,道:“云少,我们在这边等吧,里面都是关起来的,不会有事的。”他们几个穿的很不起眼,但是身形却很干练,下盘也稳瞧着就知道都是练家子。

    他们是云老太太给云虎带的特卫,出过的任务也不算少,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突然瞧着蒋家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忽然就有点忍不住提高了警惕。面前的高个儿男孩虽然瞧着挺平静,但总让他们有一种错觉,觉得这是一只随时会发狂的野兽,会突然暴起噬人。

    云虎跟他们想的不一样,不过也跟着点头退回到车里,理所当然道:“也是,这事儿得他自己解决,别人插一手要我我也不痛快。”

    蒋东升慢慢走进去,医院里面带着特有的刺鼻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年久失修的墙角缝隙里生出霉菌的腐败气息,这些都让他脸色不太好。里面守着的人见他来,立刻上前道:“蒋少。”

    蒋东升脸色还未缓和,眼神里阴沉一片,“关在里面的人还听话?”

    看守道:“那个小白脸才被关了一天就开始拼命摇铁栏杆,喊着让我们放他出去,他闹的太厉害,实在没办法就都给挪到最里面去关着了。其他人关了几天都老实了,那个断了胳膊的大汉也没再折腾,拿了东西过去也肯吃。”

    蒋东升听到断了胳膊的大汉,便知道是金老三,当初审他们几个的时候,便得知是金老三捏断了夏阳的胳膊,他也丝毫没含糊,一棍子打折了这男人的胳膊,让他也感受一下任人弄断手脚的滋味。“我知道了,你们在这继续守着,我进去看。”

    医院楼层低矮,最下面一层更像是常年阴暗的地下室,几块砸破了边角的碎大理石铺在地上,踩在上面甚至能感受到谌出阴冷的水。白色,一片雪白,没有一点阳光照射进来,连窗户都用破木头钉地严实。蒋东升绷着脸一路走着,他能听到自己走路发出的回音声,一声声刺痛他的耳朵,连太阳穴都鼓起来。

    这么多年,苏荷就被关在这里——

    他的母亲,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的一个善良、可怜的女人,竟然一直被关在这里?!!

    走到最后面的时候,便听到有人拼命摇着铁门上一个小栏杆嘶吼的声音,大概是叫了多时,声音已经弱了许多,嗓子也喊的破了,听不出说的什么。其余人也在断断续续的有气无力地喊着,一个人声音落下,另一个也没了底气,便只剩下趴伏在那低声哭嚎的声音。

    蒋东升走过去,最先看到的便是半跪在那里摇晃铁门上头那截矮小栏杆的张参谋,他身上的灰色衣服已经脏污不堪,跟同关在一起的人一样像是路边随时可以躺在臭水沟里的疯乞丐一样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张参谋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睛看着蒋东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猛地动了下想要扑过去,但撞在结实的铁门上被阻拦了,他不死心,嘴里发出噶噶的几声,从上头那点铁栏杆狭小的缝隙里挤出手臂去够蒋东升,面孔扭曲的哭泣起来,“蒋少,蒋少我求求你!求你放我出去……”

    蒋东升站在离他胳膊一步远的地方,静静看了一会,忽然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抓你们来这里?”

    关在铁门和白墙隔断的小房间里的人都在求饶,只有张参谋脸色苍白。张参谋垂下头,不敢去看蒋东升,“我、我不知道。”他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内心隐隐盼望着蒋少还未完全发现他犯下的错事,只要还有一线生机能出去,不在这个鬼地方呆着,让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我是轻信了黄牙和金老三的话啊,求你放了我……放我出去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该去绑了人送到山上去!求你放了我吧!”

    “错了?你们没有犯错。”蒋东升看着那几个人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但是眼神里一丝笑意也没有。“因为,你们都病了。”

    其他人愣了下,还未反应过来,张参谋却猛地抬头,惊恐万分道:“不,我没有病!蒋少,蒋少你放我出去,我,我不想呆在这里……求你放我出去,我没有病啊!!”

    蒋东升微微向前靠近一点,但却是在那些人伸出手来也够不到的地方。他看着那几个人,眼里的暴虐几次反复,隐隐要压不下去,“没病?真是巧了,进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没病。”蒋东升胸口起伏一下像是勉强压制住了什么,下一刻却抬脚狠狠踹了铁门,一脚下去,铁门哐啷巨声扭曲地变形了,生生凹进去一大块!

    趴在门口的几个被这股大力气震得跌倒在地上,还有想上前求饶的几个也吓得缩了回去,他们胆颤地看着蒋东升,被关进来这么久却是头一次感到庆幸,这道铁门锁住了他们的自由,但是也让他们和外面那只暴躁的野兽隔离开,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蒋东升盯着他们,眼里还有没下去的血丝,看着可怖,“你们该谢一个人,要不是我答应了他……早他妈弄死你们了!你们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尝尝被关一辈子、当一辈子疯子的滋味吧!”

    张参谋刚才站在门口的位置,被踢得震倒在地,他见蒋东升离开,立刻扑到门边,连眼神都有点涣散了,“蒋少!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你让我出去!我求求你,我不能就在这关一辈子……不能关在这里啊!!”他是自己一步步奋斗上来的,当年参军,全师仅有的几个考入军校的人里就有他啊,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明明比其他人走的更快、更远,不能在这里当一辈子废人啊!

    蒋东升听着他们的哀号,脚步丝毫没有停顿,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那些人在哭喊,在害怕的颤抖,甚至跪在地上毫无自尊的求饶……但是这些还不够,他们背后的那个女人他一定不会放过,这只是个开始。

    十五年,苏荷这十五年受的苦,他会加倍奉还,一个也不放过的奉还回去!

    蒋东升从那个破旧的医院出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他心情还未能完全平复,只闭着眼睛想心事。

    这可急坏了云虎,云虎还眼巴巴的想听蒋东升说怎么处置呢,人一来就合眼睡下了!蒋老二来的时候闭着眼睡觉,临走的时候还闭着眼睡觉,这特么几个意思啊?!里头关着七八个人呢,难道关一辈子?蒋老二人狠了点,但是也不见得这么阴损吧……能玩儿这种阴招的也就是霍家那个笑面虎了,他最烦的就是霍明那种人,一天到晚说句话都跟打外交辞令似的,跟他说句话都费劲!

    云虎到底还是没憋住,从前头扭过头来问道:“哎,哎,醒醒!那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蒋东升没睡,云虎一开口他就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已经清明了,缓缓道:“张参谋我带走,剩下的六个让市委检查组的来处理一下,意图绑架谋杀,哦,还有顾白蕊提供的流氓罪……这些够他们在监狱里蹲几十年的了。”

    云虎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跟霍明那孙子一样玩儿阴的,我刚开始还以为你真要把他们关精神病院里一辈子呢!”

    蒋东升正色道:“我的确这么想过。”

    云虎笑不出来了,脸上有些担忧之色,眉头也拧起来,“你玩儿真的啊?这么多人怕是瞒不住,要是以后被人拿出来说事儿,对你肯定有影响……”

    蒋东升听他说的认真,难为云少这榆木做的脑袋除了枪械之外还能勉强为他转那么一两下,嘴角一挑,又把帽子盖到了脸上,闷声结束了话题:“我逗你玩儿的,那边都审的差不多了,等着明儿判了,就把他们送监狱里去。”

    云虎还在那绞尽脑汁的替蒋东升打算,听见他这么说,一下愣在了那里,紧接着就挑了一双浓眉怒道:“你大爷的蒋老二,我这么帮你,合着你都算计好了,一直没跟我说啊!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你、你给我起来说清楚喽!”云虎简直出离愤怒了,他觉得夏阳那天揍轻了,他就应该在旁边递块砖头上去,让夏阳给这厮开瓢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口子的事儿不能瞎掺合”篇:

    逃到上面只敢露出尾巴的蒋东升:夏阳,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下回不在你脖子上留印子了……哎哟!

    夏阳(抓尾巴):你给我下来……

    云虎:怎么了,怎么了?夏阳我帮你啊?

    夏阳(打鼻尖):你走开!

    84、一套迷彩服

    张参谋还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他被毒打了一顿又关了几天,蒋东升再次审问他的时候,便哭喊着说了蒋夫人的计划。到后来再审,不等打,便自己开口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其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蒋东升没想到他这般孬种,不过这人替蒋夫人出了不少馊主意,联络的事情也不少,知道的内幕远比蒋东升预想的要多。

    张参谋对云南的那个接应并不熟悉,只知道那人叫岩力,模糊听说是个面上有疤的凶狠男人,以前蒋夫人救了他一次,所以答应帮她一个忙。不过岩力只在云南范围活动,并不会来京城。

    蒋东升对这个岩力并不太担心,他的根基在京城目前没有去云南的打算,而且他身边有警卫员,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这个叫岩力的人面貌如此明显,更是容易防范。他踢了张参谋一脚,道:“继续说。”

    张参谋被关了几天,吓破了胆子,他不知道蒋东升要听什么,但又生怕蒋东升觉得自己没有用处再把他关回去,立刻把蒋夫人多年在京城布下的那些人手都卖了个一干二净。

    蒋夫人在京城苦心经营多年,但是之前一次大清查便让她损兵折将,但凡有些出息的,都被蒋东升那伙人拔了去。最后可以依靠的娘家武城,也让蒋东升和云虎一锅端了,这次仅剩下的几个暗子儿也被张参谋吐露出来,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蒋东升把张参谋说的那几个人的信息记在脑中,略微琢磨了下,顿时就想起去年几次不大不小的“意外”。他挑挑嘴角,他这个小后妈还真是煞费苦心,不敢太大的手脚,却又忍不住想暗地里找他的不痛快、让他出丑,这次回京之后,一定要回敬一份大礼给她才是。

    蒋东升假期临近结束,决定在最后一个礼拜和夏阳一起去沪市。

    蒋东升把这个想法跟夏阳说了,夏阳却微微皱眉:“那,你妈怎么办?”

    蒋东升想了想,道:“我准备带我妈回京城,但是我那边不安全,我想先把她托付给云虎。”蒋东升对京城圈儿里的事自然清楚,四九城里,还真没有比云家更安全的地方了。

    当年文攻武斗,外面折腾的再厉害,云老太太家大门外边站了岗哨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周公当年特批了一份保护名单,云家更是悄悄帮着护住了不少人,也正因为如此,才得了不少善缘。

    夏阳也跟着点了点头,他对云家并没有蒋东升知道的多,但是却模糊记得云家在以后主要是在军中发展,也是混得风生水起。而且蒋东升对苏荷那么关心,绝对是找最安全的地方让她居住,这一点毋庸置疑。

    蒋东升又道:“我安排了人送姥爷回去,这次直接送到你家那边,正好夏叔照顾一个也是照顾,多照顾一个也是一样。”夏国强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听了蒋东升认他家做干亲,却是不敢应下,只让蒋东升喊一声叔,蒋东升从善如流,让怎么喊就怎么喊,倒是也喊习惯了。

    夏阳唔了一声,转身去找包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走?如果还没走的话,带点钱过去吧,我妈回去的时候不肯多拿,这次在家养病要……”

    蒋东升道:“我给过了,偷偷藏在你姥爷的包里面。”

    夏阳翻找东西的手停顿一下,微微有些苦恼,“姥爷回头发现了,肯定要训我们。我原本还想把钱给白蕊姐,让她帮忙带过去,到时候也好讲清楚。”

    蒋东升听到顾白蕊心里就不舒服,他对这个模样俊俏脾气泼辣的姑娘总是有点戒心,“又是顾白蕊,你昨天不是去医院的时候,跟她说了好半天话?我瞧见你给了她一个信封。”

    这语气里酸涩的很,跟灌了一坛子老醋似的,夏阳跟没听出来一样,淡淡道:“那不一样,那是给白蕊姐预先支付的工资。”

    蒋东升顿时就毛了,几步走过去,“什么工资?夏阳,你该不会是想让那女的……顾白蕊来京城跟你一起做衣服吧?京城那么多女工,非找她干吗?!”

    夏阳看他一眼,道:“白蕊姐不是来当女工的,我打算把锦蝶交给她来试着经营一下,我现在出面不太方便。”

    蒋东升更不乐意了,一双眉毛都拧起来,脸色铁青道:“咱们回去再找找,没准也能找到好帮手,也不一定非要顾白蕊啊。我知道城北有几个温城人很厉害,我把他们找来帮你……”

    夏阳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跟白蕊姐说好了,她忙完自己的事儿过几天就来京城。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喜欢白蕊姐?我觉得她办事利落,人也好啊。”

    蒋东升语气里发酸,也反问了一句,“我也奇怪了,你怎么就那么喜欢顾白蕊,还非她不可了?”

    夏阳垂着眼睛把刚才翻出来的东西收拾好,声音平淡道:“京城里比她厉害的有很多,可是临时找一个我不放心。”停顿一会,又补充道,“蒋东升,白蕊姐很安全,她不认识你,不会害你。”

    蒋东升凑过去在后面抱住夏阳,趴在他肩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心里有点微微的酸胀,但是又被撑得很满。

    夏阳拍了拍他的手,忙道:“我刚才胡乱说的,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让她帮我给家里捎东西。你也知道,她离着我姥爷家,离着我家都近,昨天我还托她给夏志飞买一双小白鞋,夏志飞以前最羡慕别人有一双小白鞋了,闹着要了好几次……”

    蒋东升将他抱紧了些,压低声音道:“夏阳,你再等一等,我保证以后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咱们接了姥爷和干妈他们来,还有你弟弟,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夏阳拍拍他的手,本想张嘴安慰他几句,但是到了嘴边却忽然开不了口,沉默一会道:“好。”

    既然已经决定跟蒋东升在一起,那么他们以后的事,两个人便要一起想。就像他会担心苏荷妈妈的安危,蒋东升也是因为他,而在乎他的家人的。

    蒋东升得了这句承诺,果然高兴了些,但是同时心里也多了几分渴望。

    蒋东升头一次开始觉得自己手里力量不够,他渴望变强,至少能护住自己身边的人,护住那些对自己好的人。一直以来,从没有人告诉他要如何去成长,可是自幼经历的事,却迫使他比其他同龄人成长的更快更迅速。他没有奢侈的可以重来一次的机会,经历的都不是长辈刻意安排的磨练,只能靠自己摸索,而这次他开始试着摸索如何让自己走向更强的道路。

    苏荷情绪渐渐稳定,现在可以勉强和人简单对话,蒋东升便把她正式托付给云虎照顾,顺便也将张参谋看管起来,一同放在了云虎那里。

    对此云虎也拍者胸口保证了,“你放心吧!这都是小事儿,正好我奶奶那边新批下来一套小四合院,我让人悄悄的把苏阿姨安排到那边去住,没人敢往那边闯!”

    蒋东升对他放心,便同夏阳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只是临走的时候云虎明显不舍得了,他以前在京城里没有遇到跟蒋东升这般合胃口的朋友,也没瞧见过夏阳这样知识渊博又好相处的——云少私心认为夏阳那个草绳扣儿实在是太有技术含量,据说还有其余三种打法,他还没有完全研究透彻,实在不舍得夏阳他们走。

    云虎期期艾艾的跟在他们后面瞧他们收拾行李,口里不说,但满眼的不舍,只差开口求他们再留几天了。

    蒋东升有心事,大半都放在回京城如何扳倒那个女人上头,少部分也尽数给了夏阳和苏荷妈妈,这会儿对云少乞求的眼神完全免疫,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夏阳倒是笑了,他抬头看着云虎,道:“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云虎眼睛亮了下又黯淡下去,只哦了一声,他还以为夏阳要说不走了呢!他们多呆一个礼拜多好啊,这样一起回京,到时候路上也有个做伴儿的。云少正在那嘀咕,就瞧见夏阳递过来一个本子,几页纸订起来的,虽然简陋但是边缘切的整齐,板板整整的。打开之后,却是详细画了几种套兔子的绳扣儿的分解图,每一步都在旁边附了寥寥几句话,把打结的手法条理清晰的讲解出来。

    云虎眼圈儿都红了,他觉得夏阳真好,连祖传的东西都肯教给他,以前收过的那些礼物跟这比起来都算啥?!哪怕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些玩意儿,都没法跟夏阳手绘的这个比啊!云虎抓着那个本子,上前就要去抱住夏阳,“小夏,你对我太好了,这个祖传的……这份情……你以后就算是我的师傅了,真的!”

    蒋东升硬生生给他拦住了,挡在云虎前头让他搂在自己腰上,他看了一眼那个手绘的本子,眼睛微微眯起来,笑道:“云虎,我也有份儿礼物给你。”

    蒋东升的礼物是,陪着云虎做了最后一次单兵训练,这次主要做的是狙击。跟以往不同的是,蒋东升绷紧了身体,全神贯注的拿出真本事跟云虎比了一场。云虎比到中途已经彻底兴奋起来,他眼睛里的神色越来越亮,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一枪下去利落的上弹膛,继续!对好战成性的云少来说,这简直就是最带劲儿的礼物。

    蒋东升手速比以往要慢了一丝,但是耐性也好起来,托枪的姿势越发老练,半眯起的眼睛里目光锐利,像是一只盯住猎物的鹰x。他的成绩又再次突破了一点,没有尽头似的一节节拔高,看的周围的指挥员都瞪直了俩眼珠子。每次都来例行观战的三色迷彩指挥员也在其中,只是这次他盯着的不再是蒋东升手里的枪,而是他这个人。

    他发觉蒋东升在拿起枪的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那股蓄势待发的劲头,竟然隐隐跟他们这种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有些相像。他突然开始期待,假如蒋少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那会被磨炼出怎样的光彩?

    可是紧接着,事情就出乎了他的预想。原本正正经经在比赛的两个人,突然停下开始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紧接着云虎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猛点头,然后就开始一阵密集射击——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开始比枪速和命中率了?

    蒋东升依旧是一脸的认真,绝不浪费一颗子弹。

    砰——

    云少输了,这在情理之中,但是云少开始脱身上的衣服这是什么情况啊?!旁边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云少利落的扒掉迷彩上衣,紧接着又输了,竟然开始脱迷彩裤子……

    蒋东升全神贯注,只是眉毛微微向上挑了下,显示他现在心情正好。他刚才跟云虎打了个小赌,谁赢了,谁就拿走对方身上的装备和衣服——他老早就看出夏阳想研究迷彩服了,云虎身上这套不错,拿回去给夏阳正合适。

    蒋少淡定的一枪,赢了云虎的望远镜;再一枪,赢了云虎的指北针;又一枪,云虎挂在身上的那串小巧的瑞士军刀也到手了——这是他爷爷的老友从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云虎拿出来的时候挺舍不得,摸了好几下才放到蒋东升手里去。

    蒋东升把东西一样样还给云虎,云虎愕然,继而拧了眉头看着他,隐隐有点恼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东升只留下了那套迷彩服,坚持把其他东西还给云虎,“你帮了我很多。这个指北针谢你信我,肯带车队绕路来武城;这个望远镜谢你陪我上山一天一夜没合眼的去找人;这个军刀谢你肯帮我照顾我妈……”他看了云虎一眼,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

    蒋东升拿着那套三色迷彩回去了,云少穿着条军绿色的大裤衩站在那儿,手里捧着自己的那些零碎东西感动的快要落泪了:妈了个巴子的以后谁要说蒋老二不好,老子一定跟他拼命!蒋老二是京城里最重情重义、光明磊落的一个!老子要跟他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喜闻乐见拉郎配:

    蒋东升:白蕊,来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顾白蕊(猫):什么?擦,云少怎么在这儿?

    还不知道被当礼物送出去的云虎:嗯?啊,干啥干啥,我没有奶酪了,咔嚓咔嚓……你看,我真的吃完了!

    顾白蕊:……

    85、海报

    蒋东升和夏阳匆匆赶去沪市,严宇的父亲还在那边等着他们。

    这本就是蒋老给铺好的一条顺畅的路子,来这里无非是走个过场,蒋东升跑的地方多,眼界也宽一些,说话做事稳妥又有分寸,很是得了一行人的好感。

    这次来是选几个店铺当经济领的试点,夏阳对以后沪市的发展清楚,便提点了几个最兴旺的地方。这些地方如今还是很荒凉,有的甚至还没有建造好临街商铺,只有几栋简陋的民居房立在那。蒋东升在这里面选了几处条件相对好些的地方,挂了显眼的牌子,在店里摆上经济领。

    这招牌上也标出了“金虎”牌,这是蒋东升耍的一个小花招,他一直记得夏阳的品牌策略,试问还是什么比地方政府亲自出面推广更为直接、有效?

    办完正事,便由严宇他们这些小辈陪着一起玩了两天。蒋东升带上夏阳,一起逛了沪市,更是打着考察的名义带夏阳去看了几家纺织厂和印染厂,辅料还是缺少,但是已经开始慢慢增添花样了,金属拉链加工线也有了几条。

    夏阳对布料看的认真,蒋东升便特意放慢了脚步让他仔细看清楚,夏阳不方便出面问,蒋东升干脆找了轻纺局的人来一同陪着讲解。一路下来,旁边原本以为会去热闹地方玩儿的那些少年人都汗颜起来,他们没想到京城里来的这个蒋少,还当真是瞧布料来了,原本猜疑经济领不是蒋少弄出来的几个,也都不敢再多吭声。

    严宇在一旁一直微笑引路,他跟蒋东升是老友,又因为外婆家在沪市,跟沪市这些官员子弟也算是有些交际的,这个时候成了两方的联系者,自然是乐意瞧见蒋东升在外面竖立一个好形象。

    等到瞧完了这些,便也到了要吃午饭的时候,几个人不敢上前贸然邀约,只小心的看着严宇,最后还是由严宇开口道:“中午去荣顺馆尝尝?年初的时候傅爷爷八十大寿,就是请了这家的师傅去掌勺做了寿宴,味道不错。”

    蒋东升也想起来了,傅元帅寿宴的时候是请了这么一位,不过做的口味偏平淡,他当时还想着夏阳没准会喜欢。“我记得这家有个蟹粉豆腐,做的不错。”

    那几位一听立刻就开始附和赞同,便都去了荣顺馆。前年的时候荣顺馆刚扩建完,改成上下三个楼面,地方也宽敞许多。他们要了一个包间,席间有位沪市当地的,他最好美食,便做主让上了沪市最有名的几道菜,油爆河虾、虾子大乌参、八宝鸭之类都要了,自然还有蒋东升点名要的蟹粉豆腐。螃蟹这个时候不肥美,但是也上了几只聊表心意。

    吃饭的功夫,也是打通人脉关系的最好时机,只是蒋东升虽然是在军营里刚练出几分耐性,但听他们说话听的多了,也忍不住有些不耐烦。再回话的时候,也只随口应了几句,说几句不咸不淡的。

    严宇跟蒋东升混得熟,自然知道蒋东升跟霍明不同,虽然也是主事儿的人,但是霍少是技巧型,一张脸笑着迎八方客,只哄得你卖了自己还给他数钱;蒋少却是力量型,寡言少语的,冷不丁出手就掐住对方咽喉,跟野兽一样的直觉。只是这只野兽原本就饿着肚子逛了一上午,这会儿一桌子汤汤水水,丁点儿螃蟹肉塞牙缝都嫌少,怕是想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严宇跟霍明的时间长,嘴皮子也利落,插了几句话便转移到沪市最近发生的新鲜事上,又让人送了几道荤素搭配的菜,外加一杯热牛奶。严宇示意把牛奶放到夏阳那边,笑道:“小夏,里面没放糖,你多喝点,我瞧着一个暑假你好像长高了。”

    蒋东升瞧见那杯牛奶这才脸色缓和下来,他想拿过来喂夏阳,可被夏阳看了一眼,只得悻悻的放在夏阳面前瞧着他自己喝。一面替夏阳回道,“是高了,长了三公分,我拿尺子量的。”

    对面坐着的那几个小子这才明白过来蒋少身边的这个小孩是关键,有人想逢迎几句,便笑道:“一直听人说蒋少还有个弟弟,没想到你们关系还这么好,出门都带着啊。”

    他这话说完,连严宇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那位一知半解,只知道京城蒋家似乎兄弟不合,但是也不太了解个中情况,看到蒋东升这样照顾身边的男孩便张口来了这么一句,当真是一巴掌拍到了马蹄子上。

    有了解蒋家一些情况的,心道坏了,蒋家两个兄弟之间明争暗斗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外头虽说也有耳闻,但还真没有敢拿到明面上说的。这会儿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气氛渐渐冷下来,那几个小子也不敢再说了,只顶着一头冷汗去看严宇。

    严宇微微皱眉,即便是他们跟蒋东升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有霍明敢偶尔提一下,这是蒋东升的逆鳞,一般人哪里敢随意提起?

    瓷杯磕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原本很轻的声音,因为大家都安静下来反而放大了几倍。夏阳把牛奶杯子放下,看向严宇道:“我喝完了,还想要一杯。”

    严宇眉头舒展开,立刻道:“好好,小夏你等等,马上就给你再热一杯。”他看了蒋东升,那位的脸色如常,倒是也没怎么生气,还在那低头跟夏阳说了几句,瞧见夏阳摇头,还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夏阳要了一杯牛奶,这次慢慢的喝,等他喝完,饭局上的气氛便再次活络起来。只是大家都不再开口提任何家里的事,只说了最近播出的一部比较火的电影,“现在播的这个庐山恋,我都去看了三回了,可是每次都数不清楚里面那个周筠换了多少套衣服,看一会眼都花了!”

    “哈哈,你是想去电影院看那些小姑娘吧?我们院里那个大姐才是真不得了,愣是带着裁缝一起去看的,看完便让裁缝比着里面周筠穿的那衣服款式做了一套,啧啧,别说,还真是漂亮!”

    夏阳听的认真,却是被蒋东升看了个正着,等到吃完饭也没再跟那些人多聊几句,只推说有事,带着夏阳到电影院去看《庐山恋》了。

    《庐山恋》是个好片子,只是剧中华侨身份的女主角总让蒋东升想起自己的母亲苏荷,想必苏荷当年也是一样的天真烂漫不懂事,不过再看到那个痴情的男主人公,他便忍不住冷笑,他母亲当年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中了一个不值得依靠的男人?

    蒋东升一顿饭吃得半饱,看电影又看的心烦意乱,眉头拧的越来越紧,原本想跟夏阳好好看个片子的心也没了。

    夏阳用手碰碰他,凑过去一点,小声道:“你说,我们把你妈妈的故事,也拍一个这样的电影,让里面的女主角也穿上她以前穿的那些衣服,唔,最好再放上几件特别的小物品……你外公如果在国外看到,会不会认出来?”

    蒋东升眨了眨眼,微微侧了头看着夏阳,也压低了声音:“你是说,让我跟他联系?”他能找到苏荷便是万幸,没有想更多的事。

    夏阳点了点头,大概是怕别人听到,便再凑过去一点,“我看报纸了,今年国内电影代表团准备带演员出国访问,去的就是美国。我们也可以试试,没准你外公在国外也能看到呢?国外的治疗条件肯定要好些,如果可以……”没等说完,便被蒋东升一把抱到腿上,吓得差点低叫出声。“你做什么?放我下去。”

    蒋东升不但不放,反倒是抱的更紧了些,自己也略微低了头,理所当然道:“我听不清楚啊,你趴在我耳边说。”

    那时候的电影院条件简陋,坐的都是些木椅子,靠背也矮,略微动动便有响声。蒋东升这么胡来,后面已经有人在抗议了,夏阳不好再乱动,只能揪着他的衣领跟他咬耳朵,“如果找到你外公,到时候可以找心理医生来给你妈妈看一下,这种情况下的自我封闭,可以治疗好的……”

    蒋东升不抓重点,抓着夏阳的一只手,在那捣乱道:“什么你妈你妈,你前几天不是喊‘妈’喊的比我还勤快?”

    夏阳沉默了一会,不搭理他的戏弄,又道:“所以我觉得下一步可以试试看,当然现在拍电影难度有点大,不过可以先弄些海报,我可以比着之前咱们拿到的照片来做衣服。如果发型和服装一样,只拍演员侧身照,或者是一个背影,就会很像。”

    夏阳的想法是让苏荷妈妈赶快好起来,至少再多找到一个亲人。他记得蒋东升的外公苏教授当年也是一位了不起的科学家,但是因为当年的问题太过敏感,苏教授属于“叛逃”,一直等了好久才勉强回国一次。他身体不好,也只看了蒋东升一次,再回到美国便去世了。

    夏阳心思转了几圈,丝毫没有留意到旁边的蒋东升眼睛眯起来。蒋东升想的跟夏阳不同,他对苏荷执着,但是对其他亲人并没有这样强烈的渴望,不过夏阳刚才说的海报和照片,却让他想起了那份要回京送给蒋夫人的“大礼”。

    蒋东升按着夏阳的头,让他趴伏在自己胸口,道:“你说的这个不错,夏阳,等回去你帮着准备一下,我们先拍些海报。”

    趴在胸口的小孩应了一声,瞧着前面荧幕的眼睛更加认真了,完全是带了一种学术研究的心态,荧幕上的光线明暗交替,映得他瞳仁里晶亮,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亲。

    蒋东升动作迅速,回到京城果然先去话剧团找了三个身形跟苏荷相仿的女演员来,夏阳做衣服本就快,把手头上准备的两套淡黄色的连衣裙让她们试穿——因为这是苏荷当年怀孕的时候穿的,夏阳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小棉花包,给她们垫在肚子上。

    几个女演员只被团长通知要去试镜,以为是要拍电影,倒也认真。其中一个年级略小的,穿上这套衣服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害羞,不过正是那样害羞的低头抿嘴笑着的模样,在灯光下倒是显得跟苏荷当年有几分相似。

    夏阳看了她,道:“麻烦你站起来一下,把头发向右边拢,对,就是这样。”

    那个女孩长得不错,唇角扬起的弧度跟苏荷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眉眼略长,没有苏荷那份端庄秀美,侧着梳了头发,低垂下眼睛的时候是最像苏荷的。

    蒋东升也发觉了,只是苏荷在他心里格外重要,被这样一个动不动捂嘴笑的女孩模仿,这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夏阳围着那女孩左右看了一圈,向蒋东升问道:“要不就她了吧?”

    蒋东升也看了一眼那女孩的侧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情忽然好了,笑道:“好,就她了,我下午就找人来拍海报。”

    第一份海报,自然要送给最担心苏荷身在何处的人。

    蒋夫人这几天一直心里发慌,武城娘家的电报她早就收到了,但是却无能无力。蒋宏现在职位不高,而且也不太爱听她说话了,她手头上能用到的张参谋也没了消息,更要命的是苏荷也没了信儿。她得知蒋东升也去了武城,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被他发现,如果蒋东升接了苏荷回来大闹一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苏荷已经是个疯子,带回蒋宏未必会保她,只是依蒋老那样刚正的脾气定然会勃然大怒,狠狠惩治她。

    蒋夫人惴惴不安,可坐等右等也没有听到蒋东升回来的消息,模糊打听到的,却是张参谋逃出武城。张参谋逃了?那苏荷呢?他杀了苏荷吗,亦或者是带着苏荷一起逃了去云南?蒋夫人带着一丝恶毒在内心盼望着苏荷已经死了,最好谁也找不回。

    就这样等了一个月,依旧是不见蒋东升的任何动作。蒋夫人食不下咽,就连睡觉也觉得自己脑袋上像是悬了一把刀,时时刻刻要落下来丧命。她消瘦了许多,可这种事情,又无法向别人倾诉,只得闷在心里,越发憔悴了。

    蒋夫人也试图偷偷去向武城打听情况,却吃了一个闭门羹,因为她没有伸手去营救,武城娘家恨极了她,尤其是家里死了人和被关在大牢里的,更是一股脑儿的全怨怪在了她身上。

    蒋夫人如今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已经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最大的依仗蒋宏也日渐疏远,觉得她这段时间精神恍惚,更是因为做错了一点小事训斥了她一顿。她应付身边人便付出了绝大部分心力,可就这样,日子还是过的越发艰难。

    蒋宏一连几日不曾回家,蒋夫人心里着急,可她在蒋家没有能说上话的人,蒋家的几个女儿早已不同她来往,现在蒋月也对她淡淡的,想找人去问蒋宏在哪里都不知道问谁。她也只有每天勉强跟往常一样去上班,可今天下班回到家,却让她失声尖叫——

    “这是谁贴的?!是谁!!”她眼睛圆睁着,眼角都仿佛要裂开一般,表情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扭曲成一片。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从客厅开始,一直贴到二楼走廊上面无数大大小小的海报,正面、侧面,还有背影,那个年轻温柔的女人微微低着头轻抚自己的腹部,笑的甜蜜的模样,简直就是蒋夫人一生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驯养篇:

    沪市众人:严少,今天我们说错话了,蒋少他没生气吧qaq~~

    严宇(镜片反光微笑中):哦,不会,他和他的饲养主玩儿的正高兴呢。

    不远处——

    夏阳:拍电影吧?

    蒋东升:好好好,不过夏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等的好捉急。

    夏阳(捧狼狗大脸啾一口):等你斗完小后妈,估计我就长大了!

    86、大礼

    “怎么,瞧着眼熟?”

    第1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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