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作者:爱看天

    第22节

    蒋东升啪的一下把剧本摔在桌子上,拧着眉头看向巴海强道:“巴导,要不咱们换一个剧本,我说,你来拍。”

    巴海强愣了下,不过出资的人有话语权,立刻狗腿道:“好啊好啊,蒋少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我要早知道找他们写剧本干嘛呀,我直接来找您得了……哈哈,你说,我现在就记下来,咱们拍什么样的电影?”

    蒋东升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道:“就接着《乡恋》拍个续集,主要内容吗,讲怎么把里面那些让女主角受苦的人一个个都弄死。”

    巴海强手里的钢笔尖差点没在纸上按劈叉了,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看蒋东升:“蒋少,这,这个……”

    天气太热,蒋东升干脆又捞起那个剧本拿在手里晃了两下扇风,语气有点不耐烦道:“我逗你玩儿的,续集哪儿能这么拍呢。”

    巴海强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写,“哦哦,那就好。其实拍《乡恋》的续集也不错,上次的电影很成功,李小瑜也有一些铁杆影迷了……”

    “全弄死是太血腥了,弄个半死怎么样?”蒋东升摸着下巴,似乎想的跟巴海强不是一个思路上的事儿,打断他道:“要不这样,续集里男主人公事业无成、妻离子散,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后妈,就让她高位截瘫,一辈子由儿子照顾。当然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具体的你再发挥一下。用到血浆的时候可以用公鸡血,那个挺逼真的,血淋淋的一大片准过瘾。”

    巴海强傻眼了,“蒋少,我是很乐意拍电影的,但是按照这个内容拍出来那些衣服就全泡血里了,没人能看出来是什么样的啊,而且这审片儿的时候也不太好过……”

    蒋东升摸着下巴,语气里有点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

    最后蒋东升选了一个比较善待女主角的剧本,因为夏阳再三叮嘱过,又特意拨了经费让剧组去桂林一代风景秀丽的地方拍摄。这年头出去旅游那绝对是奢侈的,用电影的方式拍摄一些美景风光,看的时候只当跟剧中的人物一起在大好河山里游玩了一遍,这样的电影是十分受到热捧的。

    巴海强也高兴的咧嘴直笑,使劲儿点头道:“好好好,蒋少你放心,我回去就准备!剧组还是用以前的那些人吗?这次的演员用谁呢?”

    蒋东升懒懒道:“女主角还是用李小瑜,她的服装造型还是有专门负责,这些你不用管了。其他的演员你回去自己挑吧,别找的太离谱就成。”

    巴海强连声应了,正要出门,又被蒋东升叫了回来,“等下,你回去把《乡恋》的带子给我单独剪一份送来吧,别的不要,只要李小瑜前面出场的那些镜头。”

    巴海强应道:“好,我知道了。”他心里奇怪,蒋少当初看李小瑜拍戏的时候对这个女孩也不见得多热情,怎么现在又想单独看她了?不过仔细一想,李小瑜的花费的确是剧组里最高的,《乡恋》里足足换了四十二套衣服,仅比《庐山恋》电影里的女主角少了一套服装呢!

    蒋东升不再多说,巴海强也不追问,骑上自行车从四合院出去了。

    说来也巧,他这边一拐弯,就遇到了前来四合院的李小瑜,两个人客套一下,巴海强自然先祝贺她再次当选女主角,“小瑜,咱们接下来又要合作一段时间啦,这次终于是夏天了,穿裙子也不会‘美丽冻人’了哟!”

    李小瑜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巴导你可要提前看看剧本,没准还有夏天穿棉袄的戏份呢。”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巴海强瞧出她是要去四合院找蒋东升,也不多打扰她,便自己先走了。李小瑜刚得知再次当选女主角,对自己也多了几分自信,迈步来到四合院,可是还没等进到前门就被拦住了。门口都是蒋东升找来的退伍兵,一个个只听命令,分毫情面也不讲,“蒋少说了,今天不见外人。”

    李小瑜张口结舌,她进四合院的时候就把墨镜摘去了,又特意打扮的靓丽,这样他们还认不出来吗?她不死心,又小声问道:“那可不可以告诉蒋少一声,就说李小瑜来找他,有点事想和他说一下。”门口的兵哥很干脆的拒绝了,“不行。”

    李小瑜也有了几分恼怒,脸上飞起几抹薄红,道:“你们也太不讲情面了,我就不信,今天谁都不能来这里了?其他人也都进不来这个四合院吗?”

    兵哥严肃道:“是有一个花名册,里面写了名字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出,但是你的名字不在上面。请你回去吧,不要打扰我们站岗。”

    李小瑜脸上的最后一点笑意也敛去了,她这回真是受了一口窝囊气,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一把,又羞又怒的回去了。

    就在蒋东升筹备拍摄第二部电影的时候,大洋彼岸的苏教授来了消息。

    大陆的电影要慢慢从香江传到外面,这样传递消息总是要慢一些,只是苏教授给出的回答却是最直接的。

    四月底,苏教授不顾重病亲自飞来了一水之隔的香江。因为苏教授目前身份还有些特殊,无法入境,只能暂时在香江停留。他特意派了人来和蒋东升联系,只盼着能及早与女儿和外孙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一百章贺礼·内有彩蛋】

    【说好的要吃肉·前世篇】

    蒋东升这辈子一共被关过3次。第一回被关起来是因为他还小,磕了药丸儿跟发疯了一样,家里不得不把他关进去。第二回关进去,是他自己受了蒋夫人的挑唆,给弄进了精神病院很是折磨了一把。第三回,就是这一次。

    他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在三十岁的时候被关起来,而且还他妈是跟一个光屁股女人一起关进来。

    蒋易安精子成活率低,完全没有孕育后代的功能,蒋夫人那个毒妇没了指望,竟然敢把注意打到他头上来。蒋东升心里骂娘,可是身体却克制不住的火热起来,他知道,刚才喝的那点东西里被下了药。

    蒋东升想想就窝火,他怎么就那么轻易相信了爷爷的话?他就是那只老狐狸教出来的,他心眼多下手又狠,那个老狐狸自然也不差。为了子嗣,还当真把他关起来,非让留下点香火传承不可。

    那个光着身子的女人颤抖着手小心靠近,虽然房间里都拉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但是依稀可以瞧见她清秀的模样,还有捂住胸前的羞涩。蒋东升现在烦得很,他那点耐心也就留给夏阳用用,碰上别人一概都是直接张口骂:“滚蛋!老子现在烦的很,别逼我动手揍你!”

    女孩吓得不敢再靠近,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外面的门已经改成了特质的铁门,铁门上的方形小窗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缓缓打开来,露出后面蒋夫人那双怨毒阴沉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里如今明显多了一份死气。

    蒋东升坐在那远远冲她呸了一口,道:“姓王的,你儿子是个太监,你他妈把我关起来算是怎么回事儿?当牲口配种呢啊!!”

    蒋夫人眼里也满是怨恨,她真是一点都不想让蒋东升留下一个蒋家的后代啊,但是她的儿子不中用,蒋宏也早就失了运道,她们这一系如果再没有了子嗣,早晚要被抛弃。她盯着蒋东升,就像是一只迫于威胁不敢冲他下手的毒蛇以一样,眼神里满是寒意,嘶哑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听话,留下一个孩子,对你,对家里都有好处。”

    蒋东升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嗤笑道:“家里?蒋家,还是王家?你要是非说这个小楼就是‘家’的话,这里早他妈改姓王了吧!”

    蒋夫人不再理他,转头看向那个年轻的女孩,冷漠道:“再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要是做不到,就出去。”

    女孩明显是和蒋夫人有些见不得光的约定,顿时吓得滚下泪水来,连声道:“我会的,我会做到,求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蒋夫人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回应,只冷冰冰地关上了小铁窗,离开了。

    女孩咬着唇,再次靠近蒋东升,这次她大胆了许多,甚至还伸出手小心的抚摸了一下蒋东升露在衬衫外面的胳膊,胳膊上带着高于常人的体温,摸到的时候简直要烫到她的手指。而且那样硬邦邦的肌肉触感,让处于花季的女孩一下羞红了脸,“我,我们……”

    蒋东升睁开眼睛,跟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似的,眼睛都红了,呲牙道:“滚蛋!老子就是他妈的切了下面这玩意儿,也不让你们得逞!”

    女孩被他那双眼睛盯得不敢再动作,可又不敢离去,还在犹豫着。

    蒋东升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糕,他闭着眼睛也无法阻止一阵阵涌上来的热度和迫切想要发泄的欲望。他脑海里不停的想起夏阳,想起夏阳在他身下带着薄怒的俊脸,想起夏阳柔韧的腰肢,还有夏阳被他欺负地神志不清时发出的动情声音……

    蒋东升半睁开眼睛,眸子里的欲火掩盖不住,他伸手抚摸上自己下体高高隆起的部位。他才不舍得切了这大家伙,他还留着回去哄媳妇呢!没了它,夏阳岂不是要守活寡?蒋东升想到家里的那个人,眉眼里也柔和下来,手上用的劲儿也柔和了,这么一摸倒是来了感觉。

    他就半闭着眼睛一边想着夏阳,一边给自己摸,药物的劲儿上来了,心里那把火烧得他有些控制不住。

    旁边的女孩看着蒋东升仰躺在地毯上伸手撸动的样子,脸上顿时就红了。她还记得蒋夫人说的期限,今天晚上是她最后一天,她必须要努力一把,蒋夫人的那些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啊。

    她的手再一次触碰到蒋东升的时候,蒋东升眼睛睁开了,现出前所未有的凌厉,一字一顿道:“滚开。”

    女孩不肯放弃,她真的没有时间了,伸手一把抓住了蒋东升的胳膊,闭着眼睛抱住他。蒋东升眼睛里赤红一片,骂了一句,狠狠地揪扯住她的手腕,“这他妈是你逼我的!”

    二楼上一阵乒里乓啷的响动,动作激烈到简直地板也要跟着震动了,甚至连桌子都被掀翻。蒋夫人坐在楼下的客厅一夜未眠,等听到这阵激烈的响动,才微微挑了下嘴角,只是眼里依旧冰冷一片。很好,她要的只是蒋家的子嗣,蒋宏已经没有什么大用了,蒋家的三代们已经开始从商,而她有了这个孩子,才能得到更多。

    蒋夫人第二天特意晚了一些去楼上,可是等到打开小窗之后,并没有看到她希望中看到的情景,那个女孩被揍地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手腕更是挽着成不正常的样子,显然是骨折了。女孩身上跟昨天一样,一件衣服也没有,只可怜兮兮地尽量缩在墙角的地毯一角取暖。而蒋东升衣服虽然凌乱,但是一件也未被脱去,这会儿正占住了唯一的薄毯,半裹半盖住身体,依在床边盯着她。

    事情很显然,蒋东升动手打了那姑娘,毫不客气。

    蒋夫人气得手都哆嗦了,“你,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蒋东升也不客气,张嘴就顶了她一句:“你把老子关起来算什么本事!!”

    “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留下子嗣,是想做不肖子孙吗……!”

    “这话你跟蒋易安说去,有本事你让他生!”蒋东升脸色有点疲倦,显然是一夜未眠,只是看到蒋夫人扔忍不住冷嘲热讽。“你当我稀罕姓蒋?老子巴不得姓苏!看到你们就恶心,呸!”

    “你——!!”蒋夫人气得手脚发抖,但是一时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你给我等着!”

    蒋东升裹着毯子冷笑一下,“等着就等着,谁怕谁!”他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因为寒冷试图爬过来跟他公用那个薄毯的女孩,一把揪紧了毯子,呵斥道:“滚远点!没你的份儿!!”

    女孩都要哭了,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为了那高额的代孕费来到蒋家,她平时在学校很受欢迎,从来没见过这样暴力又不讲理的男人呀!

    蒋东升这次没有久等,蒋夫人很快就再次返回铁门前,她这次来还多带了一个人。

    蒋东升心情不好,他被关在这里就已经想要炸了这破楼了,谁还乐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瞧?就算是配种的牲口也没有这么盯着看的啊!可是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他眼里的暴戾却都退散了,只张大了嘴磕巴道:“夏、夏阳?!”

    蒋东升做梦也没想到夏阳会来这里,也没想到过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夏阳看到,他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掀开毯子露出自己那身皱巴巴的衣服,紧张道:“夏阳,你别担心,我,我没让她们得逞!你看,真的没碰一点!”

    夏阳隔着小铁窗眼神里也瞧不出什么情绪,只冲他略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我几分钟。”

    小铁窗再次关上了,蒋东升傻眼地坐在那里,这是什么个情况,他家夏阳怎么会找来了?难道是爷爷要对夏阳下手?不,绝对不行!蒋东升猛的站起来,几步走到铁门前面使劲拍打了几下,扯着嗓子喊:“姓王的!你回来,我要跟你谈谈!你别逼我出去以后下狠手,我操!他妈的来人!!给我开门!!”

    夏阳坐在楼下的小客厅里,对上面传来的那些嘶吼声全当没听到。蒋夫人用一副阴沉沉的脸看着夏阳,表情又是愤恨又是轻蔑。“好了,你已经看到他了。你刚才打电话来说的那些……真的作数么?”

    夏阳点点头,淡漠道:“当然,我会把那位中医请来,在医院调养一段时间之后,我想你儿子的情况会有所好转。”

    蒋夫人像是被刺激到了异样,一双枯瘦的手掐进真皮沙发里,哑声喊道:“有所好转?!只是有所好转你竟然还敢再电话里打包票,你刚才明明说能治好他!!你说能治好他,能让他有一个儿子!!”

    夏阳嘴角微微扬起,他样貌清俊,下巴微微扬起有点,做出这样的动作简直像是在嘲讽蒋夫人的失败一样。“就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也只能承诺给他一个孩子罢了,性别可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蒋夫人渐渐冷静下来,一个孩子,既然有了一个,就很有可能拥有第二个,只要多找几个女孩生下蒋易安的骨肉总有一个会是男孩。她已经没有任何法子,为了这一点微弱的希望,也愿意拼尽全力努力一下!她看向夏阳,道:“什么时候医生来治疗?”

    夏阳微微皱眉,“我要保证医生的安全,到时候会临时在军区总院给他安排一个任职,不可能让他来蒋家为蒋易安一个人服务。所以在你放蒋东升出来之后,我会安排蒋易安住院。”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自己安排。”

    蒋夫人道:“我去安排,但是我不可能放蒋东升出来。”

    夏阳微微有些烦躁,他一贯不爱跟这些人打交道,只是这次为了蒋东升也只能跟她讨价还价,“那没的商量,蒋东升不是个有耐心的,我劝你最好在事情没闹大之前,放他出来。我介绍医生给你,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蒋夫人嘴角挑了个笑,她们这一门这几年败落了,换成前几年的时候,她动下小指头便能重伤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她恶意地打量着夏阳,看着他身上穿着的那身昂贵的衣服,还有价值不菲的袖扣,当真是被蒋东升藏起来好好供养着的,吃穿用度已经远超她们家了。她看了夏阳,缓缓道:“你当真是来帮蒋易安的?你不会在医院动什么手脚来害他?”

    夏阳看了她一眼,道:“这点你可以放心。你也知道我跟蒋东升的关系,您觉得我会愿意他跟女人在一起么?”

    蒋夫人权衡再三,还是同意了,只是她把蒋东升也关在了医院里,跟蒋易安同一个楼层。她之前以为夏阳是来劝蒋东升给蒋家留个子孙,没想到夏阳竟然答应给蒋易安提供医生治疗,心里对夏阳有一种古怪的恨意,带着几分希望,也带着露骨的恨意。

    她对蒋东升和夏阳两个人并不是完全信任的,所以在夏阳提出要和蒋东升一起入住病房的时候,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同意。

    夏阳这次进来,等于自己送上门来让别人抓在手里。他一点不在乎自己失去了自由,反倒是比自己在外面还要安心一点。

    夏阳再一次见到蒋东升,那脾气暴躁的家伙瘦了许多,像是一只被关进牢笼里的困兽,脸上胡子拉碴的,眼睛里也布满血丝,嘴巴更是干裂的起皮。夏阳伸手摸摸他的脸,问道:“他们连吃饭喝水也不管你?”

    蒋东升能听出夏阳在心疼自己,乐得在他掌心上来回蹭着,跟一只撒娇的老虎似的,“没,他们给我东西吃,我自己故意少吃的。上回那臭女人在我饭菜里下了药,我怕吃多了,着了她们的道。”

    夏阳笑了下,道:“我给霍明他们送信出去了,如果有事儿,他们就来帮忙。”

    “没必要,都是一些家事,让他们掺和进来也不好。”蒋东升舔了下嘴巴,似乎有点渴了,声音有点沙哑。“霍明刚去上任,广成那边的省委班子也够他头疼的了,甘越在部队呢吧,最近几个国家联合军演,他也忙……夏阳,其实我再坚持几天,就挺过去了,我爷爷那人虽然脾气硬,但是他心软,舍不得看我吃苦。”

    夏阳挑眉,“我也舍不得看你吃苦。”

    蒋东升心里猛地跳快了一下,他伸手想去抓夏阳的手腕,但是夏阳早他一步,提前起身去了卫生间,道:“我去湿块毛巾给你擦把脸。”

    蒋东升远远的只瞧见夏阳微微泛红的耳尖,嘴巴咧开老大躺在床上傻笑。

    夏阳帮着他在床上洗脸、漱口,还喂他喝了些西瓜汁,蒋东升静静地斜倚在床上,张嘴等着夏阳为他吃饭,这些天他一直被关在屋里,因为提防饮食里被下药了,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又饿又乏。

    夏阳没喂他吃太多,喝了点粥之后,让他躺下道:“多休息一会吧。”

    蒋东升握着夏阳的手不松开,往一旁挪了一些,腾出一个位置出来,“夏阳,陪我睡一会吧,这几天一直没敢睡。”

    夏阳也没推脱,当下除去衣物钻进了被子里。天气还带着春寒,他怕冷,蒋东升身上又是常年带着热烘烘的暖意,这样抱着很舒服。夏阳闭上眼睛,道:“我在这,不走,你快睡吧。”

    蒋东升听见他说这句话,顿时安心了,闭上带着黑眼圈的眼睛终于进入梦乡。蒋东升这么多年体力锻炼的很好,恢复的极快,他恢复精神的时候,夏阳这个陪睡的倒是还没醒,正侧着身子依靠在他的肩窝上沉沉的睡着。

    蒋东升吃饱喝足,又休息过来,身体里那点残余的未曾化去的春药也开始来劲儿了。他觉得身体里真跟放进了什么小虫子似的,一拱一拱的,只想跟夏阳贴的更紧,纠缠的更亲密一点。

    夏阳迷迷糊糊被分开双腿,等到下面被按了冰凉的液体进去之后,才微微睁开眼睛,眼睛还没有什么焦距,哑声问道:“唔,蒋东升你……呃,做什么,啊哈……”

    他这副尚未睡醒的模样看在蒋东升眼里更是美味可口,忍不住一边用手指玩弄着后面,一边压上去含住小舌深吻。蒋东升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夏阳吸了魂儿去了,明明长得一副被太跟人亲近的冷傲俊美的模样,可是每次后面的小洞被他的手指肆意玩弄,都会怯怯的纠缠吮吸,像是舍不得他的手指离开,又像是在羞涩似的。

    夏阳被他按揉了一阵,难耐地弓起腰来,这样却是更和蒋东升贴的丝毫没有缝隙,略微一动就能感受到前方被摩擦的快感。后面的小洞被压住最柔嫩敏感的一处狠狠揉搓,夏阳顿时绷紧了身体,低声叫了一声,“别,别这样,太用力了……慢,慢一点……”

    蒋东升舔了舔他的嘴角,把手指慢慢抽出来,暗哑了声音道:“好,我慢一点。”他扶着自己的粗大玩意儿慢慢的塞进去,一点一点占满,叹息似的道,“这样够不够慢,嗯?”

    夏阳推着他的肩膀,眼神儿湿漉漉的,连腰部都在微微颤抖。

    蒋东升抬起他的腿往前压,按在夏阳胸口,赤红着眼睛道:“你自己放松一点,我药劲儿还没过,等下怕会伤着你。”

    夏阳睫毛微微颤抖,“外面有人,我来的时候看到的……在外面有保镖……”

    蒋东升忍不住下去,伸了几根手指塞进夏阳嘴里,勾着他的小舌轻揉几下,道:“要是疼了,就咬我,别怕,他们不敢笑话你。”

    夏阳嘴里喊着蒋东升的手指,身体内部也被他深深侵占着,上下都被填满的感觉让他觉得羞耻。可是还没等开口,便被蒋东升大力的进出弄得唔唔出声,腰部又酸又麻,下体更是被摩擦地火辣辣地快感,一阵阵酥麻涌上头顶,每次被戳到最深处的时候更是忍不住扭动着腰想要逃避。太可怕了,像是要被整个贯穿了一样,蒋东升的确是吃了药的,往常并没有这般粗大……夏阳含着手指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玩儿坏了,这样的感觉又恐怖又甜蜜,让他忍不住战栗起来。

    蒋东升比他更自己这副身体的妙处,一手捞起夏阳已经瘫软的腰肢,一边继续放缓了速度进出,低笑道:“别怕,这不好好的么,夏阳,你这是舒服的,你总是不信我。我哪回把你操坏过了?第一回的时候……”他俯下身,压住夏阳狠狠地向上挺动一下,“我不是也没有让你见血吗?你放松,夏阳,听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蒋东升按着他在床上动地凶猛,这次不再大开大合地使劲儿,反倒是只出来一点,再狠狠地顶进去碾磨,惹得夏阳呜咽了差点哭出来。

    蒋东升舔去夏阳眼角分泌的泪水,“爽哭了?”

    含着手指的小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磨牙,只是徒劳无功,反倒惹得身上那只野兽舒爽地呻吟一声,耸着腰不停进出,欺负得更厉害了。

    蒋东升在夏阳身体里痛痛快快地射了一发,他这些天忍得难受,终于舒坦了。夏阳绷紧了脚背,几乎是同一时间被他顶的泄出来,使劲儿缠住了体内的那个还在不停乱动的怪物。蒋东升亲昵的亲亲夏阳的额头,并不急着抽出,只趁着尚硬再摆动几回,惹得夏阳也颤抖起来,“出、出去……”

    蒋东升挑眉,坏笑道:“你还没满足呢,我才不舍得出去。”

    他这边挨挨蹭蹭地,很快插在夏阳体内的东西又恢复了精神,这次直接抱着夏阳走下床,换了个姿势。蒋东升走路的时候进入的更深,引得夏阳颤抖起来,后面死死搅住了抽搐,蒋东升被他一吸一吮的弄得难耐,托着他的屁股边走边狠狠地干了几下。

    “别,别这样……难受……”

    蒋东升把夏阳放在沙发上,亲亲他的鼻尖,宠地跟什么似的,“好好,我们在沙发上来,我这回让你彻底舒服,啊。”宽大的手掌抚摸到夏阳前方最敏感的顶端小心的揉弄,几下就瞧见手底下的小家伙又微微翘起,有了反应。

    夏阳耳尖泛红,趴在蒋东升肩膀上咬了一口。蒋东升哼了一声,也没推开他,只是将夏阳牢牢地按住,困在自己和沙发中间,再次挺入!

    蒋东升气势强硬,但是闯进去的力度适中,像是带着小股的电流,舒服地让夏阳软了腿脚,没几下就开始求饶。蒋东升拉着他的手,让他去摸两人交合的地方,一边让夏阳抚摸,一边顶进去。这样进出的时候感觉更加鲜明,那样炽热的温度和坚硬,让夏阳眼睛都浸了湿气,眼尾泛着一抹红,平日里冷清的目光也涣散了,这会儿倒是透着几分媚。

    “你是不是特别担心我?”蒋东升刚才舒缓了一次,这回并不急,只慢慢的享受。“夏阳,你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嗯?”

    夏阳微微侧过脸,汗湿的额头上几缕发丝贴在上面,只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也、也没有很担心……唔!”

    蒋东升自信的一塌糊涂,简直就是认定夏阳对他有意思了,满足的不得了,微微摆动胯道:“你早就该告诉我。”

    “哈啊……好胀,别顶那儿……”

    “宝贝儿,放松,你信我啊,没事的。嗯,对,就是这样……我们再来一次?”

    “……蒋东升,你这个混蛋!”

    一直被玩弄了近一夜,起来的时候更是连午饭都错过了。蒋东升抓起枕头底下的手表,打着哈欠打电话让外头的人给夏阳弄份粥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夏阳身上青青紫紫的,胸口更是连牙印都有,当真是可怖。

    怀里的人似乎还在赌气,又像是睡了,静静的趴着一动不动。

    蒋东升笑了下,起身去外面小客厅拿过那份粥,端着到床边喂夏阳。夏阳鼻子动了下,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才微微睁开眼睛,小口小口的吃他送到嘴边的粥。

    蒋东升把粥吹凉了递到他嘴边,道:“夏阳,你跟了我十年了吧?”

    这句话就像是在耳边的一声叹息似的,很轻,但是那样炙热的呼吸让夏阳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蒋东升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喂到夏阳唇边,“你肯定是爱上我了,要不然听到我跟女人关在一起就火急火燎地跑来救我,夏阳,听说那个医生是你用一副柳公权的字儿换来的?你当初多宝贝那张破字儿啊,我多看一眼都不成,怎么就舍得换了呢?”

    夏阳垂着眼睛,声音里还有几分沙哑,“我,不太喜欢了。”

    “少来!你不是不喜欢那字儿了,你只是……”蒋东升压根就不信,凑近了蛊惑道:“你只是,更喜欢我了对不对?我们这辈子都在一块,我不找什么狗屁女人,你也不许去找,好不好?”

    夏阳有点无语,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凶狠地告白,简直就像是要人断子绝孙。不过他既然跟了蒋东升,也从来没有用过去找女人的心思。

    威胁没用,蒋少干脆就来软的,腻腻歪歪凑过去咬耳朵,“你老实点认了,我就用嘴给你……” 后面几个字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是仍让夏阳听了面红耳赤,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我才不要!”

    “哦?上回是谁被我舔哭了,夏阳,你是不是忘了,你那回哭着求我进去?”

    “你——!!”

    ……

    蒋老果真如蒋东升所说是个心软的,只在医院关了蒋东升两天便放了他出去。老人看到夏阳的时候似乎脸色不太好,但是看到孙子吊儿郎单的样子更是气得当场吃速效救心丸,他拿拐棍敲了蒋东升的腿,终于放弃治疗孙子这个“同性恋”的疾病,绷着脸走了。

    蒋易安在医院治疗半年,后又辞去工作在家专心“休养”。第二年冬至的时候,蒋夫人终于如愿得到了一个孙子,她欢喜的眼泪都落下来。蒋易安形容枯槁,一步都没有多在蒋家那个小楼里多呆,他似乎对密闭的房屋产生了恐惧感,甚至连对女人也有了几分恐惧,再不曾上风流场找女人寻欢作乐。

    同年,蒋东升在黑河一带的机场规划地也批下来,蒋老终究没有太为难这个从小养大的孙子,尽自己最后的能力,帮了他一把。年末,蒋老退居二线,专心在香山种地养花,颐养天年。

    蒋宏一脉渐渐淡出京城圈子,蒋易安弃政从商,接手之前由蒋东升打下的地产基业。直到,他接手那份被蒋东升做了手脚的地皮,然后愤怒的向夏阳眉心射出那一枪。

    【第三卷:鹰击长空】

    101、舅舅

    霍家与香江联系密切,听到苏教授到来的消息之后,霍明立刻就来告诉蒋东升了。蒋东升脑袋被“砸”了一下,人也谨慎了许多,直到过了几天霍明搞到一张照片他才确信了。

    那是一张苏荷少女时期的照片,她和苏教授一同站在美国一所大学的校门前合照留念。苏教授那时还是一位斯文的中年人,他头发梳理的整齐,胳膊上搭着一件暗色的西装外套,父女两人都微微露出笑容。

    霍明敲了几下桌子,道:“好不容易弄过来的照片,能拿出这个的应该是没错了,来的那位就是你外公。”

    蒋东升还在盯着那张照片看,问道:“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霍明略微迟疑了下,道:“倒是也打听出一点消息,苏教授身体不太好,又一直在美国休养,而且他的事情当年闹的很大,还没平反,不能归国……”

    蒋东升扯了扯嘴角,道:“这我也听说了,听说前几天为了给那些老专家平反,差点在会议室互相扔水杯了都。”

    霍明也乐了,道:“可不是么,那些人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有多固执你也不是不知道!蒋爷爷还说呢,要是这几年身边的枪换成了拐棍儿,他掏枪毙了那几个老家伙的心都有。”

    蒋东升笑笑,这事儿他也听说了,他现在由蒋老带着教导,知道的消息也多了些。霍老这次颇有些无辜受累,他只不过是附和了蒋老的提议,便被人指出这是“蒋霍两家联合搞特权”。蒋老气得当场拍着桌子骂了回去,霍老在一边默默摔了个茶杯助阵,表明了就是一条道儿上的。

    可即便就是这样,两家一起提出的建议还是被搁置了,两边吵得太厉害,简直就要上报去争辩。两个“凡是”被批了,但是那场政治运动留下的旧思想还是有些痕迹的,苏教授当年的事儿太敏感,一时半会当真解决不了。

    霍明道:“我听说,你外公早些年收了一个养子,这次就是让这个人动身来京城找你。那个人从鹏城过来,可能就是这一两天到。”

    “养子?”蒋东升抬头看他一眼,微微皱眉,“他叫什么?”

    “骆启明。”

    骆启明几经辗转,最后以港商的身份来了京城,他一来便向蒋东升发了一张请帖,请他和苏荷一起来住的酒店见面。

    蒋东升凭空多了一个找上门的舅舅,这让夏阳愣了下,他不记得上一世有这样一个人。不过转念一想这位舅舅港商的身份,便有几分明了。这几年港商来投资的很多,未必当初没来找过,只是蒋东升当年差点死在那个破工厂里,光是抢救就用了三个月,陆陆续续修养了大半年,这都是在蒋夫人眼皮子底下,哪里能找到?蒋东升后来性情大变,大半也是因为那次大病休养,蒋夫人会给年幼的蒋东升灌药,这样好的机会,没有不再次灌药的道理。

    蒋东升让夏阳带着苏荷一起过去,苏荷单独住在那个清静的小四合院还好,一旦见到了人多的地方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定。有夏阳在一边陪着照顾,苏荷才会胆子大些,敢走出来。

    地点约在饭店单独的一个套间里,夏阳和苏荷坐在那等着,苏荷来了新的环境,总是有些紧张,她握着夏阳的手向夏阳那边挪了挪。夏阳小声鼓励她,不过成效不大。蒋东升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妈,你口渴吗?你要不要喝水?”

    苏荷果然被他说的话引开了注意力,她看了看蒋东升,道:“好的。宝宝也要喝水。”

    蒋东升笑了,道:“好,也给宝宝倒水,你们在这边等我下,我去去就来。”

    夏阳见苏荷还是绷紧了身体不敢放松,便带着她一起翻看带来的书。苏荷在看书的时候比较投入,这样也有利于她情绪稳定。

    骆启明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荷带着身边的一个漂亮小孩一起看书的场景,苏荷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身边那个漂亮男孩也冲她笑着说什么,两个人看起来安静又美好。

    苏荷似乎也感觉到有外人进来,她抬头看了下,发现是个陌生高大的男人,顿时有点紧张起来,甚至都有点想抓着夏阳离去。夏阳安抚的拍拍她,起身道:“请问您就是约我们来这里的骆先生吗?”

    骆启明是个高大的混血儿,瞧着也是不怎么露出微笑的模样,这会儿正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他走上前,微微弯下腰跟夏阳打了招呼,“对,我就是,不过你可以叫我舅舅,你就是蒋东升吧?你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呢。”他看了坐在那的苏荷,浅色的眼睛里难得带了几分柔和,“不过你妈妈倒是跟父亲拿给我的照片里一样,还是以前的样子。”

    夏阳有点尴尬,道:“不,我不是……”

    苏荷被陌生的男人盯着看,她有点不安,握住了夏阳的手,小声道:“宝宝,我们回家好不好?”

    夏阳下意识道:“妈,不可以,你答应我要勇敢的。”

    骆启明嘴角扬了下,他对耐心同苏荷说话的这个小孩更添了几分好感。他似乎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苏荷的事情,并没有随意靠近苏荷,只是他和苏教授也一直在努力寻找这边的亲人,对着苏荷的照片看了十五年,第一次见到苏荷本人在自己面前,还是有几分激动的。

    骆启明不方便接近苏荷,但是对苏荷的“儿子”还是表达了一下友好,伸手搂住了夏阳的肩膀,拍了拍他,道:“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你妈妈。”

    蒋东升端着两杯果汁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瞧见一个穿着暗色西装打扮的跟老外似的陌生男人在强搂着他家夏阳,心里的小火儿蹭地一下就窜上来了,也不拿手关门了,用脚一下把门砰的一下踢上了。“哎!我说,你们这是干吗呢!”

    骆启明抬头看了门口的蒋东升一眼,微微皱起眉头,他是混血儿,身材高大,但是门口的那个大男孩个头也不小,俩人旗鼓相当。

    蒋东升几步走过去,把夏阳挡在一边,递了果汁给他和苏荷,又体贴的给苏荷手边放了个手绢,道:“妈,小心点喝,我特意让他们给加热了下。”

    骆启明眉头皱地更深了,他有些困惑的上下打量了刚进来的高个子男孩。

    夏阳解释道:“他才是苏荷的儿子蒋东升,我是陪着苏妈妈一起过来的,我叫夏阳。”

    蒋东升也站直了打量他,一眼都没少看。这远渡重洋找来的舅舅,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站在他们家夏阳跟前,就跟站了一颗大树似的。他冲骆启明伸出手,道:“你好,我才是蒋东升。”

    骆启明先开了口,道:“抱歉,我误会了。”

    小剧场:

    地震知识普及篇:

    夏阳:地震来的时候,如果来不及跑出去,躲在卫生间里最安全。记得不要靠近火,近水比较好,如果被困,可以敲管道求救。

    蒋东升:大家捐款捐物一定要找靠谱的,不要冒然轻信那些傻逼发的言论。还有,没有哪个私人救援会比军队还快,相信我们的军队!

    蒋东升≈夏阳:祝福雅安,愿天佑中华!

    102、甘草片

    蒋东升和骆启明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怎么愉快。

    骆启明一来,就误会夏阳是苏荷的孩子,在他的印象里,苏荷的孩子也应该是像夏阳那样漂亮又有书卷气息的,这会儿看到蒋东升忍不住皱眉,他从这个高大的男孩身上可没瞧见一点苏荷的气质,反倒有一种蒋家人的凶猛,他对蒋家可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蒋东升也不待见这个外姓的舅舅,无论是从骆启明身上修身合体的西服,还是脚上微微泛亮的皮鞋,都给他一种不大自在的陌生感。这个叫骆启明的男人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前卫又得体的打扮,果然十分符合他港商的身份,连那口发音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也是——蒋东升最烦的就是讲话舌头都捋不直的人。

    这二位气场不和,是天生的那种不太合适。哪怕是两个人都想尽量亲近,但说不到三五句就尴尬下来。房间里很安静,一时只能听到苏荷和夏阳喝果汁的声音。

    骆启明首先打破沉默,开口道:“我见过你父亲的照片,你和他很像。”这是一句礼节性的话,但是因为历史原因说的很僵硬,同时也无意中戳到蒋东升最难受的地方。

    蒋东升抬头看他一眼,道:“谢谢,我也瞧过几张我外公的照片,不过那上面可没你。”前半句算是暗讽的话,后半句简直就要点名挑衅了,“你跟他老人家长得一点都不像,我说舅舅,你不会是冒牌的吧?”

    夏阳在一边小心捧着果汁喝,听见蒋东升这么说话差点呛着,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二位是真的不合适见面详谈,这都快打起来了。

    对面坐着的骆启明果然皱起了眉头,一双淡蓝色的眼睛里瞧不出什么情绪波动,道:“我十七岁的时候被父亲收养,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从外貌看不像也是正常的。”

    骆启明解释比不解释更糟糕,这样平淡无波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跟蒋东升那样的挑衅没什么区别。加上那因蒋东升无礼而微微皱起的眉头,更像是在质疑,怎么你这位拥有苏家血脉的人也不像是一位苏家人呢?

    这两位之间气氛紧张,天生的王不见王。

    蒋东升跟骆启明说几句就谈不下去,他以往并没有这样明显的蒋家人的感觉,硬生生被骆启明那干巴巴的语气给逼出一点不服气来。苏荷也在状况外,这会儿还在想劝着她的宝宝多喝点果汁。

    夏阳推开苏荷递过来的果汁,只能在一旁小心的周旋,替蒋东升问出一直想知道的事儿,“请问,苏教授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之前听到一些消息,他生病了吗?我们都很挂念他。”

    骆启明对夏阳的第一印象很好,对他的问题温和耐心的解答了,“父亲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他得的是胃癌,已经到中期了。医生建议及时做手术治疗,但是他不肯做手术。”骆启明把目光移到苏荷身上,他注意提到苏教授的时候,苏荷也看了过来。“父亲这次手术成功率不到60,很危险,但是如果不尽快手术的话,就算用最好的药物维持也只有几年时间了。他总说只有几年也好,或者还有希望见你一面。”

    骆启明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他的瞳孔颜色很浅,肤色也略显白皙一些,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更透出一种沉重的忧伤。苏荷模糊听得懂一些,她看着骆启明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口中喃喃喊着苏教授的名字。她是单亲家庭,在她的记忆里,也是记挂着那位最疼爱自己的亲人。

    “很抱歉,我来晚了,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了身份问题,从今年开始会在大陆投资钢铁,到时候可以接你们先去鹏城,再辗转去香江那边和父亲团聚。父亲听说了你们的消息,高兴的不得了,他已经答应了香江一所大学当客座教授,学校和其他的事情不要担心,由我来就好。”骆启明声音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听着他说便不由自主的想要遵从。“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蒋东升在一边听着外公的消息很揪心,但是看到这位第一天见到的舅舅张口就要把他和他妈弄到鹏城去,这样不可逆转的语气和架势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刚要张口说话,就被夏阳在手上不动声色的捏了一下。

    夏阳经历过一次,虽然对很多事情印象不深,但是还是记得今年下半年开始,政府会有不少项目推迟建设,首当其冲的就是钢铁业。他不好直接说,便把话题往蒋东升身上引,“我记得,顾辛他们说今年首钢要减产,还要封一个什么高炉对不对?”

    骆启明是个有经济头脑的人,但是对大陆的政治还很陌生,顿时转向蒋东升,认真听他说。

    蒋东升在心底还是认了这个舅舅是自己人的,他刚才再怎么呛声,肯定也不会瞒着他这个事儿,当下点头道:“对,舅舅,今年和去年不一样了,你这么大规模的投资风险太大。你手里有几份合同了?资金投入了吗?”

    骆启明道:“只拿到一分合同,其他的目前还在商谈。”

    蒋东升道:“哪个单位的合同?”

    骆启明:“首钢。”

    蒋东升乐了,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舅舅你能耐够大的,去年的时候首钢效益最好,因为那边是试点项目,给的优惠条件也多。但是今年它也是减产最多的,顾辛家在财政司任职,他那边的数据可是显示首钢至少要减产小三十万吨。”

    骆启明有点迟疑,他在苏教授之前就一直在香江努力打通关系,好不容易通过鹏城辗转得到京城的一份儿合同,着实是下了不少的力气。而且当时很多官员都热情接待,拿在手里的国企白皮书还有假?这份上千万的合同可是他和美国一位有名的投资家一起来办的,为了这个,那位投资家甚至在纽约股市上拉拢了巨额的资金,如果减产的事儿是真的,那么他们将会血本无归。

    蒋东升再劝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会儿上头还在争吵呢,不过听着风声还是减产的意见多些,物资总局也开口了。舅舅,你趁着还没投资,先撤了吧。”

    骆启明道:“好,我回去认真考虑一下,谢谢你。”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外公这么多年也多谢你照顾了。”蒋东升听了苏教授的病情之后,还是很担心的。“我外公他病的很严重吧,那边有人照顾他吗?”

    骆启明道:“你放心吧,一直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在照顾。”他看了苏荷一眼,尽量压低声音道,“霍家那边也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你妈妈的消息,目前心理医生正从美国赶去父亲那边,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尽快接受治疗。”

    蒋东升沉默了一下,但是在回头看到苏荷在酒店房间里一副胆怯的样子,还是摇头拒绝了,“舅舅,你能不能再等我几天,我马上要高考了,高考完了我带我妈一起去香江看望外公。”

    骆启明愣了下,眼神里露出几分懊恼,道:“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只顾着其他的事,竟然忘记了你今年要高考。七月份对不对?我这段时间会一直住在京城陪你们。”他看了苏荷一眼,对这个在照片里见了十几年的亲人道,“我留下来代替父亲陪你,好不好?”

    苏荷看了他一会,还是摇了摇头,紧紧在另一边抓着夏阳的衣袖。

    骆启明有点受伤,蒋东升倒是大笑起来,他摆摆手道:“舅舅,你快放弃吧,我妈只要夏阳‘宝宝’就足够了,连我都比不上夏阳呢!”

    骆启明对夏阳爱屋及乌,跟着苏荷一起喊他“宝宝”,倒是弄得夏阳狼狈起来,连连摆手道:“骆先生,我不是叫这个名字,小名也不是叫这个……”

    骆启明对这件事感到很好奇,他转头去问蒋东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东升似乎也有一些话想同这位舅舅详谈。他支开夏阳,对他道:“你带着妈去隔壁的房间,那边有床,可以休息一会,你给她读读那本书,一会就睡着了。”

    夏阳点头答应了,带着苏荷出去了。蒋东升看着门再次关上,脸上的笑意也收了不少,慢慢道:“我妈的故事说起来有点长,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要怪一个女人……”

    蒋东升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告诉了骆启明,一时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这件事远远超过骆启明的认知,他拧着眉头听完,对蒋家和那位恶毒的女士已经无法再容忍了,出声道:“难道你的父亲和爷爷就没有提前去寻找吗?既然你可以去找,那么他们也可以的吧?还是说,是他们先放弃了苏荷?”

    蒋东升对父亲没什么好感,但是他毕竟是蒋老带大的,老爷子一心抚养他,还是要辩解几句的,“我爷爷找过,但是他没找到,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没想到王秀琴那个女人会把我妈藏到武城,她这么做胆子实在太大了些。”

    骆启明一脸的不快,指责道:“那这也是他的失职,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为什么没有用法律的手段来制裁那个女人?请你转告蒋家的人,不要再来探望苏荷了。还有你的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爷爷会这样维护他,他当年抛弃妻子,对自己的儿子也抚养不利,简直就是一个懦夫。”

    骆启明多少给了几分面子,没当面说蒋宏是人渣败类,不过一脸不屑的说着蒋宏懦夫,其实更像是在骂蒋宏是废物。

    蒋东升对父亲蒋宏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信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这就是一个左右摇摆不定的人,胆小懦弱,他在被“砸破”脑袋的时候,那个所谓的父亲不是来亲手剪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那点亲情吗?而且他现在跟蒋老也是互相开出条件,有点做买卖的意思,老实说,他和蒋家的联系已经不是那么密切了。

    两个人倒是头一次有了默契,对蒋家,更甚至是蒋宏这个人十分不满。

    骆启明道:“现在那个女人在哪里,你爷爷把她保护起来了吗?”

    “没有,其实应该算是惩罚吧,让她下乡劳动去了,这事儿对她的精神折磨比较大。”蒋东升笑笑,道:“其实我挺庆幸爷爷没动法律手段制裁她,我可不想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判她坐牢。”

    骆启明觉得蒋东升一个少年人考虑这样血腥的问题不太好,可是看到那个仅比自己矮一点的大男孩,确实也无法再把他当一个小孩子看待。如果是夏阳的话,他可能会瞒住夏阳报复蒋家,但是蒋东升这样像是野生虎一般凶悍的……他考虑了下,还是问了蒋东升的计划。“你想怎样去做?告诉我,我来配合你。我会去首钢那边撤掉资金,所以钱的事完全不用担心。”

    蒋东升眼睛微微眯起来,笑道:“那我先谢谢舅舅了,我之前拍了一部电影,效果不错,我想继续多拍几部。”

    骆启明手头资金数额巨大,如果不插手钢铁业,支持蒋东升拍电影就等于给了他一点零花钱一般轻松。他当下答应了,道:“可以,不过剧本不要再写那样悲惨的故事了,我去香江给你找好的器材,也找几个好的编剧过来,试着拍一点女主角幸福的故事吧。”

    骆启明将投资首钢的资金撤出,并且试图劝阻投资的合伙人一起取消这个项目,但是那位对中国市场这块大蛋糕着迷的美国投资商并没有撤离,他坚持铤而走险,注入一千五百万美金。骆启明无奈,只能带着自己的巨额资金撤离,他在京城购置了一套四合院,与苏荷当了邻居,并且开始投资蒋东升的电影。

    蒋东升忙着准备高考,夏阳也要复习中考,可是他们所在的四合院被挪用了大半拍摄电影,剩下的一小半全部都在维护补修,实在没有安静的空间,干脆搬去了云家的那个小四合院,一起去陪着苏荷了。

    骆启明闲暇时便过去与苏荷下棋,蒋东升见到他的次数很多,但是两个人还是点点头就过去,并不多交谈。

    夏阳对此很疑惑,有一次终于忍不住问了道:“我觉得你舅舅人很好啊,很会照顾人,也体贴,他跟妈说话的时候也很耐心,怎么你就是不喜欢他呢?”

    蒋东升不太自在,含糊道:“我喜欢他干嘛啊?我喜欢你就够了。”

    这话夏阳最近听的多了,也有了点免疫力,可是也追问不出这俩不对盘的原因,干脆放弃了。

    其实很简单,蒋东升跟骆启明属于那种互相都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善良人士的家伙。骆启明表面上斯文有礼,但是手腕儿黑着呢,单看他的年纪和手头那大笔的资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骆启明大概也是这么猜蒋东升的,哪里有高中生就能又弄品牌服装,又拍电影的?这货不好惹。

    俩人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凑在一起还都是苏荷在的场面,骆启明在那装新好男人,蒋东升在苏荷跟前自然是一派天真如同夏阳那般无害的少年人。两人互看不爽,这能忍住没拆对方的台,就算不错的了。

    蒋东升也不太想多透露,哄着夏阳又学习去了,嘱咐道:“夏阳,你好好考试啊,考好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琉璃厂那边的茶宝吗?我带你去,要几只买几只。”

    茶宝其实就是茶宠,大多是紫砂的,做成个小动物的样子摆在茶盘上,偶尔剩下点茶水就在它上头,浇灌的日子久了还能瞧见那小茶宠咕嘟咕嘟吐泡儿。曾老前几天淘换回来一只,夏阳每天都和老爷子往上头浇点剩茶水,就盼着它吐泡泡呢。

    夏阳的确是喜欢那些个紫砂茶宠,刚点了头,就瞧见蒋东升凑过来,挨着他耳朵小声调笑道:“不过,你取名字的时候真得注意了,家里都排到二、三十号开外了吧?”

    夏阳挑了挑眉毛,他垫脚往四周看了看,他们这是在后院的房间,专门腾出来让安静学习的,一般没人打扰。夏阳招了招手,让蒋东升凑近,“过来。”

    蒋东升被夏阳咬过,嘴都差点咬豁了,生怕这次夏阳又报复,绷紧了身子凑近,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夏阳这次还是动嘴了,不过没咬上去,勾着蒋东升的脖子亲了上去。

    蒋东升被他亲的五迷三道的,心想就是被咬一口也值了,眯着眼睛顺着夏阳加深了这个吻。他这边刚一张嘴,夏阳就飞快的把嘴里的含服药片给推过去了,蒋东升被那股甘草的味道刺激地睁大了眼睛,唔了一声,他从小到大就不爱吃甘草片了!

    夏阳舌头勾着蒋东升的,让蒋东升那试图反抗的动作又缓下来,含糊道:“不许吐出来,给我含着吃了。”

    蒋东升一边抗议一边哼哼唧唧的继续啃夏阳嘴巴,这还没忘了多要点好处,“真难吃。”

    夏阳微微撤开一点,拿舌尖舔了蒋东升的嘴角一下就退开了,扬了下眉毛道:“我这两天可都吃甘草片呢,你别亲我啊。”他每回到夏天的时候都不太好过,吃什么都没胃口,前两天还有点热感冒,咳嗽了几声,这瓶甘草片就是顾白蕊给塞在他口袋里的。

    蒋东升连忙凑过去讨好,“我开玩笑的,你嘴里的甜啊,就是带着甘草味儿也好吃……”

    夏阳把课本摆在他面前,道:“好了,别闹了,快来把这道公式解开,有三种方法,你都列出来。”

    蒋东升苦了一张脸,含着那大颗的甘草片开始做题,心里在那转着花儿的编排顾白蕊。他那天可都看见了,这破药片可是顾白蕊给塞夏阳兜里的!每个月领着五十多块钱的工资,你就不能多花五分钱给换瓶山楂丸吗!!

    小剧场:

    “好吃吗”篇:

    夏阳:甘草片好吃吗?嗯?

    蒋东升:好粗(吃)!qaq

    夏阳:有多好吃啊?

    蒋东升:好好粗(吃)!!夏阳,我去给你买瓶山楂丸怎么样,咱们换个口味成么qaq

    103、猫的报恩

    81年夏天的炎热未退,改革的局势便开始急转直下。

    京城开始大规模暂停很多主要产业合同,钢铁工业首当其冲,由经委、财政部、物资总局、冶金部等八个单位联合发出通知,对全国钢材实行严格权限,首钢减产36万吨,刚投产不久的二号高炉停产。

    骆启明撤资及时并未受损,同他一起的那位美国投资商则成了倒霉蛋,他手中拿到的订单合同一夜之间变成废纸,黯然离去。面对突然紧张的政治气氛,骆启明心中很是震撼,他不禁庆幸听了蒋东升的劝告,没有再坚持投资。

    骆启明是个沉稳的人,他经历这样一场风向变动,也丝毫没有惊慌,依旧住在小四合院里安心陪伴苏荷。只是有的时候也会收集一些京城圈子里的信息,能打听到的有用的事情并不多,但是八卦一类却是比较容易的。

    苏荷当年的过往和蒋东升一度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很快都传到了骆启明耳朵里,这让他的愤怒几乎升到了最高点。

    紧接着传来的一个消息,终于耗光了骆启明最后一丝忍耐力。

    政治局权利暂居上风,关于苏教授最后平反的事情他们给出的结果是:回来可以,但是必须承认错误,道歉。

    骆启明沉默了,这样的沉默便是代表了一个意思:他们不可能道歉。

    蒋老手头的工作此刻已交出去大半,几乎等于撤了一半的职务,连会议室的大门也无法进入,但是在得知平反结果的时候,蒋老还是忍不住在电话里跟那些人争吵了一番。蒋老力争,却差点被扣了大帽子,改革一派在最初的时候并非事事都顺利,他此刻也有心无力了。

    当年若非批斗的太厉害,实在撑不住了,教授受那样的人哪里会离开?苏教授走的时候带着一口气,如今万幸活着回来了,却得到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简直要凉了那颗赤子心。

    骆启明在电话中同他说明情况的时候,苏教授对自己的事情并不太关心,他的关注点明显还在苏荷身上。老教授一声就只有苏荷一个女儿,平白被害成了“神经病”,更甚至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忍受十五年的折磨,连外孙都几乎变成了“小疯子”……苏教授对此十分愤慨,即便蒋家为他平反出了大力气,他也并不领情。

    苏教授在电话里关切的问了下外孙的近况,“东升他好些了么?听说他前段时间受伤了,伤的厉害吗?”

    骆启明考虑到苏教授的病情,没有全部说明,只说是出了点意外。可即便是这样,也让苏教授气得不行,责怪蒋家照顾不周。“他还是一个孩子,怎么会在学校出现这样的事呢?唉,启明,你在那边多替我照顾他一些,其实依我看,还不如带他回来,来这边的学校读书……”

    骆启明应了一声,道:“父亲,这些我已经同他说过了,只是蒋家的意思似乎是想让他念军校,从军。”

    苏教授听出这是蒋家想大力栽培他外孙的意思,但是还是有点不甘,“万一再出这样的事可怎么办呢?幼楠受了这样多的苦,她的孩子又有谁肯费心照顾呢,我没想他大富大贵一生,只希望他们母子好好儿的就知足了。”幼楠是苏荷的小名,如今也只有苏教授一个人会念叨这个亲昵的名字。

    骆启明道:“我会再劝劝他,不过我听东升的意思,似乎也愿意从军。”

    苏教授叹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是要尊重这孩子的选择,就在别的地方多帮帮他吧。我听说他还弄了一个制衣厂?你是长辈,多教导他一些。”

    骆启明答应下来,又给苏教授讲了一些趣事,并且答应下次让苏荷和蒋东升跟老人聊天,“东升这次模拟考试,化学拿了满分,要的奖励就是希望他妈妈自己从出那个小院子,过来跟您打电话呢……”

    苏教授之前和外孙蒋东升简单的通了几次话,对这个说话办事都沉稳的大男孩很有好感,“呵呵,这孩子有心了,幼楠现在精神还不好吗?她还是不敢走出房间?”

    骆启明在那边短暂的沉默了一下,道:“是,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东升很爱她,不希望我们强迫她做什么事。”

    苏教授在那边声音沙哑道:“不急,不急,慢慢来吧,只要幼楠高兴,多等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受了太多苦,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照顾好她啊。如果当年,我不是走的那么仓促……”

    骆启明听到养父哽咽,沉声安慰了几句,道:“父亲,再有一个月东升就考试结束了,到时候我立刻就带他们回去见您。”他在电话里叮嘱几句,直到苏教授的情绪渐渐和缓下来,这才挂了电话。

    骆启明叹了口气,慢慢拿起面前的报纸看起来。他是个商人,但是在来大陆之前,他并不知道经济是要与如此复杂的政治形势挂钩的。不过总归是和以前不同了,中美建交之后,出国也容易了许多。他现在有自信可以保证带苏荷母子顺利离开。当然,前提是蒋东升也愿意跟他们一起走。至于蒋家,他们不是一直愧疚么?那么,把苏荷的孩子还给她吧。以后的时间里他会代替那个叫蒋宏的懦夫照顾她们母子……

    骆启明看着报纸有点愣神,他最近想要带苏荷离开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不止是同情,也不是因为十五年对着照片日夜思念的亲情。见到苏荷本人之后,看到她笑,看到她同那个叫夏阳的孩子讨论化学公式,才觉得这是一个鲜活的苏荷。他有的时候会感谢上天垂怜苏荷,让她失去了那些痛苦的记忆。每次清晨拜访苏荷的时候,都能瞧见她一边微笑着给院子里挂着的那笼画眉鸟儿添水、一边跟它们说话。

    她笑起来的样子,同父亲给他看的那些照片里一模一样,岁月在她身上并无留下太多痕迹,她仍然是那个快活无忧的苏荷。

    骆启明合上报纸,拿起桌子上的相机起身去了隔壁的四合院,他今天依然要去给苏荷拍照,他答应了父亲要多邮寄一些照片给他看。咳,当然,他这个负责拍照的人,也有权利多留下几张对不对?

    骆启明在打探京城圈子里的消息的时候,蒋东升也在打探他的。因为临近考试,他和霍明那几个的聚会上也都带了课本一起温书,蒋东升是怕夏阳,顾辛和甘越成绩略差,这次是真的好好看书。至于霍明和严宇,他们二位成绩稳定,便由严宇辅导甘越他们,霍少开始偷偷跟蒋东升说些小道消息。

    霍明费了好大的劲才打探出这位骆舅舅的来历,说来简单,但是也不太简单。骆启明是个孤儿,他的父母在他17岁那一年不幸发生坠机意外,便把尚未成年的骆启明交由了骆氏夫妻生前的好友苏教授代为照顾。苏教授在海外声望极高,借由苏教授的照顾,骆启明才在成年后取回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据说仅有100万美金。

    顾辛耳朵上夹着支铅笔,正在那苦苦解一道数学题,听见他们说话,抬头插了一句,“这么多钱啊?”

    霍明挑眉道:“错了,这钱给少了。”

    严宇脑筋灵活,一想到“骆”这个姓氏,再联想到香江,立刻道:“该不会是那个什么,东方海外航运公司的骆氏家族吧?”瞧见霍明点头,忍不住叹道,“要是别家也就算了,放在骆家都不够他维修一只小船的花费,这有点太寒酸了。”

    霍明道:“还有人说,骆启明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和他的几个哥哥争夺家产失败,才去了海外,要是这事儿是真的,那给一百万还算是有点情分了。”

    蒋东升觉得有点意思了,写完最后一个公式,问道:“骆启明对外怎么说的?”

    “他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解释,这个人似乎天生是个工作狂,从来不见他有任何花边新闻,在美国那边开了几家贸易公司,整天忙着赚钱。”霍明拿了个苹果,放在手里往上抛了几下,懒洋洋道:“我听说,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半工半读的开贸易公司了,大学毕业那会儿,手头的资金就翻了一倍。往后十年,更是一鼓作气成了千万富翁,哦,对了,他甚至忙到还没来得及给你找一位舅妈。”

    顾辛来了精神,立刻转头看向蒋东升道:“东哥,你舅舅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要多大年纪的?我家里表姐堂姐的好多个呢,随便挑啊……”

    蒋东升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看着顾辛,道:“怎么,你还想替你表姐堂姐们找门亲事?我说顾辛,要是你表姐要成了我舅妈,那咱俩的备份是不是有点乱啊?”

    “不不不,我就是随后这么一说,东哥你、你别误会。”顾辛立刻转移话题,一脸悲痛的在那儿替骆启明惋惜,只恨不得替他去争份儿家产了,“骆家才给了这么点?我以为至少给几艘船呢,这也太抠门了!”

    蒋东升弹了块橡皮到他脑门上,轻声呵斥,“看你的书,别乱说话啊,今天弄的这几张模拟题卷子谁错的最多谁挨揍!”

    他这话说完,弄得那边喝水的甘越差点呛着,大个子甘越脸皱得比顾辛还难看。他和蒋东升的成绩原本差不多,但是东哥这一年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成绩一下就拔尖儿了,只剩下他还是这个小团体里面成绩最差的。

    甘越盯着卷子,没一会就由努力奋起做试题,变为一会该如何更好的防御减少肉体伤害了。他觉得挨打比做题要轻松点,至少不会这样想的头疼。

    京城里今年参加高考的学生太多,临时征调了几所中学的教室,把中考提前了。夏阳所在的学校也被征用了教室,因此倒是比蒋东升提前结束考试,多了2个礼拜的假期。他怕提前离开会让蒋东升分神,便决定留下等他考完试再走,反正还有近两个月的暑假,也不着急。

    夏阳留下,一边处理锦蝶的事情,一边买些回家要带的礼物,他离开建林镇一年半整,也想家了。曾老也想跟着回去一趟,可是他的腿伤治疗不能中断,只能暂时留在京城。顾白蕊会说话,只说自己还无法替夏阳把制衣厂的事情打理周全,这四合院儿里的东西还要老爷子多照看才行。

    曾老看了看后边那些衣料仓库,又瞅了瞅自己陆续收集来的那些古墨宝贝,觉得自己是应该留下给夏阳照看一二。那些古墨数量不少,听说最近还有一个什么美院的教授到处找这个呢,要不是他和文物商店的那些小伙子们打交道多,真是差一点就抢不到新送来的古墨啊。

    蒋东升最后两个礼拜冲刺复习,他推了蒋老给找来的专门辅导的老师,自己在学校埋头看书,最后一个礼拜天的时候才回来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夏阳夸了他一句还是认真的时候最帅气,倒是让蒋东升盯着瞧了好久,不过时间关系,蒋少拿了衣服便走了。

    满怀希望的学子们涌入考场,为了自己的前程拼搏一次。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异很大,有的甚至都已经结婚生子,但是依旧抱着最热烈的希望,如果考上大学,他们的人生即将发生改变。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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