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 作者:西西弗斯

    第5节

    他突然觉得很奇妙。

    这还是第一次和同伴一起出来玩,虽然也包含了工作,但是不一样。他也曾经和肖枭天南海北地去执行任务,要是有空还能在当地玩两天。

    可白深跟着他来是纯粹的,更何况他们才认识一周,他却莫名其妙地觉得白深像一个老朋友。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就是这种感觉吧。

    路浔双手撑住沙发,轻轻地吻了下去。

    像一个醉鬼跌进了春水里,他觉得白深的嘴唇非常温润,在燥热的夏天,是沁凉而柔和的,有点像……妈妈的抚摸?

    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打断,路浔迅速直起身,站起来赶紧逃离了案发现场。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他却像征战沙场凯旋归来似的,满脸胜利者姿态。

    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他又折回来,飞快关了电视机,回头看了白深一眼。

    这人是猪吗?这样都不醒。

    他回了房间,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他没有辗转反侧,也没有中途醒来,更没有没完没了地做噩梦。

    路浔神清气爽地下了床,出门就看见白深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发愣。

    “早啊。”他随口说了句。

    白深没回答,还是目光呆滞地坐着。

    他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咦,还有起床气啊。”

    白深还是没回答。

    于是路浔拿了早餐,坐到他旁边打开电视,吃了有一会儿了,才听到旁边一个声音问:“哪儿来的早餐?”

    “……楼下拿的,”路浔看了他一眼,“您这就算醒了是吗。”

    他牛n_ai都喝到第三杯了,看来白少爷反s,he弧还挺长。

    说到反s,he弧这个事情,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偷偷干了坏事,虚心地把剩下的早餐往白深那边推了推,走到一边去整理东西。

    白深迅速洗漱完,嫌弃地看了看桌上的三人份早餐,但是被路浔吃得只剩半杯牛n_ai和半片面包,连番茄酱都被抹掉了一大半。

    他气冲冲地一口气把剩下的牛n_ai喝得一滴都不剩。

    白深穿了件白t恤衫,路浔看见了,突然笑了笑。

    “你只有白色上衣吗?”路浔问。

    白深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偏明亮的衣服占多。

    两人走在一起,黑白双煞似的。

    “知道什么叫无常么。”白深说着,两人下了楼。

    “武昌啊,我去过一次。”路浔回答得非常认真。

    “滚,”白深说,“阎王老子那抓鬼的,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咋了?”路浔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看他。

    白深顿时觉得心累,和一个从小沐浴在国外文化的人聊天原来这么困难。

    “就是你阳寿尽了,就能看见他俩穿得一黑一白来送你下地狱,”白深说,“就跟咱俩穿的颜色差不多。”

    “再唠两块钱儿的呢。”路浔一下子来了兴致。

    “中国的规矩,人死了之后过了鬼门关就会有黄泉路,路尽头有条忘川河,河上是奈何桥,桥上有个亭子,有个老妇人给孟婆汤,喝了就能忘却前世今生,”白深说着,又觉得跟他这样经常跟死亡打交道的人说这些不太好,没头没脑补了句,“这个也就是传说着好玩的。”

    “以前有人跟我提到过彼岸花,那是什么?”路浔突然问。

    “就是开在黄泉路两边儿的花。花像血一样红,因为是死人的血灌溉生长的。”白深说。

    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奈何桥孟婆汤的传说的时候,觉得彼岸花是最可怕的,书上的有句“彼岸花开,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花叶生生错开,犹如生者与逝者一样,两不相见”,到现在想起,白深都还觉得一阵瘆人。

    “那要是没喝孟婆汤呢?”路浔又问。

    “就得跳进忘川河,经历千年历练才能再投胎。”白深说。

    路浔叹了口气:“什么破规矩,把孟婆打一顿不好吗?”

    “……”白深无话可说,半晌才回答,“你可以试试。”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重新说起来:“那些没喝孟婆汤的人,孟婆会做个标记,比如酒窝和胎记之类的。”

    “是吗?我都有诶。”路浔转过了脸看着白深,笑起来。

    跟之前对他笑的几次都不一样,这一次好像是真的在笑,就是……像小孩儿似的。

    卧槽,真的有酒窝,居然才发现。

    白深心里暗暗说。

    “那我不就是没喝孟婆汤啊,”路浔说,“怪不得总感觉那么熟悉……”

    白深无语了,就是个民间传说,谁都知道是骗小孩的,偏他还真信了。

    “我说呢!”路浔突然站定吼了一句,把白深吓得一抖。

    “咋了?”白深看他。

    “我说我经常往些不下雨的地儿跑!原来在那条鬼河里头泡了一千年!c,ao!”路浔继续气愤地吼。

    白深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看你怕不是脑子也进水了吧,还是你千年的洗澡水。”

    “傻逼。”路浔揍了他一拳头,笑了起来。

    结束了关于民间传说的探讨,不,应该是单方面教学,他们在街上胡乱走着,看到一个弹吉他的老头,就在地上坐下来了。

    “我就问问啊,”白深的脑袋往路浔那边靠了靠:“今天出来不会有危险吗?”

    “放心吧,”路浔都懒得看他一眼,“这不是有你吗。你比我高两公分,还比我大一岁,刀枪炮不都得你替我捱着么。”

    白深啧了一声,比了个中指。

    “在巴塞罗那流浪者大街,有很多街头艺人,”路浔说,“有机会和你去看看。”

    “过几天啊?”白深问。

    “以后,懂吗?以后。”路浔说。

    白深看着他,黑色帽檐还是压得很低,他说这话时有种不一样的情绪。

    第8章 8

    他们并肩坐在地上,大概半个小时,听大叔弹了得有好几首歌。

    “他唱的什么?”白深偏过头问。

    “西班牙语。”路浔回答得理所当然。

    白深忍住想打他一拳的冲动:“我说内容。”

    “如果月亮明天不再发光,”路浔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只要看到你笑,一切仍会如旧。”

    白深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什么?”他问。

    “内容,”路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想知道么?”

    “哦,”白深应了一声,“接着说。”

    “我无法想象我的悲伤,如果哪天你要远离,”路浔说着,突然不想继续了,“我想,这样的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停下了。

    “怎么不说了?”白深转过头去看他。

    路浔摇了摇头。

    白深突然很讨厌他头顶的鸭舌帽,遮住眼睛做什么,压那么低干嘛,盖住头发干他妈什么玩意儿。

    因为此时此刻,白深很想看看他眼里的情绪,揉揉他的头发。

    还是天然的金发,摸起来一定很过瘾。

    “走吧,”路浔站起来,“再走走。”

    白深也站起来。两个人就漫无目的地东走走西瞧瞧,看到漂亮的建筑会停下来多看几眼,听到街头艺人表演会就地坐下欣赏一段,就连碰到几个当地人嘻嘻哈哈地聊天,路浔都会走近了听几句,兴致来了还能搭几句话。

    路浔的旅行方式的确非常特别,他不会特意去景点,喜欢往人少的地方走,碰到人多的有趣的却也一点儿不排斥。

    白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自由。

    快到饭点了,两个人沿路看着有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小饭店。

    路浔的手机响起来,还是那首巴西民歌,让人听了就想跳舞。

    通话很短,路浔挂了电话后,指着面前一家饭店,对白深说:“就这儿吧。我朋友到了,待会儿过来。”

    “嗯,”白深应了一声,“因为工作吗?”

    “对,很多年的兄弟了。”路浔说。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路浔点了三个人的餐。

    “你朋友来吃饭吗?”白深问。

    “那多煞风景啊,”路浔把其中一份打包装好,“他在酒店嗷嗷待哺。”

    白深笑了笑,没说话。

    路浔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不表扬两句吗?我用了成语。”

    白深敷衍地糊弄了句:“好木奉木奉哦咱们浔浔。”

    “咦,”路浔反倒嫌弃起来,“油腻!”

    白深吃饭特别快,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但也不能这么说,起码他的吃相很好看,但就感觉像八辈子没东西吃一样。

    路浔回忆了一下,好像真是每次跟他吃饭,他都吃得飞快,不知道是怕被抢了还是怎么着。

    “看什么?”白深瞪了一眼。

    被发现偷看这种事,看破不说破。

    都是因果报应。路浔叹了口气,继续吃东西。

    他们悠哉悠哉从饭店走回酒店。

    “您吃那么快,走两下都消食了吧。”路浔说。

    “你吃得慢,那不边吃边消化,吃了当没吃。”白深说。

    怼不过他,路浔沉默了。

    两人回到酒店,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男人听到声音坐了起来,看见人,有点错愕:“诶,白深是吧?”

    白深回答:“对,你好。”

    “你认识他?”路浔关上门,把装好的餐盒放在桌上,对肖枭说。

    白深一下子也摸不着头脑了。

    白深还以为路浔告诉那个人他是谁了,可按他的话,显然没说。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好,我是肖枭,李恪的朋友。”肖枭利落地打开了餐盒。

    “这样啊。”白深应了一声。

    路浔看了看两个人,转头打开了电视,又看了看两个人。

    “有话赶紧说。”肖枭说。

    因为白深在这,他还表现得像个正人君子。要是白深不在,估计他会说“有屁赶紧放”。

    “李恪又是谁啊?”路浔问。

    “我大学的学长。”白深说。

    “一个咖啡店老板。”肖枭说。

    白深和肖枭互相笑了一下。路浔看着他们,啧啧两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拿着衣服洗澡去了。

    洗漱完后白深回房间里躺着,拿了床头的小镇介绍书,翻到昨天看到的那一页继续看起来。

    响起了两下敲门声,肖枭擦着头发走进来:“我睡这儿行吗?路浔那儿就一张床。”

    白深的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他点了点头,起来把他放在那张空床上的衣服拿起来,整理到箱子里。

    肖枭把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才躺下准备睡觉。

    白深关了灯,问了句:“你也是翻译吗?”

    “……差不多吧,”肖枭说,“但我更多负责谈判。”

    “你们一起工作那么多年,你会不会像路浔一样……”白深说到一半,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你是说,躁郁症吗?”肖枭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对。”白深觉得自己这么问,实在太不礼貌了。

    “其实还好,我们工作上的确会遇到一些冲击力很强的人和事,但大多能够自我调节,”肖枭叹了口气,“路浔的病,不是因为这个。”

    白深没回答,估计没能消化这句话。

    他一直以为路浔是因为危险的工作,见多了生死诀别,所以会有些ji,ng神障碍,但没想到竟然不是因为工作。

    他不了解路浔,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现在这样。

    肖枭见他没说话,先打破沉默问:“我听李恪说,你就是他的心理医生?”

    “嗯,”白深回答,“他的治疗是你让李恪安排的?”

    “对。”肖枭说。

    “我以前也给他找过专门的医生,但是经过他把催眠师打了和把医生吓跑之后,就没再找了。”肖枭笑了笑。

    白深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本来我以为这么多年了,他的症状已经缓和了一些,”李恪顿了顿,“但就在上个月,我看到他……的样子,还是决定再找医生。”

    “很多年了?”白深迅速抓到了重点,“他才25岁啊。”

    肖枭回答:“对,起码十年了。”

    白深又沉默了。

    “诶,我听说你特牛逼啊,”肖枭突然提起这茬,“李恪经常跟我说,就你那些光辉事迹。”

    白深一脸懵:“什么?”

    “就搞不定的关键人物送到你那,跟知心哥哥一谈,什么都解决了的那些事儿。”

    白深笑了笑:“也没那么神气。”

    “我知道你是深海的人,”肖枭说,“四年前,那个入侵枯叶蝶的系统的人是你吧?当时我在场。”

    白深顿时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这样的时机和场合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否有弊端。

    “别紧张,自己人,”肖枭的话里带着轻松,“深海和枯叶蝶长期秘密合作,不信你问李恪。”

    “……我怎么不知道?”白深惊了。

    “我听说你像个隐士似的,就差去山里修个草棚了。这种秘密的事,内部人员也不一定都知道,如果你没有刻意去了解,不知道很正常。”肖枭说。

    “所以你是枯叶蝶的人?”白深反应过来,“那路浔不也是……”

    啧,竟然真的不仅仅是个翻译。

    “路浔以前还真就是个战地翻译,后来机缘巧合,进了枯叶蝶,”肖枭想了想,“那时候我看他在战场上,才十七八岁吧,多小一个孩子啊。”

    警察分为很多种,政治警察这一类,也被称作秘密警察,就是大家所理解的特工或特务。

    他们往往受过一些语言、谈判方面的训练,必要的时候还要学会一些防身技巧。特务们通常以秘密方式执勤,以维护国家和人民安全为目标,有时会被用作政治迫害的工具。

    而枯叶蝶就是一个秘密政治警察团体,他们与地下情报组织深海有长期多年的合作。

    像肖枭和李恪,作为双方常派的接头人,就会因为工作上的事经常秘密会面。

    “路浔知道我是深海的人吗?”白深赶紧问。

    “不知道吧,”肖枭说,“我也是刚刚看到你,想起你是李恪的朋友,又是个医生,浑身还有股聪明劲儿,一下子什么都串起来了。”

    浑身聪明劲儿,这是什么鬼?

    你不要告诉路浔这件事,”白深暗暗叹了口气,“他防备心很强。再加上他是你走后门送过来的病人,不是什么任务,更没必要蒙上一层复杂的工作关系。”

    “我明白,”肖枭说,“我把兄弟可交你手上了啊,我就希望他能好起来。”

    “嗯,”白深应着,“什么时候有空,你给我讲讲吧,就他以前的事。”

    “行。”肖枭说。

    此时在另一个房间里,路浔正躺下准备睡觉。

    一工作,他就会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饮食作息都为工作服务。

    而在放假的时候,一闲下来,反而什么都乱套了,各种问题都找到了空隙,一个个钻出来。

    他闭上了眼睛,开始胡思乱想,很多东西一下子涌入脑海。

    他想起了伊拉克那个要抱抱的小朋友,想起jab端着枪嚣张又欠揍的样子,想起白深说的忘川河,想起一个小男孩在叫“妈妈”……

    路浔深吸了口气,在被子下,抬手半遮住了脸。他的脸埋进了掌心里,有一丝温暖和安全感在他心上慢慢向外蔓延。

    最后他想到脑子一片空白,终于睡着了。

    窗帘拉得很紧,他的房间里一片黑,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他喜欢这样的环境,能给他满满的宁静。

    就像一个他缺失了十几年的怀抱。

    第9章 9

    第二天白深醒来的时候,隔壁床已经没人了,被子铺得很平整。

    他迷迷糊糊地起来到路浔房间看了一眼,也没人,整个屋子空荡荡的。

    桌上有一张字条,写的是英文,很漂亮的手写体,应该是路浔写的。

    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句话:“早餐在一楼拿。”

    就这么一句话,字迹和他笔记上的那个潦草样儿完全不同。

    白深吃了早餐,想了想该怎么说,拿出手机拨号。

    “喂?”电话接通,李恪的声音传过来。

    “有事。”白深组织好语言,把遇到肖枭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李恪走上了二楼,静静听白深说完,才说:“要不你赶紧回来吧。你说的那个jab团伙资料我都查到了,是个狠角色。”

    他说这话时在楼上没完没了地踱步,虽然嘴上说着轻松,心里却担心得很。

    “那把资料发给我,”白深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危险,放心吧。”

    “屁的没危险,”李恪急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团伙一年前就暗地陷害过你,那时候还不是现在这个领导人。我没想到,这次竟然又是他们。”

    “……什么?”白深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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