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关爱孤寡散仙 作者:晏昕空

    第9节

    当时在有琴连的洞府内,他本想全力以赴早早得了法宝离开,急切之下,还是被伤了。

    有琴连依旧保持着闻青默的少年模样,收起手中的剑,毫不吝啬地夸道:“小辈,你很厉害。可明明这么厉害,当时你这原身怎么就渡劫失败成了散仙?”

    有琴连说到底并没有到达真仙境界,玄烛身为散修,看似修为不及他的散仙后期,可当这小辈竭尽全力时,他也一丝好处没讨到,甚至还差点伤了神识。为了保证自己这抹神识还能多活一些年头,有琴连与玄烛各退一步,停止了这场比斗。

    玄烛把墨凝剑给了化身,用的是其他法宝,他一边收了法宝,一边淡然地笑道:“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1]。”

    有琴连听后露出了然的神情。

    然后他依照约定,将玄烛想要的东西给了他,还慷慨大方地给了玄烛一些其他的法宝:“吾借了你的徒弟的皮相好一会儿,又拖了你一些时间,看你急的,还偏要装淡定,就当是给你徒弟的一些小心意。”

    玄烛作了一辑:“多谢前辈。”

    当玄烛离开洞府之后,有琴连低喃了句:“看来吾与这世间还有联系。闻青默……闻青默……吾与你甚是有缘,终有一天,吾也会与你见面的。”

    这便是玄烛无法知晓的了。

    等玄烛赶到散修客栈,看到另一个自己正焦急得等着他的到来。而他的小徒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有那么一刻仿佛让他觉得回到了当年初救闻青默之时。

    玄烛收回自己的那抹神识,走到床边,发现闻青默身上依旧穿着女子的衣衫。

    他从须弥袋中拿出一件雪白的中衣。

    玄烛帮毫无所觉的闻青默脱衣服,脱到后来发现徒弟虽然白嫩且瘦,但该长的地方还是长的挺好。

    青默是真的长大了。

    如此想着,他有点莫名的心虚,手下不禁加快了速度。

    等帮闻青默重新穿好衣服,玄烛自床边退开,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下。暗骂一声,骂自己就算徒弟成年了也还是徒弟,怎么看着看着就尴尬起来了。

    闻青默那边似被梦魇侵扰,开始说起一些胡话。

    “师父,我马上就到出窍期了,我这些修为都是您的,您莫要浪费,我心甘情愿给您。”

    “师父……您让我救你……呵呵,真是可笑。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久了……忍了多久……疼了多久……”

    ……

    听着那些喊着师父却并非是唤他的声声话语,玄烛连忙又走到床边坐下,他低垂眼眸,动作轻柔地将徒弟脸上那些虚汗擦去。随后,摊开手掌,一盏琉璃灯现于掌心之上。

    这是玄烛从有琴连那里得到的下品仙器——陨星琉印灯。

    此琉璃灯由一块天外之石制作成灯型,它不需要灯芯,注入修为之后自成灯芯而亮。这一盏琉印灯曾有大罗金仙级别的佛修往其中注入过一丝神力,只要灯芯一亮,便可将修士体内的修为拨乱反正,也能引导修士避免走火入魔。

    除此之外,以后进阶之时,点燃此灯,能更顺利的进阶,对修行大有助益。

    不过这只对前期的走火入魔有效,人心不可控,如最后是自己选择了魔道,那就算有这盏琉璃灯也无用了。也正是因为佛修的一丝神力,这件只有中品宝器的琉印灯立马上升到了下品仙器的级别。

    千年前,这盏消失许久的琉印灯忽然在一大乘后期的渡劫散修手中重现于世,后来这位散修渡劫失败兵解成散仙——据说如果不是依靠了琉印灯,这位散修怕是早已灰飞烟灭了——陨星琉印灯也被其收入了自己的洞府宝库内。

    玄烛闭上眼,食指中指并拢,点在闻青默额头。

    修为注入琉印灯之时,琉璃灯瞬间绽放光芒,将一室照亮。

    玄烛的元神再次进入闻青默的内府中,视界里也看到了才见过不久的特殊能量,只不过这次明显已经朝着魔气演变,开始有了魔修的气息。那缕魔气成了一根细线,缠绕着破碎着金丹,隐隐有了与金丹和为一体的趋势。

    借助了琉印灯的神力,玄烛想要剥离那缕魔气,但这魔气却意外的顽强,竟然无法去除,可奇怪的是,又如同上次一般,既不排斥他,还引诱着让他去了解它。

    这次又有什么记忆要让他看?

    太诡异了。

    鬼使神差地,玄烛又一次分出元神探入魔气中,看到了有别于上次的记忆。

    漆黑的夜,一座破庙里。

    衣衫褴褛的少年蜷缩在破败的佛像脚下,将脑袋深埋在双臂之间。他知道自己破烂的衣服下,掩盖不了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收拾好了自己,很快又将迎来新一轮的痛苦,最终也还是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次吃下去的毒虫似乎比上次好一些,至少现在还不是太痛。不过破庙外吹进来的风可真冷啊。

    少年瑟缩着,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一炷香后,本以为不会到来的剧痛忽然猛烈地袭来。

    少年倒在了地上,紧要的下唇开始出血,从嘴角流下,可即便如此,还是止不住一阵阵从身体深处汹涌而至的那份痛楚,最终忍无可忍,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原来并非是比上次好,只不过是发作的慢了点。

    这份痛苦甚至比上次的万虫啃噬之毒更疼,比任何一次都要疼……不,或许下一次会比这一次还要痛。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以为会是最痛苦的了,可下一次的时候便会刷新上一次最痛的痛感。

    “小子,师父出去一趟找几个修士试试新招,你就慢慢在这里忍受这份痛苦吧,等我回来说不定会帮你带份新的毒物回来,期待吧。”

    少年还记得师父临走时留下他的话。

    他是怎么回答的,哦,是忍着反胃,装作一副乖徒弟的样子,说着“我会等师父回来,师父您路上小心”这样惺惺作态的话。

    “轰隆”一声。

    一声响雷,在漏了一条大缝的寺庙顶部劈开了一道天光,随后天空啪嗒啪嗒下起了雨,再然后小雨变成滂沱大雨,从庙顶落到了地上,又重重落到了倒在地上的少年脸上。

    他感到有东西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当痛苦一次比一次强烈的时候,他终于无法忍耐,无声地哭了出来,泪水汹涌而出,紧咬的下唇,唇畔又一次被咬出了血,无声地啜泣起来。

    啜泣至后来,少年终于哭出了声。

    他在地上翻滚着,痛苦地喊叫着,只希望可以让身上的疼痛减少点。

    他想,哭声与雷声混合,泪水与雨水混合,正好也分不出什么是什么了。

    不知痛过了几轮,身上满是黏腻凝结的鲜血,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师父回来了吗?不,不是师父的脚步声。

    如此想着,少年止声之时,忍着痛苦再次将自己蜷缩起来,缩到佛像的下方,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此时上方正好又劈过一道天光,将来人的脸映照得分外清楚。

    那是一张看上去干净又舒服的男子面容,并非是师父那张丑陋到极点,每每靠近都传出熏天臭味的脸。

    然而,这是个修真者!

    当察觉到那纯真的气息时,少年慌了神。

    他是魔修,还是在这个痛苦不堪的时刻,这修真者如果要杀了他,他绝无逃脱的机会。

    如果说他之前一直在被毒物折磨中求存的话,这一刻,他再次濒临绝望。

    少年声音嘶哑地求饶,期望能获得一线生机:“不要,不要杀我……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修魔的……”

    男子缓缓蹲下身,用法力将雨水在他周围隔绝了开来。他伸出了手放在了少年的头上,声音出奇的温柔:“孩子,不要怕,我是从西南四岚堡奇门观下山游历的修士,让我帮你看看你怎么了,可以吗?”

    往常,他绝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可今天,或许因为疼得太过分了,或许是这一夜太过脆弱了,抑或是这修士的目光太让人深信不疑了,他不仅相信了修士,竟还在之后面对修士的提问,不知不觉间吐露了所处的现状。

    他说他被一名魔修逼着修魔的。

    那魔修按照一本秘籍中所指寻找适合修炼而被吸取魔气的体质,从而找到了他。魔修用炼制了的毒虫魔物,让他吃下后修行恶毒的功法。如果不是因为他体质特殊,普通人早就因在剧痛中被改造经脉爆体而亡了。魔修找到少年时曾说,他的体质是万里挑一的,就该是天生走魔修道路的人。

    他修炼这功法,就算被那人吸取了修为,却因为毒虫魔物的功效,可以之后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恢复修为,而且修为并不会退步,反而到后期晋升速度会越来越快。如果不是那魔修知道过犹不及,不能一蹴而就,一定不会留他活那么久。

    当得知了少年受的那些苦后,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明明有更纯正的魔修功法,为何还是有那么魔修对恶毒的功法趋之若鹜,如果是他……一定也是不耻这些的。”他叹息一声,怜惜道,“孩子,我的本体元神已是合体期,这次出来的只是化身,如我将你带回去,可帮你压制这些肆虐的魔气。”

    少年听完,没有露出应有的欣喜之色,神色称得上平静:“前辈,那人同我说过,就算压制了魔气,我体内的那些毒虫魔物也早已深入骨髓,再也无法除去。更何况我现已是魔婴期,如不继续修炼,即便压制得了一时,终有一天,也还会反噬我自己。我只有练下去,继续练下去……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孩子,你……”男子显然没想到少年会无悲无喜的说出这般的话,他神情恍惚,片刻后,仿佛下了一个不悔的决定,对少年道,“你如愿跟我回去,我定会护你,至少让你可安度此生。”

    听到男子的这些话,少年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震惊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但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道出了如今这个世道魔修面临的局面:“前辈,您应知道,修真者遇魔修,必杀之。”

    一个修真者如果带回去一个魔修也就罢了,还要护他周全,那这位前辈以后在自己的门派肯定会受尽白眼和折辱,说不定还会被当成魔修的同党,绝不会再好过。

    他会害了他,就算是合体期的修士,面对人多势众的其他修士时,也将寡不敌众,最终等待他们或许也只是死亡的末路。

    而且,如若是那样的结局——

    “我知道,但是,”眼前的修士笑了笑,从这个笑容中更像是思及了哪位故人,不乏苦涩与悔恨,只听修士接着道,“我错过了一次那样的机会,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

    少年摇摇头,扬起一个笑容,他知道自己的脸色因不断被折磨已经面黄肌瘦,就算微笑也定是不好看的,但面前的修士一定能感受到他那份谢意与感激。

    他字字铿锵,郑重道:“前辈,多谢您的好意,恕我不能接受。我既已成为这副样子,又如何安度此生。我绝不会就这么死了的。”少年每一字都带着只有自己了解的深入骨髓的恨意,“就算要死,我也要看着那人先我一步入y曹地府,我才甘愿。”

    作者有话要说:  [1]天可度-恶诈人也,作者:白居易

    小剧场:

    作者:猜猜奇观门的这位修士是谁?

    玄烛:你看看正文!有给出任何提示吗?不给提示就让猜,我替读者打爆你哦。

    作者:我给了提示,读者那么聪明肯定会猜出来,算了,反正下章就揭晓了,不说提示也罢。

    玄烛:我真的替读者打爆你哦。

    作者:救命!作者肩周炎犯了,已经很痛苦了,别欺负我啦。

    玄烛:算了,大家一定也不舍得欺负你。

    作者:好想要你包治百病的神药啊。

    玄烛:可惜,我们之间隔着厚厚的次元壁。

    作者:qaq

    第27章 卿陌

    少年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脸上重新挂上乖巧的笑容,走向了自己所选的道路。

    “师父,我已经魔婴中期了。”

    面貌可怖的老人听闻这句话,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好好好,几天不见就从前期到中期,等吃下这些毒物,后期也不成问题了。”

    玄烛还未从少年这段记忆的视角抽离,画面忽地一阵天旋地转,眨眼之间,又开始了其他的记忆。

    ……

    经过百载,少年已成长为了青年。

    他品尝了三百余年的痛苦,每一次只是比上一次更痛,到后来他已经能够麻木的感受身体被四分五裂的痛楚,然后在麻木中发现自己一次次进阶。也正是因此度过了百年,他用别人奢求不得的时间到达了碎虚中期,这说出去大概就要在整个魔修中扬名立万了,可他并没有这种想法和奢望。

    他只有一个奢望。

    而他唯一的奢望——

    今日,或许就要实现了。

    他的师父如今正在经历天劫的考验。

    这天劫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竟然是在师父受了重伤的时刻来临。说来还要感谢那曾经与他有恩的修士,在这百年后,竟让他还能与他一会。

    那修士见到他,居然一眼认出了他。然后就出声质问师父对他的所作所为。

    再接着,师父表情扭曲地袭向修士,一招一式皆狠辣,如同疯了一般。

    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修士与师父争斗起来。修士修为应该是这百年有ji,ng进了,对上大乘后期修为的师父,也完全不落下风。

    最终,两人两败俱伤之下,师父感应到了自己天劫的来临,仓皇之中逃离到此这片山脉之间,未等他准备妥当,天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了下来。

    金色的雷光滚滚,劈下的雷电犹如实质一般,带着蕴含无上天道的睥睨威压,落在前方老人的周身,每到=道蜿蜒的天雷仿佛都要将人给劈得粉碎,让人烟消云散。

    面貌丑陋不堪的老人用修行抵挡天劫之中,突然呕出一口鲜血,还来不及调息,下一道天雷便紧跟着降临。

    师父让他站在一旁为他护卫,他远远地望着这一切,内心却在冷笑,甚至——觉得好笑。

    师父,您肯定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第八道天劫降下,前方正在艰难渡劫,仿佛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的大乘后期魔修,用尽力气传音给守着他的青年,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助我!]

    青年听着回响在脑海里的声音,情绪毫无波动。

    他知道师父认为自己一定会救他的。曾经,老人几次被正道追杀,他一次次自愿献出修为,对老人说过许多好听的话,表现出的心甘情愿,让他自己都快信以为真对老人是有师徒情谊的。

    可终究,那只是他这百年岁月装出的摇尾乞怜。

    老人对于青年的漠不关心赫然而怒,他吼出的青年名字又一次被抹消,愤怒让他的脸更加的扭曲:“你这个孽徒!我让你助我!”

    “助我”两字不断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想,一声一声,直至声嘶力竭。

    但他依旧满不在乎。

    还不够,老人的这点痛苦根本消解不了他这百年的悲苦。终于,青年在老人的声嘶力竭下,传音回应道:[师父,只要我们的主仆契约还在,我就无法害您。]

    [那还不助我——!]

    [师父,您何时如此天真了。]

    无需多说什么,一句话便让老人明白他这个弟子的异心从没瓦解过。

    [你这个孽徒!我对你的师徒情谊都喂了狗了!]

    师徒情谊……

    呵,对我有师徒情谊?有吗?

    或许有过吧。

    那时有数名修真者惨死在老人手上,原因不是因修士觉出他们魔修的身份,只是因为多看老人一眼,老人便大开杀戒,导致他们被无数个门派追杀。后来他不敌修士,如果不是老人的救助,大概早已身首异处……

    然而,那样的救助也只是让他多痛几次罢了。痛过之后修为提升,更是让老人欢欣雀跃,不断以这种偏激的行为让他数次濒临死亡,再提升修为。

    猛烈的风吹起青年的衣袍与及腰长发。对于老人怒不可遏的骂声,青年充耳不闻,他负手而立,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

    最终,他看着老人不敌第八道天劫,在确定他绝不会出手解救的情况下,选择兵解妄成散魔。

    这时,那位刚与青年师父短兵相接的修士出现在了青年身边。

    老人似乎感应到了修士的到来,本就对抗天道不稳的元神剧烈的波动起来……

    修士看到青年,松了口气:“看来你没事。”

    青年道:“多亏了前辈,现下有事的是我师父。”

    修士闻言,视线看向了远处正在渡劫的魔修,刚刚对青年展露的关切不在,只余下一丝冷漠:“你师父他,渡劫怕是要失败了。”

    也不知是否是听到了修士的话,那张骇人的苍老面目目眦欲裂,他一口一口的吐血,全身也像是裂开了无数个口子,不停地流着血,他对这些皆不在意似的,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将自己弄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结果竟还是输了。”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老人的声音早已嘶哑不堪,他仰头大吼之际,最后一道天劫,也是最强的一道天劫从天而降,落在了山脉之间。

    视界里的所有一切都被刺目的白光掩埋,那句“天道不公”也戛然而止在了这一片白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白光一点点从视野中褪去,山脉之间成了一片焦土,那个渡劫的魔修已消亡在了刚才强大的天劫中。

    等一切落下帷幕,青年瞬移到了刚才老人所站的位置。他抬头望向头顶的太阳,片刻之后,他回头看向跟过来的修士,神情平静无澜道:“一切都结束了。”

    修士也跟了过来,脸色仍有受伤后的黯淡,他问道:“你此后有何打算?”

    青年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手掌,握成拳,仿佛握住了那抹落在掌心的日光,重复道:“打算吗?”

    曾经,活下去和看着师父走向末路是他一直以来的奢望。如今这个奢望实现了,他心里反而空落落的,不知接下来该作甚了。

    不过……

    青年直视修士,目光一如曾经的坚毅:“我会好好看看这个一直以来从未仔细看过的修真界,学着控制本心,绝不会走那人与当下魔修们所行的路。”

    如今的魔修不只是芸芸众生们害怕恐惧的对象,更是无数修士杀之而后快的对象。只因魔修不断地残杀修士,不断地拿普通人做炉鼎,当做快速修行进阶的工具,所有的魔修都想着走捷径,都信奉着既然修魔,那便沉沦欲望,听凭那颗不断被放大的欲望之心成魔,何乐而不为呢——这是他绝对不想走向的结局。

    修士愣了许久,他凝视着青年,最终仿若想起了什么,颇为感慨道:“曾经也有人同我说过与你相似的话。他说‘你们修真修的是心,而我修魔修的是守住本心,这比你们修真更困难,修魔又哪比修真差了,凭什么我要被你们到处追赶。’”

    青年内心一震,虽觉这样的话有几分熟悉,却并未多想,他道:“不知我可有机会与那位前辈相交?”

    修士叹息一声,并未多言,只道:“我已数百年无他的音讯了,不知如今他身在何处。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也好好走着他认为的修魔之路,守着本心。他本就是奇才,或许早已渡劫成功离开人界,入了魔界吧。”

    青年默默地听着,等修士说完后,他忽然作辑,尊敬道:“一直未问前辈尊姓大名,还望告知小辈,小辈定会铭记此生。”

    如不是这次偶遇修士,师父不会因重伤而渡劫失败,他便不会这么轻易的获得自由。说来,修士已对他有过两次恩情。

    修士像是才想起来一直都未和青年互通姓名,笑了笑,道:“我名有琴连。”

    青年闻言,忽而恍然,一时失语。

    他欲言又止,有琴连问他是有什么想说的吗,尽管说来,他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年停顿片刻,却是问道:“有琴前辈,您可知,我那师父是谁?”

    有琴连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下,答道:“一个做尽坏事的魔修,既已魂飞魄散,我亦无需知道是谁了。”

    青年咬了咬唇,后一字一顿道:“他说他曾叫伏钰山,数百年前与一修真者结为至交好友,不想最后被那人欺骗和背叛。他道那人名叫有琴连。……前辈,是您吗?”

    这么说来,伏钰山曾说过自己年轻时说要坚持本心的想法有多可笑。

    前辈口中所说的那个人,难道真是伏钰山?

    他不想如此认为,然而当看到有琴连的表情变化后,他确信,那人确实就是伏钰山。

    有琴连嘴角的笑意在听到“伏钰山”之名时便消失了,他愣怔地听着青年所说的话,脸上变得一片空白。

    那一天,有琴连沉默地站在天地之间,仿佛失了神智,愣了许久许久。

    ……

    翌日,青年与有琴连在一座无名坟前告别。

    青年道:“有琴前辈,有缘再见。”

    “等等。”有琴连叫住了转身欲走的青年。

    修士过了元婴期外貌便可不老,可这两天,有琴连给人的感觉却像突然之间老了数十岁,他收起满脸的疲惫与伤怀,道:“孩子,这几天多谢你陪我……我也是糊涂了,还没问你的名姓呢。”

    青年愣了下。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个小乞丐,并没有什么正经名字,乞丐们都叫他“小宁子”,因为他是被老乞丐在一座名叫“宁悦桥”上捡到的。只不过后来……

    遇到了伏钰山后,伏钰山便给了他取了一个名字。

    这三百年来除了伏钰山偶尔会叫他的名字,再无其他人知道他,唤他的名了,每当听到老人叫他,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会想起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名字。

    ——小子,小宁子这名字实在难听。我给你取个名,就叫宁卿陌吧。

    ——师父,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恕弟子愚钝,卿陌是何意?

    ——君卿两陌路。小子,你要记住,以后如你遇到了让你想掏心掏肺的人,绝不要任由那种心情滋长,不要把命交托给对方,更不要把心交给对方。因为啊,说不定哪天,你就被对方背叛和抛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御魂笑光辉小天使又扔了1个地雷,给一个深情的抱抱和么么哒!

    下次周四19号更新~

    我的左肩痛了一周,休息了三天还是痛,码字效率硬生生被拖垮。

    第28章 魔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要不要让师父陪小徒弟睡觉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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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攻武侠文:戳→《和谐了宿敌之后[穿书]》

    穿书披着主角马甲魔头攻x重生披着主角基友马甲魔头受

    两个怼天怼地的大魔头,实则兼顾着两个正派小号,拼命捂紧了马甲合力互坑对方大号,最后不可抗力地来了一发之后——发现“what?!你竟然是我的宿敌?!”

    这样相爱相杀(bhi)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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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的他还太小了,根本不明白老人所说的这句话有何意义。

    后来与伏钰山相处日久,那人有时忆起年轻时的岁月,与他说一说曾经的故事。他也就知晓了有琴连与伏钰山之间那段恩怨情仇。

    可是当他知晓有琴连是眼前之人后,他不相信这人会背叛和欺骗伏钰山,说不定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然而……

    伏钰山已死,那些过去的也已成为过去。

    青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无复杂的情绪,只道:“我叫宁卿陌,名是那人帮我取的。取自君卿两陌路。”

    有琴连双手颤抖地握成拳:“……告诉我,你师父和你说了什么。”

    闻言,他将伏钰山所告知他的故事简略的叙述了一遍,有琴连只是沉默地沉默地望着他,似透过他在看着那个人。最后,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座无名坟,决定离开,御剑凌空而起之时,他又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有琴连跌坐在坟前,脸上无悲无喜,恍若失神,而后怆然涕下。

    他收回目光,望向没有止境的天边,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御剑而去。

    所有的过去既成过去,自此之后,他真正自由了,他终于可以肆意只为自己而活了。

    ……

    魔气的记忆中断在了青年豁然顿悟的心声里。当玄烛的元神从中退出来时,他不可置信到极点。

    宁卿陌……

    这缕魔气竟是那魔界魔君宁卿陌的?!

    魔君宁卿陌对玄烛而言,就是在帮助黑仞修复妖元之时,从妖元中看到的记忆中人,说得好听点也算是认识了,说得难听点就是个陌路人。

    可那宁卿陌不是应该在魔界吗?

    难不成宁卿陌有了什么差池?

    不过为什么他会与人界的闻青默有所牵扯?

    头疼。

    都怪黑仞,这都被他捡回来三百多年了,身体倒是越来越健壮了,但这么多年也就修到了通智期,还只是修炼的马马虎虎,话也不会说,平时只知道吃绿豆糕,外加听他唱歌当催眠曲睡觉,其他就什么都不会了。他修复妖元时所能看到的记忆也只是一星半点,根本不全……

    玄烛记起上次看到了宁卿陌与魔尊殷血独打起来那边,后来究竟如何还不知。

    看来这次回去,还是要努力修复黑仞的记忆,看看这宁卿陌最后到底怎么了。

    思及此,玄烛又一次将陨星琉印灯催动到极致,欲引导那抹魔气从闻青默脆弱的金丹中抽离。魔气一接触到通过琉印灯传导过去的法力,似是发觉玄烛是刚才看了它记忆之人,这次只在最初抗拒了一下,随后竟古怪的顺应着他的引导缓慢地离开了本欲吞噬的金丹。

    玄烛心中一喜,知道不能心急,越来越缓慢地牵引着魔气,希望这次可以成功。

    房间内的黑衣修士闭着眼,额头上流下的一点虚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再滴落下来。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应该昏迷不醒的闻青默忽然睁开了眼。

    闻青默看到了守在他身边的玄烛,那双面对玄烛时明亮而清澈的眼神这一刻却变得如刀如剑、冷厉逼人,其中还有一丝讳莫如深的复杂。这一眼转瞬即逝,如果有人在这里亦不会察觉到。之后,闻青默的眸光复又变得迷茫而涣散,他似醒非醒地挪动了一下手指,扯住了玄烛的衣角,这一个举动,好似一下子抓到了让自己定心的东西,而后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闻青默的内府中,魔气脱离金丹后一点点被玄烛向外牵引。

    玄烛睁开眼,端详着汇聚于指尖的那一点紫色魔气。这点先前还想与闻青默金丹融合的魔气,如今乖乖地停留在他指尖,再没了起初那点反抗,仿佛还传达了对他的一种信任之感。

    他收起琉印灯,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魔气引入了其中,而后又将对治疗身体有益的丹药塞入闻青默口中,倒了杯水一点点喂下去,中途还有水从嘴角流了下来,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擦掉。

    等做完一切,再次坐回床边,看向闻青默时,玄烛的心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复杂。

    他与闻青默相遇时,小徒弟十五岁,他探究过他的体内,根本没有发现过有何异常……可闻青默五年前说的那些奇怪梦话,现在想来,不正是宁卿陌的语气腔调吗,这……

    ——宁卿陌啊宁卿陌,我是招你惹你了,你怎么就那么纠缠不休呢。

    玄烛知道黑仞本是宁卿陌的魔宠,依照之前的记忆所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宁卿陌让黑仞逃到了人界。如果不是他当时遇到了黑仞,奄奄一息的黑狮怕是已没了命。这也就罢了……这魔君宁卿陌还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他的小徒弟扯上了关系,好在现下闻青默已经没事了……

    心有余悸后放松下来的玄烛感觉到紫府元婴的震荡,揉了揉太阳x,ue。

    先前和有琴连相斗时,双方都是寸步不让,有琴连下手也是真的狠,他的元婴也因此受了一点伤。

    玄烛已经好久没这么难受了。想想过去他都是怼天怼地,这七百年来也就吃了这么一次亏,加上闻青默这次特殊的情况,让他叹息的同时也意识到修真界多的是人外人、天外天,如果继续这么散漫下去,或许哪天被人打上门来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玄烛起了一点未雨绸缪的心思。

    至于有琴连和宁卿陌相识这件事,在发现宁卿陌的魔气出现在闻青默身上后,玄烛已经不觉得吃惊了,反而打算着以后再去有琴连那儿打听下宁卿陌这个人的信息。

    玄烛边思考,边调息了起来,等恢复到心平气和后,发现已经是翌日晚上。他想起来隔壁还有三个人在等着闻青默的情况,出去交代了一下,用了点小伎俩让三个小朋友回各自房间休息了。

    玄烛重回闻青默的房间后,肺腑中震荡而起的血从唇边溢了出来。

    不过,流了这么一丝血倒是让他舒畅了不少。

    “师父……”

    玄烛一听到闻青默迷迷糊糊地唤他,直接出现在床边,下意识地握住了闻青默的手,柔声道:“青默,我在。”

    随着他声音的响起,闻青默缓缓睁开了眼,看到玄烛,只一眼,凝望他的目光变成纯粹的欣喜,朝他露出安心的微笑:“师父,你没事啊,太好了。”

    玄烛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过闻青默苍白的脸颊,眼中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浓烈心疼,说出口的语气却带着责怪:“为师怎么可能有事,有事的是你。自毁金丹……做得很轻巧啊?”

    闻青默双颊浮现羞惭的红,不敢正视玄烛,轻声道:“对不起。”

    这是闻青默第一次被玄烛责骂,玄烛的话让他哑口无言,可如果再来一次,他第一个想法还是如此……只要一想到有人想抢走冷昭剑,碰了冷昭剑,他就无法忍受。

    冷昭剑只能是他的,只有他可以碰。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够强大,如果他顺利进入了元婴期,就不会是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玄烛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徒弟心里在想什么,表面上说一套,心里是另外一套。他板起面孔,声音冷了下来:“青默,有其他的方法让你胜过那个魔修,比如为师给你其他法器。可你不用,选择了损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知道你这次差点入魔吗?”

    闻青默闻言,抬头,震惊后仿佛才想起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他隐约记得在斩断了魔修的手臂后,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还对师父动手了……

    闻青默慌张道:“师父,你化身的手没事吧?”见玄烛不语,又连忙解释道,“我当时就想着赶紧破解那魔修的法器,没有想那么多……师父……害你担心了,是我不好。”越说声音越弱,最后消失在玄烛依旧看似平静无波的神情下。

    闻青默知道这次是他任性妄为了,害得师父担心,就像他担心师父的安危一样,这种心情不好受,他却让师父体验到了。如此想着,他急得眼睛都有些红了,却又不知道怎么让玄烛知道他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

    闻青默紧咬着唇,最后只是将内心所有的内疚与歉意化作一声:“师父……”

    玄烛听在耳中,再看到闻青默那委屈而自知莽撞的表情,即使有再多的愤怒变成了心疼。他叹息中带着点无奈道:“青默,记住,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闻青默连连点头,后关切地问道:“师父,你还没说你的化身……”

    玄烛截口道:“没事,不用担心。冷昭剑只有你对对方有杀意,对方才会因剑的属性而受到伤害。你没想伤害我,所以没事。不过……青默,你知道你体内有一缕魔气的事吗?”

    最后,玄烛还是决定将闻青默身体里的异常告知他,本人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情况,他不该瞒着闻青默。

    闻青默听完,愣了好了一会儿。

    魔气……他的体内竟然有魔气……

    所以他过去无法进阶元婴期也是这魔气的原因?

    但为什么魔气回在他体内?他还对比一无所知!

    除了这次接的任务,他不记得自己前二十年中有遇到过魔修……

    这次好在师父赶回来了,否则难以想象他会怎么样。

    不该这样的,他不该如此弱小只能受人保护……

    玄烛发现闻青默不知在思考什么,目光深沉,他叫他了一声,闻青默立即回过神。

    玄烛道:“如今先不要想那么多,你体内的金丹也有所受损,我虽帮你调息了一下,但这次历练结束还是回无忧山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

    闻青默一听要回无忧山,神采都亮了不少,立马道:“嗯。虽然才出了几天,但我已经想黑仞了。”

    玄烛表面无奈地摇了摇头,内心却已经柔软的不得了。

    他让闻青默好好休息,可因为他在身边,闻青默又ji,ng神的不得了,他靠坐着床,问道:“师父,你是什么时候赶到这里的?”

    玄烛道:“前天深夜。”

    一听这话,想到玄烛这两天为他c,ao碎了心,闻青默便觉得自己太罪孽了,虽然舍不得还是催促道:“师父为我受累了,快去休息吧。”

    玄烛察觉到了闻青默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舍,道:“想让为师陪着你吗?”

    第29章 共眠

    闻青默被说中了心事, 感到自己耳朵滚烫,好在当下披散着头发遮住了,面上不显的反驳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师父。”

    玄烛心想,确实,换衣服的时候,他已经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的小徒弟长大了。

    他也就是开个玩笑,青默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需要让他陪着睡觉。气氛活跃够了, 他也确实该走了:“那我回自己房间了。常道友他们也很担心你,明早恢复了ji,ng神去见见他们。”

    闻青默顿了顿,点头:“……好。”

    玄烛笑了下, 发现闻青默对着他又发起了呆,他没忍住, 屈起食指轻轻地敲了敲闻青默的额头,只见闻青默瞪大眼, 笑出声,转身正要离开之际,衣角却被人攥在了手心里。

    他察觉到闻青默的异样,忽而停下,转回身问道:“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了?”

    闻青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才意识到这个行为一般,脸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脸上不知是羞臊还是怎么的羞耻,清澈的眼神却直接撞入玄烛的眼里,他缓慢的,用难以启齿般堪比蚊子的嗡嗡声道:“师父,我收回刚才的话可以吗?”

    他仍旧抓着玄烛的衣角不放,说完话,呼出一口气给自己打气似的,朝床榻内挪了挪,示意另一半给玄烛睡。

    玄烛愣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小徒弟这是开玩笑还是真的?

    玄烛仔细观察了下闻青默的样子,可以肯定闻青默说的是真心话。他刚才是真的开了个玩笑,万万没想到小徒弟会来这么一招……还真是让他措手不及。

    玄烛的无声让闻青默意识到自己或许在强人所难,他已经是个大男人了,却提出要让玄烛陪他的意思,怎么都很无理取闹吧。

    这种任性的要求让师父为难了吧。

    闻青默放开玄烛的衣角,将嘴角扬起:“师父,刚才我……”

    闻青默还未说完“我是开玩笑的”,玄烛截口道:“小心为师晚上睡觉不安分,压着你哦。”

    不待闻青默反应,玄烛脱掉最外面的黑色大氅,随手一扬,大氅飘落到床最右侧的木施上,再解开玄色纹云腰带与单衣,也一件件落到木施上纷纷挂好,待脱到只剩下中衣后,他翻身躺到了闻青默让出的半边位置上。

    玄烛转头看向傻愣愣望着他的徒弟,笑道:“如果你告诉为师你是开玩笑的,那为师也赖着不走了。”他顿了下,突然朝着屋子里的几处蜡烛的方向分了弹了几指,没了烛光,房间一下子暗下来,他又道:“熄灯,睡觉。”

    直到闻青默跟随玄烛一起躺下来钻进了被窝,他才从玄烛给予他的回应中回过神,他言喻中藏着无法言喻的动容,轻声道:“师父,谢谢你。”

    “要是想谢我,就好好养伤。一看你这五年来就没好好照顾自己,等这次回了无忧山,为师好好给你补补。”说到这里,玄烛又想到这五年来因为闭关没有照顾好闻青默,语气越发的柔和了,“青默,以后我们师徒俩生活在一起的时候长得很,不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怎么行。”

    闻青默道:“为了下次见到嫣姐姐的时候,不被吐槽吗?”

    玄烛没想到闻青默会来这么一句,惊了一下又觉得小徒弟这样的脑回路也是很厉害了。

    “这仅是次因。主因还是我的小徒弟要总是那么瘦,我看着也心疼。所以啊……”玄烛如此说着,侧头时,发现闻青默注视着他,在那双逐渐漫上依赖之情的双目中,他不知不觉闭了口。

    床榻旁边便是窗户,又清又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房内,在床榻上形成一片朦胧的斑驳陆离。

    闻青默明明背着光面对着玄烛,那双黑亮的眸子里却好似已阅尽了世间繁华,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可以停留下来的地方,唯剩下一片平静祥和。

    玄烛愣怔半晌,发现自己的心也不可思议的变得柔软、安宁。

    有那么一刻,玄烛觉得这样的眼神不像是一个才二十岁的孩子会有的。可再仔细一看,闻青默的表情还是小徒弟式的明朗,甚至因为他留在身边,面上还有压抑不住的喜不自禁。

    那样单纯的情绪表露让他情不自禁想呵护与宠爱。

    玄烛拉了拉被子,整了整闻青默那边的被角:“我留下来,可不是要和大前天晚上一样与你聊到第二天清晨的。放心,我更不会偷偷溜回房间的。”

    玄烛暗示闻青默别使劲盯着了。

    闻青默“嗯”了一声,还是没有收回瞅着他的眼神,只道:“我和师父还有四百五十年的时间,是挺长的。”

    “你这小孩,这都数着呢。”

    “嗯,之前我问师父关于天劫的事,师父尽数告诉了我之后……我一直数着……”说着,闻青默哈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平常来说,要让一个拥有金丹修为的修士睡觉挺难的,好在玄烛修为比金丹期高出数倍,他说那些话加上了催眠效果,此时终于奏了效。

    “对普通人而言有四辈子……那么长啊,做修士真好……”闻青默闭上眼,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说完后,终于再也扛不住侵袭而来的睡意,昏沉沉睡了过去。

    玄烛收回了一直在闻青默背部拍着的手,看了闻青默片刻,最终也阖上了眼。

    后半夜,当睡在床榻右侧的人钻进玄烛怀里时,他立即睁开了眼。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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