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吃糖 作者:青鸟的麦穗

    第8节

    顾岳站在江边,数九寒冬,吹来的风却带着点点灼热。

    一叶小舟翩然离去,一个身影当风而立,羽扇轻摇,衣袂飘飘。

    第20章 千古名相

    曹c,ao是个天生的领袖,在蛰伏几年后,亲率大军40万,再次饮马长江,讨伐江东。

    但那个风华绝代的周朗已于三年前逝去,主公孙权挂甲亲征。

    历史上的孙权屡战屡败,顾岳更是对战事无任何天赋。他能做得,便是一丝不苟地按剧本往前推进。

    曹c,ao眯起了细长的双眼,对岸那个身着淡金色铠甲的年轻人,江东大地的主公孙权。

    似曾相识。

    当初那两个少年正青春年少,自己也是风华正茂。

    曹c,ao摸了摸已经花白的胡须,又看了眼英姿勃勃的年轻人,拔出长剑,指向孙权。

    顾岳扬了扬头,伸出手,轻蔑地朝曹c,ao竖了个中指。

    两岸战鼓齐鸣,杀声震天。

    当初的小混混,现在的霸道将军,甘宁,率先出击,月黑风高夜,

    孤胆铁骑,袭击敌营。

    江东虎将也。

    接下来的几年,曹孙在江北一带,互相攻伐,相持不下。

    直到刘备在汉中坐大,曹刘之间,大战爆发。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当犹如一口千年老潭的司马懿来表达联孙抗刘的意愿后,因荆州事已与刘备龌龊多年的东吴,迅速暗地里与老对家曹c,ao结成了临时联盟。

    望着此时还是微末小臣的司马懿,顾岳心里五味杂阵,眼前这个看起来魁伟不凡,却偏要摆出一幅胆小老实的年轻人,也许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的家族,有朝一日会成为

    三国终结者。

    陆议站在船头,身上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披风,清和的江风吹起,风情万种地掀起他的衣角,吹散他的长发,他闭上眼睛,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披风的领角。

    这是主公的披风,在那个温柔的清晨,被轻轻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几年来,主公数次亲征,自己也是一直外放,虽聚少离多,但他知道,他对他的情,比金坚,比水长。

    陆议是来接替病重的现任大都督吕蒙的。

    灯下,陆议给关羽写了一封信,充分发挥了他年少跑买卖时的处处逢迎,以一个十级迷弟的脑残语气,凶残万分地表达了一个呆书生对义薄云天的大英雄的万丈敬仰。

    荆洲府衙,大堂上坐着关羽,这位名扬天下的大人物,轻轻抚摸着那部艳冠天下的长胡子,用眼角瞥了一点点眼风过来,扫了眼这封信,疑惑地问道上:“陆议?谁呀?”

    一个中年文士迈出,刚想解释,关羽抬手制止了他,站起来,昂了昂头

    “走,随我去攻下樊城。”

    重病的吕蒙生龙活虎地跳起来,五百军士,白衣渡江,奇袭荆洲。

    一代名将关羽败走麦城,一夜之间,须发全白。

    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大将朱然,割下了长着一部美胡须的关羽的头颅。

    但这颗长着一部美胡须的头颅,却引来了蜀的举国复仇。

    吴国大殿的气压有点低,大都督吕蒙的新逝,让江东数十万兵士处在无帅可统的地步。

    当主公孙权提出要拜38岁的陆议为大都督时,一殿臣子投s,he过来的目光中,齐刷刷地写着三个字:

    不靠谱

    但孙权却建了高台,握着陆议的手,登台拜帅,把从未离身的碧水剑,赐给了这位新任大都督,权掌全军。

    但这位主公全力支持的新贵,却好像对刘备的哀兵束手无策,连丢数城,一味后退。

    大殿内一片愁云惨淡,有几个老臣甚至掉下眼泪,如今江东无人呀,吕蒙新丧,鲁肃已逝,哎

    遥想公瑾当年。

    但主公却对败绩连连的新任大都督异常宠信,云淡风轻地看着战报,比赤壁大战时还要镇定。

    顾岳正在看着陆议的来信,破天荒地地,第一次,在信的右下角,写了两个字

    想你

    字迹闲适疏狂,可见此人对此战的志在必得。

    顾岳抚摸着这两个字,嘴角微翘。

    哼,抄袭我的词!

    陆议坐在主帐,众将鱼贯而入,分列两侧,面无表情,对这个一上任便以逃跑丢脸于蜀军的大都督,众将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是这个人的下属。

    一个骄傲的中年校尉慢腾腾地走了进来,昂着头,也不向主帅见礼,就大咧咧地站到位上。

    “帐下点将,你迟到近一刻,为何?”清淡的声音响起,一道平和的目光盯了过来。

    中年校尉大胆地瞅了回去,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又不是进兵杀敌,逃跑之事,急什么?”

    众将跟着嘿嘿直乐,可有人出头了,爽!

    “左右,把潘旗拉出去,按军法,打四十军棍。”陆议看过来,环视了一圈众人。

    众将还在嘿嘿乐。

    “陆议,我孙子哎,有本事去阵前露个面,别只窝里横呀,哈哈哈。”在众人默契地捧场下,校尉豪气顿生。

    “侮辱主帅,打八十军棍。”声音还是清淡平和,声线也无任何提高。

    “主公察人不明呀,怎么用了你这么个小白脸,啧啧啧!!!”校尉是个人来疯。

    “非议主公,推出去,斩了!”平和清淡的声音终于沾染了雷霆之怒,吼出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校尉大笑着被拖出去了,片刻后,头被送了进来,嘴巴还咧着。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袋一片浆糊,没想到剧情会如此急转直下。

    陆议扛着那把碧水剑,走了下来。

    “主公授剑在此,脑袋想和身子分家的,尽管来试。”

    老将韓当出列,拱手请示:“请问大都督,接下来,我等如何。”

    陆议扛着剑,慢慢走了出去,到大帐入口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

    “继续后撤,至猇亭。”

    留下一帐目瞪口呆的将军,无语凝咽。

    刘备设了伏兵,摆了诱阵,陆议无动于衷、

    刘备围了孙恒,要俘了皇族,陆议不发一兵相救。

    刘备派了士兵,轮番在阵前辱骂,问候了陆家十代祖宗,陆议塞了耳朵,听不到听不到就是听不到。

    刘备大军的怒气在漫长的等待中消耗殆尽,凌厉的军气在六月的酷暑中变得萎靡不振。

    陆议下令支起大锅,熬起了降暑的酸梅汤。

    探兵来报,终于在士兵大片中暑时,刘备下令全军移至山中密林,扎下连绵战营。

    陆议把酸梅汤一摔,大声喝道:“升帐!”

    在刘备坐在帐中摇着扇子时,陆议水路并进,完成了对他的包围。

    晒得半干的茅草熊熊燃烧,引燃了木栅栏,引燃了树木,夷陵山地,连绵二百里,一片火海。

    十万大军,刘皇叔的半生心血,被火葬在夷陵,刘皇叔一生的英雄长志,埋葬在夷陵,毁灭在这个叫陆议的书生手中。

    听闻噩耗的诸葛亮,坐着半天没动。他想起了镜湖边那个夜晚,那两个叫陆议和顾岳的少年,吹着晚风,他们聊着诗、聊着书,聊着天下,聊着阿丑。

    他看透世,看透事,唯独,他没看透这个叫陆议的少年。

    陆议回朝的时候,顾岳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两人推杯换盏,喝得姿意风流。

    悠扬的琴声响起,顾岳命大都督陆议献舞,全场皆惊。

    但大都督欣欣然地下了场,众人忙抚掌叫好,琴声激扬处,

    主公也下场了,搂着大都督的腰,贴身热舞。

    又引发一殿疯狂叫喊。

    主公对陆议的宠爱还在继续,他要与东吴第一功臣同榻而眠。

    酒狂乱了夜。

    第二天顾岳醒来,刚要站起,两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什么情况?被反攻了?转头看去,哪里还有肇事者的影子。

    顾岳起身,拿起笔,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大都督府。

    摸了主公虎须的陆议打开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字:

    怂!!!

    三天后,顾岳收到了大都督的折子,要改名,改为

    逊!!!

    东吴大都督陆逊,终生受尽孙权大帝宠信,辅佐太子,官至丞相,无疾而终。

    64岁的东吴大帝孙权一肩扛着碧水古剑,一肩扛着一枝洁白的槐花,来到陆逊灵前。

    花放左侧,剑放右侧,葬入陵墓,永伴陆相。

    倚着棺木,须发皆白的孙权大帝安静地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听到一声压抑的哭声,顾岳睁开眼睛,孙权大帝泪眼婆娑,正看着自己。

    阎王在一边小声说:“顾先生,刚才我已经把你活这一世的剧本交还给了孙权大帝,你,完成任务了。”

    顾岳有点懵,脑中一片空白,完成了,怎么完成的?

    孙权大帝眼含热泪,重新坐下,一张万字检讨书一气呵成,他小心毅毅地拿起,吹干墨迹,交给阎王。

    仿佛卸下万斤重担,孙权叹了口气,把手按在脑门上,一块碧绿色的玉块跳跃而出,孙权伸过手来,按进了顾岳的额头上。

    孙权大帝的身体慢慢变成透明,他微笑着朝顾岳摆了摆手。

    “我要去投胎了,说不定,下一世,还能遇着他。”

    顾岳看了看阎王,不确定地问:“刚才他给我的,是灵石?”

    “恭喜你,顾先生,你可以选择下一个任务了。”

    顾岳兴致勃勃地向前走去。

    一个苦着脸的男人挥舞着双手,左腿拧一下,右腿拧一下,左脸拧一下,右脸拧一下,整个脸,仲得像个发面馒头。

    阎王凑上来,很积极地推销道:“这人身上的制造的怨气很大,你先帮他吧”

    顾岳瞅了瞅那张仲得没法入眼的脸,果断地朝前走去。

    一个清秀的公子跪着,低头哭泣,惹人生怜。

    顾岳蹲下,和声细雨地问:“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公子抬起头,梨花带雨得,只是哭,也不吭声。

    顾岳也舍不得问,把脸转向阎王。

    阎王忙凑过来,介绍道:“他是赵构,冤了岳飞”。

    想起那个憋气的朝代,顾岳闷闷地问:“能改剧本吗?能加戏吗?能减戏吗?能给点超能力吗?”

    “那盘臭棋,就是给你换个棋盘,也无济于事。”阎王罕见地凌厉。

    看着可怜巴巴的俊秀公子,哎,膝盖都红了吧,顾岳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摊手。

    “就他吧”。

    两掌相对,赵构一生的剧本啪地撞到顾岳的脑仁里。

    一阵白光袭来,顾岳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第21章 赵构

    冰冷的雨点狂乱地砸在脸上,又冷又疼,顾岳诈尸似地,猛地坐了起来。

    海上乌云翻滚,黑色的海鸟在巨浪间悲切哀鸣。

    这是哪里?还是y间吗?

    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抖抖索索的,像一只被捏住嗓子的公鸭子,顾岳回过头去。

    一个老头,一个小姑娘,面色白得一个比一个惨,像两只鬼。

    好丑!

    不但丑,还很不地道,一个手里撑着把伞,却半点没有走上来帮自己遮遮的意思。

    顾岳一骨碌爬起来,朝他们走过去,小姑娘只哭,也不动,老头挣扎了好几下,才双脚立定,身体前倾,把伞朝自己伸过来。

    “老人家,你的脚怎么了,不会走路?”顾岳对老头这个怪异的姿势很是不解。

    老头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官家,奴婢不敢,方才您不是说谁要跟上去,就砍了谁的腿吗?”

    官家?自己已经变成了赵构?四下里一瞅,发现身处一艘巨大的楼船上。

    我c,ao,被金兵追到大海上来了。

    走进船舱,七八个侍卫连忙站起来行礼,顾岳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诺大的楼船空空荡荡,一个老内侍,一个小丫头,八个侍卫,被淋得水鬼似的皇帝。

    怎一个惨字了得。

    望着黑沉沉的海面,顾岳真想眼睛一闭,直接睡过去得了。

    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冷颤,一阵头晕目眩,顾岳真地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里,他没睁眼,在脑子里把赵构的人生剧本捋了一遍。

    这是最坏的时刻。

    接下来的几个月,自己应该会辗转到达临安,明年的4月份,赵构将会第一次会见到岳飞。

    后面传来嘈杂声,顾岳坐起身,掀开车帘,望了出去。

    一长队南宋士兵,松松跨跨地,边向前跑边骂骂咧咧地,一个白净的将军夹在中间,骑着一匹大花马,大冬天的,却风s_ao地摇着一把扇子。

    刘光世,赵构的殿前司指挥使,也就是皇帝的警务总司令。

    但这位指挥使看起来显然不靠谱得很,逃命似地,手下的兵跑得比兔子还快。

    顾岳把头露出来,朝刘光世笑了笑。

    刘光世大吃一惊,忙翻身下马,边见礼边说:“官家,您跑得可真快,我紧跟慢赶,愣是没追上!”

    看了看刘光世和他的兵,整齐的铠甲,有尘土,没血迹,得,看样子是见了金兵,连战都没战,直接跑了。

    顾岳叹了口气,笑了笑,和蔼地对刘光世说:“刘将军,护驾吧,我们去临安。”

    刘光世很正经地整了整盔甲,领命后朝自己的士兵喊了嗓子:“挺胸抬头排好队,拿出我刘家军的气势来,我们可是官家的门面!别给我丢脸。”

    众士兵哈哈大笑,该怎么走还怎么走。

    这个二世祖出身的刘光世,没救了。

    在路过越州一个圩市的时候,一阵社鼓骤然在身后响起,刘光世条件反s,he地一挥手:“快跑!”

    他的一群吊儿朗当兵撒开脚丫子便冲了出去,吓得一圩的老百姓以为来了强盗,篮子都扔了,连滚带爬地,哭爹喊娘的,跪地求饶的。

    一地ji毛!

    顾岳拉紧了披风,把脸埋在毛领子里,第一次觉得羞愧两个字是如何地酸爽。

    南宋中兴四将之一的刘将军,你确定是来护驾的,不是来丢人的?

    当然不怕丢人,接下来的行程,刘光世缩头缩脑,走走停停,昼伏夜出,到达临安的时候,已是二月。

    顾岳下了车,让刘大将军和他的兵歇着,自己只带着老内侍康履,走进了这座美丽的古城。

    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远处隐隐传来哭喊声,一片嘈杂。

    顾岳快步走了过去。

    街上店铺林立,却家家冒着黑烟,老百姓们从门前河里提着水,一桶一桶地浇在烧焦的丝绸上、布绢上、纸张上。

    金兵撤走前,烧了城。

    一群临安太学院的学生,十七八岁的样子,提着木桶,飞快地跑来,帮着老百姓灭火。

    一个瘦瘦的少年经过自己的时候,不解地看了一眼,把一个木桶塞了过来

    “这位公子,别愣着呀,快帮着提水。”

    顾岳于是提着水桶,跟着这群学生,提了半天的水,直到所有的火星都被扑灭,众人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河边的石堤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指着,大笑起来。

    一群灰不溜湫的花脸大猫。

    “这位兄台,也是临安太学院的吗?”那个瘦瘦的少年朝顾岳笑了笑,很友好地问。

    “不是,逃难的”顾岳很诚实地回答。

    “呵呵,逃什么,还能逃到哪里去,难不成也跟着咱们的皇帝,‘南巡’到大海上去吗?”少年语气激动,显然是这个时代的小愤青一个。

    “嗯,刚从海上回来。”顾岳依旧回答地很老实。

    少年转过头,亮晶晶的目光盯着他。

    “小弟虞允文,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顾岳。”顾岳据实回答。

    “哈哈,兄台这话接的,刚才我差点以为见到了咱们的皇帝陛下。”虞允文眨了眨眼睛,捂着胸口,朝小伙伴们咧嘴笑了笑。

    人群中立马爆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充满了意味分明的嘲讽。

    虞允文叹了口气,望着热气缭绕的河水,悠悠道:“多么美丽的地方,青瓦白檐,溪上青草,篱上红花,就这么,被野蛮地,烧得面目全非。此刻真想骑上战马,穿上铠甲,拿起寒刀,把这些北蛮子杀个ji,ng光才好。”

    顾岳看着他,少年人的眼中有团火,有温润的东西在眼框里打着转。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顾岳柔声问道。

    “不知道,皇帝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等科举无路,报国无门。”另一个学生回答道。

    “你们先安心读书,大宋的朝堂会建好,科学会恢复,大家静心等待,终有一天,这个美丽的地方,会因为有我们,而更加美丽。”顾岳站起来,说完后朝这群学生拱了拱了,大步离去。

    几个城外庙里的和尚坐在废墟里,双掌合十,嘴唇微动,身旁是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

    一个小孩用席子盖着,只露出一双黑黑的小脚。

    顾岳快速转身离去,他的眼里泪水汹涌。

    这个城市,前生,他很熟,上学、工作、拍戏、领奖、慈善拍卖。因为,他出生在这里。

    阎王说,这盘棋太臭,换个棋盘也白搭,那么,换个下棋的人呢,这个人有个粗大的金手指,能预知未来呢?

    顾岳第一次强烈地、疯狂地想改戏,想加戏,想狠狠地把脑中的剧本扯出来,撕掉,重写!

    即便完不成任务,拿不到灵石,也在所不惜。

    远处刘光世摇着扇子走了过来,顾岳狠狠地盯着他,像盯着一个不成器的混帐儿子。

    “官家,您没事吧,我已经把大家安排进了灵隐寺,先在那里休整几天,打听一下战况,再想想往哪跑”刘光世停下扇子,看着他。

    “为什么要跑,刘将军,好歹你也是将门之后,看看你带的兵,像个什么样子,前面镇江正在交战,你去吧,帮帮韩将军。”顾岳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哎,官家呀,我的责任就是护您安全,怎么能舍您而去呢,这么不忠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啊”刘光世追了上来。

    “朕乃天子,天命所归,自有神灵护佑,将军尽可放心。”顾岳背起双手,挺起脊梁,看起来很有一幅王者的气概。

    刘光世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灵隐寺前抱湖水,背靠青山,寺旁茶园千亩,良田万顷。

    住持法正和尚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眼睛细长,眼神悠远绵长,是个能过目成诵的高僧。

    顾岳依着佛家礼仪向法正合掌行礼,法正忙连喊佛号,很恭敬地邀请他入内。

    一个很清净的小禅院,院子正中央有一棵高大古老的山茶树,树下随意摆放着一个石桌,几个石凳。

    法正是个优雅的和尚,他低眉敛目,细长的手指行云流水,洗茶、泡茶、冲茶、奉茶,一套动作下来,说不出的清雅闲趣,顾岳脑中只干巴巴地蹦出两个字

    品味

    自己虽然也自封为是个有腔调有品味的人,但想想自己喝茶用的那只大陶杯,倒上热水便喝的粗糙样子。

    在这个佛号悠扬、茶香缥缈的寺院里,在眼前这杯艺术品一样的一盏茶前,顾岳蓦然想起一个词

    牛嚼牡丹。

    刘光世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离去了,顾岳在灵隐寺暂时住了下来。他要静下心来,重新考虑一下棋路。

    赵构的一生,矛盾又复杂,身负家恨国仇的他比任何人都想收复中原,但,无奈,自己太弱,敌人太强,权衡再三,终究是文人的软弱战胜了年轻的雄心壮志,用土地金银换和平,用岳飞换韦太后,颠沛流离,苟且偷生地活了83岁。

    虽生犹死。

    推倒一切,重来,又会怎样,硬碰硬,会不会连这偏安也要亡了?

    顾岳想得脑仁疼,他站起,背着手,踱到后山去。

    山道清幽,古树成荫,石阶逶迤而上,顾岳顺着小径,漫无目的地来到了山顶,看到一块光滑的巨石,便躺在了上面,随手掐了一根青草,咬在嘴里,仰头望天。

    第22章 大火

    青草嫩嫩的,顾岳无意识地,便把它一点点吃掉了,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树上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问道:“青草好吃吗,看你吃起来很陶醉的样子?”

    顾岳吓了一跳,转着头看了一圈,才从茂密的枝叶中看到那个露着两顆小虎牙的头。

    “下来吧,我请你吃草!”顾岳又掐了一棵,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别说,这刚冒出来的小青芽,真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眼前青影一闪,少年利落地跳了下来,蹲在了那些小草面前,笑嘻嘻地伸出手,拔了一棵,塞进嘴巴里。

    “还真不孬,放在烤鸭肚子里,味道应该会不错。”少年边咀嚼,边思索着,一脸对美味的向往,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出四个大字

    我是吃货。

    顾岳坐起来,看了看十几米高的大树,又看看小少年,惊讶地问:“你好厉害,从那么高跳下来,竟还好好的?”

    “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说出来,怕吓着你。”说完,抽出腰上别着的一根棍,耍宝似地轮起来。

    呼呼生风?招招杀气?顾岳想了半天,最终憋出两字,配合着伸出的大拇指,朝少年说道:

    好看!

    小少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把棍重新别在腰里,坐在他身边,饶有兴味地问:“刚才你走上来时,明明看出也是个练家子,身体也很轻盈,怎么,说起话来却又好像完全不懂武功的样子?”

    身体轻盈,应该是自己的灵魂里有一顆灵石的缘故吧,至于是个练家子,那要归功于赵构了,曾经的康王也是个能拉开二百斤弓的人呢。

    “我会的只是些强身健体的微末功夫,离武功差得远了,让小兄弟见笑了。”顾岳笑了笑。

    “可惜了,我看你是块好料子,还想让你加入我们呢。”少年显然是个武痴,对好苗子很是有兴趣。

    顾岳想起这个时代门派众多,很是鼎盛,看少年非僧非道,便问:“不知小兄弟属哪方门派?”

    “丐帮,我叫洪七,你呢?”小少年抬起头,笑了笑,又露出两个小虎牙。

    丐帮?刚才那个不起眼的棍子是打狗木奉?那好看的棍法是打狗木奉法?顾岳瞬间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顾岳定了定神,很老实地回答道:

    “我是皇帝”

    洪七像看神棍一样看了一眼顾岳,笑嘻嘻地说:“嗯,好,皇帝,瞅空我去皇宫找你玩哈。”

    也不行礼告别,大大咧咧地便一闪不见了。

    顾岳认真地检讨了一遍自己的演技,没毛病呀,本色出演,很真诚呀。

    呆坐了半天,又重重地躺下去,看着飘来飘去的白云,直到看得两眼发花,沉沉睡去。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老内侍康履提着一盏气死风灯,焦急地寻了过来,看到官家躺在冷冷的石头上,睡觉都皱着眉头,不禁老泪纵横,跪在地上,便哭了起来。

    顾岳睁开眼睛,看到正咧着大嘴巴哭得伤心的老内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正哭得肝肠寸断的老内侍吓了一跳,扑通坐在地上,张着嘴巴,流着鼻涕,呆呆地看着自家官家。

    “怎么了,我的大总管,哭成这个鬼样子?”顾岳伸出手,拉起老内侍。

    老内侍哭得更凶了。

    感动得天昏地暗。

    到达小院的时候,法正已摆好了四个小菜,中间是盘整ji。顾岳吃了一惊,这灵隐寺,不戒荤腥?

    法正神色清淡无波,双手递过竹筷,让顾岳品尝。

    直到吃到嘴里,顾岳才恍然大悟,这原来是只素ji,豆腐做的。

    这和尚,做什么都很用心,处处雅致。

    这方外之地,令人着迷,但顾岳知道,这里不属于他,更不属于赵构。

    十天后,他辞别法正,离开了灵隐寺,带着老内侍康履和小丫头芍药,继续向前。

    消息不断传来,韩世忠率8000ji,ng兵,把金国大将完颜宗弼10万大军围困在黄天荡,已经月余。

    顾岳快马加鞭,朝建康赶去。

    又是一片火海,在仓皇乱窜的人群中,一小队人飞奔而来,虽一幅百姓打扮,但当看到他们手上的火折子时,顾岳抽剑,攻了上去。

    这伙人大概没想到路边的这个贵公子会突然发难,在倒下几个人后,反应过来,迅速把中间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围起来,也不恋战,向城外奔去。

    顾岳追了上去,招招杀意,专向小孩招呼过去。几个汉子挡了过来,小孩也不害怕,回头看着顾岳,嘟起嘴巴,吹了个口哨,在周围人的护卫下,扬长而去。

    顾岳骑马回到城内,百姓们正在泼水救火,一个全身缟素的夫人,满脸烟灰,正焦急地抱着一摞书录往外跑,还频频回头看向已经烧起来的书房,眼中万般不舍。

    顾岳看了眼她怀里的书,心下一动,他用剑用力拍了下马屁股,白马嘶鸣一声,冲进了已经烧起来的书房。

    顾岳紧闭嘴巴,跳下马,飞快地拎起墙边的一个大樟木箱子,翻身上马,冲了出来。

    夫人呆呆地看着他,目光落到箱子上的时候,眼泪哗地流了出来,扑了上来,像稀世珍宝似地,把箱子抱在了怀中。

    《金石录》,这位夫人,是刚刚失去丈夫赵明诚的一代才女,李清照。

    看着这位自己万分敬仰的大才女,顾岳心里五味杂阵,国无国,家无家,花自飘零水自流

    人比黄花瘦。

    顾岳跳下马,招呼老侍卫小丫头,提了水桶,飞快地去河边打了水,泼到火势已成蔓延之势的书房里。

    火扑灭了,书房也没了,顾岳从马的搭链里拿出一个钱袋,又向康履和芍药要了些,递到还在盯着书房发呆的李清照面前。

    “夫人,人没事就好,这点点钱,先应应急吧。”

    李清照转过头来,朝他哭笑了一下,伸手把钱袋推了回来:“蒙公子相救,已是感激不尽,怎么能再收其他,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大难过后,理当上门感谢。”

    顾岳嘴巴张了张,竟然不好意思说出赵构这个名字,城被人烧了,民被人欺了,自己却在这里,提着个水桶灭火。

    “夫人保重!”顾岳最终没说出任何一个名字,说顾岳有点期骗,说赵构又不好意思。

    他用剑使劲拍着马,在漫天浓烟中,冲出了城外。

    到达韩世忠大营的时候,士兵们正一片欢腾。康履走上前去,高声通报。

    听到皇上驾到的小兵们愣了愣,看了眼满脸灰尘的公子,带着万分的疑惑,跑进了大帐。

    一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飒姿英爽的红衣女子。来到马前,双双跪倒。

    “不知官家前来,未能前去护驾,韩世忠罪该万死。”

    顾岳翻身下马,扶起他,又轻声对红衣女子说:“夫人快快请起”,伸手虚扶了一下。

    在向大帐走的时候,顾岳不经意地问:“韩将军,可曾遇到刘将军?”

    “平叔来了?没见到呀,是不是在别处?”韩世忠有点惊讶。

    这个刘光世,又跑了。

    顾岳笑笑,坐在了主位上,轻声说道“也许吧!韩将军,夫人,快快入座”

    看到年轻的皇帝眉头轻皱,韩世忠朝上拱了拱手,声音哄亮,眼光炯炯有神。

    “官家,此次黄天荡围困金贼48天,虽然最后小有损失,但料想一段时间也让他们不敢南犯,明日,我便亲自护送官家,返回临安。”

    “不急,韩将军放心镇守建康,朕自行回去就是。此次大战,对英勇立攻的年轻将领,可在朕回去安顿好后,亲自在大殿接见封赏他们。”顾岳笑着说。

    韩世忠忙起身谢恩,神色间很是激动。

    站在营门外,韩世忠望着皇帝一行三骑消失在视线之外,才转过头,对夫人说:“经过此次大难,官家成熟多了。”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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