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红线 作者:沈佥

    第 25 章

    阿诺苏满盯了陆鸣商三天,觉得自己操心地毛都要秃了,好不容易等到哥舒他们回来,总算报了这“仇”,扔下一句“你们以后可都省点心吧”,开心地拉起唐酆就跑。

    李修然瞅瞅无尘还在外头等着自己,便拍了拍哥舒桓肩膀说:“你先歇着吧,其余事有我安排。”

    才说着,后知后觉地巴尔斯终于一脑袋撞进门来,一看哥舒桓又受了伤,气得就跳起脚来“哇哇”嚷个不停,要去找姓郭的算账。

    哥舒桓拦住巴尔斯训斥了两句叫他凡事听李将军安排,巴尔斯这才委委屈屈地跟着李修然走了。

    终于只剩两人独处,反而骤然安静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陆鸣商默默地生火烧了些热水来替哥舒桓擦洗换掉那身满是血污的脏衣,又替他施针喂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万花不说话,天策便也不说,一边端着药碗一边拿眼直直望着万花。

    药汁滚烫苦涩,和着颈嗓里的腥气,实在难以下咽。哥舒桓忍了又忍,反而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喉头又涌上一股血腥,赶紧拿手去捂。

    “吐出来!”陆鸣商见状慌忙抚住他后心,替他顺气。

    哥舒桓却摇摇头,硬将那一口混着血的药汤咽了下去,小心翼翼抬眼望住万花,绽出个笑来,“你辛苦替我熬的药,我哪舍得浪费。”

    “你……!”陆鸣商一时气结,连骂都骂不出,转身要走。

    哥舒桓连忙一把拽住他袍袖,“鸣商,我知道错了,你别恼我……”

    就这么低声软语的一句,瞬间将连日淤积的焦虑和委屈全冲散了。

    其实,打从瞧见这天策一身伤地回来那一瞬,有再大的怒火也都发不出来了,满心里只剩下潮湿的疼痛。

    陆鸣商匆匆揉了一把眼睛,重又仔细替哥舒桓诊脉,反反复复问他这几日可曾有所不适。

    “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哥舒桓连连地否认,干脆一把将万花抱住了不许他再折腾,“鸣商,我哪儿都好着呢,你就别再替我担心了。”

    心里其实虚得发慌。哥舒桓用力把脸埋进万花柔顺长发里,不愿被窥破了如麻心绪。

    他懂陆鸣商之所以如此揪心一多半是担忧他的失忆之症有了什么异变再也不能好转。他眼看着鸣商为此心苦自苦,可却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说破。

    其实他都已经知道了,知道自己是谁,知道前因后果,知道他为何身在此处,更知道他该去做什么。

    他甚至隐约知道自己为何会在一年之间浑浑噩噩记忆全无。

    睁开眼那一刹那,无数过往如洪流席卷,他瞬间就懂了鸣商那些隐隐不散的不安与哀伤都是所为何来。

    按理说,他似乎是应该生气的。那万花连问都没问过一声就擅自替他做了那么大的决定,说不震惊是假的,可是当他睁开眼一瞬看不见万花人影只剩下一块被退回的玉石的时候,失去的恐慌顿时便将他吞没了。也就是那一刻,他彻底懂了。许多从前不愿承认的感情,即使他想假作不知也根本无济于事。他对抗不了发自内心地本能。而陆鸣商就是他的本能。他从来没有这样地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相携白首,过幸福静好的生活,那种他曾经以为此生与自己无缘的生活。山中一年,鸣商其实给了他内心深处渴望至极却又不得不舍弃的一切,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鸣商?所有的问题都是他自己的,若不是因为他,鸣商多半还在鸟语花香的万花谷中过着悠闲恬淡的日子,何必来这狼烟战火之中吃苦受累。

    然而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鸣商说。他原以为,既然鸣商不愿让他想起来,那么他就假装不曾想起,至少在他和鸣商之间,他还可以做那个会讨鸣商欢喜的阿狼,谁料想,反而让鸣商愈加痛苦。他不想让鸣商难过,却又仿佛怎么做都还是让鸣商难过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责怪鸣商,却又无法就这么坦然接受那贪图安逸沉沦享乐的一年。一时之间,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如何,都是覆水难收。

    李修然劝他与鸣商交代个明白,当真是说得轻巧,倘若真那么容易交代个明白,他又何尝愿意被困在这进退维谷的境地。哥舒桓在心底哀叹一声,拨开万花乌发,将唇贴在那白皙颈项。

    薄唇与肌肤相触的刹那,万花身子微微一颤,旋即便放弃挣扎地回手环住了天策。

    哥舒桓立刻顺势将人往后带了一把,两人滚倒在一处。陆鸣商唯恐这不省心的天策贪凉,仔细把被褥替他盖好,却不想把自己也紧紧裹在了一起。哥舒桓便四爪并用地将万花搂在怀里,哧哧坏笑个没完,笑着笑着又亲上去。

    久违的体温与熟悉的怀抱终于令万花连日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下来。陆鸣商不由自主地游移双手,指尖抚过的,全是天策脊背上无法消退的疤痕……陆鸣商心尖儿一酸,愈发收紧双手,将那具温暖身体抱得愈紧。

    结果反而是陆鸣商一颗心终于落地,任由哥舒桓抱着足足睡了一个饱觉。待醒转时,瞧见天策正望着自己,笑得跟得了肉骨头的狗崽一样,就差没伸出舌头舔两舔。

    陆鸣商被他盯得脸红,便打发他背身让开,想起身收整收整。

    哥舒桓哪里肯,一爪子搭上万花前襟,“我早晨出去找李修然他们已经被撵回来一回了,都叫我乖乖歇着赶紧养好伤,结果我回来你又要撵我,这可让我上哪儿去?”他一边委屈地在万花耳边哼哼,一边有意无意拉扯着万花衣襟。

    这意味明显的举动撩拨得陆鸣商心口上又酥又暖,慌忙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你现下内外皆伤,正是体虚气弱,昨晚上还咳了血,不宜损耗元阳。”

    说得这么文绉绉的,无非就是三个字——不许做。哥舒桓舔舔嘴唇,反握住万花微凉的手,在掌心里搓揉,低低地问:“这么久了,难道你就不想我……?”他伸出舌头去舔万花柔软耳垂,湿滑地沿着秀气轮廓来回厮磨。

    陆鸣商顿时就软了腰,无力抵抗地拧着身子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开,急得张嘴要骂,溢出的声音和想说的话却全不是一回事了。

    身体的欲求总比理智要更坦诚许多。将近半月以来,他俩的确各自剑拔弩张乱子一个接一个地出,连一口喘息余地都要靠抢,压根没什么亲密独处的机会。眼下好容易稍作修整,却又伤成这样。陆鸣商拼命推开天策那颗黏着自己磨蹭的脑袋,急声斥道:“你不要命了……!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我说不行你难道不尊医嘱?!”

    带兵打仗的知道,不尊将令是要死人的,殊不知这医帐里的事也是一样,任平日里再如何威风凛凛,到了大夫手上还是得乖乖听令,让吃药便吃药,让扎针便扎针,让躺好就不能随便下地乱走。哥舒桓见万花是真有些急了,也晓得事有利害不好勉强,只好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缩在床边去,却又百爪挠心地不甘。

    那万花见他背冲着自己不说话了,以为他闹起了脾气,便凑上去想宽慰两句,谁知才送上门就被抓了个正着。

    【—哈啰我是知道你们不想看见我但我也还是要出现的拉灯—】

    “好啊。”陆鸣商靠在他肩头喘了两口气,扯起唇角,麻利扒下天策衣服裤子,毫不留情翻手就在肚脐往下约摸三四寸的地方给了一针。

    哥舒桓顿时觉得一股热流沿着耻骨上窜,整个人都不由僵住了。“鸣,鸣商……这个,什么意思?”

    “你要是想下半辈子都再也不用做那事了呢,就自己拔了。”万花斜睨天策一眼,任凭他撒娇耍赖还是哀声求饶都不理睬,径自穿衣梳洗去了。

    接下来四五日哥舒桓都郁闷地躺在床上哼哼,陆鸣商啥也不许他干,每日就当他是个药罐子人桩子一样喂药扎针,倘若天策憋屈紧了敢摸个小手什么的都少不了一针扎过去。

    巴尔斯听了李修然吩咐次日便潜出城去收整人马去了,临走来看哥舒桓,老大不开心地撅着嘴。“步狸哥,你当真还要替李唐皇帝卖命吗?大唐早已不是天可汗的大唐了,他们是如何对咱们的你难道都忘了?”他抓着哥舒桓的胳膊不肯撒手,两只眼睛烧得火一般明亮。

    “我从来都没有替李唐皇帝卖过命。”哥舒桓让巴尔斯捞个软枕替他把腰背垫起来,半靠在床头,眸光里点点温柔坚毅,堪堪望定地却是在一旁收拾草药和万花,“我要守的大唐,不是李家的大唐。”

    “我……步狸哥,我不明白?”巴尔斯困惑地眨了眨眼。

    哥舒桓看这同族少年一眼,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咱们突厥人生来是草原上的狼,一向过着牧马放羊四处游猎的生活,自由自在惯了,为什么先祖却要归顺天可汗为□□镇守边防?”

    少年瘪瘪嘴,不忿道:“因为天可汗把咱们打败了啊!”

    哥舒桓微笑摇头。

    “因为先祖打心眼里佩服天可汗的威武?”巴尔斯眼珠轱辘轱辘地转。

    “不。是为了让咱们的族人能过上更安定幸福的生活,免于饥寒,免于流离,免于战火。”哥舒桓轻叹一口气,眸色渐渐深沉下来,“先祖袭扰中土,所为的不过是让我们的族人能在寒冬草枯之时吃饱穿暖,然而却也使两国黎民深陷战乱之苦。财富可以掠夺,但幸福和文明无法掠夺,抢来的金银美酒终有一日耗尽,想要获得长久的安定富庶,和解是唯一的双赢。”

    “我生于大唐沃土,一直都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咱们擅长游猎骑射,中原人擅长农耕织作,各取所长,各司其职,同在一片天地,彼此和乐美满,不用再去管谁是突厥人谁是汉人,不必在战火鲜血中彼此仇视惊恐度日——这样的生活,是先祖归附天可汗时对我们的寄望,也正是这样的大唐,才是我想要守护的大唐!”

    “所以,皇帝姓甚名谁于我而言根本无关紧要,我手中的枪,只为天下想要幸福安平之人而战!”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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