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作者:陆雨
第 30 章
顾骁阳医生为他的好友默默下了一份诊断书——
病人：秦哲栖，男，现年13岁
诊断：条件反射式间歇性功能失调
病因：秦莫漓
病情：失忆、眼盲、痉挛，突然发作突然中止，持续时间长短不一，短者数秒，长则可达十余分钟；几年前已显倪端，本人无察觉；病情可能延至今后几年甚至几十年
诊治：隔离秦莫漓即可......
顾医生将他出具的人生第一份诊断书打印出来，塑封，妥善收藏。
高中之前的那个暑假，秦哲栖和秦莫漓照例去了外婆家。
这次，外公没有任由秦哲栖将时间耗在股票研究上，也没有和秦莫漓提到关于玉石的一丝信息。
外公家网络只是早上通畅，这时候秦哲栖就查看他的股市行情；秦莫漓就在外婆指导下练琴；外公则抱着自己的紫砂壶在院子里看书。
午睡后，外公要求他们俩练字。他说，人总是控制不了地会浮躁，会迷失方向。练字，特别是练毛笔字，可修身养性，可不断拨正自己不经意走偏的方向。
傍晚的时候，天气好，外公会带他们到河边钓鱼。秦莫漓想不通的是，秦哲栖那样几乎三年都不曾安安静静坐下来的人，居然会平心静气地和外公一起垂钓。
秦莫漓想不通，就坐在一旁，双肘撑于膝头，掌心托着小脸，拿那双清亮的眸子盯着秦哲栖的侧脸看。看着看着就想问：哲栖，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为什么会这样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她那么傻呆呆地看他。秦哲栖被她看得恼了，回头狠狠地瞪她。她吐吐舌头，皱皱鼻子，继续看。秦哲栖无奈，向后仰卧在草地，扯几根狗尾草衔在嘴里，挡住她的视线，去看天边悠悠的晚霞。
晚上爷孙三人下棋，外婆看电视。棋艺最差的，自然是秦莫漓。
“笨！”......“真是笨！”......“秦莫漓，你还能再笨一些吗？”随着秦哲栖评价字数的增多，秦莫漓在他口中笨的程度也逐渐升级。
“三哥，那让我悔一步呗！”再一次被秦哲栖叱喝为笨蛋后，秦莫漓不以为意地要求悔棋。反正她就觉得三哥秦哲栖聪明能干，自己在他面前确实就是笨。秦哲栖说她笨，一点也没有错，她也不生气。
“秦莫漓，落子无悔，你不知道？”秦哲栖挑眉，没有商量的余地。
“三哥，就一次，就悔一次吧！”秦莫漓趁秦哲栖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地收回刚才落下的那枚棋子，可伶兮兮地央求：“三哥，就一次，以后我也让你悔一次！”
“秦莫漓，下不为例！”秦哲栖板着脸，脸上的线条却没有他语气中透出的那样的硬度。
秦莫漓觉得这次来外公家，外公似乎有些变化，不像以往那么喜欢说话了，有时候，整个家里，就只有她和秦哲栖的声音。
“外婆，外公怎么不太愿意说话？”一天清晨，秦莫漓和外婆去采摘蔬菜，悄悄地问了外婆。
“还不是你陈爷爷闹的？”外婆的语气全是沉痛的惋惜。
“陈爷爷怎么了？”秦莫漓一惊，不会是和玉石有关吧？
“还能怎么，迷上什么赌石了，越陷越深，为几块石头，亿万家产赔进去了不说，还断了条手臂。这还不迷途知返，独自离家去了Y省，这一去就音讯全无。”
“为什么会断了手臂？”秦莫漓觉得心房里被灌进了凉飕飕的冷气般，全身都是被冻僵的疼痛。陈爷爷赌石耗尽家产还断臂，和表姨夫当年负债累累还要卖了她，有什么区别？
“沾染了‘赌’字的，能有什么好的？”外婆对陈爷爷的作为很是不屑，也没有回答陈爷爷为什么会断了一条手臂，或者，外婆根本就不知道。
秦莫漓想起了那个让她看原石，给她送“珠圆玉润”套件的老人，心里除了难过，还有很多说不出的感受。
那些石头，就那么好吗？就那么吸引人吗？好到为了拥有它，可以不顾惜任何牺牲和伤害吗？
秦莫漓回了苏家大院，立即去秦哲栖的房间，打开衣柜找东西。陈爷爷送她的翡翠套件，她没有带走，一直都放在秦哲栖房间衣柜的抽屉里，和她在河边捡的一些形状奇特的石头放在一起。
“你在找什么？今天不练琴了？”秦哲栖看着全身是汗的秦莫漓埋着头在抽屉里找东西，皱着眉头问。
秦莫漓很少这个样子。她和外婆去瓜果园回来，会立即冲洗，洗去一身的汗水，然后清清爽爽地去外婆的琴房练琴。
“三哥，放在抽屉里的那个红色锦盒呢？”秦莫漓还埋着头在一抽屉的石子里找东西。
“我收起来了。”秦哲栖淡淡地说。
“三哥，你给我，我有用。”秦莫漓关上抽屉拉上衣柜门，将手伸到秦哲栖眼前。
“你有什么用？拿去还给陈家？”秦哲栖垂下眸子，看了一眼秦莫漓根根白皙的手指，又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觉得，这东西能救他们？”秦哲栖已经从外公那里知道了陈家的事情。陈家连祖上留下的老宅也保不住了，过几天，陈家人不得不搬出住了几代人的老屋。
“至少能抵挡一些！”秦莫漓坚持。她原不知道她看中的那块石头的价值，但是后来，在外公传授给她那些知识后，她知道，那套“珠圆玉润”的首饰套件，即使稍微小巧了些，其价值，不在八位数以下。因为和它同为老坑料的一套同款首饰，只是比她这一套的珠子大些，价位至少是九位数，可以说是有市无价。
“三哥，至少，他们可以暂缓搬离他们的家！”秦莫漓见秦哲栖盯着她，没有松口的意思，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角，哀求：“三哥！他们家也有小孩子，小孩子没有家，很可怜！”
秦莫漓说得很慢，眼里渐渐水汽氤氲。她如水眸光漫过秦哲栖的眼，似乎也在诉说：三哥，小孩子没有家，很可怜，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你觉得他们会接受吗？”秦哲栖看到秦莫漓眼里的水雾，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语气软下来：“是这些石头让陈爷爷沉迷，以至于让他的家人跟着他受难。我怕他们看到这个东西，会更加怨恨。”
秦哲栖没有说，我怕他们家会更怨恨你。据从外公那里听来的陈家人说，陈爷爷开始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因一直没有开出水头足的种，他也慢慢没了兴趣。那次，秦莫漓不经意间挑选出的毛料，居然开出了极品的老坑玻璃种，让陈爷爷从兴奋到狂热再到痴迷，直至现在的倾家荡产，家破人散。
陈家因这样的原因，连外公都不太待见，更何况对秦莫漓？
“三哥，那怎么办？”秦莫漓焦急地问，不由抓紧了秦哲栖的手。陈爷爷的家人怨恨玉石，附带的，也会怨上她吧？她无意的行为，让陈爷爷的爱好偏离了正常的方向。怪不得，外公要强迫她和秦哲栖练字，不再教授她有关玉石的知识，也限制了秦哲栖研究股票的时间。
“阿漓，这个套件，听外公讲，价值不低！”秦哲栖没有立即回答秦莫漓，而是提醒她这套饰品的价值。
“哲栖，我知道，外公教过我，所以我才觉得应该将它还给陈家，特别是这样的时候。”秦莫漓说得很平静，很清晰。秦哲栖叫她阿漓的时候，她也会改口叫他哲栖。
“阿漓，这不叫还，陈爷爷送给了你，它是属于你的，不存在归还。”秦哲栖的语速也很慢，声音清朗、干净。
“可是哲栖，它对我来说，只是漂亮的石头。我只是把它们和那些普通的石头放在一起。”秦莫漓反握着秦哲栖的手：“哲栖，没有什么比家、比家人更重要！”
“那我们把它交给外公吧。外公懂玉，认识的人也多，比在咱们手里更能卖到好价钱。”秦哲栖放开秦莫漓的一只手，单手拉开衣柜门，打开秦莫漓刚才找过的抽屉下面的另一个抽屉，取出锦盒，沉默了一会，却没有递给秦莫漓。他潜意识里，丝毫不想秦莫漓与一切有关“玉”的东西有任何接触。
“我也是昨晚你先回房间后，和外公下棋时，外公告诉我的。阿漓，你以后不可以再去看什么石头！”秦哲栖牵着秦莫漓的手下楼，略略解释了下他收起这个锦盒的原因，接着又直接霸道地约束秦莫漓以后的行为。
“嗯！”秦莫漓爽快点头答应。她只是简单地喜欢那一抹纯净的翠绿色，对它本身承载的价值，并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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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骁阳医生为他的好友默默下了一份诊断书——
病人：秦哲栖，男，现年13岁
诊断：条件反射式间歇性功能失调
病因：秦莫漓
病情：失忆、眼盲、痉挛，突然发作突然中止，持续时间长短不一，短者数秒，长则可达十余分钟；几年前已显倪端，本人无察觉；病情可能延至今后几年甚至几十年
诊治：隔离秦莫漓即可......
顾医生将他出具的人生第一份诊断书打印出来，塑封，妥善收藏。
高中之前的那个暑假，秦哲栖和秦莫漓照例去了外婆家。
这次，外公没有任由秦哲栖将时间耗在股票研究上，也没有和秦莫漓提到关于玉石的一丝信息。
外公家网络只是早上通畅，这时候秦哲栖就查看他的股市行情；秦莫漓就在外婆指导下练琴；外公则抱着自己的紫砂壶在院子里看书。
午睡后，外公要求他们俩练字。他说，人总是控制不了地会浮躁，会迷失方向。练字，特别是练毛笔字，可修身养性，可不断拨正自己不经意走偏的方向。
傍晚的时候，天气好，外公会带他们到河边钓鱼。秦莫漓想不通的是，秦哲栖那样几乎三年都不曾安安静静坐下来的人，居然会平心静气地和外公一起垂钓。
秦莫漓想不通，就坐在一旁，双肘撑于膝头，掌心托着小脸，拿那双清亮的眸子盯着秦哲栖的侧脸看。看着看着就想问：哲栖，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为什么会这样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她那么傻呆呆地看他。秦哲栖被她看得恼了，回头狠狠地瞪她。她吐吐舌头，皱皱鼻子，继续看。秦哲栖无奈，向后仰卧在草地，扯几根狗尾草衔在嘴里，挡住她的视线，去看天边悠悠的晚霞。
晚上爷孙三人下棋，外婆看电视。棋艺最差的，自然是秦莫漓。
“笨！”......“真是笨！”......“秦莫漓，你还能再笨一些吗？”随着秦哲栖评价字数的增多，秦莫漓在他口中笨的程度也逐渐升级。
“三哥，那让我悔一步呗！”再一次被秦哲栖叱喝为笨蛋后，秦莫漓不以为意地要求悔棋。反正她就觉得三哥秦哲栖聪明能干，自己在他面前确实就是笨。秦哲栖说她笨，一点也没有错，她也不生气。
“秦莫漓，落子无悔，你不知道？”秦哲栖挑眉，没有商量的余地。
“三哥，就一次，就悔一次吧！”秦莫漓趁秦哲栖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地收回刚才落下的那枚棋子，可伶兮兮地央求：“三哥，就一次，以后我也让你悔一次！”
“秦莫漓，下不为例！”秦哲栖板着脸，脸上的线条却没有他语气中透出的那样的硬度。
秦莫漓觉得这次来外公家，外公似乎有些变化，不像以往那么喜欢说话了，有时候，整个家里，就只有她和秦哲栖的声音。
“外婆，外公怎么不太愿意说话？”一天清晨，秦莫漓和外婆去采摘蔬菜，悄悄地问了外婆。
“还不是你陈爷爷闹的？”外婆的语气全是沉痛的惋惜。
“陈爷爷怎么了？”秦莫漓一惊，不会是和玉石有关吧？
“还能怎么，迷上什么赌石了，越陷越深，为几块石头，亿万家产赔进去了不说，还断了条手臂。这还不迷途知返，独自离家去了Y省，这一去就音讯全无。”
“为什么会断了手臂？”秦莫漓觉得心房里被灌进了凉飕飕的冷气般，全身都是被冻僵的疼痛。陈爷爷赌石耗尽家产还断臂，和表姨夫当年负债累累还要卖了她，有什么区别？
“沾染了‘赌’字的，能有什么好的？”外婆对陈爷爷的作为很是不屑，也没有回答陈爷爷为什么会断了一条手臂，或者，外婆根本就不知道。
秦莫漓想起了那个让她看原石，给她送“珠圆玉润”套件的老人，心里除了难过，还有很多说不出的感受。
那些石头，就那么好吗？就那么吸引人吗？好到为了拥有它，可以不顾惜任何牺牲和伤害吗？
秦莫漓回了苏家大院，立即去秦哲栖的房间，打开衣柜找东西。陈爷爷送她的翡翠套件，她没有带走，一直都放在秦哲栖房间衣柜的抽屉里，和她在河边捡的一些形状奇特的石头放在一起。
“你在找什么？今天不练琴了？”秦哲栖看着全身是汗的秦莫漓埋着头在抽屉里找东西，皱着眉头问。
秦莫漓很少这个样子。她和外婆去瓜果园回来，会立即冲洗，洗去一身的汗水，然后清清爽爽地去外婆的琴房练琴。
“三哥，放在抽屉里的那个红色锦盒呢？”秦莫漓还埋着头在一抽屉的石子里找东西。
“我收起来了。”秦哲栖淡淡地说。
“三哥，你给我，我有用。”秦莫漓关上抽屉拉上衣柜门，将手伸到秦哲栖眼前。
“你有什么用？拿去还给陈家？”秦哲栖垂下眸子，看了一眼秦莫漓根根白皙的手指，又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觉得，这东西能救他们？”秦哲栖已经从外公那里知道了陈家的事情。陈家连祖上留下的老宅也保不住了，过几天，陈家人不得不搬出住了几代人的老屋。
“至少能抵挡一些！”秦莫漓坚持。她原不知道她看中的那块石头的价值，但是后来，在外公传授给她那些知识后，她知道，那套“珠圆玉润”的首饰套件，即使稍微小巧了些，其价值，不在八位数以下。因为和它同为老坑料的一套同款首饰，只是比她这一套的珠子大些，价位至少是九位数，可以说是有市无价。
“三哥，至少，他们可以暂缓搬离他们的家！”秦莫漓见秦哲栖盯着她，没有松口的意思，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角，哀求：“三哥！他们家也有小孩子，小孩子没有家，很可怜！”
秦莫漓说得很慢，眼里渐渐水汽氤氲。她如水眸光漫过秦哲栖的眼，似乎也在诉说：三哥，小孩子没有家，很可怜，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你觉得他们会接受吗？”秦哲栖看到秦莫漓眼里的水雾，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语气软下来：“是这些石头让陈爷爷沉迷，以至于让他的家人跟着他受难。我怕他们看到这个东西，会更加怨恨。”
秦哲栖没有说，我怕他们家会更怨恨你。据从外公那里听来的陈家人说，陈爷爷开始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因一直没有开出水头足的种，他也慢慢没了兴趣。那次，秦莫漓不经意间挑选出的毛料，居然开出了极品的老坑玻璃种，让陈爷爷从兴奋到狂热再到痴迷，直至现在的倾家荡产，家破人散。
陈家因这样的原因，连外公都不太待见，更何况对秦莫漓？
“三哥，那怎么办？”秦莫漓焦急地问，不由抓紧了秦哲栖的手。陈爷爷的家人怨恨玉石，附带的，也会怨上她吧？她无意的行为，让陈爷爷的爱好偏离了正常的方向。怪不得，外公要强迫她和秦哲栖练字，不再教授她有关玉石的知识，也限制了秦哲栖研究股票的时间。
“阿漓，这个套件，听外公讲，价值不低！”秦哲栖没有立即回答秦莫漓，而是提醒她这套饰品的价值。
“哲栖，我知道，外公教过我，所以我才觉得应该将它还给陈家，特别是这样的时候。”秦莫漓说得很平静，很清晰。秦哲栖叫她阿漓的时候，她也会改口叫他哲栖。
“阿漓，这不叫还，陈爷爷送给了你，它是属于你的，不存在归还。”秦哲栖的语速也很慢，声音清朗、干净。
“可是哲栖，它对我来说，只是漂亮的石头。我只是把它们和那些普通的石头放在一起。”秦莫漓反握着秦哲栖的手：“哲栖，没有什么比家、比家人更重要！”
“那我们把它交给外公吧。外公懂玉，认识的人也多，比在咱们手里更能卖到好价钱。”秦哲栖放开秦莫漓的一只手，单手拉开衣柜门，打开秦莫漓刚才找过的抽屉下面的另一个抽屉，取出锦盒，沉默了一会，却没有递给秦莫漓。他潜意识里，丝毫不想秦莫漓与一切有关“玉”的东西有任何接触。
“我也是昨晚你先回房间后，和外公下棋时，外公告诉我的。阿漓，你以后不可以再去看什么石头！”秦哲栖牵着秦莫漓的手下楼，略略解释了下他收起这个锦盒的原因，接着又直接霸道地约束秦莫漓以后的行为。
“嗯！”秦莫漓爽快点头答应。她只是简单地喜欢那一抹纯净的翠绿色，对它本身承载的价值，并不感兴趣。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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