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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橘园，苏应衡先下车，绕到另一边朝艾笙伸手：“回家后休息一会儿，把今天的事情从脑袋里净化掉。”</p>
她一路回来都沉浸在悲伤难过的氛围里，苏应衡不禁后悔带她去警局。</p>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好几秒，也不见她有动静。</p>
苏应衡提醒地叫道：“艾笙？”</p>
艾笙两手捂在肚子上，抬起头，脸色苍白，满额头的冷汗：“我……我可能要生了。”</p>
苏应衡脸色大变，把车门关上，绕到另一旁，朝司机喊道：“去医院！”</p>
医生被他难看的脸色吓得一抖，立刻发动引擎。</p>
苏应衡紧紧握住她的手，想将她抱紧怀里，又怕她一动更难受。</p>
像是被她传染，他的手心里也起了冷汗。</p>
“别紧张，很疼吗……你别说话，保存体力！”他说话已经毫无逻辑可言。</p>
不让她说话，那问她干嘛？</p>
难得看他这么手忙脚乱。艾笙扯了扯嘴角。</p>
她还笑得出来，是不是情况并没有预想中那么急迫？</p>
苏应衡吐了口浊气，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着，“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p>
这么十万火急的情况下，司机发挥了他优良的职业操守，汽车稳稳地开到了医院。</p>
苏应衡事先给医院打了电话，艾笙一下车，就被扶上了推床。</p>
“小心点儿”在往里面走的途中，他凝声提醒随行的医护。</p>
太紧张了，以至于一直面无表情，让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p>
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说离生产还早。</p>
“苏太太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羊水也没破，先住院观察两天”医生说道。</p>
苏应衡点头，“麻烦你了。”</p>
医生十分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每晚都有医生值班，即使晚上有什么征兆，也不用慌张。”</p>
交待完之后，医生就出去了。</p>
“我现在又不疼了，别跟爷爷他们打电话”艾笙脸上恢复了些血气，刚才出了汗，头发有些濡湿。</p>
苏应衡点头：“好，我知道。累了吗？”</p>
艾笙其实很累，但就是睡不着：“还好。”</p>
苏应衡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p>
听说粉色能缓解焦急情绪，苏应衡特地挑的这个颜色。</p>
她整个人像陷进粉粉的云朵里，水汪汪地眼睛有些失神，脆弱又清丽。</p>
苏应衡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一切有我在。”</p>
艾笙其实很紧张，她努力打起精神，怕孩子冷不防就发动了。</p>
对于孩子的出生，内心一片激动，担忧，紧张。</p>
今天在警局发生的一切，此时已经被抛之脑后。</p>
到了第二天，艾笙还是没有生产先兆。</p>
她的预产期也还没到，就问医生可不可以先回家。</p>
苏应衡立刻开口：“这里什么都不缺，我也会陪着你。在家里万一发动，来医院有段不短的距离。”</p>
他脑袋里绷着弦，下意识地防微杜渐。</p>
见他脊背都是僵的，艾笙拉着他坐在自己床边：“都有这么一遭的，我们不是都说好的吗？平常心对待。”</p>
苏应衡体谅她的苦心，深呼吸一口气：“嗯，别担心我。”</p>
他现在有些庆幸，艾笙是在独立病房。</p>
要是和别的产妇住一起，听到生产时的痛苦哀嚎，估计会造成心理阴影。</p>
为了能让苏应衡安心，艾笙没有坚持说要回橘园。</p>
床是很奢侈的双人床，晚上夫妻俩也能住得下。</p>
只是艾笙有点择席。</p>
一片安静漆黑中，苏应衡低醇的嗓音响起：“还没睡着？”</p>
艾笙“嗯”了一声，“睡惯了家里的枕头。”</p>
苏应衡将她的脑袋挪到自己胸口，“睡这儿，你也常枕在我身上，不用枕头也行。”</p>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说起生孩子这事。</p>
都悬着心，怕越说对方心里越没底。</p>
第二天早晨艾笙睁开眼，就看见苏应悦正坐在窗边翻书。</p>
她眨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p>
“早”苏应悦书放在桌上，朝她走过来。</p>
“你哥哥呢？”艾笙朝外间张望两眼，没看到苏应衡的身影。</p>
“你们夫妻俩啊，还真是形影不离。分开一小会儿都不行”苏应悦想起她哥离开前连说两遍他很快就回来，腹诽他们夫妻俩真是心有灵犀。</p>
艾笙：“你怎么这么早？”</p>
一提起这个，苏应悦就翻白眼，“呵，你知道他今早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吗？五点！一个劲地过来让我给你当护工。我结婚那天也没起这么早。”</p>
艾笙有些不好意思，“他有点紧张。”</p>
苏应悦也明白第一次当父母什么心情，“他啊，生怕你有哪儿不顺心。虽然有医生护士，但总觉得没有自己人稳当。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仔细的人，说你择席，非得回去把你常用的枕头拿来。”</p>
艾笙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其实我是想回家住的，但他不许。”</p>
“依他现在那股准爸爸的劲儿，我看还得折腾。”苏应悦是过来人，十分有把握地说。</p>
果然，苏应衡不仅带回艾笙的枕头，还有一系列她用惯的生活用品。</p>
苏应悦背地里朝艾笙耸耸肩，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p>
艾笙忍不住“噗嗤”一声。</p>
“这时候你刚好能赶回去送庆庆去幼儿园，辛苦了”苏应衡对妹妹说。</p>
“你简直是卸磨杀驴的完美注解”苏应悦低声嘟囔。</p>
苏应衡淡淡扫她一眼：“有话说大声点儿，别人还以为你嗓子跑肚子里去了。”</p>
苏应悦知道他憋着一股气，不是怒气，就是悬着一颗心。</p>
这时候反抗，无异于自杀。</p>
清了清嗓子，她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哦，不，三人世界了。”</p>
走出去她从门口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就看见哥哥俯身跟艾笙说着什么，你看我我看你的，眼里只有彼此。</p>
苏应悦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可嘴角却往上翘了翘。</p>
事实证明，苏应衡不让艾笙回家的决定是正确的。</p>
当天下午，她就被推进了产房。</p>
孩子头围有些大，但又没有到必须剖腹产的程度。</p>
艾笙一咬牙，决定顺产。</p>
一个孩子多孤单呢，她和苏应衡怎么着也得再生一两个。</p>
苏应衡却急得不行，怕她疼，穿着消毒服在待产室温声劝道：“还是剖腹产吧，大不了你多养两年，我们再生二胎。生理十级痛，我怕你撑得辛苦。”</p>
艾笙已经开始阵痛了，虽然间隔时间挺长，但状态还算好。</p>
“我想试一试”她眼中闪耀着水汪汪的光辉，坚定，夺目。虽然有几分憔悴，但却有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p>
苏应衡被她身上的韧劲给说服了。</p>
他拧着眉，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p>
艾笙轻推了他一下，“你先出去吧，这里有助产士，还有医生，不会出问题。”</p>
苏应衡觉得让他出去有点残忍，“我在外面见不着你，更心急。”</p>
他说话一向藏一半露一半，这样直白的语言引得一旁的医护人员面面相觑。</p>
不过也显得尤为动人。</p>
艾笙牵起嘴角，笑得有些羞涩，“你在这里，我会忍不住和你说话。”</p>
生动的神情，活像个为自己薄弱自控能力羞愧的小学生。</p>
苏应衡深深看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发，最后还是妥协：“好，我就在外面。你什么时候忍得住不和我说话了，再叫我进来。”</p>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冲她鼓励似的一笑，高大的身影才隐没在门外。</p>
苏应衡一出去，焦急等在外面的苏应悦和蔡姨迎了上来。</p>
“老首长都换好衣服了，说什么也要来。这几天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也不敢让他来，戴澜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劝住。艾笙吃过了吧？生孩子最费体力。”</p>
苏应悦接话道：“大舅妈也在路上了。在电话里就给我骂了一顿。说艾笙提前住院，却没跟她提。还好她提前从京里动身，否则她来艾笙都生完了。这会儿刚下飞机，说不用人接，她自己来。已经在路上了。”</p>
苏应悦完全是代苏应衡受了过。</p>
不过见他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产室大门，就没像平时一样调侃。</p>
梁嫣来的时候，脚步大得快要飞起来。</p>
她满脸焦急，一来就抓住苏应衡问：“艾笙怎么样了？”</p>
苏应衡心不在焉，心早就飞进产实力里了，“还在里面。”</p>
这个稳重俊气的侄子，此时却脸色苍白，坐立不安。</p>
梁嫣知道他为艾笙担心，既觉得安慰，又十分心疼，放缓了语气说：“女人都是要走这一遭的，艾笙年轻，不会有事的。”</p>
苏应衡什么话都听不进去。</p>
脑袋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想起他们初见时的场景，一会儿又挂念她之前几次三番受伤。</p>
心里像被一把铁锯拉扯着，不得安宁。</p>
见他呼吸越来越没章法，梁嫣怕艾笙还没出来，他先倒了，就跟他说话，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我刚刚已经跟家里打过电话。老爷子说要来束州，亲眼看看宝宝。他一向是不喜欢特权的，这次也让你舅舅备了私人飞机。”</p>
苏应衡打起精神，“外公年龄那么大了，坐飞机不安全。等艾笙生完孩子，我和她进京探望他才对。”</p>
梁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可他一刻也等不及了。非要来看看，一个劲地念叨，不知道孩子像你还是像艾笙。后来又笑呵呵地，说不管像谁，肯定都好看。”</p>
苏应衡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松下来一些。</p>
就在两人说话停顿的间歇，妇产科主治主任凝着表情，进了艾笙的产室。</p>
苏应衡心里突地咯噔一下。</p>
如果只是普通生产，经验丰富的主治医生就能搞定。</p>
主任医生这时候来这儿，表情也不太妙……</p>
苏应衡心脏狂跳起来。</p>
不祥的预感正在心里酝酿，产室大门被打开，艾笙的主治医生一脸凝重地出来了，“苏太太在待产过程中突然胸闷，难受，而后出现抽搐现象。被诊断为重症羊水栓塞，血氧饱和度极低。现在我们给了高浓度吸氧，心电监测。婴儿和大人的生命随时都会出现危险。必要的时候，我们会采取剖宫产手术，终止妊娠。”</p>
听到最后，医生的声音仿佛离他很远。苏应衡眼前发黑，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重影。</p>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p>
刚才艾笙还跟他说笑，彼此劝慰。</p>
怎么转眼间，就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p>
他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克制着情绪，声音沙哑地开口：“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们平安！”</p>
苏应悦被他发青的脸色，满脸的煞气吓得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p>
医生脚步沉重地回了产室。</p>
他一离开，苏应衡整个人都往下栽。</p>
时刻注意着他动向的苏应悦惊呼着上去扶住他。</p>
他个子高大，一身紧绷的肌肉。两人险些一起跌倒在地。</p>
梁嫣还算镇定，拍着苏应衡的肩膀，苦口婆心：“艾笙还在里面努力，越到这时候，你越不能慌。要是你先倒下了，她出来之后没见到你人，还要让她替你担心吗？”</p>
苏应衡抹了一把脸，眼底已经有了水光，都快说不出话来：“是，我知道。”</p>
一个小时后，医生说情况稍微好转。顺产肯定没条件，只能剖宫。</p>
没多久，孩子先被抱出来清洗。</p>
是个女孩儿。</p>
苏应衡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尽量镇定地问：“我太太怎么样了？”</p>
护士没想到有一天苏应衡能和自己说话，忍不住脸红：“苏太太身体虚弱，要被送进icu观察。”</p>
苏应衡顾不上孩子，没一会儿，终于等到艾笙被推出来。</p>
他赶忙迎上去。</p>
艾笙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脆弱得像随时要化作透明。</p>
“艾笙？”他迟疑着叫了她一声，怕她不应似的。</p>
她一丝动静也没有。</p>
上次她遭遇山体滑坡，险些丧命的惶恐再次席卷而来。</p>
他紧紧拉住推床，固执又悲怆。</p>
似乎有人强硬地想把艾笙从自己身边夺走。</p>
医生不敢过多逗留，提醒道：“苏先生，苏太太需要icu紧急看护。目前身体状况还算稳定。”</p>
苏应衡跟着一直到了icu门口。</p>
他在艾笙病房门口守了一整夜。不吃不喝。</p>
到了第二天，苏应悦给他送餐，只见哥哥鬓角多出几根明晃晃的银丝。</p>
天知道，只是一晚上而已。</p>
苏应悦心里胀胀地难受，上前去轻声道：“人是铁，饭是钢，艾笙和孩子都指着你这根顶梁柱。你可不能垮了。”</p>
苏应衡各个感官都是木的。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却没什么饿感。</p>
本来想说不饿，听了苏应悦的话，又改了主意，回到本来给艾笙准备的病房，洗了把冷水脸。</p>
桌子上的菜大都是补气血的良品。苏应衡吃了两口，味同嚼蜡。</p>
刚要搁下筷子，苏应悦就大喘气地跑过来，“艾笙醒了！”</p>
苏应衡脸上一变，快步朝重症监护室去。</p>
到了门口，医生说总算渡过一劫，可以进去探视。</p>
说完神色怪异地朝苏应衡手上扫了一眼。</p>
苏应悦也替他发窘，偏了偏身子提醒：“你手里还拿着筷子呢！”</p>
苏应衡这才反应过来。</p>
不过神情却十分自若。</p>
将筷子扔进垃圾桶，嚼了两粒木糖醇，又在换衣室里梳了梳头发，才进了各种仪器兼备的房间里。</p>
艾笙脸色蜡黄，呼吸费力，从苏应衡进门，眼睛就黏在他身上，拿不下来。</p>
苏应衡见她嘴唇微动，赶紧握住她的手说：“你别说话。”</p>
艾笙点了点头，嘴唇在氧气罩里呼出一阵白气。</p>
她用唇形问他：“宝宝。”</p>
苏应衡愣了一下。</p>
只顾着担心她了，还没来得及去看孩子一眼。</p>
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p>
苏应衡嗫嚅一会儿，“是个女孩儿，比你强多了，虽然不比别的孩子强壮。但至少没进icu。”</p>
艾笙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支撑着她醒来的强大力量之一，就是要确认孩子安然无恙。</p>
一想到那个融合着自己和苏应衡两个人的小生命，她心里变被温暖和幸福包裹。</p>
她还想多知道些孩子的事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看着他。</p>
更多的，苏应衡也说不出来了。</p>
他温暖的手掌盖在她眼皮上：“安心养身体，其他的你不要操心。”</p>
其实很想说，在她昏迷的时候，自己怕得要命，生怕艾笙就此丢下他和孩子。</p>
但这个话题很沉重，反而加重她的心理负担。</p>
苏应衡尽量用轻声的语气说：“本来想生个儿子的。这样他就能早点儿接手公司，我也能退休，一心一意地陪你。可女孩子不行，得富养，什么都得尊重她的意见。”</p>
艾笙笑了，笑得很甜蜜。</p>
苏应衡终于有了些真实感。</p>
她真的转危为安，切切实实地在自己身边。</p>
心里的热望熏得眼眶一阵阵发胀。</p>
“以后得拜托你做个严母。我对女儿肯定板不起脸来的。不能整天让我冷脸对人，也得给个机会，让我平易近人一次。”</p>
艾笙要不是还病着，铁定要黑脸。</p>
这人是趁自己不能说话反驳他，故意的吧。</p>
哼，让她去当坏人……</p>
苏应衡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都不是重要事情，但艾笙听得很认真。</p>
她到底精神不济，苏应衡没多留，说了会儿就出去了。</p>
自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苏应衡苦苦压抑的泪水终于一大颗地往下掉。</p>
刚好有人走过，他淡然地转身把那滴泪擦掉，才往育婴室里走。</p>
孩子睡在襁褓里，样子很安详。全身红红地，其实不太看得出像谁。</p>
“孩子虽说没有足月，但并不瘦呢。艾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给她喂奶，这两天吃的是配方奶粉”这两天苏应衡顾不上孩子，都是梁嫣和苏应悦手把手地照顾。</p>
一说起宝宝，她就忍不住笑。</p>
苏应衡轻轻将孩子的小手包在掌心。</p>
软软的触感，小小的一团。艾笙拼尽心力，几乎搭上性命生出来的孩子……</p>
宝宝在睡梦里哼了一声，小脚踢了踢。瘪了瘪嘴，又不动了。</p>
苏应衡心里满满地，快要溢出来。</p>
到了下午，医生就通知苏应衡，艾笙已经通过观察期，可以转进普通病房。</p>
苏应衡一直陪着她把病房挪了。</p>
艾笙还在睡，看得出这次生产耗费了不少元气。</p>
苏应衡将病房里的加湿器打开，刚退出去，就看见苏承源由戴澜扶着过来了。</p>
“爷爷，您这么大的步子，还用拐棍干嘛？”苏应衡刚松了口气，清俊的五官云开雾散，终于有几分当爸爸的喜气。</p>
“臭小子！”苏承源顾忌着这儿是医院，没敢大声骂出口，脸色难看地压着嗓子。</p>
“艾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竟还敢瞒着我？怎么，我是泥捏的，这么不经事！”苏承源浓眉倒竖，看来是真恼了。</p>
苏应衡赶紧顺毛：“您老当益壮，谁敢小瞧？这不是没顾得上吗？”</p>
苏承源知道他打马虎眼的功夫一流，横他一眼，“艾笙身体如何了？”</p>
苏应衡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p>
听到凶险处，苏承源见惯了风浪，也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p>
最后再三确定艾笙无事，拧紧的眉毛才松开：“你啊，让艾笙吃了大苦头，可得好好护着她。”</p>
苏应衡知道，他指的不仅是艾笙难产这事儿。</p>
虽然荀智渊当年的事情败露，证明了他的清白。但苏应衡还是没有辩驳。</p>
对艾笙好，本就天经地义。</p>
两人说了会儿话，苏承源忽地瞪眼上下扫视了他两圈。</p>
“你就这样去看我曾孙女的？”</p>
苏应衡整颗心都扑到艾笙身上了，哪儿空闲打理自己？</p>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p>
但渡过这一劫，整个人却暖洋洋的舒服。</p>
“你这副尊容，也不怕吓着孩子！”苏承源很嫌弃地说道。</p>
苏应衡好脾气地没顶嘴，只是咧唇笑笑。</p>
“既然艾笙睡着，我去看看孩子”一说起刚出生的心肝宝贝，苏承源立刻红光满面。</p>
苏应衡领着他去了，孩子刚醒，喂了奶粉，皱着眉头哼哼两声，却乖巧地没哭。</p>
苏承源高兴得不得了，轻轻拉住孩子的小手晃悠着，脸上带着苏应衡从未见过的慈祥和善：“长得真好，眼睛像妈妈，鼻子像爸爸。小乖乖，我是你曾祖父。”</p>
孩子哼哼两声。</p>
苏承源乐得合不拢嘴，“瞧见没有，她正和我打招呼呢！”</p>
梁嫣看着这一老一小，笑就没停过。</p>
下午，周震的飞机落地，梁嫣趁着孩子睡了，去接老爷子。</p>
周震很久没坐飞机远行，很不适应，强撑着到医院看了艾笙和孩子，就被苏承源招呼着回了老宅。</p>
两家的老天爷走了也好，省得整层楼的人都不敢用力喘气。</p>
严阿姨拿了换洗衣物给苏应衡。</p>
可能来得太匆忙，竟然是一件苏应衡很少穿的暗红色衬衫。</p>
艾笙一睁眼，就看见他已经修理过胡子，清清爽爽地坐在自己床边，正在检查她的点滴快慢。</p>
“你醒了”苏应衡眼波泛出亮光，凑近，艾笙能闻到他身上须后水的味道。</p>
艾笙身上软软地，没什么力气。下意识地将手挪到肚子上摸了摸，瘪了。</p>
这才想起已经生完孩子。</p>
都睡糊涂了。</p>
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苏应衡脸上露出微笑：“怎么了？”</p>
“孩子呢？”剖宫产的伤口有些疼，她说话都不敢用力。</p>
“马上就送来了，舅妈陪着呢”说完挪过她的脸正对自己，“躲什么？”</p>
“我现在……一定不好看。”艾笙眼珠子转着，躲着他黑黝黝的眸子。</p>
“谁说的，你穿着病号服都能去选美”苏应衡逗她。</p>
艾笙忍不住笑，扯到了伤口，眉头突然拧了一下。</p>
苏应衡立刻紧张起来，“哪儿不舒服？”</p>
艾笙说：“我撑得住。”</p>
苏应衡板下脸：“不要怕给我添麻烦，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你知道医生跟我说你和孩子都有危险的时候，我吓成什么样了？”</p>
艾笙眼膜透亮，神情异常认真：“什么样了？”</p>
苏应衡卡壳，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气：“你就气我吧。我比你大十岁，可吃不消这种晴天霹雳。”</p>
“刚才你还是不怕麻烦的。”</p>
苏应衡再次一顿，斜眼看她：“一孕傻三年的魔咒在你身上失效了。”</p>
艾笙牵起嘴角，原本苍白的脸颊生动起来。</p>
“爸爸妈妈说什么悄悄话呢？宝宝也要听！”苏应悦扮着稚嫩嗓音，抱着孩子进来了。</p>
艾笙眼睛一亮，目光紧紧追着她手里的襁褓。</p>
见她挣扎着要坐起来，苏应衡赶紧按住她的肩膀：“你现在还不能动，别着急。”</p>
苏应悦调笑道：“她会跑还得等一年呢！”</p>
她上前几步，将孩子放到艾笙旁边。</p>
孩子已经能睁眼了，虽然小，但双眼皮很很明显，眼睛亮的很有神采。</p>
艾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p>
她用脸轻蹭了一下孩子娇嫩的皮肤，眼泪夺眶而出。</p>
苏应衡有点慌，让苏应悦把孩子抱开：“坐月子可不能哭。”</p>
艾笙：“让她再待会儿吧，我还没看够。”</p>
苏应衡就没坚持，指尖揩掉她脸上的泪珠。</p>
苏应悦很理解艾笙的心情，让人把孩子的小床推进来，“孩子就放在你旁边，你一抬眼就能看到。”</p>
艾笙点头：“谢谢你，应悦。”</p>
有孩子陪伴在身边，她眼波里闪耀着别样的光彩，让人移不开眼。</p>
有的人生完孩子，会各种长斑。但像艾笙这样，圆润了一圈，更显得五官均匀莹亮的，着实少见。</p>
苏应悦羡慕嫉妒恨，又替她高兴：“这有什么，又没帮上什么忙。倒是某人，生怕你有个好歹，雕塑似的坐在你病房外面，都快成望妻石了。”</p>
艾笙怔了一下，问苏应衡：“真的？”</p>
苏应衡先是警告地睨了苏应悦一眼，又清了清嗓子，“没怎么注意时间，感觉我只在外面等了一会儿。”</p>
说得轻松，好像时间过得飞快。</p>
只有自己知道，每次心脏跳动，下一次都可能停摆。</p>
度秒如年。</p>
知道他这人向来报喜不报忧，艾笙眼底湿润，“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p>
见两口子互诉衷肠，苏应悦识趣地退了出去。</p>
苏应衡这才将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身凑近，看进她眼睛里，“是我把孩子种到你肚子里的，该说抱歉的是我。”</p>
艾笙吸了吸鼻子，含泪笑道：“都雨过天晴了，与其道歉，不如道谢。谢谢你啊苏先生，有那么优良的基因，让宝宝这么漂亮。”</p>
苏应衡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p>
艾笙：“我给孩子取了小名，就叫福宝。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她还能安然无恙，说明是个有福气的宝宝。”</p>
脸埋在她颈窝里的男人低声一笑。</p>
艾笙有些忐忑：“不好听吗？”</p>
“好听，和你的名字一样好听。”</p>
每叫一声，就唇齿生香。</p>
一周之后，艾笙终于可以下地了。</p>
身体各项指标也恢复正常，可以给孩子喂奶了。</p>
福宝特别黏艾笙，吃了奶之后把她放进小床里，眼睛骨碌碌地追着母亲。</p>
苏应衡心里特别不服气，不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吗？</p>
这天苏应衡的发小们组团来探望。</p>
几个都是没结婚的大男人，看见萌萌的小公主心都快化了。</p>
温序手欠，非要学着抱孩子。结果福宝刚脱离了母亲的手，立刻委屈地瘪起小嘴。</p>
“温序，你长得也太凶神恶煞了，把孩子都吓哭了”高见贤调侃着，小心地将孩子抱过来。</p>
苏应衡见他抱孩子的手法，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熟练的。”</p>
高见贤笑而不语。</p>
温序凑过去打量福宝的大眼睛小鼻子：“怎么起名叫福宝，叫福娃多顺口啊？”</p>
“想要福娃自己生去！”苏应衡没好气。</p>
“我早就预定福宝干爹的位置，谁都不许跟我抢。”</p>
叶庭疏淡哼，“就你这种不着调的，小心把孩子带坏。”</p>
艾笙要修养，他们也就没没多逗留。</p>
几人走出住院楼，温序摸着下巴闲谈：“连贾宝玉说结了婚的女人就是鱼眼珠。可艾笙却是个反例，越来越有风韵。还是老苏眼睛毒啊。”</p>
叶庭疏顺势踹他一脚：“背着他胡乱编排，要是被老苏知道，非剥你一层皮。”</p>
温序一想到苏应衡那护犊子的模样，回神似的甩了甩头，自我辩驳般地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坏话。”</p>
“你又不是不知道，甭管坏话好话，他最讨厌有人评论艾笙。”</p>
楼上，苏应衡正在手把手地收拾东西。</p>
公司他已经好久没坐过班，即使去也是逼不得已点卯。</p>
价值亿万的案子，在家庭面前不值一提。</p>
和艾笙，福宝待在一块儿，哪怕做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觉得满心欢喜。</p>
艾笙把福宝抱在怀里，宝宝身上一股奶香味，没一会儿就哼哼着去扯艾笙胸口的衣服。</p>
“福宝又饿了？”苏应衡将艾笙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袋，扭头含笑说道。</p>
自打福宝出生，不仅艾笙的气质变了，苏应衡也焕然一新。</p>
眼睛总是亮亮地，藏着一丝温情，一看到艾笙母女俩，立刻汹涌出来。</p>
艾笙“嗯”了一声，“你收拾吧，我把她带到外间去。”</p>
苏应衡却快她一步，把里间的门关上，英气的眉梢上挑，“又不是没看过，跟我还避嫌？”</p>
可那双深起来的眸子，分明不怀好意。</p>
艾笙下意识地咬住下唇。</p>
主要是他们两个几个月都没有滚过床单，猛然将私密部位袒露在他面前，感觉挺羞耻。</p>
苏应衡长腿一迈，走了过来，“是不是今天太累，没力气解衣服？”</p>
他十分乐于助人，修长的手指抓住她的体恤下摆。</p>
艾笙一紧张，突然感觉胸口胀胀地，没等他将衣料掀起来，胸口变被打湿了。</p>
很明显的，暗色的一团。</p>
艾笙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儿。</p>
苏应衡知道自己太孟浪，吓着她了，放开手，起身干咳：“你喂她吧，我先出去。”</p>
把里间的门从外面合上，苏应衡闭了闭眼，克制住体内的燥热。</p>
等心里那团火渐渐熄下去，他才趁着有空，去给艾笙办出院手续。</p>
等他回来，就看见福宝躺在自己小床上睡着了。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好事，不时咂咂嘴。</p>
艾笙则坐在床边，神情略带懊恼。</p>
苏应衡轻声问：“怎么了？”</p>
艾笙低下头。</p>
她的奶水足，每次福宝喝完，还一大捧地往外淌，每天都得换好几次衣服。</p>
刚才喂完福宝，这会儿还能感觉到有奶溢出来。</p>
苏应衡见她不说话，心里发紧：“是不是伤口又疼了？”</p>
对于艾笙身体的那份紧张，苏应衡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p>
怕他担心，艾笙赶紧摇头：“你别乱猜，没有。”</p>
“那你怎么这个表情？”</p>
“嗯，就是……”她有些难以启齿，“身上一股奶腥味。”</p>
她目光躲闪，水汪汪地含着害羞。</p>
苏应衡心里一动，抬起她的下巴，清楚她没有说出实情。</p>
“医生说你奶水太足，供大于需，福宝吃不完？”</p>
被他一语戳穿，艾笙脸上染了一层绯色。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p>
苏应衡将她耳边的头发撩到后面，轻握住纤细白皙的后颈，朝自己这边压，“这种好事，怎么不早告诉我？”</p>
说完在她面前蹲下，撩起她的衣摆，嘴唇附了上去。</p>
阳光静静撒进来，光天化日，更觉得羞耻。</p>
他嘴唇上的力道，比福宝大多了。</p>
艾笙推了他一下，红着脸叫停。</p>
苏应衡怕她恼，恋恋不舍地放开。忽地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沉沉吻上去。</p>
淡淡的奶腥味在唇齿间划开，艾笙整个人都快冒烟了。</p>
福宝的满月酒是在苏家老宅办的。</p>
请的都是自家人，和苏应衡那几个发小。</p>
艾笙把韩潇和白雨萌也邀请过来。</p>
原本清寂轩敞的地方，飞出欢声笑语。</p>
“福宝睡醒了没有？”苏应衡脸上挂着笑容跨进门。</p>
他身上穿着件暗红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处。</p>
想着抱孩子需要更稳的臂力，他每天都会在健身室训练半小时。</p>
小臂上的肌肉看起来更遒劲。</p>
福宝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衣服，短短的腿在半空中蹬着，亮汪汪的眼睛跟着出声叫她的人转不停。</p>
苏应衡将女儿抱起来，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口，“你妈妈呢？”</p>
福宝哪儿答得出来，被他镂花雕刻的袖扣吸引，小手伸过去一把抓住。</p>
艾笙从衣帽间走出来，身穿一件红色连衣长裙。</p>
方领的设计，露出线条性感的锁骨。她皮肤本来就就白，月子里的调养，更是面颊红润莹亮。</p>
眼睛一弯，甜得快要醉人。</p>
苏应衡突然有些不想让她出去跟外面的亲朋打招呼。</p>
艾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裙子颜色会不会太扎眼？”</p>
蔡姨本来是给他们准备了亲子装，但苏应悦的名媛眼光立马给否决了。</p>
很热心地给一家三口挑了衣服。</p>
苏应衡眼中闪过惊艳：“像新娘子，不过……很漂亮。”</p>
艾笙垂下眼，隐去眼中的笑意。</p>
苏应衡将福宝放下，两手捧住她的侧脸，让她抬起头，“没抹口红，故意的？”</p>
艾笙怔愣着，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吻已经落下，先是细嚼慢咽地吮着，紧跟着越来越贪心，用力深入。</p>
良久，两人都气喘吁吁，苏应衡的忍耐也到达临界点，才松开她，指尖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水泽。</p>
旁边传来稚嫩的咿呀叫声，艾笙这才想起女儿还在旁边。</p>
她羞恼地将苏应衡推开，瞪他一眼：“福宝还在呢。”</p>
苏应衡理所当然地说：“这种场景，她得慢慢习惯。”</p>
福宝虽然人小，但却是个小肉团。</p>
苏应衡朝女儿伸手：“我来吧。”</p>
福宝哼两声，脑袋往另一边偏。</p>
艾笙摸了摸女儿肉乎乎的后颈，笑道：“刚睡醒，有点认人。我来吧。”</p>
苏应衡轻捏了一下福宝的小手：“都说女儿黏爸爸，你怎么就不走寻常路呢？”</p>
“特立独行，像你。”</p>
一家三口说笑着往外走，萌萌的福宝炙手可热，谁都想抱抱。</p>
她也不认人，刚才喝饱了奶，心情好着呢。想睡了也不吵闹，在曾祖父怀里缩着小身体，呼吸拉长，黑长的睫毛轻颤着，闭上眼。</p>
艾笙把福宝抱回后院，蔡姨说让她别担心，只管到前面去，她会守着福宝。</p>
艾笙刚跨出门，就接到律师的电话，说荀智渊的案子判下来了。</p>
无期。</p>
外面是淋漓的灿阳，艾笙心里却晴转多云。</p>
她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但到底做不到毫无波澜。</p>
“我知道了。他在里面的生活费，拜托您每个月打到他的账户上。谢谢”艾笙跟对方道别，挂断电话。</p>
她一进到春晖堂虽然仍是笑，但嘴角的弧度小了很多。</p>
苏应衡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出什么事了？”</p>
艾笙将律师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p>
苏应衡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p>
艾笙一抬头，便撞进他满是担忧的黑眸里。</p>
她哪有那么脆弱。</p>
“你们两个你看我，我看你的，干什么呢？”苏承源老花眼，只见校服起来两相对望着，却不知有什么事。</p>
堂上当即哄笑声四起。</p>
和苏应衡常玩儿在一起的几个，自然知道他们两个一对上眼，便当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p>
艾笙赶紧低下头，不自在地抿唇，长颈婉约。</p>
苏应衡淡定地将她耳边的碎发抿到耳后，“她身上落了个东西。”</p>
艾笙不由摸了摸头发，“什么东西，拿下来没有？”</p>
苏应衡贴过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是我的心。不用拿下来。”</p>
－－－－－－题外话－－－－－－</p>
终于完结了，还有一点没交代了，会写在番外里面。感谢大家一路上的支持和包容，爱你们，么么哒＾3＾</p>
回到橘园，苏应衡先下车，绕到另一边朝艾笙伸手：“回家后休息一会儿，把今天的事情从脑袋里净化掉。”</p>
她一路回来都沉浸在悲伤难过的氛围里，苏应衡不禁后悔带她去警局。</p>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好几秒，也不见她有动静。</p>
苏应衡提醒地叫道：“艾笙？”</p>
艾笙两手捂在肚子上，抬起头，脸色苍白，满额头的冷汗：“我……我可能要生了。”</p>
苏应衡脸色大变，把车门关上，绕到另一旁，朝司机喊道：“去医院！”</p>
医生被他难看的脸色吓得一抖，立刻发动引擎。</p>
苏应衡紧紧握住她的手，想将她抱紧怀里，又怕她一动更难受。</p>
像是被她传染，他的手心里也起了冷汗。</p>
“别紧张，很疼吗……你别说话，保存体力！”他说话已经毫无逻辑可言。</p>
不让她说话，那问她干嘛？</p>
难得看他这么手忙脚乱。艾笙扯了扯嘴角。</p>
她还笑得出来，是不是情况并没有预想中那么急迫？</p>
苏应衡吐了口浊气，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着，“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p>
这么十万火急的情况下，司机发挥了他优良的职业操守，汽车稳稳地开到了医院。</p>
苏应衡事先给医院打了电话，艾笙一下车，就被扶上了推床。</p>
“小心点儿”在往里面走的途中，他凝声提醒随行的医护。</p>
太紧张了，以至于一直面无表情，让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p>
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说离生产还早。</p>
“苏太太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羊水也没破，先住院观察两天”医生说道。</p>
苏应衡点头，“麻烦你了。”</p>
医生十分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每晚都有医生值班，即使晚上有什么征兆，也不用慌张。”</p>
交待完之后，医生就出去了。</p>
“我现在又不疼了，别跟爷爷他们打电话”艾笙脸上恢复了些血气，刚才出了汗，头发有些濡湿。</p>
苏应衡点头：“好，我知道。累了吗？”</p>
艾笙其实很累，但就是睡不着：“还好。”</p>
苏应衡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p>
听说粉色能缓解焦急情绪，苏应衡特地挑的这个颜色。</p>
她整个人像陷进粉粉的云朵里，水汪汪地眼睛有些失神，脆弱又清丽。</p>
苏应衡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一切有我在。”</p>
艾笙其实很紧张，她努力打起精神，怕孩子冷不防就发动了。</p>
对于孩子的出生，内心一片激动，担忧，紧张。</p>
今天在警局发生的一切，此时已经被抛之脑后。</p>
到了第二天，艾笙还是没有生产先兆。</p>
她的预产期也还没到，就问医生可不可以先回家。</p>
苏应衡立刻开口：“这里什么都不缺，我也会陪着你。在家里万一发动，来医院有段不短的距离。”</p>
他脑袋里绷着弦，下意识地防微杜渐。</p>
见他脊背都是僵的，艾笙拉着他坐在自己床边：“都有这么一遭的，我们不是都说好的吗？平常心对待。”</p>
苏应衡体谅她的苦心，深呼吸一口气：“嗯，别担心我。”</p>
他现在有些庆幸，艾笙是在独立病房。</p>
要是和别的产妇住一起，听到生产时的痛苦哀嚎，估计会造成心理阴影。</p>
为了能让苏应衡安心，艾笙没有坚持说要回橘园。</p>
床是很奢侈的双人床，晚上夫妻俩也能住得下。</p>
只是艾笙有点择席。</p>
一片安静漆黑中，苏应衡低醇的嗓音响起：“还没睡着？”</p>
艾笙“嗯”了一声，“睡惯了家里的枕头。”</p>
苏应衡将她的脑袋挪到自己胸口，“睡这儿，你也常枕在我身上，不用枕头也行。”</p>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说起生孩子这事。</p>
都悬着心，怕越说对方心里越没底。</p>
第二天早晨艾笙睁开眼，就看见苏应悦正坐在窗边翻书。</p>
她眨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p>
“早”苏应悦书放在桌上，朝她走过来。</p>
“你哥哥呢？”艾笙朝外间张望两眼，没看到苏应衡的身影。</p>
“你们夫妻俩啊，还真是形影不离。分开一小会儿都不行”苏应悦想起她哥离开前连说两遍他很快就回来，腹诽他们夫妻俩真是心有灵犀。</p>
艾笙：“你怎么这么早？”</p>
一提起这个，苏应悦就翻白眼，“呵，你知道他今早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吗？五点！一个劲地过来让我给你当护工。我结婚那天也没起这么早。”</p>
艾笙有些不好意思，“他有点紧张。”</p>
苏应悦也明白第一次当父母什么心情，“他啊，生怕你有哪儿不顺心。虽然有医生护士，但总觉得没有自己人稳当。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仔细的人，说你择席，非得回去把你常用的枕头拿来。”</p>
艾笙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其实我是想回家住的，但他不许。”</p>
“依他现在那股准爸爸的劲儿，我看还得折腾。”苏应悦是过来人，十分有把握地说。</p>
果然，苏应衡不仅带回艾笙的枕头，还有一系列她用惯的生活用品。</p>
苏应悦背地里朝艾笙耸耸肩，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p>
艾笙忍不住“噗嗤”一声。</p>
“这时候你刚好能赶回去送庆庆去幼儿园，辛苦了”苏应衡对妹妹说。</p>
“你简直是卸磨杀驴的完美注解”苏应悦低声嘟囔。</p>
苏应衡淡淡扫她一眼：“有话说大声点儿，别人还以为你嗓子跑肚子里去了。”</p>
苏应悦知道他憋着一股气，不是怒气，就是悬着一颗心。</p>
这时候反抗，无异于自杀。</p>
清了清嗓子，她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哦，不，三人世界了。”</p>
走出去她从门口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就看见哥哥俯身跟艾笙说着什么，你看我我看你的，眼里只有彼此。</p>
苏应悦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可嘴角却往上翘了翘。</p>
事实证明，苏应衡不让艾笙回家的决定是正确的。</p>
当天下午，她就被推进了产房。</p>
孩子头围有些大，但又没有到必须剖腹产的程度。</p>
艾笙一咬牙，决定顺产。</p>
一个孩子多孤单呢，她和苏应衡怎么着也得再生一两个。</p>
苏应衡却急得不行，怕她疼，穿着消毒服在待产室温声劝道：“还是剖腹产吧，大不了你多养两年，我们再生二胎。生理十级痛，我怕你撑得辛苦。”</p>
艾笙已经开始阵痛了，虽然间隔时间挺长，但状态还算好。</p>
“我想试一试”她眼中闪耀着水汪汪的光辉，坚定，夺目。虽然有几分憔悴，但却有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p>
苏应衡被她身上的韧劲给说服了。</p>
他拧着眉，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p>
艾笙轻推了他一下，“你先出去吧，这里有助产士，还有医生，不会出问题。”</p>
苏应衡觉得让他出去有点残忍，“我在外面见不着你，更心急。”</p>
他说话一向藏一半露一半，这样直白的语言引得一旁的医护人员面面相觑。</p>
不过也显得尤为动人。</p>
艾笙牵起嘴角，笑得有些羞涩，“你在这里，我会忍不住和你说话。”</p>
生动的神情，活像个为自己薄弱自控能力羞愧的小学生。</p>
苏应衡深深看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发，最后还是妥协：“好，我就在外面。你什么时候忍得住不和我说话了，再叫我进来。”</p>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冲她鼓励似的一笑，高大的身影才隐没在门外。</p>
苏应衡一出去，焦急等在外面的苏应悦和蔡姨迎了上来。</p>
“老首长都换好衣服了，说什么也要来。这几天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也不敢让他来，戴澜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劝住。艾笙吃过了吧？生孩子最费体力。”</p>
苏应悦接话道：“大舅妈也在路上了。在电话里就给我骂了一顿。说艾笙提前住院，却没跟她提。还好她提前从京里动身，否则她来艾笙都生完了。这会儿刚下飞机，说不用人接，她自己来。已经在路上了。”</p>
苏应悦完全是代苏应衡受了过。</p>
不过见他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产室大门，就没像平时一样调侃。</p>
梁嫣来的时候，脚步大得快要飞起来。</p>
她满脸焦急，一来就抓住苏应衡问：“艾笙怎么样了？”</p>
苏应衡心不在焉，心早就飞进产实力里了，“还在里面。”</p>
这个稳重俊气的侄子，此时却脸色苍白，坐立不安。</p>
梁嫣知道他为艾笙担心，既觉得安慰，又十分心疼，放缓了语气说：“女人都是要走这一遭的，艾笙年轻，不会有事的。”</p>
苏应衡什么话都听不进去。</p>
脑袋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想起他们初见时的场景，一会儿又挂念她之前几次三番受伤。</p>
心里像被一把铁锯拉扯着，不得安宁。</p>
见他呼吸越来越没章法，梁嫣怕艾笙还没出来，他先倒了，就跟他说话，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我刚刚已经跟家里打过电话。老爷子说要来束州，亲眼看看宝宝。他一向是不喜欢特权的，这次也让你舅舅备了私人飞机。”</p>
苏应衡打起精神，“外公年龄那么大了，坐飞机不安全。等艾笙生完孩子，我和她进京探望他才对。”</p>
梁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可他一刻也等不及了。非要来看看，一个劲地念叨，不知道孩子像你还是像艾笙。后来又笑呵呵地，说不管像谁，肯定都好看。”</p>
苏应衡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松下来一些。</p>
就在两人说话停顿的间歇，妇产科主治主任凝着表情，进了艾笙的产室。</p>
苏应衡心里突地咯噔一下。</p>
如果只是普通生产，经验丰富的主治医生就能搞定。</p>
主任医生这时候来这儿，表情也不太妙……</p>
苏应衡心脏狂跳起来。</p>
不祥的预感正在心里酝酿，产室大门被打开，艾笙的主治医生一脸凝重地出来了，“苏太太在待产过程中突然胸闷，难受，而后出现抽搐现象。被诊断为重症羊水栓塞，血氧饱和度极低。现在我们给了高浓度吸氧，心电监测。婴儿和大人的生命随时都会出现危险。必要的时候，我们会采取剖宫产手术，终止妊娠。”</p>
听到最后，医生的声音仿佛离他很远。苏应衡眼前发黑，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重影。</p>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p>
刚才艾笙还跟他说笑，彼此劝慰。</p>
怎么转眼间，就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p>
他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克制着情绪，声音沙哑地开口：“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们平安！”</p>
苏应悦被他发青的脸色，满脸的煞气吓得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p>
医生脚步沉重地回了产室。</p>
他一离开，苏应衡整个人都往下栽。</p>
时刻注意着他动向的苏应悦惊呼着上去扶住他。</p>
他个子高大，一身紧绷的肌肉。两人险些一起跌倒在地。</p>
梁嫣还算镇定，拍着苏应衡的肩膀，苦口婆心：“艾笙还在里面努力，越到这时候，你越不能慌。要是你先倒下了，她出来之后没见到你人，还要让她替你担心吗？”</p>
苏应衡抹了一把脸，眼底已经有了水光，都快说不出话来：“是，我知道。”</p>
一个小时后，医生说情况稍微好转。顺产肯定没条件，只能剖宫。</p>
没多久，孩子先被抱出来清洗。</p>
是个女孩儿。</p>
苏应衡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尽量镇定地问：“我太太怎么样了？”</p>
护士没想到有一天苏应衡能和自己说话，忍不住脸红：“苏太太身体虚弱，要被送进icu观察。”</p>
苏应衡顾不上孩子，没一会儿，终于等到艾笙被推出来。</p>
他赶忙迎上去。</p>
艾笙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脆弱得像随时要化作透明。</p>
“艾笙？”他迟疑着叫了她一声，怕她不应似的。</p>
她一丝动静也没有。</p>
上次她遭遇山体滑坡，险些丧命的惶恐再次席卷而来。</p>
他紧紧拉住推床，固执又悲怆。</p>
似乎有人强硬地想把艾笙从自己身边夺走。</p>
医生不敢过多逗留，提醒道：“苏先生，苏太太需要icu紧急看护。目前身体状况还算稳定。”</p>
苏应衡跟着一直到了icu门口。</p>
他在艾笙病房门口守了一整夜。不吃不喝。</p>
到了第二天，苏应悦给他送餐，只见哥哥鬓角多出几根明晃晃的银丝。</p>
天知道，只是一晚上而已。</p>
苏应悦心里胀胀地难受，上前去轻声道：“人是铁，饭是钢，艾笙和孩子都指着你这根顶梁柱。你可不能垮了。”</p>
苏应衡各个感官都是木的。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却没什么饿感。</p>
本来想说不饿，听了苏应悦的话，又改了主意，回到本来给艾笙准备的病房，洗了把冷水脸。</p>
桌子上的菜大都是补气血的良品。苏应衡吃了两口，味同嚼蜡。</p>
刚要搁下筷子，苏应悦就大喘气地跑过来，“艾笙醒了！”</p>
苏应衡脸上一变，快步朝重症监护室去。</p>
到了门口，医生说总算渡过一劫，可以进去探视。</p>
说完神色怪异地朝苏应衡手上扫了一眼。</p>
苏应悦也替他发窘，偏了偏身子提醒：“你手里还拿着筷子呢！”</p>
苏应衡这才反应过来。</p>
不过神情却十分自若。</p>
将筷子扔进垃圾桶，嚼了两粒木糖醇，又在换衣室里梳了梳头发，才进了各种仪器兼备的房间里。</p>
艾笙脸色蜡黄，呼吸费力，从苏应衡进门，眼睛就黏在他身上，拿不下来。</p>
苏应衡见她嘴唇微动，赶紧握住她的手说：“你别说话。”</p>
艾笙点了点头，嘴唇在氧气罩里呼出一阵白气。</p>
她用唇形问他：“宝宝。”</p>
苏应衡愣了一下。</p>
只顾着担心她了，还没来得及去看孩子一眼。</p>
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p>
苏应衡嗫嚅一会儿，“是个女孩儿，比你强多了，虽然不比别的孩子强壮。但至少没进icu。”</p>
艾笙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支撑着她醒来的强大力量之一，就是要确认孩子安然无恙。</p>
一想到那个融合着自己和苏应衡两个人的小生命，她心里变被温暖和幸福包裹。</p>
她还想多知道些孩子的事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看着他。</p>
更多的，苏应衡也说不出来了。</p>
他温暖的手掌盖在她眼皮上：“安心养身体，其他的你不要操心。”</p>
其实很想说，在她昏迷的时候，自己怕得要命，生怕艾笙就此丢下他和孩子。</p>
但这个话题很沉重，反而加重她的心理负担。</p>
苏应衡尽量用轻声的语气说：“本来想生个儿子的。这样他就能早点儿接手公司，我也能退休，一心一意地陪你。可女孩子不行，得富养，什么都得尊重她的意见。”</p>
艾笙笑了，笑得很甜蜜。</p>
苏应衡终于有了些真实感。</p>
她真的转危为安，切切实实地在自己身边。</p>
心里的热望熏得眼眶一阵阵发胀。</p>
“以后得拜托你做个严母。我对女儿肯定板不起脸来的。不能整天让我冷脸对人，也得给个机会，让我平易近人一次。”</p>
艾笙要不是还病着，铁定要黑脸。</p>
这人是趁自己不能说话反驳他，故意的吧。</p>
哼，让她去当坏人……</p>
苏应衡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都不是重要事情，但艾笙听得很认真。</p>
她到底精神不济，苏应衡没多留，说了会儿就出去了。</p>
自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苏应衡苦苦压抑的泪水终于一大颗地往下掉。</p>
刚好有人走过，他淡然地转身把那滴泪擦掉，才往育婴室里走。</p>
孩子睡在襁褓里，样子很安详。全身红红地，其实不太看得出像谁。</p>
“孩子虽说没有足月，但并不瘦呢。艾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给她喂奶，这两天吃的是配方奶粉”这两天苏应衡顾不上孩子，都是梁嫣和苏应悦手把手地照顾。</p>
一说起宝宝，她就忍不住笑。</p>
苏应衡轻轻将孩子的小手包在掌心。</p>
软软的触感，小小的一团。艾笙拼尽心力，几乎搭上性命生出来的孩子……</p>
宝宝在睡梦里哼了一声，小脚踢了踢。瘪了瘪嘴，又不动了。</p>
苏应衡心里满满地，快要溢出来。</p>
到了下午，医生就通知苏应衡，艾笙已经通过观察期，可以转进普通病房。</p>
苏应衡一直陪着她把病房挪了。</p>
艾笙还在睡，看得出这次生产耗费了不少元气。</p>
苏应衡将病房里的加湿器打开，刚退出去，就看见苏承源由戴澜扶着过来了。</p>
“爷爷，您这么大的步子，还用拐棍干嘛？”苏应衡刚松了口气，清俊的五官云开雾散，终于有几分当爸爸的喜气。</p>
“臭小子！”苏承源顾忌着这儿是医院，没敢大声骂出口，脸色难看地压着嗓子。</p>
“艾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竟还敢瞒着我？怎么，我是泥捏的，这么不经事！”苏承源浓眉倒竖，看来是真恼了。</p>
苏应衡赶紧顺毛：“您老当益壮，谁敢小瞧？这不是没顾得上吗？”</p>
苏承源知道他打马虎眼的功夫一流，横他一眼，“艾笙身体如何了？”</p>
苏应衡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p>
听到凶险处，苏承源见惯了风浪，也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p>
最后再三确定艾笙无事，拧紧的眉毛才松开：“你啊，让艾笙吃了大苦头，可得好好护着她。”</p>
苏应衡知道，他指的不仅是艾笙难产这事儿。</p>
虽然荀智渊当年的事情败露，证明了他的清白。但苏应衡还是没有辩驳。</p>
对艾笙好，本就天经地义。</p>
两人说了会儿话，苏承源忽地瞪眼上下扫视了他两圈。</p>
“你就这样去看我曾孙女的？”</p>
苏应衡整颗心都扑到艾笙身上了，哪儿空闲打理自己？</p>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p>
但渡过这一劫，整个人却暖洋洋的舒服。</p>
“你这副尊容，也不怕吓着孩子！”苏承源很嫌弃地说道。</p>
苏应衡好脾气地没顶嘴，只是咧唇笑笑。</p>
“既然艾笙睡着，我去看看孩子”一说起刚出生的心肝宝贝，苏承源立刻红光满面。</p>
苏应衡领着他去了，孩子刚醒，喂了奶粉，皱着眉头哼哼两声，却乖巧地没哭。</p>
苏承源高兴得不得了，轻轻拉住孩子的小手晃悠着，脸上带着苏应衡从未见过的慈祥和善：“长得真好，眼睛像妈妈，鼻子像爸爸。小乖乖，我是你曾祖父。”</p>
孩子哼哼两声。</p>
苏承源乐得合不拢嘴，“瞧见没有，她正和我打招呼呢！”</p>
梁嫣看着这一老一小，笑就没停过。</p>
下午，周震的飞机落地，梁嫣趁着孩子睡了，去接老爷子。</p>
周震很久没坐飞机远行，很不适应，强撑着到医院看了艾笙和孩子，就被苏承源招呼着回了老宅。</p>
两家的老天爷走了也好，省得整层楼的人都不敢用力喘气。</p>
严阿姨拿了换洗衣物给苏应衡。</p>
可能来得太匆忙，竟然是一件苏应衡很少穿的暗红色衬衫。</p>
艾笙一睁眼，就看见他已经修理过胡子，清清爽爽地坐在自己床边，正在检查她的点滴快慢。</p>
“你醒了”苏应衡眼波泛出亮光，凑近，艾笙能闻到他身上须后水的味道。</p>
艾笙身上软软地，没什么力气。下意识地将手挪到肚子上摸了摸，瘪了。</p>
这才想起已经生完孩子。</p>
都睡糊涂了。</p>
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苏应衡脸上露出微笑：“怎么了？”</p>
“孩子呢？”剖宫产的伤口有些疼，她说话都不敢用力。</p>
“马上就送来了，舅妈陪着呢”说完挪过她的脸正对自己，“躲什么？”</p>
“我现在……一定不好看。”艾笙眼珠子转着，躲着他黑黝黝的眸子。</p>
“谁说的，你穿着病号服都能去选美”苏应衡逗她。</p>
艾笙忍不住笑，扯到了伤口，眉头突然拧了一下。</p>
苏应衡立刻紧张起来，“哪儿不舒服？”</p>
艾笙说：“我撑得住。”</p>
苏应衡板下脸：“不要怕给我添麻烦，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你知道医生跟我说你和孩子都有危险的时候，我吓成什么样了？”</p>
艾笙眼膜透亮，神情异常认真：“什么样了？”</p>
苏应衡卡壳，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气：“你就气我吧。我比你大十岁，可吃不消这种晴天霹雳。”</p>
“刚才你还是不怕麻烦的。”</p>
苏应衡再次一顿，斜眼看她：“一孕傻三年的魔咒在你身上失效了。”</p>
艾笙牵起嘴角，原本苍白的脸颊生动起来。</p>
“爸爸妈妈说什么悄悄话呢？宝宝也要听！”苏应悦扮着稚嫩嗓音，抱着孩子进来了。</p>
艾笙眼睛一亮，目光紧紧追着她手里的襁褓。</p>
见她挣扎着要坐起来，苏应衡赶紧按住她的肩膀：“你现在还不能动，别着急。”</p>
苏应悦调笑道：“她会跑还得等一年呢！”</p>
她上前几步，将孩子放到艾笙旁边。</p>
孩子已经能睁眼了，虽然小，但双眼皮很很明显，眼睛亮的很有神采。</p>
艾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p>
她用脸轻蹭了一下孩子娇嫩的皮肤，眼泪夺眶而出。</p>
苏应衡有点慌，让苏应悦把孩子抱开：“坐月子可不能哭。”</p>
艾笙：“让她再待会儿吧，我还没看够。”</p>
苏应衡就没坚持，指尖揩掉她脸上的泪珠。</p>
苏应悦很理解艾笙的心情，让人把孩子的小床推进来，“孩子就放在你旁边，你一抬眼就能看到。”</p>
艾笙点头：“谢谢你，应悦。”</p>
有孩子陪伴在身边，她眼波里闪耀着别样的光彩，让人移不开眼。</p>
有的人生完孩子，会各种长斑。但像艾笙这样，圆润了一圈，更显得五官均匀莹亮的，着实少见。</p>
苏应悦羡慕嫉妒恨，又替她高兴：“这有什么，又没帮上什么忙。倒是某人，生怕你有个好歹，雕塑似的坐在你病房外面，都快成望妻石了。”</p>
艾笙怔了一下，问苏应衡：“真的？”</p>
苏应衡先是警告地睨了苏应悦一眼，又清了清嗓子，“没怎么注意时间，感觉我只在外面等了一会儿。”</p>
说得轻松，好像时间过得飞快。</p>
只有自己知道，每次心脏跳动，下一次都可能停摆。</p>
度秒如年。</p>
知道他这人向来报喜不报忧，艾笙眼底湿润，“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p>
见两口子互诉衷肠，苏应悦识趣地退了出去。</p>
苏应衡这才将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身凑近，看进她眼睛里，“是我把孩子种到你肚子里的，该说抱歉的是我。”</p>
艾笙吸了吸鼻子，含泪笑道：“都雨过天晴了，与其道歉，不如道谢。谢谢你啊苏先生，有那么优良的基因，让宝宝这么漂亮。”</p>
苏应衡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p>
艾笙：“我给孩子取了小名，就叫福宝。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她还能安然无恙，说明是个有福气的宝宝。”</p>
脸埋在她颈窝里的男人低声一笑。</p>
艾笙有些忐忑：“不好听吗？”</p>
“好听，和你的名字一样好听。”</p>
每叫一声，就唇齿生香。</p>
一周之后，艾笙终于可以下地了。</p>
身体各项指标也恢复正常，可以给孩子喂奶了。</p>
福宝特别黏艾笙，吃了奶之后把她放进小床里，眼睛骨碌碌地追着母亲。</p>
苏应衡心里特别不服气，不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吗？</p>
这天苏应衡的发小们组团来探望。</p>
几个都是没结婚的大男人，看见萌萌的小公主心都快化了。</p>
温序手欠，非要学着抱孩子。结果福宝刚脱离了母亲的手，立刻委屈地瘪起小嘴。</p>
“温序，你长得也太凶神恶煞了，把孩子都吓哭了”高见贤调侃着，小心地将孩子抱过来。</p>
苏应衡见他抱孩子的手法，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熟练的。”</p>
高见贤笑而不语。</p>
温序凑过去打量福宝的大眼睛小鼻子：“怎么起名叫福宝，叫福娃多顺口啊？”</p>
“想要福娃自己生去！”苏应衡没好气。</p>
“我早就预定福宝干爹的位置，谁都不许跟我抢。”</p>
叶庭疏淡哼，“就你这种不着调的，小心把孩子带坏。”</p>
艾笙要修养，他们也就没没多逗留。</p>
几人走出住院楼，温序摸着下巴闲谈：“连贾宝玉说结了婚的女人就是鱼眼珠。可艾笙却是个反例，越来越有风韵。还是老苏眼睛毒啊。”</p>
叶庭疏顺势踹他一脚：“背着他胡乱编排，要是被老苏知道，非剥你一层皮。”</p>
温序一想到苏应衡那护犊子的模样，回神似的甩了甩头，自我辩驳般地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坏话。”</p>
“你又不是不知道，甭管坏话好话，他最讨厌有人评论艾笙。”</p>
楼上，苏应衡正在手把手地收拾东西。</p>
公司他已经好久没坐过班，即使去也是逼不得已点卯。</p>
价值亿万的案子，在家庭面前不值一提。</p>
和艾笙，福宝待在一块儿，哪怕做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觉得满心欢喜。</p>
艾笙把福宝抱在怀里，宝宝身上一股奶香味，没一会儿就哼哼着去扯艾笙胸口的衣服。</p>
“福宝又饿了？”苏应衡将艾笙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袋，扭头含笑说道。</p>
自打福宝出生，不仅艾笙的气质变了，苏应衡也焕然一新。</p>
眼睛总是亮亮地，藏着一丝温情，一看到艾笙母女俩，立刻汹涌出来。</p>
艾笙“嗯”了一声，“你收拾吧，我把她带到外间去。”</p>
苏应衡却快她一步，把里间的门关上，英气的眉梢上挑，“又不是没看过，跟我还避嫌？”</p>
可那双深起来的眸子，分明不怀好意。</p>
艾笙下意识地咬住下唇。</p>
主要是他们两个几个月都没有滚过床单，猛然将私密部位袒露在他面前，感觉挺羞耻。</p>
苏应衡长腿一迈，走了过来，“是不是今天太累，没力气解衣服？”</p>
他十分乐于助人，修长的手指抓住她的体恤下摆。</p>
艾笙一紧张，突然感觉胸口胀胀地，没等他将衣料掀起来，胸口变被打湿了。</p>
很明显的，暗色的一团。</p>
艾笙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儿。</p>
苏应衡知道自己太孟浪，吓着她了，放开手，起身干咳：“你喂她吧，我先出去。”</p>
把里间的门从外面合上，苏应衡闭了闭眼，克制住体内的燥热。</p>
等心里那团火渐渐熄下去，他才趁着有空，去给艾笙办出院手续。</p>
等他回来，就看见福宝躺在自己小床上睡着了。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好事，不时咂咂嘴。</p>
艾笙则坐在床边，神情略带懊恼。</p>
苏应衡轻声问：“怎么了？”</p>
艾笙低下头。</p>
她的奶水足，每次福宝喝完，还一大捧地往外淌，每天都得换好几次衣服。</p>
刚才喂完福宝，这会儿还能感觉到有奶溢出来。</p>
苏应衡见她不说话，心里发紧：“是不是伤口又疼了？”</p>
对于艾笙身体的那份紧张，苏应衡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p>
怕他担心，艾笙赶紧摇头：“你别乱猜，没有。”</p>
“那你怎么这个表情？”</p>
“嗯，就是……”她有些难以启齿，“身上一股奶腥味。”</p>
她目光躲闪，水汪汪地含着害羞。</p>
苏应衡心里一动，抬起她的下巴，清楚她没有说出实情。</p>
“医生说你奶水太足，供大于需，福宝吃不完？”</p>
被他一语戳穿，艾笙脸上染了一层绯色。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p>
苏应衡将她耳边的头发撩到后面，轻握住纤细白皙的后颈，朝自己这边压，“这种好事，怎么不早告诉我？”</p>
说完在她面前蹲下，撩起她的衣摆，嘴唇附了上去。</p>
阳光静静撒进来，光天化日，更觉得羞耻。</p>
他嘴唇上的力道，比福宝大多了。</p>
艾笙推了他一下，红着脸叫停。</p>
苏应衡怕她恼，恋恋不舍地放开。忽地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沉沉吻上去。</p>
淡淡的奶腥味在唇齿间划开，艾笙整个人都快冒烟了。</p>
福宝的满月酒是在苏家老宅办的。</p>
请的都是自家人，和苏应衡那几个发小。</p>
艾笙把韩潇和白雨萌也邀请过来。</p>
原本清寂轩敞的地方，飞出欢声笑语。</p>
“福宝睡醒了没有？”苏应衡脸上挂着笑容跨进门。</p>
他身上穿着件暗红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处。</p>
想着抱孩子需要更稳的臂力，他每天都会在健身室训练半小时。</p>
小臂上的肌肉看起来更遒劲。</p>
福宝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衣服，短短的腿在半空中蹬着，亮汪汪的眼睛跟着出声叫她的人转不停。</p>
苏应衡将女儿抱起来，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口，“你妈妈呢？”</p>
福宝哪儿答得出来，被他镂花雕刻的袖扣吸引，小手伸过去一把抓住。</p>
艾笙从衣帽间走出来，身穿一件红色连衣长裙。</p>
方领的设计，露出线条性感的锁骨。她皮肤本来就就白，月子里的调养，更是面颊红润莹亮。</p>
眼睛一弯，甜得快要醉人。</p>
苏应衡突然有些不想让她出去跟外面的亲朋打招呼。</p>
艾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裙子颜色会不会太扎眼？”</p>
蔡姨本来是给他们准备了亲子装，但苏应悦的名媛眼光立马给否决了。</p>
很热心地给一家三口挑了衣服。</p>
苏应衡眼中闪过惊艳：“像新娘子，不过……很漂亮。”</p>
艾笙垂下眼，隐去眼中的笑意。</p>
苏应衡将福宝放下，两手捧住她的侧脸，让她抬起头，“没抹口红，故意的？”</p>
艾笙怔愣着，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吻已经落下，先是细嚼慢咽地吮着，紧跟着越来越贪心，用力深入。</p>
良久，两人都气喘吁吁，苏应衡的忍耐也到达临界点，才松开她，指尖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水泽。</p>
旁边传来稚嫩的咿呀叫声，艾笙这才想起女儿还在旁边。</p>
她羞恼地将苏应衡推开，瞪他一眼：“福宝还在呢。”</p>
苏应衡理所当然地说：“这种场景，她得慢慢习惯。”</p>
福宝虽然人小，但却是个小肉团。</p>
苏应衡朝女儿伸手：“我来吧。”</p>
福宝哼两声，脑袋往另一边偏。</p>
艾笙摸了摸女儿肉乎乎的后颈，笑道：“刚睡醒，有点认人。我来吧。”</p>
苏应衡轻捏了一下福宝的小手：“都说女儿黏爸爸，你怎么就不走寻常路呢？”</p>
“特立独行，像你。”</p>
一家三口说笑着往外走，萌萌的福宝炙手可热，谁都想抱抱。</p>
她也不认人，刚才喝饱了奶，心情好着呢。想睡了也不吵闹，在曾祖父怀里缩着小身体，呼吸拉长，黑长的睫毛轻颤着，闭上眼。</p>
艾笙把福宝抱回后院，蔡姨说让她别担心，只管到前面去，她会守着福宝。</p>
艾笙刚跨出门，就接到律师的电话，说荀智渊的案子判下来了。</p>
无期。</p>
外面是淋漓的灿阳，艾笙心里却晴转多云。</p>
她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但到底做不到毫无波澜。</p>
“我知道了。他在里面的生活费，拜托您每个月打到他的账户上。谢谢”艾笙跟对方道别，挂断电话。</p>
她一进到春晖堂虽然仍是笑，但嘴角的弧度小了很多。</p>
苏应衡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出什么事了？”</p>
艾笙将律师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p>
苏应衡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p>
艾笙一抬头，便撞进他满是担忧的黑眸里。</p>
她哪有那么脆弱。</p>
“你们两个你看我，我看你的，干什么呢？”苏承源老花眼，只见校服起来两相对望着，却不知有什么事。</p>
堂上当即哄笑声四起。</p>
和苏应衡常玩儿在一起的几个，自然知道他们两个一对上眼，便当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p>
艾笙赶紧低下头，不自在地抿唇，长颈婉约。</p>
苏应衡淡定地将她耳边的碎发抿到耳后，“她身上落了个东西。”</p>
艾笙不由摸了摸头发，“什么东西，拿下来没有？”</p>
苏应衡贴过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是我的心。不用拿下来。”</p>
－－－－－－题外话－－－－－－</p>
终于完结了，还有一点没交代了，会写在番外里面。感谢大家一路上的支持和包容，爱你们，么么哒＾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