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夜归人 作者:朱砂

    个。”

    “是,但是我后来发现,他们是三个,长得一模一样。我爸整天忙集团的事不大回来,我妈天天跟她那些朋友打麻将什么的也就晚上在家,这也就算了,可是家里整天佣人出出进进的,居然都没一个人看见他们……我知道这事糟了,所以前天晚上我……我在外头有套房子,里头装了摄像头,有时候……有时候我带几个女的去……”

    沈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行了,往下说吧。”

    “我,我带他们三个去了那套房子,打开了摄像头……结果……镜头里头只有我一个人……你们……你们要不要看看?”

    钟乐岑沉默地接过u盘,打开了电脑。文件打开,呻吟喘息的声音立刻传出来,可是偌大一张水床上,翻腾的却只有一个萧楠。但是看他的动作,分明又是左右逢源……

    萧楠看着自己的演出,脸皮再厚也尴尬了。钟乐岑却专注地看着,看完了又回放。突然间,他把镜头定住,指着一个地方问沈固:“你看这是什么?”

    他指的正是镜头里萧楠的腿间。沈固厌恶地问萧楠:“这是在干什么?”

    萧楠喃喃地说:“是,是有一个在给我……用嘴……”

    沈固凑近仔细看了看,完全没有任何痕迹能证明萧楠所说的,外人眼里看来,是他极其诡异地在一个人自慰。

    “看不见,但他射出来的东西不见了。”沈固把镜头放慢推进了一次,看出了问题。

    “对。”钟乐岑关掉了图像,直接把u盘扔给了萧楠,显然也觉得恶心,“这不像鬼。他们的活动习惯已经很诡异,而且一模一样的三胞胎鬼?那出现的机率实在太低。要知道一般死后的人要成鬼并不容易,需要有相当的力量使他留恋阳间,三胞胎同时因为留恋阳间而成鬼?这样的事我还没听说过。更别说还会在白天出来。”

    萧楠打着哆嗦:“那,那这是什么东西?”

    钟乐岑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今天你怎么能出来的?”

    “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没看见他们,所以我赶紧过来了。”

    钟乐岑想了想:“你走到什么地方都能碰到他们,说明你身上有东西能让他们找到你。”

    萧楠立刻混身上下的摸:“是什么东西?”

    钟乐岑低头想了想:“这很难说。如果他们还出现在你家里,那也许是你家里有东西。”

    “那你们去我家看看行吗?”萧楠的架式快哭出来了。

    钟乐岑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冷战期

    萧正帆的房子在海青路上的“领事华府”,偌大个豪华小区,假山流水,十分幽静。萧正帆在这里买上下两层,中间打通,足有五百多平。只是除悄没声做事的佣人就再没什么活物,装璜得皇宫似的屋子里缺乏人气到有吓人的程度。

    萧楠一进家门,佣人就上来说:“少爷,早上欣欣小姐过来,少爷不在,欣欣小姐在你房里坐了一会,然后拿了一个枕头什么的,还问少爷晚上去不去她家?”

    萧楠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她爱拿什么让她拿好了,回头我给她打电话。”他打从一进自家房子就一副紧张样,小声向钟乐岑和沈固叮嘱:“要是碰见那三个――三个东西,你们可别说是来收它们的。万一收不了,我怕我就倒霉了。”

    沈固没理他。打一进这屋子他就觉得屋子里有股臭味儿,但被四处飘荡的檀香味混着,难以分辨。沈固嗅觉再灵敏,毕竟不是狗。

    “你家这什么味儿?”

    “哦,我妈供着尊菩萨,天天上香,就在她自己那屋子里。”

    沈固嘴里没说,心里冷笑了一声,什么菩萨到这家来,也算是倒了楣了。

    “不对,还有别的味,臭味!”

    “不会吧?”萧楠一脸根本不相信的表情,“我妈爱干净,从来不许家里有异味,佣人要是没打扫干净是要扣钱的。”

    “我们挨个房间看看行吗?”钟乐岑已经又戴上眼镜,“请把所有的窗帘全放下来。”

    萧楠有为难:“我爸的房间是锁着的,除了他的屋子全都能看,行吗?”

    钟乐岑点点头:“可以。估计这东西的源头还是在你这里,与你父亲可能没有关系。”

    窗户全部拉下,整间屋子顿时暗下来,萧楠紧张起来:“要开灯吗?”

    “不。”钟乐岑仔细地看着四周,“就这样看,麻烦带路吧。”

    昏暗之中,萧楠走得磕磕绊绊,而且神经紧张,几乎每看一间屋子他都要问一句:“有问题吗?”但钟乐岑每次都摇摇头。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屋子都看完,萧楠也紧张得把自己累个半死:“有没有问题啊?”

    钟乐岑把眼镜拿下来,揉了揉眼睛:“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不是鬼。屋子里没有鬼留下的痕迹,你身上也没有。”

    “那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钟乐岑摇头:“我还看不出来,恐怕得等看见它们才能辨认。”

    萧楠不满:“那不跟没说一样?折腾一下午就看出个不是鬼?”

    沈固冷冷横了他一眼,过去拉起钟乐岑:“走,不用管他了。”

    萧楠立刻软了。他看得出来沈固真会说不管就不管的,赶紧对钟乐岑下功夫:“别,别啊。钟天师,我就是着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钟乐岑还真不能。轻轻叹口气:“那好吧,我们在这里等一下,看见了,说不定能有点线索。”

    这一等,就从下午等到了晚上。吃过晚饭,萧正帆夫妻两个还没回来,佣人收拾了东西下去休息,房子里就静得可怕。三个人坐在萧楠的卧室里继续等。萧楠打开电视,其实他心神不定的也看不下去,但就是觉得有动静心里安生。

    钟乐岑坐在沙发上,从昨晚上就没睡,会他开始打瞌睡,头慢慢从沙发背上往下滑。沈固轻轻坐到他旁边,伸手把他搂到自己肩上。钟乐岑勉强睁开眼睛,沈固轻轻摸摸他的脸,柔声说:“睡吧,有动静我叫你。”钟乐岑两眼无神地看他几秒钟,闭上眼在他肩上动了动:“太硬。”

    沈固苦笑着歪歪身子,把他的头托到自己胸前:“睡吧。”

    一边的萧楠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沈固面无表情地对他抬抬下巴示意一下电视,萧楠木然地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沈固满意地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养神。

    房间里很静,沈固能清楚地听到胸前悠长的呼吸声,和萧楠在那边有些紧张的喘气。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钟走过十一点,开始向十二点进发。萧楠也歪倒在另一张沙发上睡了。沈固闭着眼睛,听墙上的表针沙沙前进的声音。微微有睡意的时候,他听到指针咔嗒响了一声,这该是十二点整了。几乎是与此同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很轻的“咦?”沈固一个机灵,猛地睁开眼睛。房门在他斜背后,而他面对着窗户,一睁开眼睛,他就看见窗户玻璃上反出几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他一动,钟乐岑也醒了:“怎么?”

    沈固一跃而起:“有人!”

    萧楠惊醒过来:“啊?”沈固已经一步蹿到门口,但他看见的是空荡荡的大厅,灯还开着,每个角落都能看得见,并没有什么人。而且大门是紧紧关着,从头至尾他都没听到过门开的声音。

    萧楠赶出来,那点睡意早吓没了:“你看见什么了?”

    “三个人影。”沈固回忆着。玻璃擦得特别干净,反出来的人影也就特别清楚,“一模一样的三个人,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就是它们!”萧楠神经质地四处看,“在哪?在哪?”

    “没有。”沈固环视四周,忽然觉得,屋子里的那种臭味儿似乎没有了,至少,是比他刚来的时候淡得多。

    “那怎么办啊?”萧楠神经绷得太紧,这会已经要崩了。

    钟乐岑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张折成三角的符纸,“你把这个带在身上试试,如果那些东西还出现,你再给我打电话。”

    十一月末,滨海虽然是海洋性气候,风也冷飕飕的,加上是海风,格外的硬。钟乐岑一下出租车就打个喷嚏。沈固赶紧脱下外衣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问:“你给萧楠的是什么符,有用吗?”

    钟乐岑摇头:“没用。那个是沾灵符,如果那三个东西还缠着他,多少会在沾灵符上留点线索。”

    沈固思忖着:“你说不是鬼,那是妖怪吗?不然去问问左健。”

    钟乐岑眼皮沉沉,一边上楼一边脑袋就往下点:“好,你去问问吧。”

    沈固一手搂着他,一手掏出钥匙开门,灯一打开,他突然停步,一手把钟乐岑拉到身后,一手握住金铁之英。钟乐岑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沈固环视屋中片刻,才放松身体:“犬鬼跑了。”

    钟乐岑哦了一声,看看地上果然只剩一条链子和一个项圈,断口处光滑如削:“看来十握剑还真在它身上。”

    “跑就跑了吧,省得在家里我还得担心。”沈固看钟乐岑的头又在往下点,替他把外套脱下来:“赶紧洗个脸睡吧。”

    钟乐岑打着呵欠进了浴室,沈固琢磨了一会,还是把被子抱出来摊在沙发上。钟乐岑洗漱完出来,看了看沙发上的被子,抿了抿嘴没说什么,直接进了卧室。沈固暗暗叹了口气,十分郁闷地去冲了一下水,把自己塞进了沙发里。过了一会,钟乐岑在卧室里低声说了一句:“明天我去看非非。”

    沈固琢磨了一下这意思,试探着问:“我陪你去?”卧室里半没动静,沈固稍微松了口气――得,这就算是答应了。

    非非还躺在空华家客房的床上。空华说他足足睡了五十个小时才醒,醒来还是阵阵地头晕,不敢下地。钟乐岑给他摸了摸脉,点点头:“魂魄离体太久,乍一回来有些合不上,过几天会好的。”

    非非靠在枕头上哼哼唧唧,一会儿头晕一会儿口渴,牌九额头上明显地青筋直跳,但居然勉强按捺住了,来来回回地侍候。钟乐岑看得直摇头,捉了个空子小声说:“行了,你也没那么严重。”

    非非半闭着眼哼了一声:“那不都是他害的嘛!而且也使唤不了几天啦,人家明天就走了。”

    钟乐岑叹口气:“随便你吧。对了,当时你是怎么进去的?”

    非非睁开眼睛:“我哪知道啊!当时月亮照在那东西上,我就看见那门头上发亮,就好像有光从里面透出来似的。我趴上去看,刚看清楚那门头上是‘鬼门关’三个字,突然就像有人勒着脖子把我往前一拽似的,一头就栽进去了。等爬起来,就到了一条街道上。我觉得就不对劲,但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我跟旁边的人说话,谁知道不说还好,一说,就有人过来拽着我就走,我怎么挣也挣不开,而且脚好像也不听自己的,一个劲地走。后来我好像听见谁在喊我,喊一声脚步就慢一点,直到后来那家伙就赶上来了。拽着我的人还想拽他,我也没看清楚他扔了把什么东西,那些人就吓得直往后退,然后他就把我带回来了。我还想问呢,乐岑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钟乐岑叹口气:“你不是刚才都说了么?那是鬼门关。”

    “那就是鬼门关?”非非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那么说拽着我的那些都是鬼?”

    “对。要不是邵先生把你找回来,你就真――”

    “邵先生?”

    “对。他叫邵飞。”

    非非一头倒回枕头上:“我管他是少飞还是老飞,跟我没关系。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魂魄离体你以为是小事?好好休息吧,至少一个月不能劳累,更不能喝酒。”

    非非一听就急了:“一个月?一个月就到圣诞节了!我还得在圣诞晚宴上推新品呢!”

    空华从门外进来,接口说:“不用推什么新品了,今年不过圣诞了,你好好休息。”

    非非更急:“怎么能不过圣诞?圣诞期间是最赚钱的时候。”

    牌九端着水过来,插了一嘴:“好好休息吧你,赚钱赚钱,小命都不要了?”

    非非冷笑:“当然了。我们是穷命,一天不干,一天没得吃,不比你大少爷,有的是钱!”

    牌九额头上青筋又迸了一下,把水放到床头柜上,没吭声。空华用手指揉揉太阳穴:“不是,我也想休个假。放心,工资照发,你好好休息,别惦记赚圣诞的钱了。”

    非非有点惊讶:“老板你休长假?那医院呢呢?”

    空华脸上带着疲倦:“医院有人顶着,我想离开滨海到别的地方去走走。小溪说想去北京,这丫头,北京冬天又干又冷风又大,她非要去。”

    钟乐岑担心地看着他:“空华,你是因为……”

    空华苦笑了一下:“你们都知道了?没事,我就出去散散心。”

    牌九皱了皱眉:“那非非谁照顾?”

    非非白了他一眼:“你当我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空华也瞪他一眼:“别逞能了。我现在不走,等你好一点再说。不行就让六点也搬过来住。”

    非非哼唧:“算了吧,六点比我还脏乱差,他搬过来,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

    空华哭笑不得。钟乐岑想了想:“空华你要是去北京,有什么事可以找乐洋。”

    空华笑了一下:“他在北京么?好啊,闲了可以去听他拉小提琴。”

    钟乐岑觉得他的笑容比哭好不到哪里去,而且眼圈发青,明显地睡眠不良:“空华,我给你开个方子吧,有助于睡眠的。”

    空华低头笑了笑:“好,开吧,我带到北京去喝。这次打算多放几天假,说不定过了年才回来。”

    钟乐岑点了点头:“散散心也好。”

    空华看看牌九和沈固都不在房间里,低声问:“你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钟乐岑也低下了头,半天才说:“其实没什么事,我自己想多了。”

    非非没心没肺地问:“沈哥怎么了,有外遇?”

    空华回手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胡说八道!”

    非非摸着脑袋:“那怎么回事啊?”

    钟乐岑想了一会,忽然笑了笑:“嗯,也算他用情不专,不过,是上辈子的事了。”他最后几个字得又轻又低,非非和空华都没听见。非非义愤填膺:“怎么?他劈腿?”

    钟乐岑笑起来:“别胡说了,没事。”

    沈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扣上了“劈腿”的大帽子,正在走廊上和牌九说话:“什么时候回去?”

    牌九自嘲地一笑:“嗯,明天就回去,回去辞职。老头子找过人家了,不让我再干了。听说是我那位大哥跟他说的,说现在私家侦探是灰色存在,老头子就把我后路掐了。”

    沈固点头:“这话说的倒没错,你不干这个也好。”

    牌九冷笑了一下:“承蒙我那位大哥好心吧。我去走个辞职手续就回来。”

    沈固微微讶异:“回来?”

    牌九点点头,向屋里指了指:“不是没人照顾么。怎么说东西也是我拿去的,有责任。再说也离老头子远点,省得他看了我生气。”

    沈固叹口气:“差不多就行了,到底也是你爸爸。”

    牌九没说话,只是点了支烟,抽了几口,终于说:“组长,我真没想到,你也会进这个圈子。”

    沈固笑笑:“别叫什么组长了,也不干了。你小子,老实叫声哥吧。进这个圈子怎么了,吓着你了?”

    牌九低了低头,突然笑了,夸张地搂住他肩膀:“我后悔呀!早知道你也会弯,还不如我把你掰弯了呢!”

    沈固对这些话还是一知半解,估摸着猜出了意思,笑着在牌九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胡说八道!”

    牌九吊着他不下来,以手捧心:“哥你可太伤我心了。哎,别打别打,我内伤了!我说哥,我那位嫂子究竟是个什么人,能带咱们进鬼门关?你别一直藏着啊,告诉兄弟一声呗。”

    沈固犹豫了一下:“他是个天师,据说是钟馗的后人。”

    牌九一下瞪大眼:“钟馗?真有这人?”

    沈固摊摊手。牌九摸着下巴:“好家伙,够有来头的。哎,我说哥,我倒忘了,既然嫂子能带咱们进鬼门关,那,能不能找找队长?”

    沈固愣了一下:“你小子,挺能想的!等我回去问问。不过,不准再嫂子嫂子地乱叫了,别给我找麻烦!”

    牌九笑得有几分辛酸:“行啊,哥说啥就是啥呗。那什么,要是能找到队长,告诉我一声,我也想见见他。”

    冷战结束

    钟乐洋虽然是个超级大灯泡,但灯泡也有灯泡的好处,比如说黑暗的时候,它能带来光明。而现在,这个超级大灯泡不在,沈固才突然发现,当他和钟乐岑之间陷入冷战的时候,没人能出来缓和一下气氛。

    其实要说是冷战呢也没有多冷,日子还是一样的过,钟乐岑既没罢工不做饭,也没划清界限搬出去住,甚至沈固跟他说话他也一样的回答,可是他脸上总没有笑容,沈固看了心里就难受。但是他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安慰人不是他的强项啊。所以到了晚上,他还得把被子铺到沙发上。

    钟乐岑洗漱完了出来,就看见沈固在沙发上铺开被子,心里突然的一阵不高兴。他没说过让沈固搬出卧室,是沈固自己搬出来的。满心的不痛快,他一脚把卧室门踹上,拉开窗户,对着涌进来的冷空气大口呼吸。

    沈固的心随着门的一声大响紧了一紧。这算是――怎么回事?他迅速把自己今天的一切行动回顾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会惹钟乐岑生气的地方,于是满怀疑惑和烦恼地躺下睡了。

    睡到半夜,沈固醒了。屋子里特别安静,他听见钟乐岑在里屋咳嗽,于是翻身起来,到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把门推开一条缝:“乐岑?”

    钟乐岑闷在被子里,在床上堆成一堆,半天才闷闷地说:“我想喝水。”

    热水器已经关了,沈固重新打开,端着个杯子站了七八分钟,倒了杯热水。钟乐岑喝了一口,抱着杯子发愣。沈固担心地看他:“不舒服?”

    “我冷。”

    沈固一摸他额头,果然有点微微的热:“你有点发烧。”

    钟乐岑闷闷地不说话,沈固把被子拉上来裹住他:“多喝水。”

    不说还好,一说,钟乐岑直接把杯子塞回给他,翻身躺下:“不喝了。”

    沈固无奈,在床边坐下来:“喝点好不好?发发汗,明天就好了。”

    钟乐岑沉默半天,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我说我冷,听不懂啊!”

    要说沈固当然不是傻子,只不过所谓关心则乱,又说“当局者迷”,加上自三生泉出来就难免的有点内疚,所以脑子就有点乱。不过聪明人犯糊涂也就是一时,钟乐岑这一脚踹上来,倒把他踹明白了,为防万一,低下头又问了一句:“我搬回来?多一个人暖和点。”

    后边这句其实是句废话,钟乐岑拉下被子露出头来狠狠瞪他一眼:“随便。”

    随便的意思,就是可以。沈固连被子和枕头也不去搬了,直接就进了钟乐岑的被窝,然后把人抱住了。钟乐岑手脚确实都冰凉,沈固把他包在自己怀里,再用自己的手握住他的:“好点吗?”

    钟乐岑过了半天才轻轻说了一句:“你以前对我没这么好过。”

    沈固知道那个“以前”说的是什么时候,于是怀揣着胜似窦娥的委屈陪着笑说:“咱们不提以前的事了行吗?”

    钟乐岑轻轻呼了口气:“是啊,都是以前的事了。久得你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还记得。”

    沈固心想让话题这样继续下去情况不妙,于是果断地低头来了个深吻:“你喝点水好不好?不然明天严重了还得吃药,是药三分毒,对身体不好。”

    这些话当然也都是废话,但得看是从谁嘴里说出来。钟乐岑点了点头,沈固拿过杯子,先把他用被子裹住了,才把杯子送到他嘴边。喝完了水,两人也都没了睡意。钟乐岑眼睛望着窗外的月光,轻声说:“你有没有问过左队长,关于萧楠碰上的那个东西……”

    沈固搂着他,手在他睡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其实他真睡在沙发上顶多也就算一夜半,可是现在怀里再抱着人,却好像分开了很久似的,真不愿意谈论萧楠来浪费时间。不过既然钟乐岑要说,那么只好跟着说呗:“问过了,可是左健也想不出有什么三胞胎的妖怪,要么是狐狸精?”

    钟乐岑摇摇头,把冰凉的脚掌贴到沈固腿上:“狐狸精会有味道。”

    “什么味?狐臭?”

    “那是低等的狐精才会散发出来的。修行深些的会有香味。”

    “香味?”沈固想像一下那种味道,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是香味?”

    “你知道灵猫香吗?那是一种珍贵香料,可是如果你闻过刚从灵猫身上取出来的灵猫香……会臭死。”

    “听说龙涎香就是抹香鲸肚子里不消化的食物?”

    “真正的龙听见会气死的。那不过是人们为了推销香料借用的名称罢了。不过这可以说明,从野兽身上提炼出来的香料原来可能都不太好闻。”

    “哦,这么说的话狐臭会转为香味我也可以理解了。”

    钟乐岑轻声地笑出来,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的动听。沈固把他再搂紧点:“好容易又看见你笑了。”

    “你真想不起来了?”

    沈固老实回答:“真想不起来了,除了突然胸口疼得厉害。”

    钟乐岑伸手摸了摸他胸前的胎记:“原来我觉得特别不甘心,为什么你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沈固无奈地握住他的手:“那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想不起来也挺好的,至少你还记得这一剑,够了。”

    沈固刚松了口气,就听怀里的人又抛出一句:“可是我前世说过,不想再看见你了。”

    沈固低头在他耳垂上磨了磨牙:“你敢!”

    钟乐岑戳他:“你还跟以前一样霸道。”

    沈固心想完了,这黑锅得背一辈子了:“怕你跑了,不得不霸道点。”

    钟乐岑再次笑了出来,把耳朵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谁叫你搬到沙发上睡的?”

    沈固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不是一时糊涂么。”

    “哼!”

    “我错了。”沈固赶紧低头认罪,“别翻腾,掀了被子小心着凉。”

    钟乐岑打个呵欠,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没事,现在不冷了。”

    沈固听着他的呼吸,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乐岑――”

    “唔?”

    “我好像确实在萧楠家里闻到一种臭味。”

    钟乐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什么臭味?”

    “很难分辨,而且我们走的时候就已经很淡了,又被他家里点的香混着,我很难说清楚。如果非要说……倒像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尸体腐烂的味?”

    “只能说是有点像,因为我也分辨得不是很清楚。”

    钟乐岑皱起眉:“尸体……难道真是鬼?不对啊,萧家每一处都很干净,萧楠身上也没有手印,不可能是鬼啊……”

    “算了。”沈固后悔挑起这个话题,“有什么事也明天再想,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先睡觉。不是有那个沾灵符么?等萧楠再见过那几个东西再说。”

    不过沾灵符并没有起到预想的作用,因为过了一天,沈固就接到萧楠的电话,兴高采烈地说钟天师的符真管用,那三个东西再也没出现过。

    “奇怪了……”钟乐岑莫名其妙,“那明明是沾灵符,又不是驱鬼符,怎么会有那种作用?”

    沈固耸耸肩:“萧楠说他这两天身体也好了,要感谢你呢。”

    “奇怪了……”钟乐岑百思不得其解,“这怎么回事?”

    “你管他呢。”沈固把粥碗往他眼前推推,“赶快吃饭。中午吃什么了?没有凑和吧?回头我得去问问小来。就算萧楠走运吧,没事就不要管他了。”

    “我中午吃得挺好。可是那三个精怪――姑且这么叫吧――可能还会去害别人。”

    “那也不是你不吃饭能解决问题的。回头我们可以再去萧楠家看看,但是你现在要吃饭。赶快吃!”

    钟乐岑嘀咕了一句:“专制。”

    “说什么呢?”沈固磨着牙问。自打从三生泉回来,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就这样也能被说专制?看来真是得欠一辈子了。

    钟乐岑对他翻个白眼,全无惧色。沈固无奈地叹气:“现在觉得你和乐洋那小子是兄弟了,翻白眼看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钟乐岑正要说话,沈固的手机响了,左健声音急迫:“马上过来,杭州路15号,马上!”

    沈固立刻打车赶过去,杭州路正在施工建新楼,已经快七点了还灯火通明。远远的沈固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工地外面,沈固眯起眼睛看过去,高高的塔吊上坐着个人,两腿悬在吊臂外头。

    “又一个爬塔吊要钱的。”司机似乎见惯不惊了,闲闲地等着沈固掏钱,“要说现在这些包工头也真是,农民出来打个工也不容易,干了一年,拖欠人家工资,逼得人寻死觅活的,非得闹大了才能挤出钱来,唉!今年这都第几起了,快成惯例了。”

    沈固却觉得不对。爬塔吊讨工钱的事今年确实发生过好几起了,其实大部分人都不想死,只是想把事情闹大,惊动了记者,靠舆论去把工钱讨回来,就像司机刚才说的,快成惯例了。但如果真是这样,左健为什么要急火火地把自己叫来?

    左健在人群最外头,一看见沈固就把他拉到了角落里:“你看上面。”

    “上面那个人?”

    “不!”左健拉着他换了个角度,“仔细看,那人身后,你能看见什么?”

    沈固眯起眼睛,极尽目力望去,塔吊离地有一百米左右,这个距离对他来说本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极力看过去,也没有看见那个坐在塔吊上的人身后有什么。

    “我没看见什么。”

    “你再仔细看看!”左健头上冒汗了。

    塔吊上的人开始前后摇晃起来,似乎想要跳下来,引起下面的人一片惊呼,赶来劝阻的警察用扩音器向上拼命地喊话。沈固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忽然间,在那人摇晃身体的时候,他觉得似乎有一条淡淡的灰影贴在那人身后,像张纸片似地粘在他身上,贴合着他的一切动作。因为背后是墨蓝色的夜空,远处又是无数的灯火晃着,很难发现。只是刚才那人的动作因为一阵风吹过幅度变大,那条灰影似乎没有跟上,这才被他看出一丝痕迹:“有条影子?”

    左健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对!你也看见了?”

    沈固眯着眼睛:“很淡,几乎是贴在那人身上,现在又看不见了。”

    左健表情凝重:“对,几乎是紧贴着,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你能击中吗?”

    沈固诧异:“子弹有用?”

    左健掏出一颗子弹:“普通子弹没用,这是特制的。但也得一枪爆头,否则我怕那东西发起疯来直接把人推下来!”

    沈固估量一下距离和角度:“你说是那条影子在操纵那个人?”

    “对。爬塔吊的都是为了讨工钱,不是真想死,可是上面那个油盐不进,我们怎么喊话都没反应。你看看他那表情,木头似的,分明就是被操纵了。”

    沈固接过狙击枪,把那颗特殊的子弹装进弹夹。从瞄准镜里,他清楚地看见那个坐在吊臂上的人,果然表情木然,只有眼珠间或一轮动,表明他还是个活人。沈固寻找着那条影子。这种距离,如果藏在那人身后的是个人,沈固有百分百的把握一枪爆头,但现在那不是个人,而是一条紧贴在人身上、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塔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沈固看见他的脸部肌肉一抽动,这一刹那有了点活气,而在他颈后,一个灰色的东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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