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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夕连忙去赖小四的房间，见到好好一个清秀漂亮的小姑娘烧得满脸通红的，煞是可怜。她的眉头紧紧皱着，不时地露出痛苦的表情，显然是陷入噩梦之中。</p>
云夕伸手摸了摸小四的额头，果然是滚烫滚烫的。她皱眉看向赖三，“你赶紧去城里请个大夫过来。”她顿了顿，说道：“若是可以的话，请李大夫好了。”</p>
她对于这个当初戴夫人请的李大夫有些印象，医术是没的说的。</p>
赖三点点头，赶紧冲了出去。</p>
云夕则让人打了盆水过来，拧湿毛巾后，放在她额头上。</p>
其他姑娘在知道小四发烧后，也都跑来看她。大家对小四这个乖巧又惹人怜惜的孩子印象很好，尤其是朵朵。她和小四性格颇有相像之处，两人的关系也是最好的。</p>
她神色紧张地不断给小四换水，云夕摇摇头，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下大夫就过来了。明天还得早起呢。”</p>
她和云瑶都是练武之人，就算一个晚上没睡，打坐休息个半个时辰，又是生龙活虎的人。可是其他姑娘就不一样了，今天在灵隐寺逛了一天，本来就累了。</p>
她好说歹说，才将这群人劝回房间。云瑶表示要和云夕轮流看守。这也是她一片心意，云夕便点头答应了下来。</p>
等又换了一盆水后，小四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只是似乎还处在噩梦中，嘴唇像是要溢出什么破碎的话语，却因为发不出声音，只是徒然地抖动着。</p>
云夕眉心蹙起，握住她同样发烫的手，将异能慢慢地注入她的身体内。温柔的异能在她体内流淌着，带走不安和惶恐，带来了安宁和温暖。</p>
小四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起来。</p>
云夕松了口气，这时候赖三也带着李大夫过来了。</p>
李大夫也的确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大夫，在听到有人生病后，冒着大雨就和赖三出门了。</p>
隔着一块手绢给小四把脉后，李大夫看向赖三，眼神不是那么友好，“这是你妹妹吗？”</p>
赖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是的，小四是我的亲妹妹。”</p>
李大夫一脸的不赞同，“既然是自己的亲妹妹，那肯定是要好好照顾她的。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郁结于心，憋出病呢？她这烧应该是遇到什么刺激，所以才一下子爆发出来的。”</p>
郁结于心？</p>
云夕和赖三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她上前对李大夫说道：“大夫，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一直都是当珍宝保护着的。只是……”</p>
她将小四的情况和李大夫说了一下，看他能不能找到一个线索。赖三对赖小四这个妹妹实在没的说，云夕也不愿他被误解了。</p>
李大夫捋了捋自己那一把的胡子，皱眉说道：“她喉咙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说话，只怕是她的心结。只要解开心结就可以开口了。”</p>
云夕苦笑，凤凰县的王大夫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解除心结，哪里是那么容易？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小四的心结啊。小四不仅不会说话，还不能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写下来。</p>
李大夫说道：“她这烧不算什么大碍，我开几帖药，你们明天煎给她吃就是了。”他忍不住又劝了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p>
赖三点点头，将他话听进去了，也知道李大夫的确是医德仁心，才会这样说。</p>
赖三给李大夫准备了一份看病的束脩，又亲自送他回家。</p>
刚回来，就看到云夕站了起来，淡淡道：“我大概有点线索了。”</p>
在刚刚这段时间，她努力回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加上还有云瑶在那边补充，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发现小四是在遇到那小蒋氏以后开始变得不对劲的。只是看小蒋氏的表情，她又不像是见过小四的样子。</p>
不，也有可能见过，但是没印象了。</p>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就可以发现小四反应最大的时候，还是在见到小蒋氏的继子蒋文川。</p>
所以问题就是出在蒋文川身上了？</p>
云夕打算等赖三回来，就让她立刻调查这件事。</p>
只是当赖三回来的时候，却还捡了一个人回来，一个身上有几道伤口，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p>
那男子一脸的心有余悸，云夕看着那男子，目光扫过衣服上有几滴血的赖三。赖三身上倒是没有伤口，可见那血并非因为他受伤得到的。</p>
赖三指了指身旁的中年男子，“这是城里的路大夫。他家距离李大夫不远，我回来的时候，听到呼救声，赶过去，发现有人要杀他，便救下了他。”</p>
云夕问道：“那些追杀他的人呢？”她不觉得赖三救了他后，会无缘无故地将他带回来。</p>
赖三眯了眯眼，“我将那些人打晕后，顺便送到万事屋那边，让他们好好审问。”州府也有万事屋分店，赖三可不想带到这宅子来，妹妹小四生病，他们也没有审讯的时间。</p>
云夕扫了扫依旧心有余悸的路大夫，“你一个好好的大夫，被人追杀，只怕是不小心卷入所谓的后宅阴私吧。”</p>
路大夫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带着恨意，“我大概知道想杀我的人是谁，定是那蒋家！小蒋氏看似贤惠贞静，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蒋文川看似温和有礼，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p>
云夕听到和蒋家一动，正色道：“你把你所说的告诉我。”</p>
路大夫说道：“我今天下午被蒋家请了过去，给那小蒋氏看病。谁知道那小蒋氏明明是寡妇，却怀有两个月的身子。我诊断出这点后，就向蒋家保证不会说出去，还开了安胎药。蒋家也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们做这一行也是有道德的，既然说不会说出去，那就不会说出去。谁知道蒋家却是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还想杀人灭口！”</p>
路大夫恨得眼眶都发红了，直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今晚被人追杀，若不是运气好，赖三正好经过的话，只怕他这条命就没了，因此他恨不得将蒋家的丑事昭告于天下，也算是为自己报仇。</p>
云夕示意赖三将路大夫带下去安置，淡淡将她和云瑶的推测说出来。</p>
赖三拳头紧紧握着，“若是小四的心结真和蒋家有关，我定要蒋家付出代价！”为了让小四能开头说话，他这些年也不知道使用了多少的法子，却还是没有用。</p>
两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有着一个共同的想法：若是要对付蒋家，路大夫应该是能够派上大用场的。</p>
她想起了白日所见过的那如同水一般温柔的女子，也不知道她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在他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温柔仁慈，真的只是假象吗？</p>
云夕知道这位小蒋氏在州府的风评极好，平日只在家里为先头的丈夫守节，鲜少外出。每年更是会施粥为自己去世的姐姐和丈夫祈福。</p>
这时候，原本在房里看着小四的云瑶突然跑了出来，脸上闪过一丝的焦急，“姐姐，小四她哭了！”</p>
云夕连忙和赖三赶了过去，果然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四双目紧闭，可是眼泪却不断地从眼角流了下来。看她这样子，更多的是陷入噩梦之中，不像是清醒的样子。</p>
云夕正要使用手段先让她从梦里醒来，下一秒却听到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俞露姐姐。”</p>
她身子僵住了，等等，她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听到小四开口说话了？</p>
她僵硬地扭过头，赖三也是目瞪口呆，一副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的模样。</p>
云瑶呐呐道：“我是不是听错了？”</p>
云夕眼神复杂，放下自己的手，“看来我们都没听错，刚刚真的是小四开口的。”</p>
“俞露姐姐。”</p>
还处在梦魇之中的小四不断地喊着这名字，声音悲伤。</p>
一开始因为好几年不曾开口的缘故，声音还有些晦涩，念到后面，原本有些艰涩的发音慢慢地正常了起来。</p>
她的眼泪依旧不断地往下流。</p>
云夕站在旁边，转头看向赖三，“小四口里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p>
赖三颔首道：“记得，这是原本秋意楼的一个姑娘。”</p>
秋意楼？</p>
云夕神色一敛，她记得这秋意楼也是州府的一个青楼，只是名气不如迎春楼罢了。</p>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青楼营业的时间。</p>
赖三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说道：“我出门一下。姑娘，小四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歉意，居然让自己的主子帮忙做事。</p>
云夕道：“你快去吧！小四这边有我们呢。”</p>
赖三这几年来，对她可谓是忠心耿耿，帮了云夕不少。加上小四又乖巧可爱，云夕帮助他们也是应该的。</p>
赖三急急忙忙就出去了，云瑶则是坐在云夕身边。</p>
云夕将路大夫的事情同云瑶说了一下，云瑶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我看那蒋夫人温温柔柔的，哪里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p>
她似乎对自己看走眼这件事很是不满。</p>
云夕揉了揉头，眼神不自觉冰冷起来，“蒋家最好是同小四的心结没有关系……”</p>
不然她肯定不会放过蒋家的。小四那时候年纪还小呢，却被弄得再也不敢说话，只怕这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p>
在临近天亮的时候，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换水，加上云夕不时地将自己异能用在她身上，到现在，她身上的热度已经降了下来，甚至连李大夫开的那些药都用不上了。</p>
只是虽然退烧了，却还没醒过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让云夕和云瑶赶紧去休息一下。</p>
云夕看着窗外已经停了的雨，打算休息一个时辰再出门买书。</p>
她吩咐银丹熬些小米粥，等小四醒来后喂她吃一碗，顺便再去外面买些酱菜。</p>
银丹一一记下，和妹妹胡杨接下了照顾小四的活。</p>
等云夕再次起来后，银丹立即将早饭给她送了过来。云瑶还在睡，云夕也不愿吵醒她，决定还是让她睡到自然醒就好。</p>
吃过早饭以后，胡杨跑来告诉她，小四已经醒来了。</p>
云夕过去看她的时候，她正慢慢吃着小米粥，气色还算可以。</p>
等吃完一碗后，她张了张口，喊了一句，“云夕姐姐。”</p>
云夕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喊，怔了怔，旋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等你哥回来，听到你喊他，肯定会开心得想上天。”</p>
小四笑了笑，笑容中还带着一丝的悲伤。</p>
银丹疑惑道：“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呀！”她一开始听到小四喊人了，震惊地直接摔了碗呢。本来还想看一下自家小姐吃惊地合不拢嘴的模样，谁知道小姐的反应却是如此平静。</p>
云夕哪里看不出她想法，虚了虚眸光，“昨晚小四做恶梦的时候，我就听到她说梦话了。那时候早就有心理准备了。”</p>
小四的身子抖了抖，云夕坐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昨晚，我听到你一直喊一个名字，什么雨露姐姐。”</p>
小四眼眶一红，声音哽咽，“是俞露姐姐。我想起来了，她死了。”</p>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不断往下掉，伤心到了极点。</p>
云夕劝哄道：“不哭，我们慢慢说。倘若她死于非命的话，我们肯定得为她报仇，对吧？”</p>
小四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恐惧，身子也不断地颤抖着。</p>
云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的味道。</p>
小四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情绪，眼睛因为哭了一场的缘故，红肿得像是兔子一样，“他们都说俞露姐姐是因为得了脏病死的，可是我知道她肯定是被害死的，被蒋文川害死的！”</p>
像小四这个柔弱温和的小姑娘，在说起蒋文川三个字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刻骨的恨意。</p>
云夕怀疑，她口中的那俞露姐姐只怕对她很重要。若是她还记得，肯定是会惦记着为她报仇。这一点她和赖三一个性子。只怕是她当时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才一时没有了这方面的记忆。昨晚受了刺激，只怕又再次回想了起来。</p>
云夕只是静静地听小四说，然后从她的话语之中，拼凑出有用的信息。</p>
“当时在楼里，俞露姐姐是唯一对我好的人，若不是她一直保护着我，我也不能安安稳稳地活着。”</p>
“我被卖进去，都不敢说话，他们以为我是哑巴。俞露姐姐便让我装作哑巴，至少这样被客人看上的机会比较小。”</p>
“那个时候，俞露姐姐被蒋文川给包了，只是我们都知道俞露姐姐只是挡箭牌，蒋文川根本不曾碰过她。”</p>
“我看到了，看到蒋文川和蒋夫人抱在一起。”</p>
“俞露姐姐为我求情，说我是哑巴，又不会写字，绝对不会说出去的。”</p>
小四抽抽噎噎的，哭泣声里满是对蒋文川的怨恨，“那时候针扎在我身上，好疼……可是我不敢喊出声，我是个哑巴。我不能说话的！”</p>
她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p>
云夕连忙制住她，语气温柔中带着诱导，“来，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再吐气！”</p>
小四下意识地跟着她的话做，情绪这才平复了下来，她的手紧紧抓着云夕的袖子，直接把云夕的衣服抓得皱了。</p>
云夕看着满是水汽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说道：“你放心，无论是你，还是俞露，我们都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p>
小四点点头，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我相信你。”</p>
她原本烧就刚退不久，刚刚情绪又大起大落的，狠狠哭过一场，困意一下子涌了过来，让她眼皮越发沉重。</p>
云夕声音温柔，“睡吧，好好睡一下，醒来就没事了。”她不自觉用上了自己的异能，那异能带着一种让人安宁的气息。</p>
小四眼一合，直接倒了下来。</p>
云夕将她重新安置在床上，被子盖好。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怒火。</p>
从小四的描述中，她多少明白了整件事的真相串联了起来，推测得八九不离十。原本她以为蒋夫人是在外头有人，谁知道她的对象却是她的继子，她嫡姐留下的儿子。当时照顾小四的那个青楼女子俞露，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p>
一个哑巴，给人的威胁性是最小的，甚至还会让人产生一些同情。在青楼里当哑巴的小四，在俞露的保护下，日子应该过得还可以。当时的蒋文川，为了掩盖自己和继母的奸情，索性做出流连花街的姿态。</p>
只是那时候不知为何，俞露和小四不小心撞见了她们的奸情。俞露以小四哑巴不可能说出秘密为理由，恳求蒋文川放过她。</p>
蒋文川为了验证真相，狠狠折磨了小四，只怕各种刑讯都上过。</p>
若不是小四死死忍着，甚至不曾发出半点的声音，只怕她那时候会步上俞露的后尘。这段折磨的记忆太过痛苦，才会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遗忘。</p>
后来她被自己的哥哥救出来后，尽管没有这段记忆，仍然潜意识地保护自己，不敢说话，不肯识字。</p>
至于昨夜被追杀的路大夫，也是蒋文川为了保住他和蒋夫人的秘密而下的手。不，他应该不仅是想要保住秘密，还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不然就不会让路大夫开安胎药，写一些注意事项了。</p>
想到小四曾经的遭遇，想到那无辜受死的俞露，云夕心中的怒火几乎要让她整个人燃烧起来。倘若蒋文川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怕会被她直接大卸八块，替她们报仇。</p>
不，仅仅只是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至少得让他身败名裂，人人唾弃才是。</p>
银丹也是一脸的愤怒，任谁知道发生在小四身上的事情，都会为她心疼，为那死去的俞露悲伤，同时痛恨起那蒋文川。</p>
云夕吩咐银丹，“你好好照顾小四。”</p>
银丹认真点头。</p>
云夕刚走出房间，赖三也从那秋意楼中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脂粉味，眼里布满了血丝。</p>
云夕还没同他说自己从小四那边打探得出的消息，赖三已经先开口道：“那俞露，在死前据说曾经被那蒋文川给包养过一阵。蒋文川昔日甚至想要将她纳为妾室，这件事在当时差点将他父亲蒋老爷给气得一命呜呼。”</p>
“后来俞露得了那脏病，一命呜呼后，蒋文川据说对她也有几分感情，甚至还亲自给她下葬。那时候的秋意楼不少姑娘都羡慕她，虽然命运多舛，却有一个深情厚谊的恩客。”</p>
云夕闻言，嘴角带出一抹讽刺的笑意。这所谓深情厚谊，背后真相却是那么令人发凉。俞露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p>
她将小四说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赖三，赖三一下子就炸了。</p>
他睚眦欲裂，额头上的青筋直接冒了出来。</p>
云夕说道：“你现在过去杀了他也于事无补，反而会害的自己身陷牢房中。还不如好好谋划如何为小四报仇。”</p>
总不能让那俞露白死，让小四这些年的委屈白白忍着。</p>
从小四刚刚的说法，俞露之所以会得那病，只怕也是蒋文川下的手。为的便是将她灭口，俞露或许心知这事，没有选择爆出，应该就是为了小四。</p>
她唇角扬起了冰冷的弧度，五官因为这份冰冷的戾气显出了精致凛然的美感，“其实想要报复蒋文川很简单，只需要让路大夫去状告蒋文川杀人灭口，顺便桶出小蒋氏怀孕的消息就可以了。”</p>
赖三点点头，“我送他去公堂，顺便将昨晚抓到的那些人一起送到公堂上。”那些人猜也知道肯定是蒋家的下人。</p>
云夕目送他匆匆忙忙带着昨晚救下的路大夫出门，垂下眼睑，久久不语。</p>
……</p>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站在风口这边吃冷风呢？”</p>
燕翎的声音将她唤醒。</p>
云夕回过神，瞧见她身后带来的一个木箱子，扯了扯嘴角，“这些书是借给我的吗？”</p>
燕翎点点头，“对啊，这些是我从我爹的书房中找出来的，对了，其中用黑盒子装的那些书，可珍贵了，你可得小心点。若是不小心弄坏了，我爹会和我拼命的。我费了好大口舌才说服他的。”</p>
云夕原本暴虐的心情因为好友的体贴而被按了下来，她勾唇浅笑，“这些书，我打算先请人抄写玩后，再拿抄写的那些书去印刷。”</p>
燕翎笑了笑，“可惜我字写得实在不好看，就不帮忙了。”</p>
这方面云夕早有主意，笑道：“哪里需要你帮忙，以你那蜗牛一样的速度，一个月都未必能抄一本。等你抄好，黄花菜都谢了。”</p>
她看向燕翎身后，疑惑道：“奇怪，蓝辛今天没和你一起来？”</p>
蓝辛的武功实在不错，应该说是戴家那段时日所招的护卫中，身手最好的一个。生怕女儿被白衣教带走，戴夫人可是让蓝辛片刻不离的。</p>
燕翎难得扭捏了起来，期期艾艾的，半晌才憋出一句，“他昨晚淋了一天的雨，结果发烧了，今天早上才烧退呢。”</p>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茫然，难得表现出不知所措的一面。</p>
云夕暂时放下蒋文川的事情，八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只是普通的发烧，燕翎哪里会是这个反应。</p>
燕翎咬了咬牙，旋即拉着云夕到房间，关上门才对她说道：“蓝辛就是温梓然。”</p>
“咦？”云夕这下是真的吃惊了。细一回想，又觉得这似乎很正常。温梓然对燕翎的感情，云夕可谓是旁观者亲，当时他回到京城后，加上他继母弄出那么一出，云夕还以为这两人没希望了。</p>
结果没想到温梓然居然选择易容，继续呆燕翎身边。难怪呢，难怪他那天会来找云深帮忙，只怕这易容就是云深帮忙搞的鬼。</p>
她看着燕翎脸上难得的迷茫，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他真是太过分了，居然再一次欺骗你。我看啊，你还是赶紧将他赶出去的好。”</p>
燕翎连忙道：“他昨晚淋了一天的雨，烧才刚退呢，哪里能那么狠心对他啊。”</p>
云夕笑容透着几分的狡黠，眼中笑意点点，“反正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很健康的，就算把他赶出去也死不了人的。”</p>
“那怎么可以！”燕翎不满道，等瞧见云夕脸上压抑不住的促狭笑意，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她的腮帮子，“好啊，你故意打趣我呢。”</p>
云夕连忙避开来，“不，我只是帮你认识一下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对于他欺骗你这事，生气吗？”</p>
燕翎说道：“我也不知道呢。不过他这段时日的确是救了我不少回。只是……我不明白，他干嘛非要隐姓埋名呆我这边呢，是为了报恩吗？其实我并不需要他报恩的。他家那时候也送了不少礼物过来，也算恩怨两清了。”</p>
“因为他喜欢你啊。”云瑶脆生生道。</p>
云夕和燕翎同时转头，却看到云瑶从床上坐了起来，显然刚睡醒的她将她们之间的对话都听见了。</p>
燕翎有些懊恼地咬着下唇，她刚刚直接拉云夕进屋内，都没注意到云瑶睡在里面。</p>
云瑶从床上下来，人小鬼大道：“他喜欢你，想要保护你。可是之前温家闹出那么一遭，他担心你根本不愿见他，索性用这种法子留在你身边。”</p>
她摇头晃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p>
这话是云夕有一回无意间看到一本小说而发出的感慨，没想到云瑶居然记住了，还用在这种场合。</p>
云夕直接撑不住笑了。燕翎气鼓鼓地瞪着云瑶，瞪了一会儿，自己忍不住也笑了。</p>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多么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哪里值得他这般费心。”</p>
云夕认真说道：“我觉得你很好，值得最好的人倾心对待。他若是看上你，只能说他眼光不错。”</p>
云瑶说道：“你若是不喜欢他的话，我过去帮你拒绝好了。”</p>
燕翎白了云瑶一眼，“就算我要拒绝，也是应该我自己拒绝才是。我才不需要别人帮我。”</p>
她回想起这段时日蓝辛跟在她身边的场景，无论谁知道一个侯爷世子，这般处心积虑，改头换面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因为喜欢她，都会有淡淡的虚荣感和喜悦的心情吧。</p>
只是对于温梓然，燕翎也没弄明白自己对他的想法。说恼怒是有的，但是恼怒过后，也的确涌现出淡淡的欣喜和羞意。</p>
在楚州这里，作为同知之女，她也是备受追捧的，唯一摔的跟头就是在表哥那边。只是其他人追捧她，更多的是看在她的身份上，而不是为了她这个人。</p>
但是温梓然并不一样，他身份明显高出她不止一截。以他的人品相貌，在京城中，哪里找不到比她好一百倍的姑娘。</p>
一时之间，燕翎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茫然。</p>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并不讨厌温梓然。</p>
或许一开始会恼怒对方的隐瞒，但是当她从家里出来，来到云夕面前后，那点淤积的恼怒便慢慢被浇灭了。</p>
云夕也没打断她的思考，只是拉着云瑶，准备出去。</p>
燕翎回过神来，也跟着她们走了。</p>
想不明白，那就暂时别想了。她一向是这个性子。</p>
等云瑶吃过早饭以后，蓝辛来了……不，准确来说，应该称呼他为温梓然才是。</p>
温梓然已经卸掉了脸上原本的易容装扮，恢复了原本俊美的容貌。因为初愈的缘故，他的脸色还有些白。</p>
尽管他没有开口说找谁，但是谁都看得出他是因为燕翎而来的。</p>
燕翎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她刚刚才被云瑶点醒，又乍一见温梓然，整个脑子此时可谓是一团乱麻，那复杂的少女心事实在难以用言语描绘。</p>
温梓然看着她闪躲的视线，脸上闪过一丝的黯然，“我知道你大概不想看到我。”</p>
燕翎张了张口，直觉地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沉默地看着温梓然。</p>
这难得安静的姿态落在温梓然眼中，更像是默认，他不觉苦笑。昨天的他，因为淋雨的缘故，虽然最后成功等到了那在雨中开放的昙花，可是回去后却直接发烧了。</p>
他没有想到，燕翎发现后，居然会照顾他，还为他请来了大夫。结果脸上的易容面具，在他人事不省的时候，就这样掉了下来。</p>
这么快的身份暴露明显出乎他原本的意料之中，他一开始想要在培养更多的感情后，再暴露的。</p>
只是……</p>
温梓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勉强对燕翎笑了笑，“如果你不想见到我的话，我可以离开。”</p>
云瑶闻言，忍不住拉了拉燕翎的袖子——她觉得温梓然可比燕翎先前那个表哥好多了，单单这份用心就让人动容不已。</p>
温梓然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白色绢布做的袋子，那袋子看上去分外眼熟，云夕她们昨天下午也人手拿到一个。</p>
温梓然语气温柔，“我昨晚守了半天，总算是守到这开放的昙花。灵隐寺的昙花十分灵验，你带在身上也好。”</p>
燕翎呐呐开口：“这个你还是自己带吧，我自己也求到了一个的。”只是她运气比温梓然好多了，排队一排进去就排到了，不像温梓然，还弄得自己发高烧。</p>
事实上，若是没有昨晚那阵雨的话，排队等花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温梓然还真未必能等到……</p>
他看着燕翎，语气虽然依旧温和，却十分坚定，“我知道你有，只是我还是想送你。”</p>
燕翎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接过了那袋子，花瓣的馨香隐隐传了过来。</p>
温梓然释然一笑，转身就要离开。</p>
体内突然涌现出一股的冲动，开口喊住了他，“等等！”</p>
温梓然顿了顿脚步，却没有转过身。</p>
燕翎开口道：“你身体还没好全呢，要去哪里。”</p>
温梓然转过身，语气带着一丝的黯然，“你不愿见到我，我自然也不想留在你面前碍你眼。”</p>
燕翎简直想要跺脚，恶狠狠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万一身体没好全，更厉害了怎么办？哼，我可变不出一个健康的你和你家人交代。”</p>
云夕忍不住嘴角的上扬，其实燕翎这已经算是变相的服软了。</p>
温梓然转过身，说道：“我爹他们并不知道我来到这里，就算我真出了事，他们不会找你算账的。”</p>
燕翎简直要被气笑了，难不成真要她开口挽留不成。她恶狠狠地道：“你可是拿了我们家这个月的工钱，难不成想要卷款而逃不成？”</p>
温梓然笑了，眸光中荡着轻轻浅浅的暖意，“其实我可以多领几个月的工钱的。”</p>
燕翎看着他脸上了然而带着小得意的笑容，不知为何，感觉脸颊有些烧，她抿了抿唇丢下一句“随便你吧”，然后转身直接进屋里。</p>
云夕看着温梓然，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抹的粉要掉了。”</p>
温梓然下意识地伸手抹自己的脸。</p>
云夕才笑道：“骗你的！”</p>
然后转身也跟着进去，她只不过是帮燕翎找回一点场子罢了。她哪里看不出温梓然使用的是苦肉计，一边白粉将脸色弄得更苍白一点，另一边又用以退为进的模式，让燕翎心软。</p>
燕翎这个傻子，一下子就心软了，甚至都不计较他之前的欺骗。虽然温梓然对燕翎心意是没的说，但云夕还是想要敲打他一下，别以为燕翎单纯又心善，就可以随意拿捏她。</p>
只留下温梓然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幸亏他喜欢的是燕翎，不是云夕，这姑娘伶牙俐齿又聪颖非常，一不小心就要被对方给谋算了。这么一想，他不自觉对能够拿下云夕的好友云深肃然起敬。</p>
这位真是真高手啊！</p>
聪明的女子太难缠，还是燕翎这样的刚刚好。</p>
……</p>
幸亏云夕不知道温梓然的腹诽，否则她非要给温梓然的追求之路塑造一些障碍，好让她知道女人小心眼起来是很可怕的。</p>
她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燕翎正对着那白色的娟袋默默出神。</p>
她笑了笑，上前推了推她。</p>
燕翎脸一红，将袋子小心收好，说道：“对了，我们等下出去买书吗？”</p>
至于她带来的那箱子书，云夕在刚刚就让人搬到她房间去了。</p>
她摇摇头，想起了蒋文川，脸上原本的笑意收了起来，“早上不买书……等下，我带你去看一场大戏，现在过去的话，正好可以赶上高氵朝剧情呢。”</p>
这时候路大夫应该已经状告了蒋家，就不知道蒋家要如何应对了。</p>
在人证物证接在，而且小蒋氏还怀孕的情况下，蒋家根本没有胜算。</p>
燕翎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什么？看什么好戏？”</p>
云瑶也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云夕。她照顾完小四后就去睡了，所以对于小四以前的事情还真不了解。</p>
云夕将来龙去脉一扒拉，两人果真都愤怒了。</p>
“那小蒋氏看上去温柔可亲，没想到却是那样的人！”</p>
“还有蒋文川，先前他妻子去世，他一直不愿续娶，大家还夸他对妻子情深义重呢，没想到内心却是这般污浊狠毒。”</p>
不用云夕多说什么，两人一脸急切地要去衙门，看看情况如何。</p>
正好这时候小四也重新醒了过来。</p>
云夕同她一说，她也表示要一起过去。云夕心知她更多的是想要看到蒋文川的下场，虽然有些放心不下她身体，可是在小四恳求的眼神下，还是答应了下来。</p>
在马车上，小四忍不住问道：“那小蒋氏，会有什么下场？会死吗？”</p>
云夕怔了怔，低声道：“下场大概不会太好吧。”出轨，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继子，世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她的存在，只怕到时候对她的讨伐会比蒋文川更厉害。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的不公。</p>
小四说道：“其实，那时候，她也为我求情了的。”</p>
云夕神色淡了下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她和蒋文川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性子。或许她曾经选择阻止，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纵容对方的罪恶。”</p>
小四神色暗淡，“是啊，至少俞露姐姐的死，她肯定是知道的。”</p>
云夕声音带出了一丝的讽刺：“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做的那些善事，是否为了赎罪。”</p>
马车缓缓地停下，知府府衙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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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夕连忙去赖小四的房间，见到好好一个清秀漂亮的小姑娘烧得满脸通红的，煞是可怜。她的眉头紧紧皱着，不时地露出痛苦的表情，显然是陷入噩梦之中。</p>
云夕伸手摸了摸小四的额头，果然是滚烫滚烫的。她皱眉看向赖三，“你赶紧去城里请个大夫过来。”她顿了顿，说道：“若是可以的话，请李大夫好了。”</p>
她对于这个当初戴夫人请的李大夫有些印象，医术是没的说的。</p>
赖三点点头，赶紧冲了出去。</p>
云夕则让人打了盆水过来，拧湿毛巾后，放在她额头上。</p>
其他姑娘在知道小四发烧后，也都跑来看她。大家对小四这个乖巧又惹人怜惜的孩子印象很好，尤其是朵朵。她和小四性格颇有相像之处，两人的关系也是最好的。</p>
她神色紧张地不断给小四换水，云夕摇摇头，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下大夫就过来了。明天还得早起呢。”</p>
她和云瑶都是练武之人，就算一个晚上没睡，打坐休息个半个时辰，又是生龙活虎的人。可是其他姑娘就不一样了，今天在灵隐寺逛了一天，本来就累了。</p>
她好说歹说，才将这群人劝回房间。云瑶表示要和云夕轮流看守。这也是她一片心意，云夕便点头答应了下来。</p>
等又换了一盆水后，小四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只是似乎还处在噩梦中，嘴唇像是要溢出什么破碎的话语，却因为发不出声音，只是徒然地抖动着。</p>
云夕眉心蹙起，握住她同样发烫的手，将异能慢慢地注入她的身体内。温柔的异能在她体内流淌着，带走不安和惶恐，带来了安宁和温暖。</p>
小四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起来。</p>
云夕松了口气，这时候赖三也带着李大夫过来了。</p>
李大夫也的确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大夫，在听到有人生病后，冒着大雨就和赖三出门了。</p>
隔着一块手绢给小四把脉后，李大夫看向赖三，眼神不是那么友好，“这是你妹妹吗？”</p>
赖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是的，小四是我的亲妹妹。”</p>
李大夫一脸的不赞同，“既然是自己的亲妹妹，那肯定是要好好照顾她的。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郁结于心，憋出病呢？她这烧应该是遇到什么刺激，所以才一下子爆发出来的。”</p>
郁结于心？</p>
云夕和赖三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她上前对李大夫说道：“大夫，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一直都是当珍宝保护着的。只是……”</p>
她将小四的情况和李大夫说了一下，看他能不能找到一个线索。赖三对赖小四这个妹妹实在没的说，云夕也不愿他被误解了。</p>
李大夫捋了捋自己那一把的胡子，皱眉说道：“她喉咙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说话，只怕是她的心结。只要解开心结就可以开口了。”</p>
云夕苦笑，凤凰县的王大夫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解除心结，哪里是那么容易？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小四的心结啊。小四不仅不会说话，还不能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写下来。</p>
李大夫说道：“她这烧不算什么大碍，我开几帖药，你们明天煎给她吃就是了。”他忍不住又劝了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p>
赖三点点头，将他话听进去了，也知道李大夫的确是医德仁心，才会这样说。</p>
赖三给李大夫准备了一份看病的束脩，又亲自送他回家。</p>
刚回来，就看到云夕站了起来，淡淡道：“我大概有点线索了。”</p>
在刚刚这段时间，她努力回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加上还有云瑶在那边补充，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发现小四是在遇到那小蒋氏以后开始变得不对劲的。只是看小蒋氏的表情，她又不像是见过小四的样子。</p>
不，也有可能见过，但是没印象了。</p>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就可以发现小四反应最大的时候，还是在见到小蒋氏的继子蒋文川。</p>
所以问题就是出在蒋文川身上了？</p>
云夕打算等赖三回来，就让她立刻调查这件事。</p>
只是当赖三回来的时候，却还捡了一个人回来，一个身上有几道伤口，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p>
那男子一脸的心有余悸，云夕看着那男子，目光扫过衣服上有几滴血的赖三。赖三身上倒是没有伤口，可见那血并非因为他受伤得到的。</p>
赖三指了指身旁的中年男子，“这是城里的路大夫。他家距离李大夫不远，我回来的时候，听到呼救声，赶过去，发现有人要杀他，便救下了他。”</p>
云夕问道：“那些追杀他的人呢？”她不觉得赖三救了他后，会无缘无故地将他带回来。</p>
赖三眯了眯眼，“我将那些人打晕后，顺便送到万事屋那边，让他们好好审问。”州府也有万事屋分店，赖三可不想带到这宅子来，妹妹小四生病，他们也没有审讯的时间。</p>
云夕扫了扫依旧心有余悸的路大夫，“你一个好好的大夫，被人追杀，只怕是不小心卷入所谓的后宅阴私吧。”</p>
路大夫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带着恨意，“我大概知道想杀我的人是谁，定是那蒋家！小蒋氏看似贤惠贞静，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蒋文川看似温和有礼，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p>
云夕听到和蒋家一动，正色道：“你把你所说的告诉我。”</p>
路大夫说道：“我今天下午被蒋家请了过去，给那小蒋氏看病。谁知道那小蒋氏明明是寡妇，却怀有两个月的身子。我诊断出这点后，就向蒋家保证不会说出去，还开了安胎药。蒋家也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们做这一行也是有道德的，既然说不会说出去，那就不会说出去。谁知道蒋家却是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还想杀人灭口！”</p>
路大夫恨得眼眶都发红了，直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今晚被人追杀，若不是运气好，赖三正好经过的话，只怕他这条命就没了，因此他恨不得将蒋家的丑事昭告于天下，也算是为自己报仇。</p>
云夕示意赖三将路大夫带下去安置，淡淡将她和云瑶的推测说出来。</p>
赖三拳头紧紧握着，“若是小四的心结真和蒋家有关，我定要蒋家付出代价！”为了让小四能开头说话，他这些年也不知道使用了多少的法子，却还是没有用。</p>
两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有着一个共同的想法：若是要对付蒋家，路大夫应该是能够派上大用场的。</p>
她想起了白日所见过的那如同水一般温柔的女子，也不知道她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在他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温柔仁慈，真的只是假象吗？</p>
云夕知道这位小蒋氏在州府的风评极好，平日只在家里为先头的丈夫守节，鲜少外出。每年更是会施粥为自己去世的姐姐和丈夫祈福。</p>
这时候，原本在房里看着小四的云瑶突然跑了出来，脸上闪过一丝的焦急，“姐姐，小四她哭了！”</p>
云夕连忙和赖三赶了过去，果然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四双目紧闭，可是眼泪却不断地从眼角流了下来。看她这样子，更多的是陷入噩梦之中，不像是清醒的样子。</p>
云夕正要使用手段先让她从梦里醒来，下一秒却听到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俞露姐姐。”</p>
她身子僵住了，等等，她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听到小四开口说话了？</p>
她僵硬地扭过头，赖三也是目瞪口呆，一副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的模样。</p>
云瑶呐呐道：“我是不是听错了？”</p>
云夕眼神复杂，放下自己的手，“看来我们都没听错，刚刚真的是小四开口的。”</p>
“俞露姐姐。”</p>
还处在梦魇之中的小四不断地喊着这名字，声音悲伤。</p>
一开始因为好几年不曾开口的缘故，声音还有些晦涩，念到后面，原本有些艰涩的发音慢慢地正常了起来。</p>
她的眼泪依旧不断地往下流。</p>
云夕站在旁边，转头看向赖三，“小四口里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p>
赖三颔首道：“记得，这是原本秋意楼的一个姑娘。”</p>
秋意楼？</p>
云夕神色一敛，她记得这秋意楼也是州府的一个青楼，只是名气不如迎春楼罢了。</p>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青楼营业的时间。</p>
赖三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说道：“我出门一下。姑娘，小四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歉意，居然让自己的主子帮忙做事。</p>
云夕道：“你快去吧！小四这边有我们呢。”</p>
赖三这几年来，对她可谓是忠心耿耿，帮了云夕不少。加上小四又乖巧可爱，云夕帮助他们也是应该的。</p>
赖三急急忙忙就出去了，云瑶则是坐在云夕身边。</p>
云夕将路大夫的事情同云瑶说了一下，云瑶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我看那蒋夫人温温柔柔的，哪里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p>
她似乎对自己看走眼这件事很是不满。</p>
云夕揉了揉头，眼神不自觉冰冷起来，“蒋家最好是同小四的心结没有关系……”</p>
不然她肯定不会放过蒋家的。小四那时候年纪还小呢，却被弄得再也不敢说话，只怕这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p>
在临近天亮的时候，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换水，加上云夕不时地将自己异能用在她身上，到现在，她身上的热度已经降了下来，甚至连李大夫开的那些药都用不上了。</p>
只是虽然退烧了，却还没醒过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让云夕和云瑶赶紧去休息一下。</p>
云夕看着窗外已经停了的雨，打算休息一个时辰再出门买书。</p>
她吩咐银丹熬些小米粥，等小四醒来后喂她吃一碗，顺便再去外面买些酱菜。</p>
银丹一一记下，和妹妹胡杨接下了照顾小四的活。</p>
等云夕再次起来后，银丹立即将早饭给她送了过来。云瑶还在睡，云夕也不愿吵醒她，决定还是让她睡到自然醒就好。</p>
吃过早饭以后，胡杨跑来告诉她，小四已经醒来了。</p>
云夕过去看她的时候，她正慢慢吃着小米粥，气色还算可以。</p>
等吃完一碗后，她张了张口，喊了一句，“云夕姐姐。”</p>
云夕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喊，怔了怔，旋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等你哥回来，听到你喊他，肯定会开心得想上天。”</p>
小四笑了笑，笑容中还带着一丝的悲伤。</p>
银丹疑惑道：“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呀！”她一开始听到小四喊人了，震惊地直接摔了碗呢。本来还想看一下自家小姐吃惊地合不拢嘴的模样，谁知道小姐的反应却是如此平静。</p>
云夕哪里看不出她想法，虚了虚眸光，“昨晚小四做恶梦的时候，我就听到她说梦话了。那时候早就有心理准备了。”</p>
小四的身子抖了抖，云夕坐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昨晚，我听到你一直喊一个名字，什么雨露姐姐。”</p>
小四眼眶一红，声音哽咽，“是俞露姐姐。我想起来了，她死了。”</p>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不断往下掉，伤心到了极点。</p>
云夕劝哄道：“不哭，我们慢慢说。倘若她死于非命的话，我们肯定得为她报仇，对吧？”</p>
小四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恐惧，身子也不断地颤抖着。</p>
云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的味道。</p>
小四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情绪，眼睛因为哭了一场的缘故，红肿得像是兔子一样，“他们都说俞露姐姐是因为得了脏病死的，可是我知道她肯定是被害死的，被蒋文川害死的！”</p>
像小四这个柔弱温和的小姑娘，在说起蒋文川三个字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刻骨的恨意。</p>
云夕怀疑，她口中的那俞露姐姐只怕对她很重要。若是她还记得，肯定是会惦记着为她报仇。这一点她和赖三一个性子。只怕是她当时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才一时没有了这方面的记忆。昨晚受了刺激，只怕又再次回想了起来。</p>
云夕只是静静地听小四说，然后从她的话语之中，拼凑出有用的信息。</p>
“当时在楼里，俞露姐姐是唯一对我好的人，若不是她一直保护着我，我也不能安安稳稳地活着。”</p>
“我被卖进去，都不敢说话，他们以为我是哑巴。俞露姐姐便让我装作哑巴，至少这样被客人看上的机会比较小。”</p>
“那个时候，俞露姐姐被蒋文川给包了，只是我们都知道俞露姐姐只是挡箭牌，蒋文川根本不曾碰过她。”</p>
“我看到了，看到蒋文川和蒋夫人抱在一起。”</p>
“俞露姐姐为我求情，说我是哑巴，又不会写字，绝对不会说出去的。”</p>
小四抽抽噎噎的，哭泣声里满是对蒋文川的怨恨，“那时候针扎在我身上，好疼……可是我不敢喊出声，我是个哑巴。我不能说话的！”</p>
她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p>
云夕连忙制住她，语气温柔中带着诱导，“来，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再吐气！”</p>
小四下意识地跟着她的话做，情绪这才平复了下来，她的手紧紧抓着云夕的袖子，直接把云夕的衣服抓得皱了。</p>
云夕看着满是水汽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说道：“你放心，无论是你，还是俞露，我们都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p>
小四点点头，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我相信你。”</p>
她原本烧就刚退不久，刚刚情绪又大起大落的，狠狠哭过一场，困意一下子涌了过来，让她眼皮越发沉重。</p>
云夕声音温柔，“睡吧，好好睡一下，醒来就没事了。”她不自觉用上了自己的异能，那异能带着一种让人安宁的气息。</p>
小四眼一合，直接倒了下来。</p>
云夕将她重新安置在床上，被子盖好。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怒火。</p>
从小四的描述中，她多少明白了整件事的真相串联了起来，推测得八九不离十。原本她以为蒋夫人是在外头有人，谁知道她的对象却是她的继子，她嫡姐留下的儿子。当时照顾小四的那个青楼女子俞露，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p>
一个哑巴，给人的威胁性是最小的，甚至还会让人产生一些同情。在青楼里当哑巴的小四，在俞露的保护下，日子应该过得还可以。当时的蒋文川，为了掩盖自己和继母的奸情，索性做出流连花街的姿态。</p>
只是那时候不知为何，俞露和小四不小心撞见了她们的奸情。俞露以小四哑巴不可能说出秘密为理由，恳求蒋文川放过她。</p>
蒋文川为了验证真相，狠狠折磨了小四，只怕各种刑讯都上过。</p>
若不是小四死死忍着，甚至不曾发出半点的声音，只怕她那时候会步上俞露的后尘。这段折磨的记忆太过痛苦，才会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遗忘。</p>
后来她被自己的哥哥救出来后，尽管没有这段记忆，仍然潜意识地保护自己，不敢说话，不肯识字。</p>
至于昨夜被追杀的路大夫，也是蒋文川为了保住他和蒋夫人的秘密而下的手。不，他应该不仅是想要保住秘密，还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不然就不会让路大夫开安胎药，写一些注意事项了。</p>
想到小四曾经的遭遇，想到那无辜受死的俞露，云夕心中的怒火几乎要让她整个人燃烧起来。倘若蒋文川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怕会被她直接大卸八块，替她们报仇。</p>
不，仅仅只是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至少得让他身败名裂，人人唾弃才是。</p>
银丹也是一脸的愤怒，任谁知道发生在小四身上的事情，都会为她心疼，为那死去的俞露悲伤，同时痛恨起那蒋文川。</p>
云夕吩咐银丹，“你好好照顾小四。”</p>
银丹认真点头。</p>
云夕刚走出房间，赖三也从那秋意楼中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脂粉味，眼里布满了血丝。</p>
云夕还没同他说自己从小四那边打探得出的消息，赖三已经先开口道：“那俞露，在死前据说曾经被那蒋文川给包养过一阵。蒋文川昔日甚至想要将她纳为妾室，这件事在当时差点将他父亲蒋老爷给气得一命呜呼。”</p>
“后来俞露得了那脏病，一命呜呼后，蒋文川据说对她也有几分感情，甚至还亲自给她下葬。那时候的秋意楼不少姑娘都羡慕她，虽然命运多舛，却有一个深情厚谊的恩客。”</p>
云夕闻言，嘴角带出一抹讽刺的笑意。这所谓深情厚谊，背后真相却是那么令人发凉。俞露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p>
她将小四说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赖三，赖三一下子就炸了。</p>
他睚眦欲裂，额头上的青筋直接冒了出来。</p>
云夕说道：“你现在过去杀了他也于事无补，反而会害的自己身陷牢房中。还不如好好谋划如何为小四报仇。”</p>
总不能让那俞露白死，让小四这些年的委屈白白忍着。</p>
从小四刚刚的说法，俞露之所以会得那病，只怕也是蒋文川下的手。为的便是将她灭口，俞露或许心知这事，没有选择爆出，应该就是为了小四。</p>
她唇角扬起了冰冷的弧度，五官因为这份冰冷的戾气显出了精致凛然的美感，“其实想要报复蒋文川很简单，只需要让路大夫去状告蒋文川杀人灭口，顺便桶出小蒋氏怀孕的消息就可以了。”</p>
赖三点点头，“我送他去公堂，顺便将昨晚抓到的那些人一起送到公堂上。”那些人猜也知道肯定是蒋家的下人。</p>
云夕目送他匆匆忙忙带着昨晚救下的路大夫出门，垂下眼睑，久久不语。</p>
……</p>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站在风口这边吃冷风呢？”</p>
燕翎的声音将她唤醒。</p>
云夕回过神，瞧见她身后带来的一个木箱子，扯了扯嘴角，“这些书是借给我的吗？”</p>
燕翎点点头，“对啊，这些是我从我爹的书房中找出来的，对了，其中用黑盒子装的那些书，可珍贵了，你可得小心点。若是不小心弄坏了，我爹会和我拼命的。我费了好大口舌才说服他的。”</p>
云夕原本暴虐的心情因为好友的体贴而被按了下来，她勾唇浅笑，“这些书，我打算先请人抄写玩后，再拿抄写的那些书去印刷。”</p>
燕翎笑了笑，“可惜我字写得实在不好看，就不帮忙了。”</p>
这方面云夕早有主意，笑道：“哪里需要你帮忙，以你那蜗牛一样的速度，一个月都未必能抄一本。等你抄好，黄花菜都谢了。”</p>
她看向燕翎身后，疑惑道：“奇怪，蓝辛今天没和你一起来？”</p>
蓝辛的武功实在不错，应该说是戴家那段时日所招的护卫中，身手最好的一个。生怕女儿被白衣教带走，戴夫人可是让蓝辛片刻不离的。</p>
燕翎难得扭捏了起来，期期艾艾的，半晌才憋出一句，“他昨晚淋了一天的雨，结果发烧了，今天早上才烧退呢。”</p>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茫然，难得表现出不知所措的一面。</p>
云夕暂时放下蒋文川的事情，八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只是普通的发烧，燕翎哪里会是这个反应。</p>
燕翎咬了咬牙，旋即拉着云夕到房间，关上门才对她说道：“蓝辛就是温梓然。”</p>
“咦？”云夕这下是真的吃惊了。细一回想，又觉得这似乎很正常。温梓然对燕翎的感情，云夕可谓是旁观者亲，当时他回到京城后，加上他继母弄出那么一出，云夕还以为这两人没希望了。</p>
结果没想到温梓然居然选择易容，继续呆燕翎身边。难怪呢，难怪他那天会来找云深帮忙，只怕这易容就是云深帮忙搞的鬼。</p>
她看着燕翎脸上难得的迷茫，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他真是太过分了，居然再一次欺骗你。我看啊，你还是赶紧将他赶出去的好。”</p>
燕翎连忙道：“他昨晚淋了一天的雨，烧才刚退呢，哪里能那么狠心对他啊。”</p>
云夕笑容透着几分的狡黠，眼中笑意点点，“反正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很健康的，就算把他赶出去也死不了人的。”</p>
“那怎么可以！”燕翎不满道，等瞧见云夕脸上压抑不住的促狭笑意，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她的腮帮子，“好啊，你故意打趣我呢。”</p>
云夕连忙避开来，“不，我只是帮你认识一下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对于他欺骗你这事，生气吗？”</p>
燕翎说道：“我也不知道呢。不过他这段时日的确是救了我不少回。只是……我不明白，他干嘛非要隐姓埋名呆我这边呢，是为了报恩吗？其实我并不需要他报恩的。他家那时候也送了不少礼物过来，也算恩怨两清了。”</p>
“因为他喜欢你啊。”云瑶脆生生道。</p>
云夕和燕翎同时转头，却看到云瑶从床上坐了起来，显然刚睡醒的她将她们之间的对话都听见了。</p>
燕翎有些懊恼地咬着下唇，她刚刚直接拉云夕进屋内，都没注意到云瑶睡在里面。</p>
云瑶从床上下来，人小鬼大道：“他喜欢你，想要保护你。可是之前温家闹出那么一遭，他担心你根本不愿见他，索性用这种法子留在你身边。”</p>
她摇头晃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p>
这话是云夕有一回无意间看到一本小说而发出的感慨，没想到云瑶居然记住了，还用在这种场合。</p>
云夕直接撑不住笑了。燕翎气鼓鼓地瞪着云瑶，瞪了一会儿，自己忍不住也笑了。</p>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多么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哪里值得他这般费心。”</p>
云夕认真说道：“我觉得你很好，值得最好的人倾心对待。他若是看上你，只能说他眼光不错。”</p>
云瑶说道：“你若是不喜欢他的话，我过去帮你拒绝好了。”</p>
燕翎白了云瑶一眼，“就算我要拒绝，也是应该我自己拒绝才是。我才不需要别人帮我。”</p>
她回想起这段时日蓝辛跟在她身边的场景，无论谁知道一个侯爷世子，这般处心积虑，改头换面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因为喜欢她，都会有淡淡的虚荣感和喜悦的心情吧。</p>
只是对于温梓然，燕翎也没弄明白自己对他的想法。说恼怒是有的，但是恼怒过后，也的确涌现出淡淡的欣喜和羞意。</p>
在楚州这里，作为同知之女，她也是备受追捧的，唯一摔的跟头就是在表哥那边。只是其他人追捧她，更多的是看在她的身份上，而不是为了她这个人。</p>
但是温梓然并不一样，他身份明显高出她不止一截。以他的人品相貌，在京城中，哪里找不到比她好一百倍的姑娘。</p>
一时之间，燕翎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茫然。</p>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并不讨厌温梓然。</p>
或许一开始会恼怒对方的隐瞒，但是当她从家里出来，来到云夕面前后，那点淤积的恼怒便慢慢被浇灭了。</p>
云夕也没打断她的思考，只是拉着云瑶，准备出去。</p>
燕翎回过神来，也跟着她们走了。</p>
想不明白，那就暂时别想了。她一向是这个性子。</p>
等云瑶吃过早饭以后，蓝辛来了……不，准确来说，应该称呼他为温梓然才是。</p>
温梓然已经卸掉了脸上原本的易容装扮，恢复了原本俊美的容貌。因为初愈的缘故，他的脸色还有些白。</p>
尽管他没有开口说找谁，但是谁都看得出他是因为燕翎而来的。</p>
燕翎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她刚刚才被云瑶点醒，又乍一见温梓然，整个脑子此时可谓是一团乱麻，那复杂的少女心事实在难以用言语描绘。</p>
温梓然看着她闪躲的视线，脸上闪过一丝的黯然，“我知道你大概不想看到我。”</p>
燕翎张了张口，直觉地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沉默地看着温梓然。</p>
这难得安静的姿态落在温梓然眼中，更像是默认，他不觉苦笑。昨天的他，因为淋雨的缘故，虽然最后成功等到了那在雨中开放的昙花，可是回去后却直接发烧了。</p>
他没有想到，燕翎发现后，居然会照顾他，还为他请来了大夫。结果脸上的易容面具，在他人事不省的时候，就这样掉了下来。</p>
这么快的身份暴露明显出乎他原本的意料之中，他一开始想要在培养更多的感情后，再暴露的。</p>
只是……</p>
温梓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勉强对燕翎笑了笑，“如果你不想见到我的话，我可以离开。”</p>
云瑶闻言，忍不住拉了拉燕翎的袖子——她觉得温梓然可比燕翎先前那个表哥好多了，单单这份用心就让人动容不已。</p>
温梓然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白色绢布做的袋子，那袋子看上去分外眼熟，云夕她们昨天下午也人手拿到一个。</p>
温梓然语气温柔，“我昨晚守了半天，总算是守到这开放的昙花。灵隐寺的昙花十分灵验，你带在身上也好。”</p>
燕翎呐呐开口：“这个你还是自己带吧，我自己也求到了一个的。”只是她运气比温梓然好多了，排队一排进去就排到了，不像温梓然，还弄得自己发高烧。</p>
事实上，若是没有昨晚那阵雨的话，排队等花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温梓然还真未必能等到……</p>
他看着燕翎，语气虽然依旧温和，却十分坚定，“我知道你有，只是我还是想送你。”</p>
燕翎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接过了那袋子，花瓣的馨香隐隐传了过来。</p>
温梓然释然一笑，转身就要离开。</p>
体内突然涌现出一股的冲动，开口喊住了他，“等等！”</p>
温梓然顿了顿脚步，却没有转过身。</p>
燕翎开口道：“你身体还没好全呢，要去哪里。”</p>
温梓然转过身，语气带着一丝的黯然，“你不愿见到我，我自然也不想留在你面前碍你眼。”</p>
燕翎简直想要跺脚，恶狠狠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万一身体没好全，更厉害了怎么办？哼，我可变不出一个健康的你和你家人交代。”</p>
云夕忍不住嘴角的上扬，其实燕翎这已经算是变相的服软了。</p>
温梓然转过身，说道：“我爹他们并不知道我来到这里，就算我真出了事，他们不会找你算账的。”</p>
燕翎简直要被气笑了，难不成真要她开口挽留不成。她恶狠狠地道：“你可是拿了我们家这个月的工钱，难不成想要卷款而逃不成？”</p>
温梓然笑了，眸光中荡着轻轻浅浅的暖意，“其实我可以多领几个月的工钱的。”</p>
燕翎看着他脸上了然而带着小得意的笑容，不知为何，感觉脸颊有些烧，她抿了抿唇丢下一句“随便你吧”，然后转身直接进屋里。</p>
云夕看着温梓然，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抹的粉要掉了。”</p>
温梓然下意识地伸手抹自己的脸。</p>
云夕才笑道：“骗你的！”</p>
然后转身也跟着进去，她只不过是帮燕翎找回一点场子罢了。她哪里看不出温梓然使用的是苦肉计，一边白粉将脸色弄得更苍白一点，另一边又用以退为进的模式，让燕翎心软。</p>
燕翎这个傻子，一下子就心软了，甚至都不计较他之前的欺骗。虽然温梓然对燕翎心意是没的说，但云夕还是想要敲打他一下，别以为燕翎单纯又心善，就可以随意拿捏她。</p>
只留下温梓然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幸亏他喜欢的是燕翎，不是云夕，这姑娘伶牙俐齿又聪颖非常，一不小心就要被对方给谋算了。这么一想，他不自觉对能够拿下云夕的好友云深肃然起敬。</p>
这位真是真高手啊！</p>
聪明的女子太难缠，还是燕翎这样的刚刚好。</p>
……</p>
幸亏云夕不知道温梓然的腹诽，否则她非要给温梓然的追求之路塑造一些障碍，好让她知道女人小心眼起来是很可怕的。</p>
她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燕翎正对着那白色的娟袋默默出神。</p>
她笑了笑，上前推了推她。</p>
燕翎脸一红，将袋子小心收好，说道：“对了，我们等下出去买书吗？”</p>
至于她带来的那箱子书，云夕在刚刚就让人搬到她房间去了。</p>
她摇摇头，想起了蒋文川，脸上原本的笑意收了起来，“早上不买书……等下，我带你去看一场大戏，现在过去的话，正好可以赶上高氵朝剧情呢。”</p>
这时候路大夫应该已经状告了蒋家，就不知道蒋家要如何应对了。</p>
在人证物证接在，而且小蒋氏还怀孕的情况下，蒋家根本没有胜算。</p>
燕翎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什么？看什么好戏？”</p>
云瑶也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云夕。她照顾完小四后就去睡了，所以对于小四以前的事情还真不了解。</p>
云夕将来龙去脉一扒拉，两人果真都愤怒了。</p>
“那小蒋氏看上去温柔可亲，没想到却是那样的人！”</p>
“还有蒋文川，先前他妻子去世，他一直不愿续娶，大家还夸他对妻子情深义重呢，没想到内心却是这般污浊狠毒。”</p>
不用云夕多说什么，两人一脸急切地要去衙门，看看情况如何。</p>
正好这时候小四也重新醒了过来。</p>
云夕同她一说，她也表示要一起过去。云夕心知她更多的是想要看到蒋文川的下场，虽然有些放心不下她身体，可是在小四恳求的眼神下，还是答应了下来。</p>
在马车上，小四忍不住问道：“那小蒋氏，会有什么下场？会死吗？”</p>
云夕怔了怔，低声道：“下场大概不会太好吧。”出轨，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继子，世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她的存在，只怕到时候对她的讨伐会比蒋文川更厉害。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的不公。</p>
小四说道：“其实，那时候，她也为我求情了的。”</p>
云夕神色淡了下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她和蒋文川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性子。或许她曾经选择阻止，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纵容对方的罪恶。”</p>
小四神色暗淡，“是啊，至少俞露姐姐的死，她肯定是知道的。”</p>
云夕声音带出了一丝的讽刺：“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做的那些善事，是否为了赎罪。”</p>
马车缓缓地停下，知府府衙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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