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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整理了一下鬓发，又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皱，确定妆容仪态完美无缺后，才从马车上娉娉婷婷下来。</p>
云夕正要进入衙门，陆翊染却说道：“再等等，他们估计还没来。”</p>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陆家的护卫，拉扯着好些人走了过来，那些人都被五花大绑，脸色惨败。</p>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说道：“人可算是来了。”</p>
然后率先走进衙门中。</p>
陆翊染从小到大闯的祸不计其数，看她这轻车熟路的模样，就知道没少来顺天府，几乎都当做自家后花园了。云夕注意到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当他们看到陆翊染的时候，一个个如丧考妣，仿佛看到煞星一样。</p>
陆翊染挑眉，语气不满，“怎么？看到我很不高兴？”</p>
其中一人连忙谄媚道：“不，公主，这是我们的荣幸。你看他们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p>
陆翊染对于他这种十分上道的表现很是赞赏，“还算有点眼力。”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盛情难却，既然你们这么想我，那我没事就多过来几次好了。”</p>
“唉，本公主就是如此善解人意。”</p>
这话一出，其他的衙役脸色直接从铁青变成了苍白，单单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他们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p>
云夕简直要被乐死了，翊染还真是喜欢调戏这些人啊。她咳嗽了一声，轻轻拉了拉陆翊染的袖子，让她点到为止，别忘了她们今天过来的正事啊。</p>
陆翊染只好收起玩笑的心情，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有正事的。”</p>
云夕发誓，她绝对听到很多人共同舒了口气的声音。</p>
“前几日有些在外头散播流言，诋毁我们的明郡主。”她环视了一圈，用不屑的语气道：“只是你们也太没用了，到现在都没抓到人，终究还是需要本公主亲自出马。”</p>
“所以公主殿下您抓到人了？”</p>
陆翊染示意他们看向外面，“那些人不就是吗？”</p>
衙役闻言，立刻跑去通知顺天府尹孙洪了。云夕觉得她这个月同顺天府也挺有缘分的，这都第二次上门了。她相信很快就要第三次了……</p>
她收起脑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外人眼中，她依旧是那种端庄优雅的明郡主，同站在她身旁的陆翊染形成了鲜明对比。</p>
孙洪在听闻这次案件同杜云夕先前的流言有关，十分重视。今日早朝的时候，陛下可是抨击了这种诋毁郡主名誉的恶劣行为。上行下效，上头都表示出了重视，孙洪自然会竭力去调查。</p>
原本以为他得花费好一番功夫，结果陆翊染直接送犯人过来了，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绩。</p>
因此孙洪看陆翊染这位京城有名的纨绔公主越发顺眼了——这可是送功劳的。</p>
他语气十分和熙，“不知道公主殿下是怎么抓到这些人的？”</p>
这些人不仅被五花大绑，一个个嘴里还被塞着破布。</p>
陆翊染道：“本公主亲眼看见他们行事！”她冷笑一声，“我前日心血来潮，去茶室喝茶，恰好便看到这一出好戏，后来让我身边的护卫跟踪他们，可算是将他们给逮住了。”</p>
孙洪不由精神一振，问道；“不知是哪家做出这等恶毒之事？”</p>
陆翊染道：“还有有谁？不就是那任晴？”</p>
托云夕的福，任晴在京城里这段时日的知名度还挺高的，至少陆翊染提起她，孙洪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p>
任晴同这云夫人有恩怨在前，难怪会做出这种报复的行为，只是这种手段实在太过恶毒下作。若是别的姑娘，说不定就要一辈子背负上命硬的名头，人生就此毁了。</p>
陆翊染道：“那茶楼叫无名小屋，掌柜和伙计对这些人都有印象，大人可以直接将他们请过来。”</p>
云夕看着陆翊染在那边款款而谈，觉得这基本就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她只需要在旁边看热闹就可以。以前都是她主动冲锋陷阵，现在反倒是陆翊染走在前头，这种感觉颇为新鲜。</p>
孙洪立即吩咐几个衙役过去找人证，与此同时，还让人请任晴过来。在请人的过程中，他也下令让人拿下那些人嘴里的布，惊堂木重重一拍，“你们到底是受谁指使，散播流言诋毁云夫人？”</p>
虽然知道是任晴做的，但是流程还是得进行下去。</p>
那些被拿下布的家丁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没开口，陆翊染就冷笑：“若是哪个敢说谎的话，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了。”</p>
不客气三个字被她说出了一股的杀气。</p>
不得不承认，陆翊染在京城中的名声太过响亮——虽然是坏名声。但坏名声也有坏名声的好处，至少大家都不愿得罪她。</p>
这些家丁衡量了一下任家和陆家的家世，两个悬殊不是一般的大。就算他们咬牙不承认，陆翊染有的是法子找他们麻烦，任家为了不得罪她，只怕也会交出他们。</p>
最为机灵的连忙说道：“是我们府上的大姑娘吩咐我们的，我们原本也不想的，只是我们的卖身契都在小姐手中，哪里敢违背她的意思。”</p>
云夕凉凉道：“府上大姑娘？是任雪衣吗？”</p>
那家丁打了个寒战，他可不敢攀附到大小姐身上，他连连摇头：“我们是八房的。”他一咬牙，直接把所有的一切都倒了出来，“我们府姑娘是任晴。她先前听闻那曹氏去世，便在家里说定是明郡主克死的，然后吩咐我们将这些话给传出去。”</p>
“她还给了小人每人十两银子。”早知道，他就不该贪钱惹来这场祸事。</p>
“大人，我们也不想昧着良心做这种事，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人也是个光棍，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会得罪任晴，还不如多吐出一些消息，若是讨了贵人的喜欢，可比在任家干活有出息多了。</p>
云夕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脑子还真的挺活络的，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见风使舵地转向了云夕这边。</p>
其他人等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擦，再不说的话，都要被这龟孙子给抢光了！他们不就没的说了。</p>
于是他们也不敢示弱，其中一个更是直接直接拿出了一张纸——那纸上的字迹，明显出自任晴之手。</p>
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一些关于云夕的流言，比如说云夕命硬可亲，甚至还有水性杨花什么的，同别的男人勾勾缠缠。</p>
其中一人缩了缩脖子，说道：“我们只说了命格，后面的没敢说。”毕竟没有这方面相关的证据。杜云夕也就同一个云深传出流言来，而这两人都已经结为夫妻了。</p>
陆翊染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冷，“这是觉得命格还不够打击到云夕，还想在名节上下手啊。这心思，可真不是一般的狠毒。”</p>
云夕接过这纸，看着上面一条条的流言，摇摇头，后面那些完全和她扯不上关系的流言，她也真敢写上去。</p>
比如说她仗势欺人，说她不孝不悌……这一条条的，都要将她说成十恶不赦的人了。</p>
云夕觉得脑子这东西，果真不是每个人都有。</p>
她看过这页纸后，直接交给了孙洪。</p>
孙洪看到上面的话语，嘴角也不由一抽，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真的将这东西给了你？”这可是证据啊，那位任姑娘居然没毁了，这得多大心。</p>
拿出纸的那瘦子家丁咳嗽了一声，说道：“她让我们背完就撕了，然后我那时候身上正好有一张纸，索性就撕了那纸，这份则留了下来。”</p>
其他人恍然大悟，发现这位也是个有脑子的，还知道为自己留一手，不然到时候也是被当弃子的份。</p>
就在这些人你一眼我一语地争着爆料的时候，任晴也被请了过来。</p>
她到来的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些人将她当时的吩咐毫不保留地说出来，差点气了个倒仰。</p>
孙洪看到一身浅黄色裙子，看上去知书达理的任晴，忍不住摇头——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p>
任晴咬了咬下唇，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大人，您可别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定是被人给收买了陷害我的。”</p>
她在被衙役毫不客气请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东窗事发，心中更是明白，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认下来。再不济，也要推到别人头上，不然她这辈子就毁了。</p>
她看着一身月华裙，看上去飘逸出尘的云夕，心中是满满的嫉妒：为什么那些流言看上去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她的气色看上去反而更好了。</p>
任晴其实本身是很喜欢月华裙的，她觉得月华裙让人穿了宛若从天上飘落的嫦娥，只是因为这裙子是杜云夕设计的，即使内心再喜欢，她也不会去穿，不然就像是在同她服软了一样。</p>
孙洪可没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骗了，他作为府尹，不知道审过多少的案件，甚至还有比任晴看上去更纤弱的女子狠心弑夫呢。他对任晴那套陷害人的手段也是分外看不上，太过下作了。</p>
他直接道：“任晴，你家的这些下人，可是承认了，他们是受了你的吩咐，才会去京城中各个茶馆散播流言。”</p>
任晴喊冤，“大人，臣女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行为。臣女知道不喜欢我的人很多，定是他们收买了这些下人，故意来构陷我的。”</p>
她转头看向云夕，竭力露出真诚又悲伤的表情，“明郡主，在知道你被人那般诋毁后，我也十分为你感到愤怒，看到你没事，我真是太高兴了，幸亏你不受流言之扰。我想，幕后黑手定是故意嫁祸到我身上，好挑拨我们两人的关系。我们决不能如了他们的意，让亲者痛仇者快啊！”</p>
她说的那叫一个真诚动人，情感充沛，若是容易轻信的人，早就信了她这番话。</p>
云夕看着她唱念俱佳的表现，唇边勾起了温柔的弧度，“亲者痛吗？”</p>
她状似无辜地眨眼，“可是我和你，怎么都不算是亲者吧？”直接就是仇人了。</p>
任晴没想到她连粉饰太平都不愿意，脸色僵住了。</p>
任晴眼中笼罩着一层的水雾，她露出有些柔弱却又透着坚强的笑容，通情达理道：“我知道明郡主您对我有所误解，我不会怪你的。我一定会为你找出这幕后黑手的，解除我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化干戈为玉帛。”</p>
若是平时，她这番情态还真能蒙骗不少人，可惜在场的人都看过任晴所书写的那纸，看着她这矫揉造作的表现，只觉得分外面目可憎。</p>
孙洪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任晴的表演，他沉声道：“任晴，这上面是你写的吗？”</p>
任晴看到那纸上熟悉的自己，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这纸不是已经撕掉了吗？怎么还留着。</p>
任晴结结巴巴道：“这，这肯定是有人模仿我写的，真的不是我。”</p>
陆翊染嘲笑道：“是不是除非被人当场人赃俱获，你才不会找借口？”</p>
任晴咬牙道：“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特地学习我的笔迹。”</p>
云夕觉得脸皮厚到她这个程度也真是够厉害的。同她拥有共同想法的也有好几个。比如外面的围观群众都听不下去了，一个个大骂她不要脸，人证物证都在，她居然还抵赖。</p>
孙洪也十分无语地看着任晴。</p>
任晴在众人的唾骂声中，却依旧能够咬牙不承认自己做了这样恶心的事情。</p>
陆翊染摇摇头，说道：“你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啊。”</p>
任晴道：“我不知道公主您在说什么。”</p>
陆翊染笑得张扬，“幸好本公主多做了一手的准备。”她吩咐身边的念春，“去闻香楼，将老鸨还有那边的几个姑娘都给请过来。”</p>
任晴听到闻香楼三个字，脸上大变，血色从她脸上一点点褪去，她身子甚至有些站不稳，只是却依旧心存着最后一丝侥幸。</p>
陆翊染笑得志得意满，“昨日我闲着没事去闻香楼，倒是听说了一件的趣事。”她就算说自己逛花楼，也是坦坦荡荡的，一点都不以为耻。周围人也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似乎觉得她只是逛青楼而已，已经算乖巧了。</p>
“那老鸨啊，同我说起一件趣事。她说有个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女扮男装跑去她们闻香楼。老鸨原本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跑来楼里见识一下世面。却没想到那位小姐，同好几个楼里的客人喝起了美酒，还装作醉后毁谤云夕。”</p>
“说云夕可亲，命不好，说她生不出孩子，注定要失宠。”</p>
陆翊染一句一句地将任晴说过的话重复了出来，任晴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可以和宣纸媲美了。</p>
陆翊染先前一步，“你说，这人到底是谁呢？”</p>
任晴被她气场所摄，刚刚陆翊染说出的话语直接让她心神大乱，她不由后退了一步，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的嘴唇抖动个不停，意识到自己这回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p>
她不是陆翊染，作为备受宠爱的公主，她就算养面首，依旧不少人前仆后继想当她的驸马爷。倘若她去青楼的事情传出去，她的名节就彻底毁了，再也没法嫁到好人家。</p>
想到这一点，任晴浑身冰冷，眼泪涌了出来。不同于先前的装哭，现在的她是真心实意想哭。</p>
陆翊染道：“不过我还真佩服你的胆子啊，就带着两个丫鬟，也不多带几个护卫，居然就去了那青楼，还同一群男子喝酒。啧啧，我第一次进青楼都没你胆量大，真的。”</p>
陆翊染这话一丢出来，众人哗然。</p>
大家没想到任晴居然做到了这地步。所有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这是脑子进水了吧？居然为了陷害人，将自己的名节都搭进去。</p>
任晴有气无力地反驳，“没有这回事，你血口喷人。”</p>
陆翊染道：“看来你还真是不进棺材不掉泪啊。”</p>
她眉头微微皱起，“那老鸨可真慢，到现在都还没来。”</p>
云夕看了依然坐在地上的任晴，淡淡一笑，“任姑娘果真让我甘拜下风。”然后转头对陆翊染道，“他们走过来，总是需要时间的。”</p>
陆翊染看了任晴的脸色，心情大好。</p>
等了好一会儿，闻香楼的老鸨姗姗来迟，这老鸨倒是同云夕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年约三十，风韵犹存，脸上只是化了淡淡的妆容，身上也没有呛鼻的浓厚香粉味，反而有几分端庄的味道。</p>
若是不说她的身份，还以为是哪里的良家妇人呢，老鸨身后跟着两名年清秀可人的青楼女子。</p>
她端正地行礼，“奴家是闻香楼的妈妈，见过诸位大人。”</p>
孙洪声音洪亮，手指着地上的任晴，“你可认得这任晴？”</p>
老鸨细细看了一下，旋即笑了，“自然认得，哪里认不出。她前几天才女扮男装到了我那楼里。我当时只当她是带着丫鬟过来见见世面，所以还特地吩咐我其他的女儿别唐突了人家小姐。”</p>
她口中的女儿，就是那群青楼女子。</p>
“谁知道这位姑娘却是百里挑一的胆大之人，居然还同那几个公子哥一起喝酒了，像是余公子，像是纪家少爷，还有陈家公子……”这老鸨将同任晴一起喝酒的人，一个个列举过去。</p>
所有人都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任晴。</p>
任晴简直羞愧得想要自尽了。原本她也只是想从茶楼让人传播消息的，结果看了那练霓裳写的苍茫，一时心潮澎湃，起了心思，便亲自去青楼见识。书里的女主角苍茫在青楼之中，智斗恶人，绽放出属于她的光芒，也令好几个出色的男子对她刮目相看。</p>
只是她没有想到，青楼却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她根本不曾在里面遇到过云深那般品貌的人。</p>
陆翊染道：“任姑娘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p>
任晴哪里还想得出其他辩驳的法子，她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p>
虽然她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可是云夕不会傻到去同情她。任晴对她下手的时候，哪里留情过了？若不是她公关水平高，早被坑死了。</p>
陆翊染再接再厉，说道：“为了以防你不承认，我可是让人将同你喝酒的那几个公子也给请了过来，你们到时候还能够互相倾述衷情呢。”</p>
任晴再也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晕厥了过去。</p>
陆翊染越发得意了，冲着云夕抛了个媚眼，满脸都写着“我厉害吧”。</p>
云夕十分赞叹地点头，陆翊染这手段的确不是盖的，她没有一口气抛出所有的证据，而是像猫戏老鼠一般，一点一点地让任晴心中的恐慌增大，直到最后她终于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p>
她知道陆翊染平日最爱享乐，不喜欢麻烦事情，这次之所以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也是因为真心将她当做朋友了。</p>
事情到这里已经十分明朗了，谁都看得出，任晴的罪名是要彻底定了下来。</p>
孙洪正要对这个案件进行宣判，陆翊染却阻止了他，说道：“孙大人等等，还有后续呢。”</p>
孙洪停顿了手中的动作，“这任家小姐还做了什么？”</p>
陆翊染却没说，只是笑而不语，围观群众们也纷纷继续等下去，谁让这出大戏太过精彩，感觉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好多的大戏。</p>
等了大约一刻钟以后，三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一脸不解地来到了衙门中，似乎不明白这柔嘉公主将他们喊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若不是怕得罪这位公主，他们哪里会过来。</p>
云夕目光落在了穿蓝衣的那位，脸上露出了玩味的浅笑，这世界还真不是普通的小啊。这位居然是当初她和云深在花满楼里遇到的那个公子哥。她还记得这位对任晴万分的推崇，觉得任晴是温柔孝顺再美好不过的女孩子，甚至还觉得她和云深只知道钱，充满了铜臭味。</p>
这下好玩了。</p>
那余世明也看到了云夕，顿时回想起了自己丢脸的事情，连忙转移话题，“公主将我们兄弟三人叫过来所为何事？”他在进京后，认识了张鼎和史有为。三人十分投契，索性结为了义兄弟，一起吃肉一起上青楼。</p>
陆翊染道：“你看地上那人是谁？”</p>
张鼎眼力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还一脸得意地和其他两人显摆，“这不就是前两天和我们三个一起喝酒的那小妞嘛。我当时就和世明你说了，这定是个姑娘家，你还不信。说哪里会有好姑娘上青楼同男人喝酒的。嘿，我在这方面可比你有经验多了。”</p>
他甚至还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手绢，说道：“你看看她用的手绢，上面还弄得香喷喷的，男子汉哪里会这么娘气。”</p>
云夕看到那手绢，觉得任晴这下是真的万劫不复，再没有起复的机会了。</p>
史有为拉了说得正兴起，甚至忘记这里是什么场合的好友，问道：“这位姑娘是？”他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将他们三人叫过来，难不成，就只是单纯地让他们认人吗？</p>
云夕开口道：“只是想让你们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当时她都同你们说了什么？”</p>
云夕笑盈盈地补充了一句，“我叫杜云夕。”</p>
史有为不由打了个颤抖，“我们可没有乱传话，那些话不是我们传出来的。”只是他们虽然没传，旁边一些好事者却拿这个当谈资了。</p>
云夕轻飘飘道：“我并没有要同你们算账的意思啊。我只是让你们如实说出罢了。”</p>
史有为不敢隐瞒，也不敢添油加醋，他按照自己的记忆，将任晴的那番话都给说了出来。</p>
云夕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p>
陆翊染也就是让他们做人证，顺便再让任晴彻底没了名节。她就不信今日过后，还会有人敢娶任晴。</p>
那余世明好奇问道：“这位在背地里肆意诋毁明郡主的人是谁？”他最讨厌这种心机的女子，尤其对方还如此放荡，一个未出的姑娘居然敢往青楼跑，甚至还同几个陌生的大男人喝酒。</p>
云夕语气古怪，“她就是任晴。”</p>
余世明以为自己幻听了，僵硬地转头，“你说她叫什么名字？”</p>
云夕好脾气道：“她便是先前那个让万花楼的客人给自己的父亲写贺词的孝女任晴。”她着重在孝女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十分满意地看着余世明僵硬成石头。</p>
该！让他当时还看不起她和云深。呵呵，现在直到自己多么没眼光了吧！</p>
余世明死死地盯着仍然晕倒在地的任晴，仿佛被雷给劈了一样。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甚为推崇甚至暗暗倾慕的女子，居然同他分外鄙夷的人是同一个。更何况，他还亲眼见到了任晴在青楼中的模样。</p>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自己臊得慌。</p>
他的好友多少也知道他对于任晴的心思，心中有些同情他喜欢错人，连忙道：“既然没有我们的事，那么我们可以离开了吗？”</p>
孙洪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p>
史有为忙不迭将仍然处于打击中的好友拉走。</p>
任晴故意传播流言毁谤云夕可谓是罪证确凿。孙洪直接让人弄醒任晴，罪名和惩罚也都定了下来。</p>
在大楚，毁谤别人的人格与名誉，属于民不告官不理。但是告了后，肯定是得处理的。根据任晴的罪行严重程度，最终判处将她关押一年的刑罚。</p>
至于这关押时间会不会减少，那就看任家的公关水平了。</p>
任晴或许是知道自己名节彻底毁了，就算被送去蹲牢房，名声也不会更差。</p>
她木然地被衙役给压了下去，直到被推着入了牢房，看着周围捡漏昏暗的地盘，终于知道害怕。</p>
这时候，一只老鼠从角落中窜了出来，直接从她的绣花鞋上跑了过去。任晴作为官家小姐，哪里见过这场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的尖叫。</p>
衙役看到她这样，反而爆发出一阵的大笑。</p>
任晴心中满是愤怒和委屈，鼻子一酸，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她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和老鼠们同床共枕。</p>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大伯身上，看大伯能不能帮她走动，让她从牢房里出来。她宁可被禁足，也不愿身上留有这样的案底。实在不行，她便拿自己手上所拥有的证据威胁大伯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的。</p>
牢房的守卫十分清楚她的所作所为，还真生不起半点的同情，反而摇头，“真是活该。”</p>
……</p>
成功将任晴给送到牢房里，云夕可谓是精神气爽。</p>
她知道这事会如此顺利，主要原因都是陆翊染的鼎力帮忙。</p>
她转过头，语气真挚，“这次真的很谢谢你。”</p>
陆翊染毫不在意道：“你若是真感激我的话，那就多送我三瓶千鹤膏好了。”放在身边备用也好啊。</p>
云夕自然是一口应下，“别说三瓶了，就算十瓶也没问题。”</p>
陆翊染眼睛一亮，立刻抓住她的话头，“这可说定了，就十瓶。”然后喜不自禁，一副自己赚到了的样子。</p>
云夕也忍不住笑了。陆翊染将她送回郡主府，拿了十瓶千鹤膏后就回去了。</p>
心中郁气一扫而空的云夕则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午饭。一不小心她就做多了。云夕索性将大部分饭菜装入食盒中，让人给皇宫里的云深送去，剩余的她则和几个丫鬟一起解决了。</p>
等到了晚上，云深回来后，云夕眉飞色舞地同他说了白日发生的事情。</p>
云深冷哼道：“只是关她一年，真是便宜她了。”</p>
云夕唇角勾了勾，“等她从牢房中放出来后，那才是痛苦生活的真正开始。”</p>
名声尽毁，除非任晴愿意去根本没听到她名声的穷乡僻壤，不然哪里有人愿意娶她。以任晴的性子，她会愿意才怪。</p>
云深点点头，“我也会同孙洪去吃几顿饭。”</p>
云夕说了公道话，“我觉得他断案还是挺公正的。”她对这孙洪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总体来说，行事颇有章法。</p>
云深似笑非笑，“不，我只是担心他顶不住压力罢了。任家无法忍受自家出一个陷害郡主而被关入大牢之中的姑娘，这可是关系到他们一族女子的名声。”</p>
这时代就是这点不好，一个大家族中，一个姑娘出问题了，人们总会怀疑起其他的姑娘。</p>
比如这次任家大小姐任雪衣便是第一个遭殃的，谁让她先前同任晴同进同出，甚至还带着任晴出席各种宴席，带她结识不少人。这下可好，人们便觉得她能够同任晴好的像是嫡亲姐妹，肯定也是一路人。</p>
任雪衣就算再怎么辟谣，效果终究不大。</p>
……</p>
事实证明，云深的预见性那是相当的强。</p>
在第二天，任雪衣便递帖子给云夕，和帖子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整箱的书籍。按照任家下人的说法，这是赔罪礼。</p>
云夕直接拒绝了这份礼物，也没有要同任雪衣见面的意思。不用猜，她也知道任雪衣的大概来意，不就是想给任晴求情来着。</p>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都已经拒绝的情况下，任雪衣还能够不请自来，当了一回的恶客。</p>
当银丹一脸怒气地同她说任雪衣在门口等着她的时候，云夕的眉毛微微拧起，神色带着淡淡的不悦，她最讨厌受人胁迫。还没见过任雪衣，她便已经讨厌起她了。</p>
她冷冷哼了一声，“那就让她进来吧。”直接一次说清楚也好，好打消他们不切实际的念头，真以为她是圣母，别人一求情就要原谅哦。</p>
霜降很快将任雪衣给引了进来，任雪衣比起任晴，相貌还要来的更加出众，可谓是天姿国色，也难怪他父亲任从光对她抱着极大的信心。</p>
任雪衣还将被云夕给拒绝了的箱子带了过来，说道：“这些书籍是我这两天整理出来的，正好可以放在你那图书馆，造福广大读书人。”</p>
云夕冷淡道：“无功不受禄。”</p>
任雪衣道：“我主要是送给那些读书人呀。”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我堂妹做了那样的错事，让你很难原谅她，可是我……”</p>
云夕讽刺地看着她，“你既然也知道这事强人所难，却还是上门来，这不是摆明要让我不舒服吗？”</p>
任雪衣垂下眸光，“无论你要如何惩罚她，我们都是可以接受的，只是能否别让她呆在牢房中，放她出来好吗？日后我们会送她去家庙，让她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一辈子的。”</p>
任雪衣其实也不想上门低声下气地恳求杜云夕，可是偏偏晴那丫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些她爹的罪证，威胁说若是不将她从牢房中放出来，她便鱼死网破。</p>
“这几日，我们任家的姑娘因为这件事，名声扫地。我几个妹妹原本谈得正好的亲事，也因此被搅和了。”</p>
“晴是做错了事，可是我其他的妹妹却是无辜的。她们不应该因为晴而被连累的。”</p>
云夕道：“你同我说这些没用啊。清者自清，只要你们家的姑娘人品端正，迟早人们会改观的。至于婚事谈吹了，我反倒觉得是好事呢。至少让你堂妹她们看清了结亲对象的真面目。这种未婚妻家一出事，就立刻撇干净的人家可不能要。”</p>
任雪衣自认为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偏偏杜云夕还油盐不进，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p>
“这对于郡主您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却关系到我们阖族女子的一生。您就能够忍心看着她们受苦吗？”</p>
云夕觉得这任雪衣扯大旗的本事也挺厉害的。任家其他的女子虽然名声也受影响了，但是她们和任晴走动得不算多，所以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真正影响最大的便是面前的任雪衣。</p>
云夕想起这姑娘似乎还想嫁入三皇子府里当侧妃，三皇子本身又十分注重品行。也难怪任雪衣着急了。</p>
想到这里，云夕对面前的姑娘越发没好感，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堂妹都忍心想要逼死我了，你家的妹妹同我非亲非故的，我有何不忍心？”</p>
任雪衣被挤兑得一肚子火，“我原本以为郡主您是善良宽容的好姑娘……”</p>
云夕凉凉道：“倘若做善良的姑娘就得无条件容忍别人的迫害，那么我还是做睚眦必报的小人好了。”</p>
她轻轻地笑了笑，“再说，任姑娘同你堂妹走得那么近，她做了什么，你难道真的半点都不知情吗？”只怕未必吧，单单任晴一个人，哪里有这个本事安排那么多。就算她成功安排了，多少也会有些风声传出。</p>
任雪衣脸色僵了僵。她总不能说，她原本挺赞同晴嫁给云深做贵妾，那么还能同她守望相助。在杜云夕那略带讽刺的眼神中，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一样，无所遁形。</p>
从她的表情，云夕多少也猜出了点什么。</p>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后，说道：“我有些头疼，恕我无法继续招待任姑娘。”</p>
端茶送客。</p>
霜降和银丹一左一右，“任姑娘，请。”</p>
任雪衣咬了咬牙，看杜云夕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样子，最后只能不甘地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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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整理了一下鬓发，又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皱，确定妆容仪态完美无缺后，才从马车上娉娉婷婷下来。</p>
云夕正要进入衙门，陆翊染却说道：“再等等，他们估计还没来。”</p>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陆家的护卫，拉扯着好些人走了过来，那些人都被五花大绑，脸色惨败。</p>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说道：“人可算是来了。”</p>
然后率先走进衙门中。</p>
陆翊染从小到大闯的祸不计其数，看她这轻车熟路的模样，就知道没少来顺天府，几乎都当做自家后花园了。云夕注意到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当他们看到陆翊染的时候，一个个如丧考妣，仿佛看到煞星一样。</p>
陆翊染挑眉，语气不满，“怎么？看到我很不高兴？”</p>
其中一人连忙谄媚道：“不，公主，这是我们的荣幸。你看他们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p>
陆翊染对于他这种十分上道的表现很是赞赏，“还算有点眼力。”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盛情难却，既然你们这么想我，那我没事就多过来几次好了。”</p>
“唉，本公主就是如此善解人意。”</p>
这话一出，其他的衙役脸色直接从铁青变成了苍白，单单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他们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p>
云夕简直要被乐死了，翊染还真是喜欢调戏这些人啊。她咳嗽了一声，轻轻拉了拉陆翊染的袖子，让她点到为止，别忘了她们今天过来的正事啊。</p>
陆翊染只好收起玩笑的心情，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有正事的。”</p>
云夕发誓，她绝对听到很多人共同舒了口气的声音。</p>
“前几日有些在外头散播流言，诋毁我们的明郡主。”她环视了一圈，用不屑的语气道：“只是你们也太没用了，到现在都没抓到人，终究还是需要本公主亲自出马。”</p>
“所以公主殿下您抓到人了？”</p>
陆翊染示意他们看向外面，“那些人不就是吗？”</p>
衙役闻言，立刻跑去通知顺天府尹孙洪了。云夕觉得她这个月同顺天府也挺有缘分的，这都第二次上门了。她相信很快就要第三次了……</p>
她收起脑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外人眼中，她依旧是那种端庄优雅的明郡主，同站在她身旁的陆翊染形成了鲜明对比。</p>
孙洪在听闻这次案件同杜云夕先前的流言有关，十分重视。今日早朝的时候，陛下可是抨击了这种诋毁郡主名誉的恶劣行为。上行下效，上头都表示出了重视，孙洪自然会竭力去调查。</p>
原本以为他得花费好一番功夫，结果陆翊染直接送犯人过来了，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绩。</p>
因此孙洪看陆翊染这位京城有名的纨绔公主越发顺眼了——这可是送功劳的。</p>
他语气十分和熙，“不知道公主殿下是怎么抓到这些人的？”</p>
这些人不仅被五花大绑，一个个嘴里还被塞着破布。</p>
陆翊染道：“本公主亲眼看见他们行事！”她冷笑一声，“我前日心血来潮，去茶室喝茶，恰好便看到这一出好戏，后来让我身边的护卫跟踪他们，可算是将他们给逮住了。”</p>
孙洪不由精神一振，问道；“不知是哪家做出这等恶毒之事？”</p>
陆翊染道：“还有有谁？不就是那任晴？”</p>
托云夕的福，任晴在京城里这段时日的知名度还挺高的，至少陆翊染提起她，孙洪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p>
任晴同这云夫人有恩怨在前，难怪会做出这种报复的行为，只是这种手段实在太过恶毒下作。若是别的姑娘，说不定就要一辈子背负上命硬的名头，人生就此毁了。</p>
陆翊染道：“那茶楼叫无名小屋，掌柜和伙计对这些人都有印象，大人可以直接将他们请过来。”</p>
云夕看着陆翊染在那边款款而谈，觉得这基本就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她只需要在旁边看热闹就可以。以前都是她主动冲锋陷阵，现在反倒是陆翊染走在前头，这种感觉颇为新鲜。</p>
孙洪立即吩咐几个衙役过去找人证，与此同时，还让人请任晴过来。在请人的过程中，他也下令让人拿下那些人嘴里的布，惊堂木重重一拍，“你们到底是受谁指使，散播流言诋毁云夫人？”</p>
虽然知道是任晴做的，但是流程还是得进行下去。</p>
那些被拿下布的家丁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没开口，陆翊染就冷笑：“若是哪个敢说谎的话，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了。”</p>
不客气三个字被她说出了一股的杀气。</p>
不得不承认，陆翊染在京城中的名声太过响亮——虽然是坏名声。但坏名声也有坏名声的好处，至少大家都不愿得罪她。</p>
这些家丁衡量了一下任家和陆家的家世，两个悬殊不是一般的大。就算他们咬牙不承认，陆翊染有的是法子找他们麻烦，任家为了不得罪她，只怕也会交出他们。</p>
最为机灵的连忙说道：“是我们府上的大姑娘吩咐我们的，我们原本也不想的，只是我们的卖身契都在小姐手中，哪里敢违背她的意思。”</p>
云夕凉凉道：“府上大姑娘？是任雪衣吗？”</p>
那家丁打了个寒战，他可不敢攀附到大小姐身上，他连连摇头：“我们是八房的。”他一咬牙，直接把所有的一切都倒了出来，“我们府姑娘是任晴。她先前听闻那曹氏去世，便在家里说定是明郡主克死的，然后吩咐我们将这些话给传出去。”</p>
“她还给了小人每人十两银子。”早知道，他就不该贪钱惹来这场祸事。</p>
“大人，我们也不想昧着良心做这种事，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人也是个光棍，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会得罪任晴，还不如多吐出一些消息，若是讨了贵人的喜欢，可比在任家干活有出息多了。</p>
云夕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脑子还真的挺活络的，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见风使舵地转向了云夕这边。</p>
其他人等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擦，再不说的话，都要被这龟孙子给抢光了！他们不就没的说了。</p>
于是他们也不敢示弱，其中一个更是直接直接拿出了一张纸——那纸上的字迹，明显出自任晴之手。</p>
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一些关于云夕的流言，比如说云夕命硬可亲，甚至还有水性杨花什么的，同别的男人勾勾缠缠。</p>
其中一人缩了缩脖子，说道：“我们只说了命格，后面的没敢说。”毕竟没有这方面相关的证据。杜云夕也就同一个云深传出流言来，而这两人都已经结为夫妻了。</p>
陆翊染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冷，“这是觉得命格还不够打击到云夕，还想在名节上下手啊。这心思，可真不是一般的狠毒。”</p>
云夕接过这纸，看着上面一条条的流言，摇摇头，后面那些完全和她扯不上关系的流言，她也真敢写上去。</p>
比如说她仗势欺人，说她不孝不悌……这一条条的，都要将她说成十恶不赦的人了。</p>
云夕觉得脑子这东西，果真不是每个人都有。</p>
她看过这页纸后，直接交给了孙洪。</p>
孙洪看到上面的话语，嘴角也不由一抽，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真的将这东西给了你？”这可是证据啊，那位任姑娘居然没毁了，这得多大心。</p>
拿出纸的那瘦子家丁咳嗽了一声，说道：“她让我们背完就撕了，然后我那时候身上正好有一张纸，索性就撕了那纸，这份则留了下来。”</p>
其他人恍然大悟，发现这位也是个有脑子的，还知道为自己留一手，不然到时候也是被当弃子的份。</p>
就在这些人你一眼我一语地争着爆料的时候，任晴也被请了过来。</p>
她到来的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些人将她当时的吩咐毫不保留地说出来，差点气了个倒仰。</p>
孙洪看到一身浅黄色裙子，看上去知书达理的任晴，忍不住摇头——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p>
任晴咬了咬下唇，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大人，您可别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定是被人给收买了陷害我的。”</p>
她在被衙役毫不客气请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东窗事发，心中更是明白，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认下来。再不济，也要推到别人头上，不然她这辈子就毁了。</p>
她看着一身月华裙，看上去飘逸出尘的云夕，心中是满满的嫉妒：为什么那些流言看上去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她的气色看上去反而更好了。</p>
任晴其实本身是很喜欢月华裙的，她觉得月华裙让人穿了宛若从天上飘落的嫦娥，只是因为这裙子是杜云夕设计的，即使内心再喜欢，她也不会去穿，不然就像是在同她服软了一样。</p>
孙洪可没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骗了，他作为府尹，不知道审过多少的案件，甚至还有比任晴看上去更纤弱的女子狠心弑夫呢。他对任晴那套陷害人的手段也是分外看不上，太过下作了。</p>
他直接道：“任晴，你家的这些下人，可是承认了，他们是受了你的吩咐，才会去京城中各个茶馆散播流言。”</p>
任晴喊冤，“大人，臣女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行为。臣女知道不喜欢我的人很多，定是他们收买了这些下人，故意来构陷我的。”</p>
她转头看向云夕，竭力露出真诚又悲伤的表情，“明郡主，在知道你被人那般诋毁后，我也十分为你感到愤怒，看到你没事，我真是太高兴了，幸亏你不受流言之扰。我想，幕后黑手定是故意嫁祸到我身上，好挑拨我们两人的关系。我们决不能如了他们的意，让亲者痛仇者快啊！”</p>
她说的那叫一个真诚动人，情感充沛，若是容易轻信的人，早就信了她这番话。</p>
云夕看着她唱念俱佳的表现，唇边勾起了温柔的弧度，“亲者痛吗？”</p>
她状似无辜地眨眼，“可是我和你，怎么都不算是亲者吧？”直接就是仇人了。</p>
任晴没想到她连粉饰太平都不愿意，脸色僵住了。</p>
任晴眼中笼罩着一层的水雾，她露出有些柔弱却又透着坚强的笑容，通情达理道：“我知道明郡主您对我有所误解，我不会怪你的。我一定会为你找出这幕后黑手的，解除我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化干戈为玉帛。”</p>
若是平时，她这番情态还真能蒙骗不少人，可惜在场的人都看过任晴所书写的那纸，看着她这矫揉造作的表现，只觉得分外面目可憎。</p>
孙洪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任晴的表演，他沉声道：“任晴，这上面是你写的吗？”</p>
任晴看到那纸上熟悉的自己，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这纸不是已经撕掉了吗？怎么还留着。</p>
任晴结结巴巴道：“这，这肯定是有人模仿我写的，真的不是我。”</p>
陆翊染嘲笑道：“是不是除非被人当场人赃俱获，你才不会找借口？”</p>
任晴咬牙道：“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特地学习我的笔迹。”</p>
云夕觉得脸皮厚到她这个程度也真是够厉害的。同她拥有共同想法的也有好几个。比如外面的围观群众都听不下去了，一个个大骂她不要脸，人证物证都在，她居然还抵赖。</p>
孙洪也十分无语地看着任晴。</p>
任晴在众人的唾骂声中，却依旧能够咬牙不承认自己做了这样恶心的事情。</p>
陆翊染摇摇头，说道：“你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啊。”</p>
任晴道：“我不知道公主您在说什么。”</p>
陆翊染笑得张扬，“幸好本公主多做了一手的准备。”她吩咐身边的念春，“去闻香楼，将老鸨还有那边的几个姑娘都给请过来。”</p>
任晴听到闻香楼三个字，脸上大变，血色从她脸上一点点褪去，她身子甚至有些站不稳，只是却依旧心存着最后一丝侥幸。</p>
陆翊染笑得志得意满，“昨日我闲着没事去闻香楼，倒是听说了一件的趣事。”她就算说自己逛花楼，也是坦坦荡荡的，一点都不以为耻。周围人也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似乎觉得她只是逛青楼而已，已经算乖巧了。</p>
“那老鸨啊，同我说起一件趣事。她说有个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女扮男装跑去她们闻香楼。老鸨原本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跑来楼里见识一下世面。却没想到那位小姐，同好几个楼里的客人喝起了美酒，还装作醉后毁谤云夕。”</p>
“说云夕可亲，命不好，说她生不出孩子，注定要失宠。”</p>
陆翊染一句一句地将任晴说过的话重复了出来，任晴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可以和宣纸媲美了。</p>
陆翊染先前一步，“你说，这人到底是谁呢？”</p>
任晴被她气场所摄，刚刚陆翊染说出的话语直接让她心神大乱，她不由后退了一步，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的嘴唇抖动个不停，意识到自己这回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p>
她不是陆翊染，作为备受宠爱的公主，她就算养面首，依旧不少人前仆后继想当她的驸马爷。倘若她去青楼的事情传出去，她的名节就彻底毁了，再也没法嫁到好人家。</p>
想到这一点，任晴浑身冰冷，眼泪涌了出来。不同于先前的装哭，现在的她是真心实意想哭。</p>
陆翊染道：“不过我还真佩服你的胆子啊，就带着两个丫鬟，也不多带几个护卫，居然就去了那青楼，还同一群男子喝酒。啧啧，我第一次进青楼都没你胆量大，真的。”</p>
陆翊染这话一丢出来，众人哗然。</p>
大家没想到任晴居然做到了这地步。所有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这是脑子进水了吧？居然为了陷害人，将自己的名节都搭进去。</p>
任晴有气无力地反驳，“没有这回事，你血口喷人。”</p>
陆翊染道：“看来你还真是不进棺材不掉泪啊。”</p>
她眉头微微皱起，“那老鸨可真慢，到现在都还没来。”</p>
云夕看了依然坐在地上的任晴，淡淡一笑，“任姑娘果真让我甘拜下风。”然后转头对陆翊染道，“他们走过来，总是需要时间的。”</p>
陆翊染看了任晴的脸色，心情大好。</p>
等了好一会儿，闻香楼的老鸨姗姗来迟，这老鸨倒是同云夕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年约三十，风韵犹存，脸上只是化了淡淡的妆容，身上也没有呛鼻的浓厚香粉味，反而有几分端庄的味道。</p>
若是不说她的身份，还以为是哪里的良家妇人呢，老鸨身后跟着两名年清秀可人的青楼女子。</p>
她端正地行礼，“奴家是闻香楼的妈妈，见过诸位大人。”</p>
孙洪声音洪亮，手指着地上的任晴，“你可认得这任晴？”</p>
老鸨细细看了一下，旋即笑了，“自然认得，哪里认不出。她前几天才女扮男装到了我那楼里。我当时只当她是带着丫鬟过来见见世面，所以还特地吩咐我其他的女儿别唐突了人家小姐。”</p>
她口中的女儿，就是那群青楼女子。</p>
“谁知道这位姑娘却是百里挑一的胆大之人，居然还同那几个公子哥一起喝酒了，像是余公子，像是纪家少爷，还有陈家公子……”这老鸨将同任晴一起喝酒的人，一个个列举过去。</p>
所有人都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任晴。</p>
任晴简直羞愧得想要自尽了。原本她也只是想从茶楼让人传播消息的，结果看了那练霓裳写的苍茫，一时心潮澎湃，起了心思，便亲自去青楼见识。书里的女主角苍茫在青楼之中，智斗恶人，绽放出属于她的光芒，也令好几个出色的男子对她刮目相看。</p>
只是她没有想到，青楼却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她根本不曾在里面遇到过云深那般品貌的人。</p>
陆翊染道：“任姑娘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p>
任晴哪里还想得出其他辩驳的法子，她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p>
虽然她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可是云夕不会傻到去同情她。任晴对她下手的时候，哪里留情过了？若不是她公关水平高，早被坑死了。</p>
陆翊染再接再厉，说道：“为了以防你不承认，我可是让人将同你喝酒的那几个公子也给请了过来，你们到时候还能够互相倾述衷情呢。”</p>
任晴再也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晕厥了过去。</p>
陆翊染越发得意了，冲着云夕抛了个媚眼，满脸都写着“我厉害吧”。</p>
云夕十分赞叹地点头，陆翊染这手段的确不是盖的，她没有一口气抛出所有的证据，而是像猫戏老鼠一般，一点一点地让任晴心中的恐慌增大，直到最后她终于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p>
她知道陆翊染平日最爱享乐，不喜欢麻烦事情，这次之所以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也是因为真心将她当做朋友了。</p>
事情到这里已经十分明朗了，谁都看得出，任晴的罪名是要彻底定了下来。</p>
孙洪正要对这个案件进行宣判，陆翊染却阻止了他，说道：“孙大人等等，还有后续呢。”</p>
孙洪停顿了手中的动作，“这任家小姐还做了什么？”</p>
陆翊染却没说，只是笑而不语，围观群众们也纷纷继续等下去，谁让这出大戏太过精彩，感觉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好多的大戏。</p>
等了大约一刻钟以后，三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一脸不解地来到了衙门中，似乎不明白这柔嘉公主将他们喊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若不是怕得罪这位公主，他们哪里会过来。</p>
云夕目光落在了穿蓝衣的那位，脸上露出了玩味的浅笑，这世界还真不是普通的小啊。这位居然是当初她和云深在花满楼里遇到的那个公子哥。她还记得这位对任晴万分的推崇，觉得任晴是温柔孝顺再美好不过的女孩子，甚至还觉得她和云深只知道钱，充满了铜臭味。</p>
这下好玩了。</p>
那余世明也看到了云夕，顿时回想起了自己丢脸的事情，连忙转移话题，“公主将我们兄弟三人叫过来所为何事？”他在进京后，认识了张鼎和史有为。三人十分投契，索性结为了义兄弟，一起吃肉一起上青楼。</p>
陆翊染道：“你看地上那人是谁？”</p>
张鼎眼力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还一脸得意地和其他两人显摆，“这不就是前两天和我们三个一起喝酒的那小妞嘛。我当时就和世明你说了，这定是个姑娘家，你还不信。说哪里会有好姑娘上青楼同男人喝酒的。嘿，我在这方面可比你有经验多了。”</p>
他甚至还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手绢，说道：“你看看她用的手绢，上面还弄得香喷喷的，男子汉哪里会这么娘气。”</p>
云夕看到那手绢，觉得任晴这下是真的万劫不复，再没有起复的机会了。</p>
史有为拉了说得正兴起，甚至忘记这里是什么场合的好友，问道：“这位姑娘是？”他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将他们三人叫过来，难不成，就只是单纯地让他们认人吗？</p>
云夕开口道：“只是想让你们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当时她都同你们说了什么？”</p>
云夕笑盈盈地补充了一句，“我叫杜云夕。”</p>
史有为不由打了个颤抖，“我们可没有乱传话，那些话不是我们传出来的。”只是他们虽然没传，旁边一些好事者却拿这个当谈资了。</p>
云夕轻飘飘道：“我并没有要同你们算账的意思啊。我只是让你们如实说出罢了。”</p>
史有为不敢隐瞒，也不敢添油加醋，他按照自己的记忆，将任晴的那番话都给说了出来。</p>
云夕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p>
陆翊染也就是让他们做人证，顺便再让任晴彻底没了名节。她就不信今日过后，还会有人敢娶任晴。</p>
那余世明好奇问道：“这位在背地里肆意诋毁明郡主的人是谁？”他最讨厌这种心机的女子，尤其对方还如此放荡，一个未出的姑娘居然敢往青楼跑，甚至还同几个陌生的大男人喝酒。</p>
云夕语气古怪，“她就是任晴。”</p>
余世明以为自己幻听了，僵硬地转头，“你说她叫什么名字？”</p>
云夕好脾气道：“她便是先前那个让万花楼的客人给自己的父亲写贺词的孝女任晴。”她着重在孝女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十分满意地看着余世明僵硬成石头。</p>
该！让他当时还看不起她和云深。呵呵，现在直到自己多么没眼光了吧！</p>
余世明死死地盯着仍然晕倒在地的任晴，仿佛被雷给劈了一样。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甚为推崇甚至暗暗倾慕的女子，居然同他分外鄙夷的人是同一个。更何况，他还亲眼见到了任晴在青楼中的模样。</p>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自己臊得慌。</p>
他的好友多少也知道他对于任晴的心思，心中有些同情他喜欢错人，连忙道：“既然没有我们的事，那么我们可以离开了吗？”</p>
孙洪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p>
史有为忙不迭将仍然处于打击中的好友拉走。</p>
任晴故意传播流言毁谤云夕可谓是罪证确凿。孙洪直接让人弄醒任晴，罪名和惩罚也都定了下来。</p>
在大楚，毁谤别人的人格与名誉，属于民不告官不理。但是告了后，肯定是得处理的。根据任晴的罪行严重程度，最终判处将她关押一年的刑罚。</p>
至于这关押时间会不会减少，那就看任家的公关水平了。</p>
任晴或许是知道自己名节彻底毁了，就算被送去蹲牢房，名声也不会更差。</p>
她木然地被衙役给压了下去，直到被推着入了牢房，看着周围捡漏昏暗的地盘，终于知道害怕。</p>
这时候，一只老鼠从角落中窜了出来，直接从她的绣花鞋上跑了过去。任晴作为官家小姐，哪里见过这场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的尖叫。</p>
衙役看到她这样，反而爆发出一阵的大笑。</p>
任晴心中满是愤怒和委屈，鼻子一酸，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她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和老鼠们同床共枕。</p>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大伯身上，看大伯能不能帮她走动，让她从牢房里出来。她宁可被禁足，也不愿身上留有这样的案底。实在不行，她便拿自己手上所拥有的证据威胁大伯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的。</p>
牢房的守卫十分清楚她的所作所为，还真生不起半点的同情，反而摇头，“真是活该。”</p>
……</p>
成功将任晴给送到牢房里，云夕可谓是精神气爽。</p>
她知道这事会如此顺利，主要原因都是陆翊染的鼎力帮忙。</p>
她转过头，语气真挚，“这次真的很谢谢你。”</p>
陆翊染毫不在意道：“你若是真感激我的话，那就多送我三瓶千鹤膏好了。”放在身边备用也好啊。</p>
云夕自然是一口应下，“别说三瓶了，就算十瓶也没问题。”</p>
陆翊染眼睛一亮，立刻抓住她的话头，“这可说定了，就十瓶。”然后喜不自禁，一副自己赚到了的样子。</p>
云夕也忍不住笑了。陆翊染将她送回郡主府，拿了十瓶千鹤膏后就回去了。</p>
心中郁气一扫而空的云夕则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午饭。一不小心她就做多了。云夕索性将大部分饭菜装入食盒中，让人给皇宫里的云深送去，剩余的她则和几个丫鬟一起解决了。</p>
等到了晚上，云深回来后，云夕眉飞色舞地同他说了白日发生的事情。</p>
云深冷哼道：“只是关她一年，真是便宜她了。”</p>
云夕唇角勾了勾，“等她从牢房中放出来后，那才是痛苦生活的真正开始。”</p>
名声尽毁，除非任晴愿意去根本没听到她名声的穷乡僻壤，不然哪里有人愿意娶她。以任晴的性子，她会愿意才怪。</p>
云深点点头，“我也会同孙洪去吃几顿饭。”</p>
云夕说了公道话，“我觉得他断案还是挺公正的。”她对这孙洪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总体来说，行事颇有章法。</p>
云深似笑非笑，“不，我只是担心他顶不住压力罢了。任家无法忍受自家出一个陷害郡主而被关入大牢之中的姑娘，这可是关系到他们一族女子的名声。”</p>
这时代就是这点不好，一个大家族中，一个姑娘出问题了，人们总会怀疑起其他的姑娘。</p>
比如这次任家大小姐任雪衣便是第一个遭殃的，谁让她先前同任晴同进同出，甚至还带着任晴出席各种宴席，带她结识不少人。这下可好，人们便觉得她能够同任晴好的像是嫡亲姐妹，肯定也是一路人。</p>
任雪衣就算再怎么辟谣，效果终究不大。</p>
……</p>
事实证明，云深的预见性那是相当的强。</p>
在第二天，任雪衣便递帖子给云夕，和帖子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整箱的书籍。按照任家下人的说法，这是赔罪礼。</p>
云夕直接拒绝了这份礼物，也没有要同任雪衣见面的意思。不用猜，她也知道任雪衣的大概来意，不就是想给任晴求情来着。</p>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都已经拒绝的情况下，任雪衣还能够不请自来，当了一回的恶客。</p>
当银丹一脸怒气地同她说任雪衣在门口等着她的时候，云夕的眉毛微微拧起，神色带着淡淡的不悦，她最讨厌受人胁迫。还没见过任雪衣，她便已经讨厌起她了。</p>
她冷冷哼了一声，“那就让她进来吧。”直接一次说清楚也好，好打消他们不切实际的念头，真以为她是圣母，别人一求情就要原谅哦。</p>
霜降很快将任雪衣给引了进来，任雪衣比起任晴，相貌还要来的更加出众，可谓是天姿国色，也难怪他父亲任从光对她抱着极大的信心。</p>
任雪衣还将被云夕给拒绝了的箱子带了过来，说道：“这些书籍是我这两天整理出来的，正好可以放在你那图书馆，造福广大读书人。”</p>
云夕冷淡道：“无功不受禄。”</p>
任雪衣道：“我主要是送给那些读书人呀。”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我堂妹做了那样的错事，让你很难原谅她，可是我……”</p>
云夕讽刺地看着她，“你既然也知道这事强人所难，却还是上门来，这不是摆明要让我不舒服吗？”</p>
任雪衣垂下眸光，“无论你要如何惩罚她，我们都是可以接受的，只是能否别让她呆在牢房中，放她出来好吗？日后我们会送她去家庙，让她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一辈子的。”</p>
任雪衣其实也不想上门低声下气地恳求杜云夕，可是偏偏晴那丫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些她爹的罪证，威胁说若是不将她从牢房中放出来，她便鱼死网破。</p>
“这几日，我们任家的姑娘因为这件事，名声扫地。我几个妹妹原本谈得正好的亲事，也因此被搅和了。”</p>
“晴是做错了事，可是我其他的妹妹却是无辜的。她们不应该因为晴而被连累的。”</p>
云夕道：“你同我说这些没用啊。清者自清，只要你们家的姑娘人品端正，迟早人们会改观的。至于婚事谈吹了，我反倒觉得是好事呢。至少让你堂妹她们看清了结亲对象的真面目。这种未婚妻家一出事，就立刻撇干净的人家可不能要。”</p>
任雪衣自认为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偏偏杜云夕还油盐不进，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p>
“这对于郡主您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却关系到我们阖族女子的一生。您就能够忍心看着她们受苦吗？”</p>
云夕觉得这任雪衣扯大旗的本事也挺厉害的。任家其他的女子虽然名声也受影响了，但是她们和任晴走动得不算多，所以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真正影响最大的便是面前的任雪衣。</p>
云夕想起这姑娘似乎还想嫁入三皇子府里当侧妃，三皇子本身又十分注重品行。也难怪任雪衣着急了。</p>
想到这里，云夕对面前的姑娘越发没好感，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堂妹都忍心想要逼死我了，你家的妹妹同我非亲非故的，我有何不忍心？”</p>
任雪衣被挤兑得一肚子火，“我原本以为郡主您是善良宽容的好姑娘……”</p>
云夕凉凉道：“倘若做善良的姑娘就得无条件容忍别人的迫害，那么我还是做睚眦必报的小人好了。”</p>
她轻轻地笑了笑，“再说，任姑娘同你堂妹走得那么近，她做了什么，你难道真的半点都不知情吗？”只怕未必吧，单单任晴一个人，哪里有这个本事安排那么多。就算她成功安排了，多少也会有些风声传出。</p>
任雪衣脸色僵了僵。她总不能说，她原本挺赞同晴嫁给云深做贵妾，那么还能同她守望相助。在杜云夕那略带讽刺的眼神中，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一样，无所遁形。</p>
从她的表情，云夕多少也猜出了点什么。</p>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后，说道：“我有些头疼，恕我无法继续招待任姑娘。”</p>
端茶送客。</p>
霜降和银丹一左一右，“任姑娘，请。”</p>
任雪衣咬了咬牙，看杜云夕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样子，最后只能不甘地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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