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语气笃定,对于自己的医术,云深一贯拥有最大的信心。</p>

    “这并非瘟疫,只是症状同瘟疫十分相像。”他俊美无涛的面容上罩着一股的冷意,“李大人体内有一只虫子,便是这虫子让他成这样的。”</p>

    云七听了后,再次细细把脉,点头称是,“是的,的确是那虫子引起的。那虫子太小,先前把脉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若不是公子提起,他额外关注的话,只怕也会以为就是寻常的瘟疫。</p>

    也难怪他开了药以后,李大人吃了却半点效果都没有,因为本来就不是瘟疫,没有对症下药,李大人能痊愈就怪了。</p>

    云夕心中忽的一动,“其他那些感染瘟疫的人,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一夜之间突然爆发出来,怎么看都有猫腻啊。</p>

    云深道:“这虫子叫做廉虫,在寒冷的地方会选择沉睡,等天气暖和了后才苏醒。”他神情越发严肃,语气冷冷的,“据我所知,丘州不该有这种虫子的。”</p>

    云夕自然是相信云深的判断,她咬了咬下唇,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很有可能会是人祸?”</p>

    云深直接提笔写了一张药方,“按照这上头的来抓药。”</p>

    云夕看了看,发现就是一个杀虫的配方:雷丸、牵牛子、木香、槟榔……除此之外,还添加了几样调理身体的。</p>

    她吩咐道;“这些药多准备一些,倘若是其他人的瘟疫也是因为这廉虫的话,到时候就将这些药送给那些病人好了。”</p>

    她刚刚也听了,得了瘟疫的大部分家境贫寒,加上现在又水灾,他们还真未必拿得出银子买药吃。事实上,那些被送到医馆的很多都是准备等死。</p>

    银丹和霜降直接去买药材,云深则是同葛知府说瘟疫的事情。他直接将功劳推到云七身上,说是云七今天早上再次把脉,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p>

    至于云七,则是直接去医馆去给那些病人们把脉。</p>

    等回来以后,他说道:“这些人都是因为体内有廉虫的缘故,并非真的瘟疫。”</p>

    葛知府知道这消息后,不由松了口气。不是瘟疫就好,瘟疫这东西若是传染开来的话,一个弄不好,整座城市都要遭殃。葛知府也不是傻子,在听说这种虫子并非丘州所有的话,已经不自觉想到了人祸这上面了。</p>

    难道是有人想要陷害他不成?</p>

    葛知府磨刀霍霍准备揪出幕后的人。</p>

    云夕则是看着厨房的人熬煮了整整两大锅的药,等熬煮好了后,让人将这些药汤端到马车上,送到医馆之中。</p>

    医馆中大概留着几个的老大夫,还有几个官差。只是这些官差明显都离病人远远的,似乎生怕被他们给传染上。每个病人都躺在床上,一间屋子摆了十张床,每个床上躺着两个人。男的一间,女的一间,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生气,似乎都已经任命了,只有麻木和茫然。</p>

    其中一个官差看到云夕,连忙行了一礼,“夫人,这样的地方,哪里是你这样的贵人该来的、万一不小心被传染了可怎么办?”</p>

    云夕抬脚走了进来,说道:“不会被传染的,他们得的并非瘟疫。”</p>

    一个老大夫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眉头紧紧皱起,“可是这症状就是瘟疫啊。”</p>

    这几个老大夫留在这边给这些人看病,显然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云夕对他们还是颇为尊重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你再重新把脉,注意腹部那位置。”</p>

    年迈的大夫连忙过去诊断,不同于云深和云七能够很快诊断出来,他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松开搭在病人手腕出的手,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还真不是瘟疫,是身子中有虫子。”</p>

    云夕道:“刚刚过来给他们看病的是我从京城中带来的大夫,医术不比宫里的太医差,他也说了,这些人都是因为身体中有廉虫的缘故,这虫子在体内的症状同瘟疫很像,这才让他误解了。”</p>

    “我已经让人熬煮了药,将这些药剂喝下去,杀死体内的虫子,很快就会好了。”</p>

    那些原本奄奄一息的病人听到自己还有得救,眼中焕发出光芒,就要挣扎着起来。</p>

    几个老大夫脸上露出羞愧得表情,“终究是我们学艺不精,才会连是不是瘟疫都没认出。”</p>

    云夕语气轻快,“哪里是你们的问题。那神医云七一开始也以为是瘟疫,毕竟这虫子藏得太隐秘,没有专门去寻找根本就发现不了,他先前也误诊了,直到今天早上觉得不对劲,重新诊断后才发现错误。”</p>

    “即使是宫里的太医,没有人提醒的话,也想不到这头上来的。谁让它和瘟疫的症状一模一样呢?几位先生能够不顾自己的年纪和身体,亲自留下来给大家看病,这份医德便已经胜过了大多数的大夫。”</p>

    她几句话说的这几个大夫眉开眼笑的,只觉得面前这位夫人真是再可亲不过了。</p>

    他们还想帮忙端碗过去喂这些病人。</p>

    云夕哪里能让几个老人家在自己面前做事,直接让云大等人过去,至于霜降和银丹,她们负责女的那间屋子。云夕心中明白,对于这些病人而言,他们所需要的是信心。</p>

    所以她也告诉大家,喝了药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还拿李大人举例子。</p>

    “李大人可是这次的钦差大臣之一,他今天喝的药可是和你们一样的,我出门的时候,看他已经好了不少了。”</p>

    她这话十分具有说服力,让不少人的神色都松快了起来。钦差大臣那是什么身份,就连知府都得恭恭敬敬的。他喝的药,那还能有差的吗?底下的人也不敢让他身体出了差错啊。</p>

    还有几个更是说道:“没想到我也有和钦差大臣喝同一碗药汤的时候啊。”</p>

    “是啊是啊,我们身体肯定会好起来的。”</p>

    “只希望这洪水早点退下啊。”</p>

    云夕看着气氛已经不像是一开始那般死气沉沉,嘴角不由地勾起。</p>

    她对几个大夫说道:“我另外让人送了药材过来,若是不够喝的话,那就再熬煮一下,你们也不必亲自动手,那些官差也不是吃闲饭的。”</p>

    几个正在舀着药汤的官差连连保证自己会好好做事。先前他们之所以敬敏不谢,也是因为以为这是会传染的瘟疫,既然是身体生虫子了,那他们就不担心了。</p>

    云夕看着所有人都喝了一碗后,又让人从马车上抬下了好几袋的大米。生病的人还是多吃点好东西养养身体的好。</p>

    做完了这一切她正要离开,两辆马车开了进来。马车外面都是披着一层白色的纱,风一吹,似乎随时要随风而逝的样子。</p>

    云夕一看到这做派,便猜到只怕又是那宁霏要来了。</p>

    她的预感那叫一个准确,下一秒,身着白衣的宁霏从马车内下来,脸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圣洁表情。</p>

    她的视线落在云夕身上,似乎有些惊诧,“云夫人。”</p>

    被点出身份,云夕却一点都不惊讶,她也觉得宁霏事后会调查出她的身份。更不用说他们那天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后面不少人都醒了过来。见过钦差大臣,甚至同他们聊天,对这些老百姓而言,本身就是值得吹嘘的一件事。</p>

    云夕只是点了点头,问道:“宁姑娘也来了吗?”</p>

    从这车内,她嗅到了颇为熟悉的几种药材。</p>

    几个白衣女子将一桶药汤搬了下来,宁霏道:“我听闻他们吃了些治瘟疫的药后,都没效果,想起我们教中有个方子十分好,便让他们熬了一些过来。”</p>

    云夕的鼻子灵,加上一整个早上都是闻那几样药材的味道。所以这药汤一拿下来,她便已经知道了里面的成分——无非便是雷丸、牵牛子这些,只是少了那几种调养身体的药材。毕竟那些药材更花钱一点。</p>

    她眸光冷了几分,说道:“这只怕并非治疗瘟疫的药吧,而是杀虫的药剂。不过倒也对症,这些人本来就不是得瘟疫,而是身子里生了虫子。”</p>

    她目光落在宁霏身上,说道:“将她们都给我带回去。”</p>

    宁霏听到她说到虫子的时候,脸色微变,等听到云夕说将她们抓起后,更是维持不住那仙子的做派,“你,你这是做什么?”</p>

    云大、云二、银丹和霜降直接将这些人放倒在地上,她们摔在地上,原本洁白的衣服染上了泥土,看起来分外狼狈。</p>

    宁霏更是死死地瞪着她,眼中闪过怨恨,“云夫人,您怎么能够无凭无据就抓人?”</p>

    云夕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厉害,还没把过脉,便知道这些人不是得了瘟疫,还能对症下药带了这些药过来。可见你事先便知道这虫子的事情。”</p>

    她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李司也曾经喝过她当初送来的所谓去湿气的药,心中越发笃定,“你借用白衣教圣女的身份,将那些虫子放入药中,借着施药的机会,让老百姓们吃下,导致他们得了这样的病,然后再装作善良无私地赠药,收揽民心。”</p>

    宁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的,她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位云夫人居然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她嘴唇动了动,有气无力地辩驳,“我是白衣教的圣女,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p>

    云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笑道:“白衣教的圣女?你这是在说笑话吗?你大概不知道吧,当时将红姑带到皇宫面见陛下的人正是我。白衣教的圣女和教主我都是见过的,唯独不是你。”</p>

    “还有在冒充之前,先打听一下吧,白衣教的圣女武功高强,身负雪凝功,你再怎么学,也是学不出来的。”</p>

    “你们冒充白衣教,给民众下蛊,欺瞒大众,居心叵测。”</p>

    她不想再听宁霏说什么,直接让云大等人将她们捆绑起来,为了以防她们吵闹个不停,云夕随手将一些布塞在她们嘴里。</p>

    既然都已经将她们给抓捕了,那就趁热打铁,直接将那宅子一锅踹。</p>

    红希得了她的吩咐,点头道:“我立刻回府带着人马过去。”</p>

    那些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将她们一网打尽再简单不过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多带些好手过去才是。</p>

    银丹正要将宁霏等人塞进马车里,一块泥直接砸了过去,砸在宁霏的发髻上。</p>

    “丧心病狂的贱人!亏我以为你真是个好的,谁知道你却如此恶毒,为了自己的名声,将我们害成这样?”</p>

    “就是!”</p>

    “原来我之所以得这病,都是吃了你给的东西。像你这样肠子烂了的人,怎么不去死?”</p>

    这些老百姓们听了云夕之前的话,再想到自己生病以后的痛苦,将所有的仇恨都迁移到了宁霏等人身上。他们强撑着从床上下来,随手抓出泥土砸了过去。</p>

    银丹为了避免误伤,连忙先闪开来,也让这些人好好发泄一些。这些人差点因为宁霏等人的私心被弄死,只要不过分,云夕都不会阻止。</p>

    几个女孩子没一会儿就被砸得像是从泥土中捞出来的一样。其中一个妇人更是嫌不够,直接冲了上去,长长的指甲往宁霏的脸上抓,“我抓烂你这张勾引人的狐媚脸。”</p>

    “长得人模人样的,心却如此恶毒。”</p>

    宁霏吃痛地想要躲闪,可惜身子被捆绑着,根本没法挣扎。加上她嘴里还塞着布,想叫出声都没办法。</p>

    这大娘怨气不是一般的大,抓了宁霏还不够,其他几个人的也一起给抓了。鲜血混合着泥土,看起来分外的狰狞。</p>

    云夕冷眼旁观这一幕,这些都是宁霏她们自找的。</p>

    等他们发泄完,一个个气喘吁吁地在旁边喘气后,云夕才让人将这些根本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女人押到马车上。</p>

    等她回去后,红希却还没回来,云夕也只知道她除了带了十个好手过去,还另外带了二十个衙门中的官差过去。这么多人在,应该不会放跑半个人。</p>

    葛知府等人从红希口中知道只言片语,只是详细情况终究不清楚。一看到她回来,立即迎了上来,“夫人,这几个便是白衣教的成员吗?”</p>

    云夕道:“她们不是,她们只是冒牌货罢了。”</p>

    她将在医馆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p>

    葛知府的神情严肃,语气透着几分的愤怒,“我原本只当她们是好的,却不知道她们所谋深达,甚至不惜利用无辜的老百姓。”</p>

    昨天到今天中,因为这虫子便已经死了两个人。显而易见,对于这群人而言,为了自己的利益,生命算什么?</p>

    云夕道:“我离开前也问过了,得了这病的,每个都喝过她们送过去的药汤。”</p>

    她只是还不清楚,指使宁霏的人是谁?不过没关系,那么多人,总能撬开几张嘴。</p>

    葛知府沉着脸,“将这些人全都给我压进大牢之中。”</p>

    云深却阻止了他,说道:“还是将她们交给我们吧,丘州应该有官员同她们勾结在一起。”不然这些人也不能发展得那么快。</p>

    葛知府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黑,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p>

    云夕在府里等了好一会儿,红希依旧没有回来。按道理来说,那些人并不难解决,早该回来了才是。</p>

    她心中不由生起不安的情绪,不会不小心翻船了吧?万一那边真有高手在就不好了……云夕坐不住了,站起身,打算亲自带人过去看看。</p>

    万幸的是,红希回来了,只是身上沾染了些血迹。</p>

    “夫人莫要担心,这些血迹不是我的,我只是没想到其中也有几位身手还不错,险些阴沟翻船。”她说道:“这次在那宅子中,倒是搜出了不少的金银财物,另外我们还找到了几个瓶子,瓶子中养着不少虫子。”</p>

    红希将一个樟木箱子抱了出来,打开箱子,露出了里面五个浅色的瓷瓶。</p>

    云夕拿起其中一瓶,打开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虫子。若是密集恐惧症的人见了,只怕会起鸡皮疙瘩。</p>

    葛知府看到这些,手紧紧握成拳头,“城里的瘟疫果然是这些人搞的鬼。”</p>

    “人赃俱获,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葛知府恨不得将这些人给千刀万剐了。</p>

    除了这些虫子以外,还在那宅子找到了不少杀虫的药材,可见这些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随时上场。</p>

    那宅子所有的人都被押了下去,葛知府也下令让人将宁霏等人通告全程的百姓。</p>

    云夕提醒道:“别忘了说她们并非真正的白衣教。”她可不想白衣教的名声被毁。</p>

    葛知府点点头,对他来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p>

    等云夕进屋以后,红希也闪了进来,明显就是有话要说。等关上门后,红希从怀里掏出了几本的账本,放在桌上,她生怕被人听到,还特地凝音入耳,“夫人,这些是我在宁霏的屋子中找到的,她将这些藏在了花瓶中。我生怕那些官差中有谁的眼线,所以不曾让别人知道这事。”</p>

    云夕点点头,翻开账本,第一本和第二本的账本上记载的都是给他们提供货物的一些商家……毫无疑问,从这两本账本下手的话,能够顺藤摸瓜找到不少的线索。</p>

    等翻到第三本的时候,云夕的神情越发严肃,第三本上所记载的却是丘州不少官员家中的阴私之事。比如张千总家中的义子实际上是他的私生子,只是被他收作义子。比如丘州守备的妻子前几年病逝,真正原因是因为这位守备的母亲同儿媳妇关系不睦,形同仇人,这才偷偷在儿媳妇药中动手脚,比如杜同知借着职务之便,收受了不少的贿赂,在去年更是收下一个富商给的五千两银子。</p>

    云夕一页页翻下来,心情越发的沉重。看来宁霏野心不是一般的大,掌控这些秘密的他们无疑可以借此威胁不少官员。</p>

    上头所提到葛知府,也只是说他贪杯,最爱普州的高度醇酒。</p>

    云夕抬头看向红希,说道:“这几份账本关系重大,牵涉不少,幕后之人肯定不愿账本落在我们手中,定会想方设法拿走。”</p>

    她灵光一闪,嘴角不由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正愁揪不出那人呢。”</p>

    她说道:“先让我们的人守在这宅子,守个两天,等两天后再撤掉人。在这两天以内,我们尽快将这三本账本重新抄写一遍,再将原件送回去。”</p>

    等他们的人撤走,幕后之人肯定会忍不住派人去将账本给找出来。云夕将原件放回去也是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p>

    ……</p>

    云夕接下来两天时间都在抄写这账本。其实这项工作交给云深更合适的,这人模仿起账本那叫一个以假乱真,只是云深这两天事情不少,还真抽不出时间来。</p>

    云夕以养身体为理由,窝在房间中抄写账本。</p>

    另一边宁霏等人的行为被葛知府公布后,也的确在丘州掀起了一阵阵的波澜。不少先前吃了她送来东西的百姓身体都诊断出了廉虫,一个个对宁霏恨得牙痒痒的。</p>

    原本宁霏在他们眼中那是圣洁善良的天女,现在则是成为了毒妇的代名词。也幸亏葛知府告诉大家,宁霏等人刻意冒充白衣教行事,不然白衣教的名声也要跟着扫地了。</p>

    因为葛知府提前备好了药材的缘故,民众们服用了药,基本都没有什么大碍。加上大家都知道这是虫子引起的,并非会传染人的瘟疫,所以一开始引发的恐慌情绪很快就被压了下去。</p>

    云夕在这两天时间内将这些账本抄写好,霜降在天黑的时候,将原本的几个账本偷偷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原本驻守在那鬼宅的人,也装作一无所获的样子,直接离开了那宅子。</p>

    云夕这两天基本精力都用在抄写账本上,压根就不曾休息。等抄写完后,她将账本小心收好,直接躺着休息去了。</p>

    睡醒的时候,云夕感觉自己的腰被揽在,头靠在手臂上,全身都被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所笼罩着。</p>

    她唇角不由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她这两天忙碌,云深却也没闲着,他们几人亲自去堤岸那边看了,思考着让洪水早点退了的法子。</p>

    她将身子往云深的怀里缩了缩,只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让云深醒了过来,他在云夕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然后就要起身。</p>

    云夕问道:“不多休息一下?”她睡前云深还没回来,可见他也没休息多久。</p>

    云深摇摇头,说道:“我们经过两天的讨论,决定将丘河的下游炸开一个口子。”</p>

    下游原本就狭窄,加上不少淤泥堆积,导致水根本过不去,直接淹没了半个丘河。</p>

    炸开吗?</p>

    因为陆翊染的缘故,云夕多少也接触到了这个时代所使用的一些炸药,威力……不是一般的小。她眉毛微微皱起,“那得用多少的火药才能炸开来?”</p>

    至于让人去挖,根本不可能。云夕也是亲眼看过下游的场景,水流那叫一个湍急,就算是擅水之人,掉入河中,只会被大水直接冲走,更别说是将淤泥挖开了。炸开一个口子,让水直接冲下去,只怕是最好的方子。正所谓堵不如疏,再说了,下游的地区基本都已经荒无人烟,就算水冲下去,也不会造成什么伤亡。</p>

    火药……</p>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如果是火药的话,她还真有些法子。火药本身是由硝石、炭、硫磺,按照一定的比例搭配而成。云夕先前一直没有拿出火药,便是觉得这东西的杀伤力实在太大。</p>

    这时代所使用的火药方子,硫磺和硝的比例是一比一,而现代的比例则是硝站了四分之三,这也能够让火药的威力更大。</p>

    若是硝化甘油的话,威力更大的,只是这东西太不稳定了,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云夕本身也不是专业人员,没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p>

    她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将现代的黑火药配方写了下来,对云深说道:“试试用这种配方来制作火药,威力最少也是这时候火药的三倍。”</p>

    云深接过这薄薄的一张纸,他十分明白这张纸的重若青山,他没有问云夕怎么知道这方子的,到底从哪里拿到手的。她不说,他便不问,这是他对云夕的信任。</p>

    云深道:“我就告诉他们,是某个隐姓埋名的导师不忍丘州百姓受苦,这才将这方子贡献出来。”</p>

    云夕感觉眼眶有些热,说道:“好。”</p>

    云深将纸上的配方记在心中,下一秒直接将这张薄薄的纸给碾成了粉末,粉末轻轻飘落在地上,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毁了这张纸,也就等于毁掉了一切的证据。</p>

    云夕伸手抱了他一下,说道:“去吧。”</p>

    云深加重了这个怀抱,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给揉进身体中一样。</p>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转身离开屋子。</p>

    另一边知府夫人则是过来同她请安,“不知夫人身体是否好转了一些?”</p>

    云夕点点头,“这两日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她顿了顿,说道:“大概是连日的车马劳顿,身子这才有些吃不消。”</p>

    葛夫人关心了几句后,说道:“我现在倒是有个主意,想学先前夫人您在京城的做法,将丘州一些夫人邀请过来,但大家能不能也捐出些银子。我这两日出门,每每看到那些失去家园的平民百姓,心中就为止痛心不已。”</p>

    “夫人您的身份最高,加上您又有经验,这才想让夫人您辛苦一回,帮忙主持一下。”</p>

    云夕明白,其实葛夫人是给她送功劳来着。想要主持的人多着呢,只是大家的身份比起云夕远远不如,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越过她来做这件事。若是赵夫人在的话,她的年纪和身份才是最合适的。</p>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虽然葛夫人作为知府夫人,除了云夕以外,身份可以说是最高的。只是丘州一些夫人娘家势力不小,对她一直都有些不服气。这种收揽名声的好机会,只怕不少人都抢着上。葛夫人这才请到了云夕头上,云夕的身份足够镇住那些上跳下窜的人。</p>

    云夕说道:“我年纪小,还需要你多掌眼呢。”她顿了顿,说道:“不过我们在丘州接下来只怕不会超过四天,所以还是尽快的好。”</p>

    他们之所以停留了那么久,也是因为洪灾的缘故。</p>

    葛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了。云夕这话毫无疑问奠定了她是这慈善事的第二副手,她说道:“我看时间就定在后天好了。等我写好了名单后,再让夫人您过目一下。”</p>

    云夕点点头,葛夫人心心念念都是这件事,很快就向她告辞了。</p>

    等她离开以后,银丹从外头回来了,眉头皱得紧紧的,说道:“夫人,今天不少大人亲自去看宁霏等人审讯,等他们离开半个时辰后,宁霏咬舌自尽了。”</p>

    她这一自尽,一些线索都断了。</p>

    云夕抿了抿唇,宁霏这两天都要死咬着没说话,结果等那些大人去围观了一回,没多久就自尽,这其中说没有猫腻她都不相信。只怕宁霏是明白,她若是吐露出只言片语,只怕会生不如死,这才干脆地去死。</p>

    云夕知道这事后,却不像银丹那般生气,反而笑了,“多做多错,可见对方也是着急了,反而露出马脚。将当时一起过去的那些官员名单都记下来,额外找人盯梢他们。”</p>

    这也算是大大缩小了他们的怀疑范围。</p>

    银丹想想也的确有理,说道:“一起去的有九个官员,我这就找人盯着他们。”她也只能多收买一些城里的乞丐来做这项活。</p>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对方果真是着急了。</p>

    在逼死了宁霏以后,依旧不放心,当天夜里,便有人直接潜入了那鬼宅,轻车熟路地来到宁霏的房间,只是没等他从花瓶中拿出账本,便被早就守株待兔的霜降给逮了个正着。</p>

    这人正是丘州同知杨毅凡府中的管事。</p>

    当天晚上,杨毅凡便被逮捕进牢中,他被抓的时候,还试图自杀。</p>

    云深直接说道:“你若是死了,你的夫人女眷全都会被充作官妓,你的儿子则会被送到京城的南风馆。”</p>

    这威胁的话语不可谓不厉害,杨毅凡顿时不敢死了。他的妻子儿女若是落得这样的下场,那才叫做生不如死。若是其他人,他还未必会相信。可是说这话的人是云深,全大楚都知道他的话比那些皇子皇女还有效。</p>

    杨毅凡脸色灰败地被压了下去,并且将所有的罪都一个人认了下来。</p>

    无论是云深还是葛夫人都不相信这只是他一个人犯下的错误,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其他的突破口。而且比起揪出杨毅凡背后的人,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尽快让这洪水退下。继续放任丘州成为水城的话,迟早真正的瘟疫会到来的。洪水中泡着好几具的尸体,这些尸体在天气渐渐炎热的时候,散发着恶臭味。若不是葛知府一直强调饮水的健康,只怕真正的瘟疫早就爆发开来。</p>

    在五月十号,丘河的下游之处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下游的一块堤岸直接被火药给炸开一个巨大的口,浪花敲打着河堤,朝着下游不断地涌了过去。</p>

    云夕眯了眯眼,发现这改良过的火药威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厉害一点,若是放在战场上的话……</p>

    她眯了眯眼,只希望自己并没有打开潘多拉的盒子。</p>

    围观这泄洪的人有不少,葛夫人站在她身边,水不断地往下流,不由流下了几滴欣喜的眼泪,“这下好了,这洪水很快就会褪下了。”</p>

    围观民众望着这一幕,有嚎啕大哭的,也有欢呼的,这些声音同滔滔水流声混合,汇聚成了一副人生百态。</p>

    这时候,一道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听起来轻柔婉约,说出的话语却让云夕很想一巴掌打过去。</p>

    “只是这水冲下去后,只怕要将那一片的梨花林给彻底淹没,不知来年是否还能见到那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在炸了那堤岸之前,为何不先将那些梨树给移植了呢?可怜这些梨树,日后便要同水中的淤泥同伴。”</p>

    云夕转过头,说话的人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只在裙摆和袖子处绣着几朵的梨花,发髻上斜斜地插着一根白玉簪,长得花容月貌,冰肌玉骨。</p>

    云夕看到不少听到的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这姑娘。</p>

    葛夫人低声道:“这位便是那胡家的闺女胡瑾萱。”</p>

    原来就是那个据说不食五谷的胡姑娘。</p>

    云夕心中冷笑,在这位胡姑娘心中,满城老百姓的生命都比不过那一个梨花林不成?</p>

    她眼睛微微眯起,一根藤蔓从地上钻了出来,直接将胡瑾萱绊倒。胡瑾萱直接半个头摘到了水里,若不是脚被藤蔓扯着,只怕直接掉到了那水里。</p>

    只是她头和上身泡在水中,手慌乱地挣扎着,她的丫鬟呆了一下,连忙将她从水中拉了起来。</p>

    胡瑾萱上半身湿透了,加上她穿的还是月白色的衣服,更是隐隐约约透出了肚兜的颜色。她头发凌乱,黄色的河水一点一点地滴了下来。什么仙气都没了。</p>

    她的丫鬟手疾眼快地用外套将胡瑾萱给裹着,只可惜大家该看到的都看到了。</p>

    场面陷入了一片的寂静,然后爆发出了巨大的嘲笑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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