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策[重生] 作者:萧因

    色不虞地站在府门口,后面领了乌压压一片盛家子弟,不是等谢归又等谁。

    双方都气势汹汹,谢归一骑悠悠上前,很是和蔼:“盛大人不在房里养病,怎么站出来了?寒冬腊月吹了冷风,耽搁了病情,可就不妙了。”

    盛江流似笑非笑,“谢家小子,少拿那一套来搪塞老夫。说吧,你想怎么查?”

    “查?”谢归诧异状,“盛大人误会了,晚辈只是找盛大人讨杯茶水。”

    谢归的伶牙俐齿,只有在与他作对时才能深刻体会。盛江流甚至怀疑,谢雍是不是用谢家子弟所有的气运,换了谢归一个奇才。

    明明要剑拔弩张的气氛,谢归却笑得犹如阳春三月,分外温和。

    这无耻得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谢归翻身下马,动作稍微大了点,便牵动胸口不适,再看向盛江流时,脸色略微发白,无奈地道:“盛大人,晚辈真是来讨杯茶水。外面这么凉,我要是把禁军东倒西歪地交还陛下,陛下非得罚我了。大人行个方便吧。”

    盛江流冷笑:“别和老夫耍花招,一杯茶水而已,用得着上盛家喝?老夫直说了,茶水要喝可以,老夫亲自端给你,但盛家大门,你是休想踏进一步!”

    谢归若有所思地望他身后,“盛大人死活不让晚辈进府看看,是要遮掩什么?”

    盛江流怒斥:“一派胡言!谢归,你贸然带禁军围了朝廷命官的府宅,是要造反吗?!”

    谢归连连推拒,“盛大人不用心急,在下一介书生,何来的反?何况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盛大人也太看得起我了。”

    盛江流道:“你也算有自知之明。”

    谢归当即话题一转,“既然盛大人知道在下只是一介书生,那可否让在下进府看看?至于禁军,就守在外面好了,否则弄乱了盛府,在下也于心难安啊。”

    盛江流狐疑地瞥了他身后一眼,谢归抬手,招了两个人过来,又道:“盛大人,我就带两个人,就做人证了,如何?”

    把谢归堵得差不多了,盛江流也不好明着和新帝作对,被拿来杀鸡儆猴就得不偿失了,便道:“请。”

    盛家一众人把谢归围得死死的,谢归暗叹盛家人疑心病太重,就连他拿个茶碗看看,也要盯着他是否玩了花样。

    可是他就等着盛家人这么做。不盯紧一点,后面的戏可没法唱了。

    巡视搜查一圈,一无所获,盛江流稍稍松了口气,对谢归的态度也恶劣起来:“谢家小子,如何?”

    谢归微笑:“盛大人客气了。”随即翻身上马,对身后禁军道:“诸位也都给盛大人做个人证,盛大人对陛下,可谓忠……”

    他话没说完,盛江流恰好一拂衣袖,一样东西从他袖子里掉了出来。

    谢归连忙道:“快替盛大人捡起来。”

    盛江流正奇怪自己衣袖里怎么有东西,捡起东西的小兵却慌了,像拿着烫手山芋,赶紧呈给谢归。

    谢归的脸色也变了,一如刚刚出现在盛府门前时,那种意味深长的模样。

    谢归举着扎满银针的人偶,对盛江流道:“盛大人,这个你又如何解释?”

    第74章 危机四伏

    盛江流的眉头突地一跳, “老夫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后头有离得近的盛家子弟, 也跟着发声:“谁知道是不是你栽给家主的。”

    谢归笑得和善,“话不能乱说, 我在贵府搜查一圈, 周围全是盛家人,你的意思是我一介书生,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栽赃盛大人?这也太高抬我了。”

    谢归捏着人偶仔细看,“墨迹已经很老了,有不少年头, 不知盛大人究竟藏了多久?”

    他将人偶上下转动, 不放过一丝一毫。盛江流眼睛不错,看见人偶上的字迹,冷汗唰地下来了。

    天宁九年。

    那是先帝的生年。

    谢归悠然的笑容甚是讽刺。

    元平元年正月,盛江流下狱。

    盛江流百口莫辩。

    正如谢归所言, 他一路上都和谢归隔着两三步远,谢归从未近他的身, 那个写满先帝生辰的人偶, 偏偏当着禁军的面, 从他衣袖里掉在地上。

    这肯定是有人安排, 可盛江流怎么也想不到, 是先帝自己安排的。

    新帝大怒,将朝廷从里到外彻查一遍,至于查出来多少,换了多少, 就看新帝的心思了。

    魏盛两家,一病一狱。谢家旧臣让位,谢归上位,满朝的风头,都集中在谢归一人身上。

    谢家当真是如日中天。

    新帝擢谢归领宰相一职时,多少人艳羡不已,而他们羡慕的人,正在重佩园里头痛欲裂。

    秦九把谢归中毒的事捂得紧紧的,眼下却也犯了愁。

    谢归的毒原本压制住了,可这段日子太忙,临时充数的解药渐渐失效,秦九看着动不动毒发的谢归心疼不已,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凤璋,又被察觉端倪的谢归严令喝止。谢归现在只要毒发,一会儿头疼,一会儿忘事,折腾得他心惊胆战。

    秦九蹲在屋外,听见里面一边砸东西一边呻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万分。好在积累出经验,谢归只要有毒发的迹象,他就会把周围巡守的天罡卫轰走,连一直守在暗处的辛辰也没放过。

    半个时辰后,里面总算消停了,秦九脸色苍白,连忙奔进屋,把已经脱力伏在床边的谢归扶着躺下。

    谢归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唇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秦九赶紧帮他换了衣裳,来回倒腾许久,谢归连抬起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不曾睁眼看他。

    秦九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劝道:“公子,你何必瞒着陛下,先帝已经进皇陵了,你还顾忌什么?早点告诉陛下,陛下才能早点帮你找解药啊……”

    谢归下意识地反手攥着他,掐得他跳起来。

    “盛家的事还没完……把盛江流解决了,等……”

    谢归掀了一线的眼,微微碧色的眼瞳近乎无神,把秦九看得抓心挠肺。

    “等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话没说完,谢归径直闭眼。秦九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手颤巍巍探过去,才发觉他竟是累得睡着了。

    秦九气得想挥一巴掌过去,恼了半天,反手抽在自己脸上。

    “倒霉催的,小爷就是栽你手上了……”

    ――

    出了正月,盛江流的案子尘埃落定。

    新帝旨意在前,有谢相一手督办,底下人更不敢懈怠,遂把盛家的事情翻个底朝天,连之前已经处决的盛十郎也并在一起,将盛江流骂得一无是处。

    不过,盛江流是两朝元老,朝廷元气大伤也禁不起折腾,此人杀不得,只能选个合适的地方晾着。

    盛江流便在一无是处中被外放到燕地做了个小县令。

    现在的朔方郡守是谢归新提起来的寒族子弟,亦出身南山书院,对谢相感恩不已,有他压着,再加上凤璋的有意安排,盛江流在幽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们眼底。

    外放的官吏没有皇帝准许,不得擅自回京。

    盛家人几乎是抱着给盛江流送终的心思,送走了盛江流的车骑。

    随即便是盛家其余人的调动,也得费不少神。

    二月底,春日嫩芽初露。

    朝议结束后,谢归照例跟去了朝露宫。

    这里已经按凤璋的喜好重新布置,更加亮堂。谢归却觉得亮得刺眼,与凤璋说话时,也常常低垂视线,没有直视他。

    “之前你让天仪社在郡县养的小吏们,已经都看过了,合适的都调了职,可京中还是缺人。所以,礼部的春试,我想提前办了,再在夏季另办一场。你看如何?”

    谢归抬眼,觉得凤璋龙袍上的龙纹有些刺目,便以衣袖轻揉眼睛,低声道:“时候不错,可也得提防两家捣乱。不如仿效书院雅集,召集天下名士,在上巳时候汇聚京城,在宫中开一场雅筵。这样对陛下也有好处。”

    凤璋会意,眼神一亮,颔首:“在理。雅集过后,便在京城筹个书院,亦效仿南山书院之制。我瞧前朝留下的那块地方不错,可以用起来……”

    谢归恍惚地听着,等到回过神来,凤璋已经说完了,就等他的意见。

    “陛下的法子甚好……”

    谢归说了好一阵子,凤璋的脸色却越来越古怪。

    “念之,你方才可在听?”凤璋担忧地看着他,“京中兴办书院之事已经说完,我方才在与你说谢棠的婚事,你……是否身子不适?”

    谢归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轻咳两声:“只是觉得要补充一些……棠棠的婚事有父亲做主,应该不用担心。”

    凤璋好笑道:“谢家与你平辈的子弟中,唯有一个谢棠算是不错。我瞧着你父亲太谨慎,把她配低了,怕委屈了她。她是个聪慧女子,不会借谢家的势得寸进尺。你找个机会去知会一声,但凡有青年才俊,只管与我说。”

    谢棠的婚事也提到台面上来,谢雍在几家落魄士族中摇摆不定,选的人一个比一个让凤璋看不过去,这才特意与谢归说了。

    谢归方才一直在纠结如何对凤璋开口,话题都岔到了这里,他不好再说回来。

    两人又谈了一阵子,凤璋道:“如若这样定了,上巳之后,那场筵席你势必到场,这样我也好帮你坐稳这个相位。父皇去后,京中太冷清了,也只有借这个名头,御史才不会上折子骂我。”

    谢归颔首,表示领命,便匆匆往外走。

    “念之。”

    凤璋觉得他身影有古怪,谢归回头,略显不解。

    凤璋一怔,随即对他摇头,看着谢归匆匆离去,留在他后面发愣。

    但愿是他多想了。

    ――

    上巳一到,京城顿时热闹起来。

    这种热闹和以往的完全不同,不曾去过清江郡的百姓,终于在京城的盛况中,感受到了清江郡和南山书院的如火如荼。

    街坊里巷,随处可闻吟诵之声。期间风流雅趣,真是数不胜数。

    也有武将朝新帝上书,觉得只给文人儒生这个机会太不公平,要求新帝不能偏袒。凤璋一一应允,答应明年在京城为武人专门开一次“雅集”。消息传出,遂令天下武人跃跃欲试,纷纷回去为明年准备。

    主持宫中上巳筵席的是新任宰相谢归。

    据闻当初谢相曾在南山书院待过,又是朝中风头无二之人,仪度不凡,俊秀出挑,再合适不过了。

    更令京城上下骚动不安的,是谢相如今尚未成婚。

    年方廿三已官至相位,礼贤下士,出身士族,相貌俊雅,换谁都不可能藏起那点小心思。

    就算传说他和当今陛下有过于亲密的关系,也有人一口咬定是谣传,也有人咬定是陛下强迫谢相的。

    现已改作相府的重佩园里,秦九一边给谢归整理衣着,一边絮絮叨叨。

    “要我说啊,无风不起浪,公子和陛下那点事,外人明白着呢。什么谣传啊,依我看,还得把那个猜测陛下强迫公子的人找出来,好好打赏。”

    谢归对着铜镜理理玉冠,淡淡地道:“别在我面前逞英雄,有本事,上你家主上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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