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小安点点头,端起来就喝,一股花果蜜的馥郁芳香顿时流入喉间,令人口舌生津。

    “好茶!”庄小安赞一句。这肯定是极品金骏眉,香味层次极丰富,回味悠长,不是旅游课上的次品货能比的。

    少女自己也端起一杯,轻嘬两口,又抿嘴一笑:“茶是好的,不过壶更好,这可是康熙年间的紫砂开光壶,而且是孤品,和您手里的杯子是一套。类似的一件,有壶无杯,在去年嘉德春拍上拍出了2000万。”

    我去!庄小安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了。孤品,至少要翻倍啊,也就是说这套壶值4000万,遇到真喜欢的,出个半亿也不难,这一个杯子怕不就是千万了。

    不过,少女说这个干啥呢?炫富?

    庄小安一口嘬完,把杯子往茶盘上一放,少女又斟上一杯,一边微笑道:“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好壶增茶香,如果换一种器具,这种金骏眉未必有同样的滋味。而且水温稍差一些,不够完美。另外一个意思呢,就是这套东西我做不了主,没法赠送给您。至于这醴陵瓷,回头安排人送一套到您府上,聊表寸心。”

    “那就却之不恭了。”庄小安哈哈一笑。醴陵瓷确实不错,贵应该不贵,但这种款式的肯定是特供,想买都买不到。

    “不必客气,您可是贵客,将来也要常来往的。”少女微笑着,又摆好瓷壶和瓷杯,涮洗了,拈些干枯的小黄花放进茶壶,注入开水,斟上。

    “这茶……”庄小安看看瓷杯里的茶水,只觉赏心悦目,茶水色作淡红,又带一点金黄,似乎要从极薄的瓷胎里浸出来,又像花朵浮在绿叶之上,简直是件艺术品。

    “果然,好茶要配好瓷啊。”庄小安端起来再喝一口,只觉清香扑鼻,回味甘甜略苦,明明是高温热茶,偏偏喝出了一丝雪山之巅的寒意来。

    “好茶!”庄小安心满意足地放下杯子。一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主人更为好奇,另一方面,当然就是羡慕,铺张奢侈,女仆相随,每天过这样的日子,当真比神仙还快活啊。

    “您喜欢就好。”少女又给他斟上,一边道,“我常听人说,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规律,都在应在的地方,从细微小事,比如喝一壶茶,也能看出这个道理。”

    这话,似乎很有深意啊。

    庄小安微微一笑:“这是你主人说的?”

    “不是。”少女看着庄小安微笑,“但是很多人都知道。”

    “哦……”庄小安埋头喝茶,拿眼往车窗外看。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劳斯莱斯已经出了城,往官帽山方向开。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庄小安放下茶杯,没话找话。

    “我叫碧湖。”少女道。

    “好名字!”庄小安赞一声。少女身上幽香如莲,湖绿绣鞋,配合开衩的粉红襦裙,使得她一双腿更似那白生生的藕节,软糯嫩滑,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清新可口!庄小安下了这个评语,再看看碧湖灵动的眼神,还有嘴角那一点娇俏的美人痣,不由对这位主人更是艳羡。

    碧湖的美貌虽然稍逊于秦月等大美人,但少说也有7、8分,难得的是气质古典,语声甜糯,举手投足间,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那种婉约柔媚,直如画中人儿。

    “名字再好,也要有小安大师这样的雅人欣赏才行。”对于庄小安直勾勾的眼神,碧湖有一丝害羞,微微低头,又道。

    “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庄小安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这句,一边又调笑道:“你的名字,是不是来自一段古诗,那什么霜满天……”

    “碧湖湖上采芙蓉,人影随波动,凉露沾衣翠绡重……”碧湖抿嘴一笑,“我记得的,就只有这一句啦。是金人杨果写的小令。”

    “哦,对对对!”庄小安顺势点头,之前那句记错了,好像是什么十里平湖。可见碧湖相当机灵,纠错也不让人尴尬。

    这姑娘,是个人精啊。

    庄小安暗暗感慨一声,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土豪这种接待方式,当然是超高规格,碧湖的亲热主动,纯粹是礼节需要,但人家就是能做得理所当然,仿佛对你又欣赏又崇拜,让人骨头都能轻半两,和茶道一样,明显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

    庄小安想到这里,顿时又冷静了两分,把头转到车窗外。劳斯莱斯越过了通往官帽山的路,上方的路牌提示是“玉带泉,30km”。

    玉带泉,是南固的另一景区,和镇涿市交界,主景区包括玉带山等区域,玉带泉则是当年的御用水,先是乾隆下江南时进贡,后来又是历代总督衙门专用,历经多年,现在玉带泉作为公众景点,玉带山则是中直机构下属的农场、疗养院,整个一大片都圈为国家级生态保护区,并不对外开放。

    如果这位土豪的私人会所在玉带山,那就很不简单了。在这里大兴土木,省级领导的关系恐怕都不行,得要顶层有人。

    庄小安沉吟着,又听碧湖道:“小安大师,你和别人不太一样。”

    “哦?怎么说?”庄小安转头。

    “首先是年龄,我是第一次接待您这么年轻的贵客。”碧湖道。

    “其他人很老么?”庄小安提起一丝好奇。

    “是啊。”碧湖点头,“而且像这么张扬地迎接,也是很少有的。大叔和老爷爷都是偷偷摸摸地去。”

    “你多大了?”庄小安笑了,这句话挺有趣的,听起来才符合碧湖的少女身份。

    “女人的年龄是秘密,要不,您算一算?”碧湖笑出招牌酒窝。

    “就不算了,我功力有限。”庄小安矜持一笑。

    “您真谦虚,”碧湖道,“不过,我看得出来,您身上有种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庄小安很淡定。

    “我也说不好,”碧湖犹豫一下,“反正,让人感觉挺舒服的。”

    “彼此彼此,对你,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庄小安骚骚一笑,这种外交辞令,恭维话,多说几句也没什么。不过,好像姑姑也说过什么“感觉亲近”,难道碧湖也是异能者?

    “那是碧湖的荣幸了。”少女似乎有些羞涩,微微低头。

    要是这些神态也训练过,那么训练碧湖的人不知是什么女妖了。庄小安暗暗惊讶,土豪生活,果然不断刷新认识啊。

    “时间还早,我给您讲个故事吧?”沉默几秒,碧湖又道。

    “行啊。”庄小安来了兴趣。

    “从前有一群人,他们生活在山河破碎,列强欺凌的时期。”碧湖娓娓道,“但是,作为汉家儿郎,他们并不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千年以来,他们的先祖也一直在反抗入侵华夏的外族……”

    “然后?”庄小安不禁讶然,这剧本怎么又转折了。列强欺凌,应该是清末民初吧,讲故事,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的。从奢靡生活,一下扯到金戈铁马,差距也太大了。

    “每逢华夏危难之际,也是英雄辈出之时,这群人,对抗过腐朽的清政府,和北洋军阀战斗过,与日本侵略者战斗过,也为共和国立下了赫赫功劳。”

    听着碧湖的话,庄小安不禁想起了当年参加爱国主义教育,革命纪念馆里美女导游的讲解,但是,这回说话的是一名古装少女,历史的违和感很强。

    “你想说什么?”庄小安看着碧湖,接下来多半要介绍主人身份,如果是江山传承,太@子党之类,那就不奇怪了。

    “到了今天,他们仍在守护国家。”碧湖微微一笑,“也许史书上并没有他们的名字,但不能没有他们。”

    庄小安不禁皱眉,这是哪一群人,秘密战线的工作者吗?问题是,说这个干什么。

    “我的这部分讲完了。”碧湖道。

    “这哑谜打得好。”庄小安哑然失笑。

    “呵呵,主人既然邀请,当然会告诉您完整的故事的,我只是一个引子,也是一点点提示,如果小安大师能算到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碧湖笑得有些神秘。

    提示?庄小安眼珠连转,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秘密战线,官方的人,难道是22局?

    姑姑和王光辉都说,会有考察,碧湖老是说算啊算的,难道就是考察的一部分?‘您要是能帮忙算卦,就算,算不了,也没什么’,“只请小安大师”,这些话,看来都是有含义的。

    不过,哥现在也没法表现啊,雷法只剩了大半滴。

    “嘿嘿。”庄小安不动声色,低头按手机,给洛婵发短信:“姑姑,22局的考察开始了?”

    两分钟,短信响了,洛婵回个“?”。

    “你不知道?”庄小安再问。

    “没这么快吧?你在哪里?”洛婵回复。

    “在车上,有人请我算卦,很有钱的土豪,但藏着掖着的,我怀疑是考察。”

    “我问问。”洛婵回复。

    庄小安又等几分钟,没消息,碧湖往车窗外一指:“快到了。”

    劳斯莱斯早驶下了公路,进入一片丘陵地带,转个弯,前面有个哨卡,居然是武警站岗。

    果然是官方机构啊。庄小安又对自己的推测肯定一分,前面宾利似乎出示了证件,武警敬礼放行,两车扬长而入。

    时间已接近下午6点,庄小安极目望去,就见山间林木葱郁,远处有草场和农田,都用栏杆围着,在夕阳下一片田园牧歌的景象。

    再走20分钟,劳斯莱斯开到了一个湖前,说是湖,也许并不恰当,应该是水库的一部分,一条弧形长堤隔开两边,左面是清澈的湖水,右方向内圈起另一片湖,水呈碧色,长满莲叶,荷花开得正艳。几艘画舫停在水边,湖心还有一座岛,岛上屹立着一座飞檐拱顶的4层建筑。

    楼台形的建筑占地颇宽,少说有20亩,似乎镶嵌了大量的汉白玉,在夕阳下熠熠生光。而湖上的水汽,又给整片景色罩上了一层朦胧,看来恍如仙人宫殿,竟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这手笔!碧湖拉开车门,庄小安下了车,举目望去,不由暗暗惊诧。

    这处地方,明显是经过名家设计的,充分利用了环境,湖水、雾气、山峦、莲叶,形成一片立体感极强的画面。

    岸边是停车场,黑衣保镖巡视,里面停着各种豪车,以及一些挂着特殊牌照的公务车,由此可见,湖心的楼台真是个会所,而客人也不止自己一个。

    中央反四风力度这么大,一般官方机构绝对不敢这样搞。这位主人,是真正的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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