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瑗也皱眉道,“这些拐卖人口的行为最可恶。我一直想不通,他们这些六甲旬术者也是从小就被诱拐的,怎么能忍心把自己所经历过的痛苦,再加于其他人。”

    “六甲旬术者是一个很独特的群体。他们一直很重视自己的传统,所以有这样的行为也并不奇怪。”范剑南叹了一口气道,“这一点甲子旬说得没有错,六甲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也注定将要以悲剧收场。”

    “话是这样说。不过,自从上次甲子旬出事之后,我们和六甲旬之间的联系也就断了。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些六甲旬术者。”龙大胆皱眉道。

    “这有什么难的。老大可是卦术宗师,那个被拐的孩子在哪里,他只要掐指一算,不就算出来?”张胖子不以为然道。

    范剑南点点头道,“是的,我能算出来。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件事就是六甲旬术者所为。所以在这之前,我想先听听另外一个人的意见。”

    冯瑗的神色一动道,“你是不是在说赵公明赵律师?”

    “是的。赵律师是六甲旬术者出身,他对六甲旬的了解,远在我们任何人之上。我想这一次,我应该问问他的意见。”范剑南缓缓地道。

    “这样最好。”龙大胆想了想道,“我们和六甲旬之间,虽说没有没有多少交集。但是你们范家在历史上却和六甲旬曾经斗得你死我活。这一次,你如果贸然出手的话,也并不是很妥当。尤其,我们还不能确定,这就是六甲旬所作所为。”

    范剑南点点头,“我去找赵律师。”

    赵公明正在律师楼里看着手头的文件,突然门一开,范剑南就走了进来。

    他微微有些吃惊,合上了手中的法律文件。看着范剑南道,“剑南,你怎么会有空过来?”

    范剑南笑了笑道,“找你咨询一个案子。”

    “案子?”赵公明奇怪的道,“怎么回事。你又惹上什么法律方面的麻烦了?”

    “不是我的麻烦,而是我的一个客户。”范剑南看着他道,“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被人拐走了。”

    赵公明皱眉道,“哦,找到了没有?”

    “他如果找到了,还会来找我算卦吗?”范剑南苦笑道,“这个人也够苦的。儿子丢了,老婆每天跟他吵,事业也已经无心经营。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我。”

    赵公明看着他道,“你知道我对此类事件的态度。我有我的原则,我甚至可以为杀人犯辩护。但从来不会不会拐卖人口的辩护一个字。我比谁都恨这些人。是他们毁了我,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我简直难以想象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说吧,你要我帮什么忙?我确实认识几个警方的朋友,而且他们的职位都还不低。也许,我可以让他们,多督促一下这个案子。”

    “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这个。而且我怀疑,警方无法处理这样的案子。”范剑南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放在了赵公明的桌上。“看看这个,你也许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赵公明接过了那层纸,看了看之后。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狠狠地将那张纸拍在桌上。“该死的,又来这一套。难道我们自身,所受到的惩罚还不够吗?只有把这些痛苦,延续到另一代人的身上。”

    “这么说,你也认为是他们做的吗?”范剑南看着赵公明道。

    “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做的。这样的生辰八字,全香港共有几个?而且还是个孩子。四五岁的孩子,是最适合的目标。因为年龄再小,就不太好教了。年龄如果偏大,孩子就已经能够记起事情。

    四五岁的孩子,可塑性是最强的。六甲旬术者最喜欢个年龄段。很多孩子,都是在这个年龄段被拐的。包括我自己。”赵公明沉声道。

    “我刚看到这个生辰八字的时候,几乎和你一样惊讶。但是却拿不定主意,不能断定是否是六甲旬术者所为,所以才会来找你问问。赵律师,你和其他六甲旬术者还有联系么?”范剑南看着赵公明道。

    赵公明摇摇头道,“没有了,除了海边钓鱼的那位老人家,我很少有跟其他六甲旬术者联系。我和他都已经算是主动脱离了六甲旬,和他们再无瓜葛了。”

    “原来是这样。”范剑南皱眉道。

    “不过我倒是有办法判断,这是否六甲旬术者做的。”赵公明沉吟了片刻道,“这孩子失踪的具体时间是多少?”

    范剑南就把那个孩子失踪的时间告诉了他,赵公明沉吟了一遍,点点头,“毫无疑问了。就是六甲旬的人做的,他们招收门徒的时候,有一套相当完整的规矩。在什么年月日,什么时辰带走孩子,都是有讲究的。真没想到,甲子旬已经声明解散六甲旬了,他们居然还在找下一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救出那个孩子。”范剑南低声道。

    “好,我陪你一起去!”赵公明几乎毫不犹豫道。

    范剑南摇头道,“这就不必了吧,你毕竟一直都很忙。”

    “我就算是再忙,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眼皮底下。我要是见到了不管,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赵公明缓缓地道,“放心,我这家律所也并不止我一个人。”他抛下了手中的文件,披上衣服道,“我跟你一起走。”

    范剑南点点头,“也好,你和他们毕竟有点渊源。而且看在甲子旬的面子上,我也不想弄得太难堪。他们只要交出那个孩子,其他的我就不想追究了。”

    赵公明看着他皱眉道,“你算出他们的位置了没有?”

    范剑南回答道,“算出来了。”

    “在哪里?”

    “墓地山。”范剑南转身回答道。

    香港墓地山,位于香港市黄大仙区。香港是全世界最拥挤繁华的大都市之一,灯红酒绿人头攒动,但这是属于生命的景象。属于死亡的,是一座座虽拥挤不堪但静默无言的墓碑山。

    对于中国人来说,入土为安是最好的归宿,所以中国人都想要在自己死后葬入大地。然而香港这个繁华都市,留给死亡的土地十分有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小块领地,但就是这么小的地块要买下也需要3万美金。

    如今香港人正在使用的墓葬地,是80年代遗留下来的,墓碑从山脚,逐渐爬上半山腰,扫墓的人们都会聚集到这里,缅怀逝去的亲人。

    柴湾公墓里,墓碑一座挨一座。在这里,连死亡也可以如此壮观有序。四十多年来逝去的人们,一排排地延伸到山顶。每个墓碑都像是一扇门,里面代表着一个人的曾经。拥挤的墓碑之间,透出一些绿色植物。

    范剑南和赵公明一起走进了这片看起来只能用壮观来形容的墓地。香港地少人多,寸土寸金,许多墓园都被高楼大厦包围。港府开山而建公共屋邨柴湾新村,比邻柴湾华人永远坟场。

    据传当时兴建时因为没有祭拜土地山神和超度仪式,导致建设施工多有意外。类似的民间传闻一直在香港流传。

    范剑南和赵公明一起,走到了一栋有些老旧的居民楼边。范剑南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了。”

    “哼,他们倒是会选地方,这里背靠墓地阴宅,抱山环水足以养身炼气。”赵公明冷冷地道,“倒是培养下一代六甲旬术者的好地方。”

    范剑南没有说话,只是走了过去,按响了其中一个的门铃。

    “谁啊?”里面的人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声,走出来开门。

    来的那个人身材矮小干瘪,很瘦,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让他看起来有点搞笑。他一看到范剑南和赵公明顿时就愣了一下,还没开口。范剑南就一把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好久不见了,小胡子。”

    这个猥琐的小胡子愣了一下,随即赔笑道,“范先生,赵先生,你们这是?”

    “我们是来找人的,你要是识相一点的话就把人交出来。”赵公明冷着脸道。

    “这是?你们两位这是干什么,交什么人?”小胡子有点紧张的道。

    范剑南看着他道,“不要跟我兜圈子。那个被你们拐来的孩子在哪里?”

    “孩子?”小胡子有些奇怪的道,“什么孩子?”

    “我记得甲子旬曾经说过,要解散六甲旬。从此开始,六甲旬不再培养下一代术者。他说过的这句话,不知道还算不算数?或者说,他人死了,说过的话,也就随风散了。”范剑南看着小胡子道。

    小胡子有些尴尬地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两位是在说什么?”

    “还跟我装?你敢说,你没有诱拐过一个孩子?”赵公明强忍着怒气道。

    小胡子立刻摇头,“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情。”

    “但我算到了,这个孩子就在这里附近。”范剑南看着他道,“一个八字命向特殊,符合六甲旬标准的四五岁孩子,突然失踪,然后出现在你这个六甲旬术者的附近。你敢说这件事居然跟你毫无关系?”

    小胡子脸色一变道,“什么?竟然有这种事?这不可能!”

    “放屁!无缘无故的,我们会找到这里来?范剑南的卦术,从来不会出错。说,你把人藏到哪里了?”赵公明一把揪住了那个小胡子,厉声喝道。

    “赵先生,你别急,你先松开听我说。”小胡子紧张地道。

    范剑南拍了拍赵公明,对他使了一个眼色道,“你先把他放开,听听他说什么。”

    赵公明这才忿然松开了那个小胡子。

    小胡子叫屈道,“两位,我真没有骗你们。自从甲子旬死后,六甲旬就已经完了。我怎么可能还想着延续六甲旬的术法传承?至于为此去诱拐儿童,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范剑南看着他,微微皱眉,对赵公明道,“他没有说谎。”

    “但,你的卦术指向这里,是什么意思?”赵公明奇怪地道,“而且,他又恰恰出现在这里。这难道是正常的?”

    范剑南还没有说话小胡子却陡然一惊,颤抖着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来了。”

    “谁?”赵公明喝道。

    “甲戌旬!”小胡子连忙道,“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个老太太。”

    “是她?”范剑南皱眉道,“她也在这里?”

    小胡子连忙摇头,“她不在,但是一年多前,也就是甲子旬死后。她曾经多次说过,要把六甲旬继承下去,不能让六甲旬亡于我们这一代。除了她之外,我们这些人几乎都已经心如死灰,已经不想这些事情了。如果你说有人诱拐儿童,准备培养下一代的六甲旬术者,那么肯定就是她。”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赵公明狐疑地道。

    “你可以问我师傅,你和他一直有联系的。我真的没有必要骗你。”小胡子连忙道。

    小胡子是六甲旬之中的甲午旬,而他的师傅就是那个经常在海边垂钓的老人,也是上一代的甲午旬。他和赵公明一样,都对六甲旬的存在已经感到厌恶了。所以才隐居在海边,每天悠闲度日。

    赵公明皱眉道,“老先生在么?”

    “他不在,他去钓鱼去了。”小胡子摇头道,“这里就我和他两个人。至于甲戌旬,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你知道她恨我师傅,所以她不可能在这里。”

    “糟了!”范剑南突然脸色一变,“她一定在这里,而且,你师傅有危险。”

    “啊!”小胡子吃惊地道,“有什么危险?”

    “来不及解释了,快带我们去找他。一定是那个老太太来了,而且她想重整六甲旬术者。你又不想跟着她,所以她很有可能去找你师傅了。这个老太太性子偏激,我怕你师傅会吃亏。”范剑南沉声道,“走,带我们去找你师傅!”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小胡子吃惊地道。

    “废话,我的卦术不会出错。那个甲戌旬老太太身边一定带着那个孩子,而且她一定是暗中到过这里。所以我的卦象才会显示在这个地方。”范剑南回答道。“她现在很有可能是冲着你师傅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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