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衣 作者:莫天天

    一日一日没有消息,御医和随身侍卫都待在那个宫中,无人出,也无人进。有什么需用的东西,一律让人派送到宫门口,由里面的侍卫接应。戒备森严到朝堂上人人自危。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唯恐一个不留意就成了这场斗争的牺牲品。

    多少人期盼着太子的回归,可边境之上的问题没有解决前如果他回来了,定然会被二皇子一党抓住小辫子……皇上吩咐办理的事情没有办好就提前归京,是为抗旨不遵。

    最近几日,天色一黑,就严禁百姓出门,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允许出门查看,违者一律当场处斩。弄的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年龄大些的老爷子们都在念叨着,天下将要大变。

    而不论外面如何纷乱,唐府之内仍旧有个安静的角落,让整日里神经绷紧的唐子傲能放松下来。

    最近几日,唐千嘉渐渐勤奋起来,早晨散步后的那一个时辰的练剑时间让他自动自觉的改成了一个半时辰,而且,下午吃过饭后,连午觉也不睡就匆匆叫人去接老大夫,勤奋认真的跟着他学习炼药制药。不论是辨认,研磨,还是搭配,唐千嘉都学了个差不多。接下来就是将搭配好的药材炼成药丸,药膏。

    医学和毒学是不分家的,有的药材即是救命的,也是致命的。两样想要分开是完全不可能的。老大夫把他多年心得整理成了一个小本子,交给了唐千嘉仔细研究,他在旁边予以指点。唐千嘉自从拿到那个之后,兴致高昂。一个治病的方子写好后,除了熬成药汁给病人服用外,还可以做成药丸方便平日出门送服,当然,包括哪些蒙汗药,或者是各种各样的毒药,都是要经过反复的实验才能拿捏的准用药的度量。

    不经过验证,就是神医也不知药效,所以,那些做成的蒙汗药,痒痒粉,还有让人浑身过敏起疙瘩的等等恶劣又没医德的药物都让唐千嘉经过多日研究,背着老大夫做出来。平日里,他拿出来呈现到老大夫面前的,都是去风湿,治鼻塞,通血脉的,老大夫连连夸奖,胡子翘的老高,只夸毕生所学总算是后继有人。

    那些偷偷做出来的东西药效如何,唐千嘉不敢拿出来让经验丰富,只靠看和闻就能辨别出药物药效的老大夫查看,他只能另想他法。

    可他每日都大门不出,目标没有其他人,也就只能在唐府之内寻找,当然,他才不舍得让唐子傲以身犯险,所以,那些每日里都要来唐府商讨事宜的手下们就遭到了暗算,包括那个大大咧咧的石磊还有几个爱看玩笑,每次都要嚷嚷着给唐子傲说一房妾室的男人们,都有份。

    千嘉将做好的药粉放在袖筒里,一大清早刚刚跟唐子傲去小竹林里散完步回来,就急忙跑到前厅去,趁着那些人还没来时,就帮着常文张罗茶水。

    常文虽然奇怪他今日如此勤快,可是看他忙里忙外的帮着倒热水,烫茶壶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有打扰,只是随时注意,免得千嘉被烫到后,主子又来找他算账。

    常文早就变的聪明了许多,以往准备一壶茶,主子还没来到,那些个粗人渴了都对着壶嘴往自己嘴里倒,直把他恶心的跟吞了苍蝇一样,所以他现在每天都准备三个茶壶,一个是唐子傲专用的,另外两个是留着让他们糟蹋的。唐千嘉摆着虚心求教的姿态问准后,将两个外人用的茶壶多烫了几遍,还亲自抓了茶叶放进去。那个大方,让常文心疼的直抽抽,这茶叶可贵的很啊。

    那些人在外面时,那是一个小心谨慎,可是在这里,根本不管不顾,端起茶壶,倒进杯子里就牛饮,还有几个没吃早饭的就跟常文要糕点吃。

    常文铁青着脸,一点好气都不给,可还没等他把糕点从厨房送过来,大厅里的人就拼命往外挤,朝着茅房的方向直奔而去,没占上坑的在外面抱着肚子,脸上扭曲的厉害。常文立刻明白了,这是拉肚子。在那里嘲笑不已,可没得意一会,那些泄完的人都用能吓哭小孩的表情,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朝他刺去。

    一时间,唐府之内,热闹的紧,没有人注意到那个长的精致漂亮的少年正皱着好看的眉头低低呢喃,配方哪里错了,怎么痒痒粉成了泻药了?

    结果,一天下来,受害最严重的,莫过于常文,遭到所有人的仇视,并被冠上了敢做不敢当的小人之称,可怜他有冤无处伸,只能张牙舞爪污蔑他的人斗争到底,坚持声称这些人是罪孽做多了才得到了报应。

    一边琢磨着配方,唐千嘉一边牵着唐子傲的手走回房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从娘亲那里刚回来,就碰到了唐子傲,开心的粘上去,牵住他的手往回走。

    吃过饭,他难得没有缠着唐子傲东聊西扯,捧着医书坐在书桌旁边仔细查看着,并不时记录几段文字,眉头一会松开一会拧紧,唐子傲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房间里,安详静谧,只闻烛火噼啪声,和纸张翻页声,暖黄色的光芒中,唐子傲看着眼前那纤细瘦弱的背影,表情柔和下来,这一刻,美好的让他就想永远就这么待下去,只有两人,外界那些纷扰从此再无纠葛。

    天不从人愿,他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一人脚步声渐近,敲门声响起:“主子。”

    唐子傲放下书走过去,常文一脸凝重的看着他,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太子的信”

    “走。”回头看了看依旧专注着医书的嘉嘉,唐子傲回身:“嘉嘉在这里看书,爹爹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唔,去吧。”唐千嘉抬头,灿然一笑。

    再次被掳

    一个身穿深蓝色布衫的男子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一双眸子焦躁不安的四处张望,浑身绷的很紧,在见到常文和唐子傲走来,他急忙起身,眉头紧锁,神色郑重的把手伸进衣襟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唐子傲。

    信封上面写:姑姑姑父 亲启

    那人看了常文一眼,犹豫着想说些什么,唐子傲见状:“无妨,直说就是。”

    “是,主子要我提醒唐当家的,看完信后要烧掉。别的,都在信里交代了。”

    “恩。”唐子傲点头。

    “那告辞了。”那人抱拳。

    “辛苦了。”

    那男子站在大厅入口处,戒备的探查了一下四周,然后回身跟唐子傲点了点头,几个跳跃就消失在原地。

    拿着信,唐子傲坐到椅子上,招手要常文去后面的那个小院叫薛婉仪过来,既然信封上写着两人亲启,自然不好自己一个单独先看。

    常文来到后院薛婉仪居住的小院时,她已经梳洗完毕,正准备休息,听闻是太子书信送来,匆匆穿了件衣衫就跟着常文走去前厅。

    薛婉仪拿过信,还是没有拆封的。

    “你拆开就可。”唐子傲说道。

    薛婉仪对着烛火看了看,从一侧撕开,把薄薄两张纸从里面抽出来。她同唐子傲之间恭敬有礼,一起看信这种亲密之事,断然是做不出的。唐子傲端起一杯茶水,细细品酌,薛婉仪见状,展开信,一人先读。

    薛婉仪经过了一路的小跑,脸上本来是泛起了一丝红晕,但现在看着手中的信,却是愈加苍白,到翻开第二页时,手也忍不住抖动起来,强撑着看完后,她咬着下唇,把它推给唐子傲。

    里面没有写太多关于朝堂之上的事情,毕竟他不愿让唐家过多牵涉其中。

    他在信里先是提到自己如今在边关,自己的亲舅舅仇将军身边,一切安好,没有任何问题。而对于皇上的病重和黎贵妃不许任何人进去探望的情况,太子说他心中有数,要薛婉仪夫妇二人不必忧心皇上的状况,什么也不用做,也不许去冒险或者是试图做什么事。

    他现在最担忧的便是唐家,因为他不再京中,皇上又病重,唐家里有一个公主,一个唐氏剑谱的继承人,就算是唐家人一点错也不出,也是会让那些人放心不下,始终如鲠在喉,不除去,不能安心睡个好觉。太子在心中反复提及关于千嘉的事情,让他们夫妻二人好好商议,究竟是三人一同离去还是把唐千嘉一人送出去,他们夫妻二人留守京城,避免二皇子一派到时候一人也见不到,反而是疑心更重。太子在信尾要他们根据具体状况好好处理,万一出现任何意料外的情况,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耐心等待他回来,他会尽快把事情给解决。

    唐子傲看完信,放到烛火上,直到燃尽才扔下,轻轻敲打着木桌:“你带着嘉嘉去我早些年置下的别庄去躲躲,到一切解决了,我再去找你们。”

    薛婉仪低着头,好一会才说道:“不行,我们两个离开不妥,还是你带着小嘉离开,我留在这里,好歹我也是皇亲,他们不会如何的,更何况我没有功夫没有权势,他们想利用,也无从下手。”

    “就是这样才不能留你,我们二人离开,他们抓住你然后用你威胁,到时,一切都处于被动的状态下。”唐子傲说话毫不客气,没有留一点余地,薛婉仪倒也一点都不介意,她皱起眉,又想了一会:“也许我们根本无足轻重,黎贵妃及二皇子在这紧要关头根本想不到我们唐家的事。”

    “这样更好,不过预防是肯定要做的,事不宜迟,你收拾一下,明早就带他去。”虽然说二皇子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唐家是再好不过,可曾经的约定黎贵妃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就上次皇上邀请他们去宫中宴席并当着黎贵妃的面说出用不再需用唐家的话来看,他们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目前的稳定状况只是他们暂时空不出手,等到朝堂之上那些反对势力都清除个差不多时,就会是他们了。

    唐子傲近日也是多为此事忧虑,他不断派人四处打探关于皇宫之中的事,可知道的也都是些外围的消息,根本打探不到真正的消息,他前些天冒险夜探皇宫,可黎贵妃和二皇子下了大功夫,守卫在皇帝寝宫外的高手各个都是顶尖的,且屋顶,树丛,围墙旁,都隐藏了不少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夜色中,冷冷的寒光不时闪现,唐子傲要想不惊动任何人成功潜入也并非不可能,可他不确定这里面是不是有更大的陷阱,而且想到那个还在家中酣睡的孩子,他觉得爱惜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活的好好的,对那个孩子来说,是更大更好的保护。

    就这样,这些日子一直是绞尽脑汁,却思虑不到解决方法,今日看了太子的信,让他下了决心,纵然唐家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包袱,可他还是必须要尽全力守卫。

    “走吧。”唐子傲起身,不知为何,想到明日千嘉要跟着薛婉仪离开,虽然是再安全不过的方法,可是他心里总是觉得烦躁,一股说不出的火气在心头徘徊,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觉得满心的不安和惶恐,想到那个单独留在房间里的孩子,他恨不得立刻飞过去看看他。

    薛婉仪虽然也不满意这个解决方法,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满腹心事的走在他身后。

    来到要分叉的路口,薛婉仪犹豫了几下,开口:“小嘉睡了没?”

    唐子傲楞了楞神才回答:“我出来时还没睡,今日闹腾了一下午,折腾的石磊他们几人拉肚子拉好久,刚才还在仔细研究那个药方究竟哪里错了呢?”说到这里时,唐子傲不觉带了点宠溺和纵容,嘴角也跟着微微翘起。

    薛婉仪闻言绷紧的神色也松了不少,微微笑着说:“我去看看他,我这会心里有点不踏实。”

    “好。”唐子傲明了她的感受,他这会也是觉得心悬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待到拐弯后,看到那依旧亮着暖黄色光芒的小屋时,都露出会心一笑。

    可没走进两步,唐子傲浑身一僵,战在原地,顿住了脚步,脸色瞬间发白,死死盯住那烛光摇晃的窗口,原本坐在那里的身影不见了,而且,他感觉不到这里有人的气息存在。

    薛婉仪走了两步发现唐子傲停下,回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变了脸色,哆嗦着嘴唇,她轻颤着问:“怎么了?”

    唐子傲顾不上回答她,疾走几步猛的推开门。

    里面空空荡荡,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气钻入唐子傲的体内,让他几乎无法抑制牙关的颤动。那本医书还是在那里翻开着,旁边铺开的宣纸上,是唐千嘉清丽的楷书抄写的几处关键之处,在最后一个字上,一滴浓浓的墨汁晕染开来,毛笔滚落到旁边,让镇纸给挡住才没有跌落到地面。

    “小嘉呢?”薛婉仪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唐子傲闭眼,一个字也说不出,脑子里是自己临走时,那个孩子对自己的灿然一笑,他清脆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唔,去吧,去吧,去吧……”

    “小嘉呢?”薛婉仪软倒在地上,再次质问。

    唐子傲走出屋门,跳到树上,四处望了望,在看到角落处时,急忙奔过去,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神色平静的躺倒在地上,呼吸平稳,正常,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唐子傲蹲下,摸到他后颈,一根冷硬的东西刺进了他脊椎骨里面,把他身子翻过来,唐子傲小心的把银针拔出来,放到鼻下嗅了嗅,皱眉,竟然是葵麻罗,顶级迷药,瞬间致人于幻境中,对于周遭一切都毫无知觉,并于半刻钟后睡倒在地上,睡够十二个时辰醒来,什么印象也没有,这种迷药因为原料难得,世间少有,要不是早些年唐明轩得到过一些让唐子傲辨认过,他也不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遇到这种情况,不要说是这个暗卫,就算是自己也不一定能抵抗的了,他朝周围看了看,处于射程中的那座小小假山在夜色中阴暗灰沉。

    定定看了一会,他握着银针往回走,薛婉仪跌跌撞撞走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小嘉呢?”

    “被人带走了。”

    啪……薛婉仪巴掌打过去:“你怎么照看的?”

    唐子傲不语,眼里的哀悸不亚于她,冷硬刚毅的脸半侧着看向远方,在夜色中,竟然脆弱的好似不堪一碰,薛婉仪眼眶里抑制已久的泪水终于掉出来,她摇摇头:“对不起,我……”

    “我知道,不必多说,你照顾好你自己,我不能分心了。”唐子傲说罢,匆匆朝外面走去。

    薛婉仪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大声哭着跪倒在地上,不停捶打着自己的大腿。她有什么资格怨唐子傲没有看护好小嘉,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他们薛家才导致了孩子的被掠,小时候就是,现在救了回来,竟也还是。

    薛婉仪最后哭的两眼什么都看不清时,月亮已经升到头顶,淡淡的光芒洒在地面,柔和又冰冷。她抬头望着那晕成一团的明亮物,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已经酸麻的膝盖,艰难的走进了唐子傲的房间,坐在桌旁,轻轻抚着那张宣纸,那一笔清丽的正楷简直就跟小嘉一个样,漂亮,精致,却又在每个字尾调皮的翘起,像足了他的脾性。薛婉仪流着泪,一遍遍的来回抚摸着那些字:“如果娘死了能换回你的平安那该有多好啊!”她喃喃低语。

    故人出现

    唐千嘉迷迷糊糊的醒来时,习惯性的就想往旁边靠,然后依偎到那个熟悉的怀抱里,可他一转身,浑身酸软无力,光是动了动胳膊,就费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慢慢睁开眼睛,抬头,华丽繁复的顶账,还有那软烟罗,千嘉黑眸一闪,眼珠开始不安的四处张望。

    这里不是唐府。

    等了好一会,力量才慢慢回身,他撑起身子坐起来,皱着眉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大红色的,就像是曾经在七雅楼里穿过的,极尽奢侈的剪裁和绣工,软如水的绸缎。

    最主要的是里面不着寸缕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非常不好。

    他揪住两边的衣襟往里面拢了拢,把腰带系紧,包裹的严实,然后穿上鞋子就来到门口。

    轻轻开了下门,不意外,是从外面被锁上的,叹了口气,他沮丧的坐回桌旁,呆坐了一会,把下面压着的一层红色的床单抽出来,然后牙齿和桌腿并用,撕成一块块方正的布,铺开在桌上。

    接着细细研起了凝固了的墨,桌上并没有毛笔,他眼珠子转了转,干脆把食指放进去,沾了点墨,绷紧小脸,抿着嘴唇,认真的在白布上写起字来。

    一边写,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

    写完后,他长吐一口气,把手洗干净,重新躺回床上,哼起了小曲,脑袋还不时的摇晃两下,半眯着眼睛,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样,可他身形瘦小,那身红色冶艳的衣服穿在身上,却成了一个硬充成公子哥去嫖 妓反有可能会被人嫖的小样,让人觉得又想笑又不舍得移开视线。

    门从外面被推开时,唐千嘉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和恐慌的神情,他依旧哼着歌,右手还在自己大腿上有节奏的打着拍子,合着曲子。

    脚步声渐近,那人已经来到他身后,他正好唱到结尾处,缠缠绵绵,凄凄哀哀,一个低叹,以颤音结了尾。那人刚好走到他身前,千嘉睁开晶亮的双眼,嘴角微弯,开心的一笑:“苏老板,你来啦!”

    苏介挑眉,显然是有些好奇他的反应,就算他不是事事爱惊天动地自怨自艾的孩子,可是被抓来这里,他竟然一点惶恐和不安都没有。从唐千嘉一醒来,他就从外面观察着他,见他除了最初的惊讶之外,一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跟自家一样不客气,还以指代笔,写了很多东西。

    苏介走到床边坐下,还是那副亲密又疼惜的样子:“怎么知道是我的啊?”

    “恩,看这里的装饰就知道是老板了,跟我以前住的小屋差不多,都是这种耀眼的红色,还有繁复的纹饰。”

    “聪明的孩子。”

    “谢谢苏老板夸奖。”

    苏介抬手,摸上千嘉的脸蛋,微微皱了眉:“那个药不接着吃,脸部的轮廓都要长出来了,这下可要不漂亮了啊,怎么办啊,红衣?”

    他三十多岁,眼角处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可是他这么一皱眉,却仍旧有种让人觉得像疼惜的感觉,风韵十足。

    千嘉对他扯开一个大大的笑:“苏老板,你是说红衣现在不漂亮吗?”他说完还不满意的一嘟嘴。

    “哪里哪里,红衣是我这些年教出来的孩子中,顶尖漂亮的了,不过,要是能坚持吃那个药就好了,可惜啊,以后再长个三五年,等小胡子都要冒出来时,我看你怎么办?”

    “没事,我爹爹养我的。”唐千嘉一挺胸脯,拍了上去。

    “哦,那个两次丢失了你的没用的男人啊。”苏介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笑。

    “好歹算是个男人,可不比某些人,一辈子都做不得男人了。”千嘉上下打量着苏介,露齿一笑,小脸傻乎乎的,透着单纯,可是那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一点不单纯。

    苏介脸色立变,扬起巴掌狠狠扇过去,可今日的唐千嘉早不是昨日的红衣,他一低头,然后侧腰,趁着苏介身子靠过来的瞬间,趁势打在了他的脸上,清脆一声。

    几年的身体锻炼和剑术的修炼不是没有用的,千嘉迅速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丫站到了桌旁,笑眯眯的说:“对不起,苏老板,我这些年练剑形成了习惯性的反射,对于刺过来或者打过来的东西,我总是会反击回去。苏老板,你就饶了红衣吧,红衣不是故意的。”

    他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可怜巴巴的说着,可苏介分明看的清楚,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戏弄和兴奋。

    苏介咬牙,他当真一点不怕,竟然这么信任那个男人,有恃无恐到这种地步?

    苏介细皮嫩肉的,千嘉那一巴掌虽然力道不重,可也留下了淡淡一个印,他捂在那里,等着千嘉看了一会,忽然大声笑起来:“不错,你这孩子,当年就比别人聪明,从来不反抗,有什么命令吩咐,就算再屈辱都会做,所以苏老板我向来是很喜欢你的,喜欢到有数次想违抗上面的命令,将你藏起来,等将来我退出后,带着你去一处地方,做我的干儿子。可我还算清醒,没有那么做。

    可如今,你落到了这里,不是该审时度势的装柔软扮单纯的吗?怎么这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可是不好啊,这样最容易遭到人的蹂躏和虐待了。

    你可知今天我又被派来看惯你的原因吗?”

    唐千嘉摇头:“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言语间,尽是笃定。

    “哎……你这孩子,原本老实些,我应该可以让你少受些罪的,可你偏偏这个倔样子。”

    “苏老板,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可你的主子对我来说,就是个大大的坏人了,而且,你老是听他们的话,使劲儿想折磨我。”千嘉有些孩子气的撇撇嘴,然后继续说道:“苏老板,你放心,以后等你们老大垮台了,我一定叫人放了你,给你找个安静的小村庄,安度晚年。”

    “哈哈……”苏介轻笑,眼中闪烁出隐隐的光芒,却不是刚才的嘲讽和蔑视,他抬头轻叹一口气:“这么相信你会平安离开这里?”

    “相信啊,爹爹一定会来救我的。”千嘉重重点头,一点害怕都没有:“而且,我不是以前的红衣了,我是唐千嘉,我是唐家的人,我不是那个无依无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能茫然无助的活着的孩子了,我是有人疼有人爱,还有着自己的梦想和目标的大男人了。”

    苏介又笑了一声,慢慢板起脸:“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今天我们的主子交代要我给你点苦头吃,你大概明白要做什么吧?”

    “明白,我不怕疼。”千嘉坐到床边,不在意的说。

    “如果不单单是疼痛的问题呢?比方说……”苏介朝门外看了看,几个侍卫的身影不停晃动着,他看着唐千嘉的脸色明显有了一丝动容后,那抹冷硬又残忍的笑又浮现出来:“红衣,你说苏老板我要不要叫他们进来帮忙呢?我从小到大费尽多少心血把你调教出来,只要你能挂牌,那绝对是能迷惑所有人的妖精,可你偏偏被你那个爹爹救走了,我多少是有些可惜的,就像是辛苦种出来的果树,到最后却不结果了,这让人多沮丧!

    我看你那个爹爹也不会给你主动找男人了,而女人,你恐怕是也碰不了的。不如,今日在这里,让我们家红衣尝尝不是那种道具所能达到的,真正的情 欲的感觉?”

    苏介终于满意的看到那最后包裹的一层保护壳破碎,小脸上惨白一片,双眼中满是惶惑,不知看向何处,良久他才抬头,声音略略有些嘶哑,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苏老板,别这样,好不好?”

    苏介这些年经手了不少孩子,印象深刻的也不过三四个,其中就有他一个,虽然说是上头交代下的任务也让他记挂几分,可这孩子本身所带有的东西也让他记忆深刻。

    刚才,他只不过是就这么柔弱的哀求几声,苏介发现自己竟然狠不下心,拍拍手让外面的人走进来把应该完成的任务办好。

    来回走了几步,苏介摸摸他的脸:“也不急在这一时,今天是第一天,你先歇着吧,养足精神才能更好的折腾,免得没多久就昏过去,等下我让人送饭来,记得乖乖吃饭。”

    “谢谢……苏老板。”千嘉用力眨了下眼睛,把泪水逼回去,嘴唇抖动着,激动的一句话都没能完整说完。

    “乖。”

    苏介开门走出去,一直守候在外的那些侍卫也紧跟着走远。

    千嘉安静的听着,一直到那些脚步声小到再也听不见,他才放倒身子重重的躺在床上,刚才开门的一瞬间他趁机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房屋似乎很稀疏,大片的树木和花草,看来应该是个山庄或别院,如果没猜错,自己昏睡也不是很久,这里很可能就是城镇的郊区,离唐府并没有千里之远。

    而且看苏介的反应,似乎那些人也不打算杀他,只是想通过折磨他来达到胁迫爹爹,娘还有太子哥哥的目的。想到刚才险些被那些人……千嘉就浑身直冒冷汗,好在他对苏介有很多的了解,甚至还有着或多或少的感情,才让他放了自己一马,无论如何,今天算是安全了。

    千嘉手脚几乎发软,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脸色还是白的吓人,可那泛起粉色的唇却缓缓扬起一个笑。

    情况有变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千嘉还安静的躺在床上,他一刻都不敢放松,时刻关注着外面,哪怕是一只鸟扑扇翅膀的声音都会让他感到紧张和害怕,脑袋也在不停运转着,他想不到可以出去的方法,可是让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等着,他也做不到。

    当外面一个缓慢又轻巧的脚步声靠近时,他绷紧了身子,戒备的看着门口,推门而入的不是苏介和那些侍卫,而是一个年迈的老头,他佝偻着背,把手里的食盒放下,将里面的菜都端出来,虽然千嘉还是个囚犯,不过显然待遇还不错,四菜一汤,看起来就很诱人。

    “这是二皇子的别院?”千嘉试探的轻声问那个老头,老头茫然抬头,看到眼前的少年确实是在在跟他说话,他急忙摆手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他不能说话。

    千嘉知道没那么容易就打探到消息,看那老头这样子也没多沮丧,坐到桌子旁边,呆呆看着香味不断朝他鼻端袭来的精美菜色。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可他还是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蘑菇塞进嘴里,机械的咀嚼着。他根本不担心里面是不是有毒,那些人要害他,根本不需要弄这些小把戏,自己都在他们手里了。

    他现在不能软弱不能退缩,如果一口饭也不吃,是一点力气也不会有的,万一有情况出现,连最基本的反抗能力都没有。

    那个老头见千嘉吃的认真,静立在一旁等待,等到千嘉放下筷子,他立刻走上前收拾起来,把东西都放进食盒后,走出房间,返身关上门。

    千嘉看外面,除了这个院子里的几盏烛火外,远处根本看不到光亮,看来此处应该是属于郊外不错了。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始终不能安心坐着。茶水喝了一杯接一杯,还是觉得口渴,松了松领口,千嘉推开房门旁边的那个圆形窗户,吱呀一声,两名侍卫立刻闪现:“公子请坐回去。”说着,毫不客气的把窗户关上。

    “我只是觉得屋里有些闷热,想通通气。”千嘉隔着窗户说,没人回应,过了一会,虫鸣响起。

    躺倒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千嘉估计快要到子时了,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

    他虽然被抓来这里,可是靠着自己渡过了今天的难关后,他心中很确定的坚信,唐子傲一定会来救他的,而且很快就回来,那个人绝对不舍的自己受一点苦,说不定,他现在就在附近隐藏着,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来讲他救出,所以,他根本无法入睡,整个脑子整个身子都处于紧张又激动的状态,唯恐错过了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也快要撑不住,意识渐渐混沌起来,两只眼睛开开阖阖,终于睡了过去。

    睡的并不是很踏实,因为他的潜意识里知道这里不安全,而且身边没有人陪着,始终有种很冷的感觉,他皱着眉头,不停翻着身,还开始做起梦,梦里,外面忽然火红一片,伴随着嘈杂声和刀剑碰撞声,他急忙奔下床,门还是从外面反锁的,打不开,他只能推开窗户,虽然是夜晚,可是大火不停燃烧着,两拨黑色衣服的人打成一团,偶尔传来几声绝望凄厉的嘶喊和刀剑入肉的声音,他想要逃出去,寻找唐子傲,可是窗口太高,他迈不过去,正当他急的想要把椅子搬过来时,一个人走过来,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来。

    火越烧越大,前面的房屋已经倒塌,传来木头燃烧后的焦味,还有血腥味,那人的面目看不清楚,千嘉焦躁的揉了揉眼睛,想看看是不是唐子傲,那人的眼睛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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