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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问我们去哪儿,我随口回了句:“环城。”</p>

    司机从后视镜中打量我,我脸色并不好看。直接从包里面抽出两张一百的递给前座的司机。</p>

    司机看到钱。这才出声说:“我打表计费,你待会再给吧。”</p>

    殷宁回头看,我紧张的问她:“跟上来了吗?”</p>

    殷宁说:“应该没有吧……”</p>

    我抓着包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别人追命。</p>

    殷宁看了一会儿之后。转过头来对我说:“子衿,真的是骆向东让元哲家里面破产了吗?”</p>

    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心中太清楚不过,除了他。没有别人会这么做。</p>

    殷宁沉默半晌,再次道:“虽说元哲损。做错事。可骆向东这一下打翻一船人,会不会……”</p>

    其实我跟殷宁心里面想的一样,女人大多妇人之仁。</p>

    正当我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殷宁手机响起。她直接递给我。说:“是夜城的号码。”</p>

    我接过来一看,这个号码早已烂熟于心。是骆向东的。</p>

    迟疑了几秒,我接通电话。出声道:“喂。”</p>

    骆向东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依旧的低沉悦耳,他说:“警察局那边你不用再去了,我已经出面做过证,会判他两年。”</p>

    我心底一沉,果然是他。</p>

    骆向东没有提元哲家里面的事情,他只是直接对我说:“我给你订了今天晚上回冬城的机票,信息已经发到这个手机上面,你今天就回去吧。”</p>

    我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儿,很想问他:你是在命令我吗?</p>

    可是话到嘴边,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喉咙已经哽咽了。</p>

    他见我没出声,一时间也不再说话。我俩就这样拿着手机,沉默了能有十几秒的样子,终是我努力咽下心口的酸涩,低声问道:“伊扬……他怎么样了?”</p>

    我们三个之间的事,我最担心的就是匡伊扬,因为我知道我跟骆向东都是那种天塌下来也会咬牙挺住的人。可是匡伊扬……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怎样接受,或者说……能否接受。</p>

    而骆向东只是沉默,我以为他不会回我,可他却在我要挂断电话之际,出声说:“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你跟我,跟伊扬,都别再见了。”</p>

    被一个男人跟自己说: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p>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可我却记了一辈子。</p>

    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我不知道自己到这种时候还在倔强什么,咬着牙,我平静的回了一个字:“好。”</p>

    骆向东挂了电话,我还拿着手机,手机的屏幕已经暗了,我却迟迟放不下手。</p>

    殷宁看着我不停掉眼泪的样子,慌乱的抬手过来给我擦。我起初还在控制,但是某一个瞬间,当心底的酸涩膨胀到快要溢出来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直接坐在计程车后座,嚎啕大哭。</p>

    我太了解骆向东的性格,他把匡伊扬看得很重,出了这样的事,怕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了。</p>

    而我更了解我自己,我已经丢了一次自尊,这一次又被骆向东抢先说不再见。那么从今往后,我也再不会主动去见他了。</p>

    中国这么大,我们想要不见,真的可以此生再不相见。</p>

    骆向东挂断电话之后不到三分钟,屏幕再次亮起,是一条短讯。上面显示着航班号跟登机时间。</p>

    殷宁看到之后,侧头看着我问:“你今晚就要回去?”</p>

    我心酸的说不出话来,只得攥紧拳头,指尖深深地戳进肉里,掌心的疼痛多少能够缓解一下心里的疼痛。</p>

    飞机是晚上七点的,本来叫司机环城随便开,这下只得临时回去殷宁的住处,把行李拿上,直接去了机场。</p>

    殷宁对我说:“原本想让你在岄州好好玩一阵子,散散心,没料到出了这样的事儿。子衿,我真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p>

    我拍了拍殷宁的肩膀,努力勾起唇角,大咧咧的回道:“行了,咱俩之间还说这个干嘛?”</p>

    殷宁微张着唇瓣,深呼吸,调整好情绪之后出声问:“那你就这么回凉城,怎么跟家里面说?他们还不知道你辞职的事儿吧?”</p>

    我很轻的‘嗯’了一声,然后道:“再看吧,之前我爸妈就不想让我走的太远,这次正好回去,可能以后就留省内了。”</p>

    殷宁一直陪我在机场等飞机,六点多的时候,我要过安检。殷宁抱着我说:“大衿子,回去之后换了新号码别忘了告诉我。”</p>

    我说:“必须的。”</p>

    跟殷宁挥手告别,我转身往安检口走。短短几天之内,我告别夜城,又告别岄州。我以为天大地大,即便不在夜城,我也有好多地方可以去,可这才走了一站,我就不得不打道回府。看来只有家才是最安稳的地方。</p>

    从岄州飞冬城,直飞也要四个半小时,我上了飞机就开始闭眼睡觉,中途连饭都没吃。</p>

    飞机降在冬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将近十二点。我拎着两个行李箱上了大巴,直奔车站。</p>

    我一心想着要回家,回家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我忘了动车从冬城回凉城的,最晚就到晚上八点。</p>

    我一路折腾到车站,已经是凌晨一点。冬城的一月足有零下二三十度,外面冰天雪地,赶车的人无一不拢着身上的厚外套,原地直跺脚。</p>

    车站门口好多拿着小牌子的人来我身边问:“住店吗?很便宜,有热水有网有电视。”</p>

    我里面一身半袖牛仔裤,外面是临时拿出来的一件大衣,大衣没系扣子,一阵北风迎面吹过来,差点没给我冻死。</p>

    我赶紧放下行李箱先把衣服扣子系好,然后一边拖着行李箱往车站斜对面的酒店走,嘴里面一边叨叨着:“不住,不住。”</p>

    我家在凉城,省会是冬城,自打读大学开始,一年最少回一趟家,每次必经之地就是车站附近。即便这几年冬城变化挺大的,可是车站附近还是老样子。我轻车熟路的拖着行李进了酒店,开了一间房。</p>

    等到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之后,我这才松了口气。这一路,跟打仗似的,跨越了几千公里跟五六十度的温差,大东北,我回来了。</p>

    一个人坐在陌生的酒店客房里,我以为疲惫会让我短暂性的忘记一切,可一想到我是因为什么回来的,心里那股酸涩劲儿混杂着难过一股脑的涌上来,我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p>

    自打从美国回来,我真是快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给哭光了。</p>

    哭到哭不出来,我这才躺在床上发呆,想着回家之后怎么跟我爸妈打马虎眼。</p>

    夜城我是不能再回去了,可我又不想让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撒谎。</p>

    在床上躺到凌晨三点多,我拿着手机订了下午回凉城的动车票,这才闭上眼睛睡觉。</p>

    不知道几点,我被放在床头的手机响铃吵醒,迷迷糊糊的只看到一串没存名字的电话号码,我接通,沙哑着‘喂’了一声。</p>

    手机里面传来殷宁的声音,她问:“大衿子,到冬城了吗?”</p>

    我说:“昨晚就到了。”</p>

    殷宁说:“昨天太晚了,我想给你打电话的,一下子睡过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凉城?”</p>

    我已经被她吵醒,意识逐渐清醒。揉了揉眼睛,我出声回道:“订了下午一点半的车票。”</p>

    殷宁道:“想好回去之后怎么跟叔叔阿姨说了吗?”</p>

    这也是我昨晚正琢磨的话题,我说:“就说夜城那边压力太大,我想回家上班,你说这个理由咋样?”</p>

    殷宁拖长声回道:“听着吧,还行,就是太突然了。你之前死活留在夜城,那时候怎么不觉得压力大呢?这说回来就回来,我怕叔叔阿姨还是会担心你出事儿了才回去的。”</p>

    我问:“那我该怎么说?”</p>

    殷宁道:“要不你干脆来个半真半假的回答,就说你失恋了,加上工作压力太大,这才索性直接回来的。”</p>

    我心情低落,半天没说话。</p>

    殷宁连着‘喂’了两声,然后道:“我现在不用看都能猜到你是什么脸色,就你这德行,你回家要能装作没事儿人的样子都怪了。还不如直说,这样大家都信,以后也不会再问你,一劳永逸。”</p>

    我说:“你这是让我在伤口上面撒盐。”</p>

    殷宁说:“没事儿,疼着疼着就木了,木了就离恢复不远了。”</p>

    她总是心大到令人无语,但却莫名的让我觉得其实失恋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是啊,早晚有好的那一天。</p>

    托了殷宁心大的福,我在冬城睁开眼的第一天早上,心情比昨天,前天,都要舒畅很多。</p>

    我答应骆向东以后不再见面,也不会再见匡伊扬。而且我以后可能也没什么机会再去夜城,所以很大几率,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面了。</p>

    心里面虽然难受,可我一直在劝自己,人生很长,谁都能陪谁一阵子,可谁都不能陪谁一辈子。</p>

    我鼓起勇气,告诉骆向东我爱他,至于我们最后没能在一起,那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只怪命运如此安排吧。</p>

    出酒店去车站之前,我特地在洗手间里面花四十分钟画了一个很精致的妆。镜中的我依旧是那么年轻,瘦了之后还比前几年胖的时候更好看。</p>

    我冲着镜子勾起唇角,镜中的人也冲我露出好看的笑容。</p>

    我像是神经病一样,努力笑着,低声说了一句:“梁子衿,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都不许再想,要向前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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