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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华买了两盒草莓，看起来特别大特别新鲜的草莓，林漫只吃了不到五个，太酸了。</p>
纯属长得好看而已。</p>
吕文压根就没吃水果的习惯，吃饭就直接吃饱了，再好的水果摆在她眼前，她也没有兴趣，林清华是天上不爱吃这些东西，那酸怎么办？也不能叫孩子都吃了。</p>
“不行，你蘸点白糖。”</p>
吕文斜眼看着丈夫，你可真会告诉，那还吃什么草莓啊，干脆吃西红柿算了。</p>
“不行不行，我也不爱吃草莓。”林漫摆手，她回了客厅，窝在自己的小床上，林清华看看妻子：“要不，你蘸点白糖吃了？”</p>
吕文只觉得怪好笑的。</p>
“你蘸吧，你买的。”</p>
这也不能扔啊，多浪费，想来想去，做果酱吧。</p>
“林漫啊，草莓酱是不是扔锅里放点糖就行啊。”不行做好了给自己妈送过去，反正老人家爱吃甜口，配合馒头吃也挺好的。</p>
“我找找。”</p>
林漫也没有做过，找了半天，网上说做草莓酱还得用柠檬。</p>
“这就够酸的了，要什么柠檬啊。”吕文说着，原本就是为了消灭多余的，现在还得去买柠檬，这不等于多填钱嘛，这麻烦还不如就闭着眼睛都嚼了就算了。</p>
林漫眼珠子一动，她爸买的这两盒看着不少，至少得两斤向上。</p>
搜了一眼食谱，然后套上鞋，她家屋子里也没有地板什么的，直接穿鞋就可以进，都是水泥地面。</p>
“我下去买点东西。”</p>
吕文就数落林清华，就你一天带着孩子不务正业，有这个时间看点书什么的，将来毕业了，现在条件这是好了，是不是得考个研究生什么的，可别放纵自己啊，你可好，没事儿还给孩子找点事干。</p>
“她都大学了，也不是小孩儿，你每天操这么多的心不累啊。”</p>
“我不累。”</p>
林清华摊手，那你不累你操心吧，他也拦不住。</p>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暑假的让她看什么书，也不是初中高中，大学那课程和小时候的不一样，别一天到晚挂在嘴边就看书看书，林漫这孩子原本就有点书呆子的样子，还让她看，这恋爱也不知道谈怎么样了，他还不能和吕文提，提了保证她就毛。</p>
“你说林漫要是谈恋爱得谈个什么样的？”</p>
“谈什么恋爱，她现在的重心不应该放在这上面……”吕文果然两句就把林清华给顶了回来。</p>
吕文自己受过伤，那时候年纪也小，所以她认为女孩子还是大点再去谈恋爱，那个时候自己也自立了，心理生理都成熟了，她是不介意林漫三十岁在结婚的，她一点都不想女儿早点结婚。</p>
林清华挪开视线，就当他没说吧，果然就是行不通的。</p>
林漫买了两个柠檬回来，和林清华在厨房就忙活上了，一会儿煮玻璃瓶，一会儿又是挤柠檬的，吕文是懒得看，她也不管，他们父女俩弄完以后他们自己收拾。</p>
吕文躺在床上，电视里演着节目，她也不是很爱看电视剧什么的，她就活的很奇怪啊，对什么东西都不是特别的感兴趣，吃东西也是，以前有个孩子天天让她操心，现在孩子也脱手了，躺了一会儿了无睡意，翻腾起来，找出来影集。</p>
卧室里的房门关着，屋子里摆了一张床，这是他们俩结婚的时候林清利给打的，纯手工的，屋子里的组合家具也是那个时代所流行的，经过了一些岁月的洗礼，已经变旧了，上面摆着几个瓶瓶罐罐，那一管口红吕文不知道用了多久，她很少擦，擦在嘴巴上也觉得不舒服，偶尔就涂个面霜，也不追求品牌，就随便买一瓶，手油呢林清华买给她的，总是做饭洗衣服，手变得粗了，喇喇巴巴的，买了也忘记擦，顾不上。</p>
屋子里的灯光是黄色的，林漫所住的客厅是白色的日光灯，为了方便她念书嘛。</p>
吕文翻出来影集，她平时不会当着林清华的面去看，影集也有些年头了，中间都断开了，后来也懒得换了，不是总照相。</p>
她和林清华年轻时候拍的照片还能多些，后来孩子……就再也没拍过了，这是之前她和林清华去大看望林漫拍的，吕文不太会照相，她翻了过去，然后视线停留在那上面的旧照片上。</p>
除了林漫，她还有过一个女儿，她和林清华生养的，孩子生出来长得特别的好，特别的乖，那时候她也没有什么欣喜的，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孩子，养孩子，哪里有什么看着她就觉得天都蓝的心情，没有过，后来她那么一点就没了。</p>
吕文的手摸在照片上，她要是活着，现在都能上高中了，过两年也能高考了，和姐姐考到一个地方去，姐妹俩有商有量有照顾多好，哪怕就是学习不好，留在父母的身边，早点结婚生个孩子，她给带带，偶尔夫妻争吵一下……</p>
吕文难过。</p>
林清华和林漫捣鼓了半天，还别说，那个颜色真的挺鲜艳的，草莓和糖按照比例兑好裹上保鲜膜然后就放着，放一段时间等出水了，在去煮。</p>
林清华尝了一口，嗯，味道刚刚好。</p>
“我让你妈看看去……”</p>
端着草莓酱推开房间里的门，吕文擦眼泪呢，快速的合上影集，然后装了起来，又返身回到了床上。</p>
背对着林清华把被一盖。</p>
林清华端着一碗草莓酱就站在原地，他脸上还有没有收敛住的笑容，他看见那本影集了，吕文哭的原因多少他也猜到了。</p>
“你尝尝，味道挺好的，酸酸甜甜的。”</p>
“我不吃，我困了。”吕文身体都没有转过来，拒绝去看林清华。</p>
“尝尝吧，林漫做的。”</p>
他就非要给吕文尝，吕文一个用力，草莓酱就洒了林清华身上了，还有点热呢。</p>
“烫着了？”</p>
吕文上手要去擦。</p>
“没事，能有多烫，擦一下就好了。”</p>
吕文人在厨房刷着锅，林漫和她爸研究这草莓酱呢，颜色可真好看，鲜红鲜红的。</p>
“给你奶送点，给你大姑送点。”</p>
吕文站在阳台想着，得，这回好了，都送出去了，他不是觉得好吃吗？</p>
父女俩出了门，就非要大半夜的去给送果酱，吕文刷好了锅子，自己站了一会儿，也不是不想，老二走多少年了，有心疼有惋惜，也觉得对不起林清华，但她生不出来了，没有办法了，只能让林漫对着林清华好点了，这就是命，人得认命。</p>
林清华和他闺女俩悠悠闲闲的往林奶奶家里走。</p>
林漫上初中上高中补习的夜晚，大多数都是林清华陪着她走的，凉风习习，可能只有到了晚上，这天才能凉爽一些，有时候是并排走着，有时候是林漫走在前面，林清华跟在后面，他老是这样乐呵呵的。</p>
林清华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好人的代表形象，当谁说后爸后妈没有好样的，认识他的人就会把他列举出来，那老林真是个好人，把林漫当亲闺女一样的养，那和亲爸也是没什么差别的。</p>
林奶奶刚要躺下，林清民听见敲门，出去开门。</p>
“这么晚了还过来。”林清民念叨了一句。</p>
他是老儿子，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吃穿都不花钱，自己赚的工资就都攒了下来，日子过的还算是比较舒心，因为这个看对象也是比较挑，他大哥家的两个孩子都结婚了，他还单着身呢，年纪也不小了，但就是有要求。</p>
林清民挑的就是女方的个头，他上面几个嫂子个子都不是很高，吕文个子不矮但吕文是二婚，那林清民觉得二婚又差了一层，这些年他看过的对象都可以用车装了，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人家看上他的，他又看不上人家。</p>
简单的来说，曾经亲戚给介绍了一个，是农村的，家里条件很不好，但是个子高，至少有一米七，亲戚带着姑娘来林奶奶家看了，林清民自己有套房，那是林爷爷活着的时候单位分的，其他兄弟都不能争，因为只有最小的这个是单身，其他人都成家了，好意思和没成家的弟弟去争吗？结果那姑娘说回家和父母去商量商量，然后回来，回来就订婚结婚，林清民很愿意的，谁知道那姑娘家里人是不是头脑有点问题，回去农村以后和父母一说，她是认为林清民说自己有套房子她不信，老觉得这是假话，就算是有房子也一定是借钱买的，她不能嫁过去就给还钱啊，想的比较多，回去之后就没有消息了，这个介绍的中间人呢，是林奶奶的侄子，那是亲侄子，那边的姑娘呢和林奶奶的侄媳妇刮着亲戚关系，中间人就不可能不尽心，解释过，那房子是以前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分下来的，那时候房子不值钱啊。</p>
完了那姑娘后来嫁了，嫁远地去了，嫁的还特别的穷，过了几年生了两孩子，这边也知道消息了，给林清民气的。</p>
他搞不懂，他都没有挑对方没有工作，对方竟然害怕自己骗她。</p>
之后又看了很多，邻居介绍了一个，小姑娘年纪比林清民小了不少，特别的爱说话，娘家妈呢是医生，就看上林清民了，总往家里跑，林清民就不愿意，嫌弃对方矮，嫌弃对方太热情了，觉得人家脑神经有问题，强扭的瓜不甜啊，只能撂了，后来那姑娘嫁的还挺好的，反正林清民这婚事就耽搁了下来，成了大龄男青年。</p>
林清民这人呢，一般人他没瞧上，林清华之前那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他有什么好瞧得起这个哥哥的？后来林漫考学考的还算是不错，林清民这和林清华还有吕文关系才近了一点。</p>
林清华和林漫把果酱放下，就回去了。</p>
“楼梯黑……”林奶奶拿着手电要出门，那父女俩都已经下楼了，她只能跑到阳台上叫他们俩看着点走：“林漫明天过来吃馒头啊，奶奶蒸馒头。”</p>
林清民光着膀子，撇着眼睛看了那果酱一下。</p>
超市卖也就六块钱一瓶，大晚上的还特意的跑过来送。</p>
“什么好玩意儿。”</p>
“怎么说话的？给我吃的好不好我说了算。”林奶奶说了林清民一句，林清民转身就回了房间。</p>
那父女俩又给林淑清送的，林淑清接了，也觉得时间太晚了，她也没有说什么，就让林清华父女俩回去了。</p>
“你那个小朋友处的怎么样啊？”林清华问林漫。</p>
“挺好的。”</p>
“上中人啊？”</p>
“嗯，我和他是同乡，他家住……”</p>
林清华当然知道那边是哪里了，家里条件应该是相当的好。</p>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就一点，你就当爸爸是老土，林漫啊，有些底线不能让……”他是保守的，他希望女儿做任何决定之前再想想，你真的要那样做，不和他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是吧，但他老认为，有些规矩就应该遵守。</p>
当然了，他这种思想早就被时代给淘汰了，他就是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p>
林漫没有吭声，因为这话题也不好回答，林清华就提醒了这么一句，就将话题给转开了。</p>
周曦这不是说要来上中玩嘛，吕文就觉得林漫不应该邀请同学来，不是不欢迎，家里条件实在太差了，让人住在哪里？</p>
等过两年的，家里条件好一点的，换个房子的，或者房子好好的装修一下，你在邀请朋友来，是不是看着就能顺眼点呢？现在家里破破烂烂的……</p>
“我家里挺好的呀。”林漫觉得她家哪里破了？</p>
就是不豪华，那就是个普通的家庭，家里很干净，也不乱，怎么被她妈说的一文不值的样子。</p>
周曦是坐飞机来的，提前和林漫说了自己的行程，林清华开车载着林漫去凉州接的，林清华就坐在车里等，林漫进去找人。</p>
周曦还是那样，走到哪里，别人的目光跟到哪里。</p>
“不是说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嘛。”</p>
多费劲啊，还特意来接，告诉她坐什么车就好了。</p>
“我爸开车载我来的。”</p>
周曦纳闷，林漫家里都有车了？她家条件不是……</p>
“我爸现在开出租车。”</p>
剩下的也没说，周曦啊了一声，以为是给别人开车的呢。</p>
“叔叔好。”</p>
林清华高兴，满脸的笑意，哪怕就是跑这么远的路他也高兴，想的不是油费什么的，而是来的人是女儿的同学，关系好人家才会来，那上中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玩的地方，不是冲林漫，人家来做什么？</p>
“好好好，上车。”</p>
周曦那一头炫目的头发林清华不知道看见没，反正视线没有停留在这里，等周曦上了车，林清华让林漫给周曦拿水。</p>
“林漫，给同学拿水。”</p>
“叔叔，我叫周曦。”</p>
周曦和林漫坐在后面，林清华载着两个小姑娘一路带笑的回了上中，带回家。</p>
周曦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嗯，她小时候生活的房子貌似也比这里大多了，装修的好一些，她差不多知道林漫家条件不是特别的好，但三口人挤在一个小小的房子里，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林漫睡觉的地方不能叫房间，因为吃饭走动都在这里，确切的说这里叫客厅。</p>
“家里笑，别见怪啊。”</p>
林清华洗了水果，一样一样的端上来。</p>
他晚上不在家里睡了，回林奶奶家，家里有外来的女孩子，他留在家里不是很方便，夏天了，穿的都好，自己女儿都要注意，更何况是女儿的同学呢，他干脆就避开，让吕文跟着一起。</p>
“不会。”周曦收回视线，怎么会呢，没住过才觉得有意思啊，要是天天住，当然就不会感兴趣了。</p>
林漫的床边墙头的位置贴满了各种奖状，看样子她在初高中就混的不错。</p>
“叔叔你别忙了，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p>
周曦喊着厨房里忙活的林清华。</p>
晚上吕文下班，一见周曦的这粉头发先是一愣，这好好的头发弄成这个颜色，家里不管她啊？不过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吕文也就没往心里去，对着周曦客客气气的。</p>
八点多，周曦和林漫去洗澡，这点还得说一说，是林漫观察的细致。</p>
有些地方的人是天天洗澡，不管冷热，养成习惯了，有些地方呢是一个星期甚至十几天才洗一次，上中这片呢，以前还不像是现在，天气冷，家里洗澡那个温度扛不住，很容易就感冒，这边都是洗澡堂，一个星期了或者多久就固定去一次。</p>
林漫装着自己的洗护用品带着周曦奔着洗澡堂就去了。</p>
周曦就对这个澡堂感兴趣。</p>
两个人33块，周曦搓澡，林漫不搓。</p>
她倒不是差钱，而是她不太习惯别人的手在自己的身上动来动去的，妈妈那不一样，从小就给她洗，她上了高中就连她妈都不用了，自己给自己搓。</p>
林漫家附近有两个澡堂，一个便宜一点，就是所谓的大通铺，进去以后一排的水龙头，人挨着人浇着水洗，今天她带周曦来的地方呢，稍微高级一点，六个人一个间，虽然走动过程中谁都能看见谁，环境算是比较好的了，就连洗浴的箱子都是密码，自己有钥匙也打不开，需要管理人员的配合，为的就是防止丢东西。</p>
两个人进了门，要换鞋，鞋呢不需要拎进去放在地上，就会有专人给你拎鞋，然后负责锁上牌子。</p>
周曦脱掉自己脚上的鞋，她刚想伸手去拿，那边就出来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阿姨，帮着她拎了起来，哎呦，挺有意思的。</p>
她觉得林漫的妈妈和自己所想的，没有什么差别，林漫的爸爸呢，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出入，差不多就该是这样的，林漫曾经讲过一次她爸也是继父，她就想来看看。</p>
很普通的一对夫妻。</p>
“想什么呢？”林漫叫她，递给她毛巾。</p>
周曦站在水下，冲着水。</p>
“你和你爸长得还有点像呢。”</p>
说不好是哪里像，但就是有点像。</p>
两个人九点回的家，林清华已经走了，吕文让周曦进房间里睡，她和林漫在小床上挤挤。</p>
“阿姨你千万别，你这样的话，我就不好意思了，我原本就够麻烦你们的了。”</p>
和林漫挤在一张小床上，屋子里吕文已经睡下了，周曦却睡不着。</p>
“不习惯吗？”林漫开口问她。</p>
“倒也不是，觉得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也挺好的。”</p>
漫漫的眼睛微微的有些睁不开，好吗？</p>
“我不认为不好，但觉得长辈们有点辛苦。”</p>
那些年她是亲眼看见的，想花点钱太难，这里要用钱那里要用钱，处处都要钱，你吃点好吃的都要算计着花钱，这样的日子肯定就不是挺好。</p>
“我宁愿辛苦一点，也不愿意和我妈没有话说……”</p>
她妈没有找那个男人之前，她们母女俩虽然也经常吵，但还好，那个人进入她们的生活以后，一切都变了，周曦也知道有些事情没经历过就总会带着三分的侥幸，认为这样活了，生活就不同了。</p>
“我不太理解你妈妈。”</p>
这是林漫的真心话。</p>
试想把自己放在同样的位置上，她如果对吕文说同样的话，也许吕文不见得来会相信，但会注意的，一定会注意的，她会慢慢的去观察。</p>
“我是她生的，我都不理解，你能理解吗？”</p>
周曦嘟囔一句。</p>
“你几月份走？”</p>
“还在等手续。”</p>
周曦就差最后的手续了，手续下来她就要走了，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她也不怕她妈不让她走，这事儿谁说了都不算。</p>
“你妈对你好吗？”</p>
林漫点头。</p>
好啊，怎么不好，就是爱嘟囔一点。</p>
还有一点就是，可能是因为母亲失去的比较多，所以希望她能争气一些，抓她学习抓的有点紧，但是因为林清华，她该玩的也都玩了，小时候放暑假，她妈逼着她写作业，哪怕学校不检查，她妈也要求林漫全部完成，不写完不允许下楼去玩，但是吕文要上班啊，有时候林清华休息看着林漫，他就放林漫出去玩，林漫作业真的没写完呢，林清华会在她开学以前帮着写，胡乱的写，那时候老师也不检查，吕文也不检查。</p>
“你妈你爸真好，他们就你一个孩子吗？”</p>
“以前有个妹妹，后来生病去世了。”</p>
“抱歉。”</p>
“没什么，都过去好多年了，我喜欢吃香肠，各种各样的香肠，但是我妈觉得外面卖的东西很脏啊，她说香肠都是用一些不好的肉做的，不给我吃，那时候小不太懂事，就缠着她要，家里条件不好，除了我爸妈的死工资基本就没有别的钱，一家三口要吃要喝我还要念书，我妈就一次性的给我买一点的肉，都做给我吃，五块钱的猪肉，舍不得多买……”</p>
周曦侧躺着听着，她喜欢听这些。</p>
吕文在屋子里听见了，她没睡踏实，外面孩子一直讲话，哪里能睡的稳，林漫说的她还记得。</p>
林漫上初三的时候，因为她补课，补的太厉害了，其实当时来说林漫的补课费用没有今天小孩子花的多，就是学校里那种最简单普通的，一节课15块钱，但是架不住样数太多，周末的上午下午连续的上，平时放学晚上还要上两节，交这个书本费，那个材料费，那段时间过的就有点困难。</p>
钱不够花了，家里伙食已经降了又降，加上亲戚有人情来往，你又不能不花，吕文这人又不喜欢跟人借钱，死咬着牙就算计这点钱，从来生活都没那么艰辛过，过了一年，她上高中了，家里的这日子才又宽松了起来，等到林漫高三了呢，又紧了一年，紧的那一年，一提钱她就头疼，特别的疼。</p>
家里攒多少就不够花出去的，攒起来特别的费劲，花出去怎么就和流水似的？</p>
哗哗的往外扔。</p>
林漫那时候说不补了，她自己能行，吕文坚决不同意，她宁愿穷死，也不能赌这个结果，她宁愿倾家荡产给女儿补习，也坚决不能让女儿不去补，那时候谁说什么都不行，必须补课，当然了林清华也从来不管，他就负责上班赚钱，不够花了，吃的简单点，省着一点。</p>
林漫上过最奢侈的一对一的课程，两百块钱两个小时，原本是应该一个半小时左右，谁知道后来怎么就变成两个小时了，幸好最后的结果让吕文觉得心满意足。</p>
补习补的就是对她的心理安慰，她对这个孩子尽力了。</p>
周曦听她说着说着就精神了，坐了起来，她也是怕吵醒吕文，压低声音。</p>
“你还补课呢？”</p>
“我妈让的。”林漫笑笑。</p>
那个时候不补习不行，她妈会疯的，她妈一直对她就不是很放心，一直到高考出分数以后才算是放心了，她提前交卷那会儿，她妈都恨不得用眼睛直接射杀她了。</p>
“你毕业照呢。”</p>
林漫翻着自己的毕业照，全部都收在一个地方，里面都是她的东西，一个铁盒一个铁盒的，这些盒子都是以前装油糕装月饼的，满满的都是她小时候的回忆。</p>
上小学的林漫，三道杠，大队长，短发红领巾，红脸蛋。</p>
她小学的时候周曦不大能认得出来，脸型好像不一样了，初中还好，就是个初中生的样子，一看就是小孩儿，拍的照片都是穿着校服，校服垮大垮大的，上了高中，一身的蓝，斯斯文文的，还是短发。</p>
“你以前都是短发啊。”</p>
“念书的时候，我妈认为留长发会分心。”</p>
怕她会折腾自己的头发，买个小发卡什么的，这不就是分心了嘛，永远的短发，也没什么造型，早上甚至都不用梳，节省出来的时间直接去学校学习。</p>
林漫现在回头看着自己的照片，她都要笑出来眼泪了，她妈妈原来是这样的妈妈。</p>
以前学校检查手指甲，其实不用学校检查，她妈就检查了，涂指甲油？</p>
做梦比较快，从小到高中毕业，林漫没擦过口红，没化过妆，没梳过太长的头发，没刷过指甲油，没吃过皮蛋。</p>
这个皮蛋还要额外的说一说，她妈吕文女士，坚持认为皮蛋里面含铅，孩子吃了对脑子不好，所以这个东西坚决不让她碰，那些垃圾食品什么的，就都不要说了，没机会去尝，上了大学，她觉得嚯，这完全就是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p>
“你爸呢？你和他没有联系吗？”林漫问周曦，从来都没有听周曦提过她爸爸。</p>
“有联系，联系的很少，他也有自己的家。”</p>
漫漫拍拍周曦的手。</p>
一大早五点多，她带着周曦去逛早市，体验一下上中的早市，看看吃的是不是都不一样。</p>
周曦穿了一双拖鞋，脚趾上各种颜色的指甲油，走在早市里，简直就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人人都爱她。</p>
买了早餐，给送到她奶奶家，她爸还在那儿呢。</p>
“还怕奶奶不给你爸饭吃啊。”</p>
林奶奶就调侃孙女，这怎么还过来送饭了呢。</p>
林奶奶打量了周曦两眼，这得亏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这头发搞成这样，她看着就想拿剪刀都给剪了，哪里有女孩子的样子，还是林漫这样好，看着就像是个学生。</p>
林清华七点出车，吃着小棉袄给买的加餐，大家都有的选择的吃了。</p>
周曦下午离开上中的，倒不是说她嫌弃这里，而是没有办法待下去了，周朝先打过两通电话，叫她回去，第一通她撂了，第二通他用了一个滚字，周曦就滚回来了。</p>
下了飞机，接她的车早就在外面等着呢，给林漫去了电话，说自己到了，交代一声，司机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一个包如果也算是行李的话。</p>
司机开着车门，周曦坐了进去，司机带上车门，他却没有马上上车，而是停顿了一下。</p>
似乎举动有些怪。</p>
周曦坐进车里，车门刚刚带上，她整个人的位置挪了挪，头撞到车窗上了，车的后座还坐着一个人，戴着墨镜，车内的光线有些暗。</p>
“人话听不懂？”</p>
有些梦，梦里荒唐，梦外奢华。</p>
司机停顿了一会，然后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子缓缓开了出去，送到地方，周朝先的老窝，他有房子他从来不住，周曦猜他是怕被人砍死，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人，除了有些时候来接她。</p>
啧啧啧，她需要感激吗？</p>
司机打开车门，周曦没有下车，周朝先已经走了进去，司机的脸色很不好，他无助的看着周曦，希望周曦下车。</p>
周曦拉着自己的包，进了酒店。</p>
酒店的顶层，乒乒乓乓的声响，他手里拿着皮带抽掉了很多的东西，那皮带对着周曦也毫不留情的甩了下来，打到了她的胳膊上，雪白的胳膊很快就多了一个印子。</p>
周曦抓着水瓶，那里面还装着水，照着周朝先的头就砸了下去，水和碎玻璃散了一地，洒了一脚。</p>
“你走和我打过招呼吗？”</p>
周朝先问她。</p>
他喘着粗气。</p>
很久没动谁了，现在也轮不到他亲自来动手。</p>
周曦砸他的这一下，换一般人可能就躺地上了，他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鞋子踩在那些碎玻璃上。</p>
“我是个人，不是你养的宠物，有本事照着这里弄，我死了你就可以把我放在瓶子里泡着，天天看着。”周曦比着自己的脖子。</p>
你以为她怕啊？</p>
周朝先，你是个男人，你弄死我，你弄不死我，我就折腾死你。</p>
周朝先笑了，他被周曦给气笑了，他点了一根烟，他脾气不好，周曦这丫头的脾气更爆，比他还爆，他这样的人走出去，说被一个女孩子打耳光拿瓶子砸头，他还要不要混了？</p>
“泡着你有什么用？留着闹鬼？”</p>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让你喜欢个够。”</p>
他摇摇头，将手里的烟蒂按在水晶缸里，喜欢？</p>
喜欢是什么？</p>
“手续已经下来了。”</p>
“我要感谢你吗？貌似不用吧，我已经还了，我还欠你什么？”周曦上脚踹了一脚碎玻璃，踢到他的鞋前，最好扎死你。</p>
“你最好别这么和我说话。”差不多已经触底了。</p>
周曦微微的扬起下颌，找她来，不就是为了睡觉吗？那就睡吧。</p>
上手脱着自己的衣服，往床上走，还没有走到，就被人驮了起来。</p>
“你还生气，你用瓶子砸我，你还生气。”</p>
将她挤在墙壁和他的中间，周曦知道他是个男人，老早之前不就知道了嘛，而且还是个人渣，是个黑色的人渣，可他能让她随心所欲的活着，爱？林漫和秦商那种叫爱，她的这种叫买卖。</p>
他的力气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流氓的味道，充满了最低等的味道，周曦的嘴巴狠厉，她却从来不敢说周朝先不是个男人，她不敢说，林漫问过她，会不会怕一个男人，她没有告诉林漫，有些男人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会拉着你的脚，无论你多害怕，他也会带着你一起去死。</p>
被他抱在怀里，她躺在前面，他躺在后面。</p>
“去哪里和我打声招呼。”</p>
“有必要吗？”</p>
“周曦，你最好不要惹我，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周朝先开口，别逼着他动手，他向来就不太会怜香惜玉。</p>
“去看看朋友而已。”</p>
“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还特意的跑了一趟。”</p>
周曦没有回答，闭着眼睛，装作自己已经睡着的样子，后面的人却不放过她，拧着她的胳膊，周曦疼得厉害。</p>
“一个寝室的同学，我去她家里住了一个晚上。”</p>
“名字。”</p>
“林漫。”</p>
周朝先放开了她：“这就听话了。”</p>
配合他总是没错的，省得自己给自己找疼。</p>
周曦转过身抱着他，他身上什么伤都有，周曦也分不出来哪些是被砍的，哪些是怎么弄出来的，也许还有他坐牢时候留下来的，对了，周朝先坐过牢。</p>
“好玩吗？”</p>
“好玩。”</p>
“怎么好玩？”</p>
“没见过的城市，没见过的屋子……”周曦缓缓的说着，在客厅里的房间，勤劳普通的父母吧，还有什么？令人感动的亲情？</p>
周朝先觉得这些就是小女孩儿的瞎感动，他还以为周曦这样的，心冷的和石头一样呢。</p>
“给你住，你就不愿意了，羡慕什么，活成你这样的别人才该羡慕。”</p>
“羡慕我有你啊？”周曦忍不住又嘲讽。</p>
“你这样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可爱。”周朝先推开周曦，周曦裹着床单下了床，他似乎又觉得这样放过她不太满意，拍拍床，让周曦回来，周曦坐在床边：“好，这事儿翻页，谁都不提了，我抽了你一下，你砸了我，我们打平。”周朝先下了床，就那样下了床，他什么都没有穿，他惯来这样，周曦总觉得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不要脸，他不穿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他的身上纹身很多，周朝先扔过来一沓什么东西，砸在周曦的脸上，周曦没有动。</p>
“不看看里面的东西？”</p>
周曦弯腰捡起来，然后打开。</p>
是照片，难怪打的她脸有点疼。</p>
大概十几张左右，每一张上面的人都是相同的，是她的继父，看样子不太走运啊，被人打了。</p>
“你想让我看什么？”</p>
“这样还觉得不解气？要不要我帮你卸他一条胳膊。”</p>
周朝先恶趣味的说着。</p>
“谢了，他没有胳膊，我妈也许会哭死的，我懒得和他们有什么牵扯，他不惹我，我不招他。”</p>
“他招了我的女人。”周朝先道。</p>
周曦飞着白眼：“你的女人多了，谁知道招了哪个，我去洗澡了。”</p>
裹着被单就进了浴室，直接站在水下面冲，反正会有人搞定的，她祸害不祸害东西怎么了。</p>
周朝先躺在床上抽着烟，依旧没穿衣服，坐在床边，眼睛阴冷的扫过浴室的门，然后收回。</p>
＊</p>
“你这是怎么了？”周曦的妈妈看着丈夫的脸，怎么鼻青脸肿的？</p>
“没事，可能打错人了。”他对着周曦的妈妈笑笑，这一笑牵扯到了嘴唇上的伤口，打错人？</p>
当然不会是打错人的，他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周曦你真是翅膀长硬了，早晚有一天的，你千万别落在我手里，不然一根毛我也不给你留。</p>
摸着妻子的手，让她出去给自己买一些吃的，周曦的妈妈出门，他就去了地下室，用钥匙打开门，这里没有钥匙谁都进不来，他开了门进来，砰的一声又带上门。</p>
当初他就不该放过周曦的，他后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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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华买了两盒草莓，看起来特别大特别新鲜的草莓，林漫只吃了不到五个，太酸了。</p>
纯属长得好看而已。</p>
吕文压根就没吃水果的习惯，吃饭就直接吃饱了，再好的水果摆在她眼前，她也没有兴趣，林清华是天上不爱吃这些东西，那酸怎么办？也不能叫孩子都吃了。</p>
“不行，你蘸点白糖。”</p>
吕文斜眼看着丈夫，你可真会告诉，那还吃什么草莓啊，干脆吃西红柿算了。</p>
“不行不行，我也不爱吃草莓。”林漫摆手，她回了客厅，窝在自己的小床上，林清华看看妻子：“要不，你蘸点白糖吃了？”</p>
吕文只觉得怪好笑的。</p>
“你蘸吧，你买的。”</p>
这也不能扔啊，多浪费，想来想去，做果酱吧。</p>
“林漫啊，草莓酱是不是扔锅里放点糖就行啊。”不行做好了给自己妈送过去，反正老人家爱吃甜口，配合馒头吃也挺好的。</p>
“我找找。”</p>
林漫也没有做过，找了半天，网上说做草莓酱还得用柠檬。</p>
“这就够酸的了，要什么柠檬啊。”吕文说着，原本就是为了消灭多余的，现在还得去买柠檬，这不等于多填钱嘛，这麻烦还不如就闭着眼睛都嚼了就算了。</p>
林漫眼珠子一动，她爸买的这两盒看着不少，至少得两斤向上。</p>
搜了一眼食谱，然后套上鞋，她家屋子里也没有地板什么的，直接穿鞋就可以进，都是水泥地面。</p>
“我下去买点东西。”</p>
吕文就数落林清华，就你一天带着孩子不务正业，有这个时间看点书什么的，将来毕业了，现在条件这是好了，是不是得考个研究生什么的，可别放纵自己啊，你可好，没事儿还给孩子找点事干。</p>
“她都大学了，也不是小孩儿，你每天操这么多的心不累啊。”</p>
“我不累。”</p>
林清华摊手，那你不累你操心吧，他也拦不住。</p>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暑假的让她看什么书，也不是初中高中，大学那课程和小时候的不一样，别一天到晚挂在嘴边就看书看书，林漫这孩子原本就有点书呆子的样子，还让她看，这恋爱也不知道谈怎么样了，他还不能和吕文提，提了保证她就毛。</p>
“你说林漫要是谈恋爱得谈个什么样的？”</p>
“谈什么恋爱，她现在的重心不应该放在这上面……”吕文果然两句就把林清华给顶了回来。</p>
吕文自己受过伤，那时候年纪也小，所以她认为女孩子还是大点再去谈恋爱，那个时候自己也自立了，心理生理都成熟了，她是不介意林漫三十岁在结婚的，她一点都不想女儿早点结婚。</p>
林清华挪开视线，就当他没说吧，果然就是行不通的。</p>
林漫买了两个柠檬回来，和林清华在厨房就忙活上了，一会儿煮玻璃瓶，一会儿又是挤柠檬的，吕文是懒得看，她也不管，他们父女俩弄完以后他们自己收拾。</p>
吕文躺在床上，电视里演着节目，她也不是很爱看电视剧什么的，她就活的很奇怪啊，对什么东西都不是特别的感兴趣，吃东西也是，以前有个孩子天天让她操心，现在孩子也脱手了，躺了一会儿了无睡意，翻腾起来，找出来影集。</p>
卧室里的房门关着，屋子里摆了一张床，这是他们俩结婚的时候林清利给打的，纯手工的，屋子里的组合家具也是那个时代所流行的，经过了一些岁月的洗礼，已经变旧了，上面摆着几个瓶瓶罐罐，那一管口红吕文不知道用了多久，她很少擦，擦在嘴巴上也觉得不舒服，偶尔就涂个面霜，也不追求品牌，就随便买一瓶，手油呢林清华买给她的，总是做饭洗衣服，手变得粗了，喇喇巴巴的，买了也忘记擦，顾不上。</p>
屋子里的灯光是黄色的，林漫所住的客厅是白色的日光灯，为了方便她念书嘛。</p>
吕文翻出来影集，她平时不会当着林清华的面去看，影集也有些年头了，中间都断开了，后来也懒得换了，不是总照相。</p>
她和林清华年轻时候拍的照片还能多些，后来孩子……就再也没拍过了，这是之前她和林清华去大看望林漫拍的，吕文不太会照相，她翻了过去，然后视线停留在那上面的旧照片上。</p>
除了林漫，她还有过一个女儿，她和林清华生养的，孩子生出来长得特别的好，特别的乖，那时候她也没有什么欣喜的，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孩子，养孩子，哪里有什么看着她就觉得天都蓝的心情，没有过，后来她那么一点就没了。</p>
吕文的手摸在照片上，她要是活着，现在都能上高中了，过两年也能高考了，和姐姐考到一个地方去，姐妹俩有商有量有照顾多好，哪怕就是学习不好，留在父母的身边，早点结婚生个孩子，她给带带，偶尔夫妻争吵一下……</p>
吕文难过。</p>
林清华和林漫捣鼓了半天，还别说，那个颜色真的挺鲜艳的，草莓和糖按照比例兑好裹上保鲜膜然后就放着，放一段时间等出水了，在去煮。</p>
林清华尝了一口，嗯，味道刚刚好。</p>
“我让你妈看看去……”</p>
端着草莓酱推开房间里的门，吕文擦眼泪呢，快速的合上影集，然后装了起来，又返身回到了床上。</p>
背对着林清华把被一盖。</p>
林清华端着一碗草莓酱就站在原地，他脸上还有没有收敛住的笑容，他看见那本影集了，吕文哭的原因多少他也猜到了。</p>
“你尝尝，味道挺好的，酸酸甜甜的。”</p>
“我不吃，我困了。”吕文身体都没有转过来，拒绝去看林清华。</p>
“尝尝吧，林漫做的。”</p>
他就非要给吕文尝，吕文一个用力，草莓酱就洒了林清华身上了，还有点热呢。</p>
“烫着了？”</p>
吕文上手要去擦。</p>
“没事，能有多烫，擦一下就好了。”</p>
吕文人在厨房刷着锅，林漫和她爸研究这草莓酱呢，颜色可真好看，鲜红鲜红的。</p>
“给你奶送点，给你大姑送点。”</p>
吕文站在阳台想着，得，这回好了，都送出去了，他不是觉得好吃吗？</p>
父女俩出了门，就非要大半夜的去给送果酱，吕文刷好了锅子，自己站了一会儿，也不是不想，老二走多少年了，有心疼有惋惜，也觉得对不起林清华，但她生不出来了，没有办法了，只能让林漫对着林清华好点了，这就是命，人得认命。</p>
林清华和他闺女俩悠悠闲闲的往林奶奶家里走。</p>
林漫上初中上高中补习的夜晚，大多数都是林清华陪着她走的，凉风习习，可能只有到了晚上，这天才能凉爽一些，有时候是并排走着，有时候是林漫走在前面，林清华跟在后面，他老是这样乐呵呵的。</p>
林清华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好人的代表形象，当谁说后爸后妈没有好样的，认识他的人就会把他列举出来，那老林真是个好人，把林漫当亲闺女一样的养，那和亲爸也是没什么差别的。</p>
林奶奶刚要躺下，林清民听见敲门，出去开门。</p>
“这么晚了还过来。”林清民念叨了一句。</p>
他是老儿子，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吃穿都不花钱，自己赚的工资就都攒了下来，日子过的还算是比较舒心，因为这个看对象也是比较挑，他大哥家的两个孩子都结婚了，他还单着身呢，年纪也不小了，但就是有要求。</p>
林清民挑的就是女方的个头，他上面几个嫂子个子都不是很高，吕文个子不矮但吕文是二婚，那林清民觉得二婚又差了一层，这些年他看过的对象都可以用车装了，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人家看上他的，他又看不上人家。</p>
简单的来说，曾经亲戚给介绍了一个，是农村的，家里条件很不好，但是个子高，至少有一米七，亲戚带着姑娘来林奶奶家看了，林清民自己有套房，那是林爷爷活着的时候单位分的，其他兄弟都不能争，因为只有最小的这个是单身，其他人都成家了，好意思和没成家的弟弟去争吗？结果那姑娘说回家和父母去商量商量，然后回来，回来就订婚结婚，林清民很愿意的，谁知道那姑娘家里人是不是头脑有点问题，回去农村以后和父母一说，她是认为林清民说自己有套房子她不信，老觉得这是假话，就算是有房子也一定是借钱买的，她不能嫁过去就给还钱啊，想的比较多，回去之后就没有消息了，这个介绍的中间人呢，是林奶奶的侄子，那是亲侄子，那边的姑娘呢和林奶奶的侄媳妇刮着亲戚关系，中间人就不可能不尽心，解释过，那房子是以前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分下来的，那时候房子不值钱啊。</p>
完了那姑娘后来嫁了，嫁远地去了，嫁的还特别的穷，过了几年生了两孩子，这边也知道消息了，给林清民气的。</p>
他搞不懂，他都没有挑对方没有工作，对方竟然害怕自己骗她。</p>
之后又看了很多，邻居介绍了一个，小姑娘年纪比林清民小了不少，特别的爱说话，娘家妈呢是医生，就看上林清民了，总往家里跑，林清民就不愿意，嫌弃对方矮，嫌弃对方太热情了，觉得人家脑神经有问题，强扭的瓜不甜啊，只能撂了，后来那姑娘嫁的还挺好的，反正林清民这婚事就耽搁了下来，成了大龄男青年。</p>
林清民这人呢，一般人他没瞧上，林清华之前那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他有什么好瞧得起这个哥哥的？后来林漫考学考的还算是不错，林清民这和林清华还有吕文关系才近了一点。</p>
林清华和林漫把果酱放下，就回去了。</p>
“楼梯黑……”林奶奶拿着手电要出门，那父女俩都已经下楼了，她只能跑到阳台上叫他们俩看着点走：“林漫明天过来吃馒头啊，奶奶蒸馒头。”</p>
林清民光着膀子，撇着眼睛看了那果酱一下。</p>
超市卖也就六块钱一瓶，大晚上的还特意的跑过来送。</p>
“什么好玩意儿。”</p>
“怎么说话的？给我吃的好不好我说了算。”林奶奶说了林清民一句，林清民转身就回了房间。</p>
那父女俩又给林淑清送的，林淑清接了，也觉得时间太晚了，她也没有说什么，就让林清华父女俩回去了。</p>
“你那个小朋友处的怎么样啊？”林清华问林漫。</p>
“挺好的。”</p>
“上中人啊？”</p>
“嗯，我和他是同乡，他家住……”</p>
林清华当然知道那边是哪里了，家里条件应该是相当的好。</p>
“爸爸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就一点，你就当爸爸是老土，林漫啊，有些底线不能让……”他是保守的，他希望女儿做任何决定之前再想想，你真的要那样做，不和他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是吧，但他老认为，有些规矩就应该遵守。</p>
当然了，他这种思想早就被时代给淘汰了，他就是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p>
林漫没有吭声，因为这话题也不好回答，林清华就提醒了这么一句，就将话题给转开了。</p>
周曦这不是说要来上中玩嘛，吕文就觉得林漫不应该邀请同学来，不是不欢迎，家里条件实在太差了，让人住在哪里？</p>
等过两年的，家里条件好一点的，换个房子的，或者房子好好的装修一下，你在邀请朋友来，是不是看着就能顺眼点呢？现在家里破破烂烂的……</p>
“我家里挺好的呀。”林漫觉得她家哪里破了？</p>
就是不豪华，那就是个普通的家庭，家里很干净，也不乱，怎么被她妈说的一文不值的样子。</p>
周曦是坐飞机来的，提前和林漫说了自己的行程，林清华开车载着林漫去凉州接的，林清华就坐在车里等，林漫进去找人。</p>
周曦还是那样，走到哪里，别人的目光跟到哪里。</p>
“不是说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嘛。”</p>
多费劲啊，还特意来接，告诉她坐什么车就好了。</p>
“我爸开车载我来的。”</p>
周曦纳闷，林漫家里都有车了？她家条件不是……</p>
“我爸现在开出租车。”</p>
剩下的也没说，周曦啊了一声，以为是给别人开车的呢。</p>
“叔叔好。”</p>
林清华高兴，满脸的笑意，哪怕就是跑这么远的路他也高兴，想的不是油费什么的，而是来的人是女儿的同学，关系好人家才会来，那上中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玩的地方，不是冲林漫，人家来做什么？</p>
“好好好，上车。”</p>
周曦那一头炫目的头发林清华不知道看见没，反正视线没有停留在这里，等周曦上了车，林清华让林漫给周曦拿水。</p>
“林漫，给同学拿水。”</p>
“叔叔，我叫周曦。”</p>
周曦和林漫坐在后面，林清华载着两个小姑娘一路带笑的回了上中，带回家。</p>
周曦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嗯，她小时候生活的房子貌似也比这里大多了，装修的好一些，她差不多知道林漫家条件不是特别的好，但三口人挤在一个小小的房子里，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林漫睡觉的地方不能叫房间，因为吃饭走动都在这里，确切的说这里叫客厅。</p>
“家里笑，别见怪啊。”</p>
林清华洗了水果，一样一样的端上来。</p>
他晚上不在家里睡了，回林奶奶家，家里有外来的女孩子，他留在家里不是很方便，夏天了，穿的都好，自己女儿都要注意，更何况是女儿的同学呢，他干脆就避开，让吕文跟着一起。</p>
“不会。”周曦收回视线，怎么会呢，没住过才觉得有意思啊，要是天天住，当然就不会感兴趣了。</p>
林漫的床边墙头的位置贴满了各种奖状，看样子她在初高中就混的不错。</p>
“叔叔你别忙了，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p>
周曦喊着厨房里忙活的林清华。</p>
晚上吕文下班，一见周曦的这粉头发先是一愣，这好好的头发弄成这个颜色，家里不管她啊？不过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吕文也就没往心里去，对着周曦客客气气的。</p>
八点多，周曦和林漫去洗澡，这点还得说一说，是林漫观察的细致。</p>
有些地方的人是天天洗澡，不管冷热，养成习惯了，有些地方呢是一个星期甚至十几天才洗一次，上中这片呢，以前还不像是现在，天气冷，家里洗澡那个温度扛不住，很容易就感冒，这边都是洗澡堂，一个星期了或者多久就固定去一次。</p>
林漫装着自己的洗护用品带着周曦奔着洗澡堂就去了。</p>
周曦就对这个澡堂感兴趣。</p>
两个人33块，周曦搓澡，林漫不搓。</p>
她倒不是差钱，而是她不太习惯别人的手在自己的身上动来动去的，妈妈那不一样，从小就给她洗，她上了高中就连她妈都不用了，自己给自己搓。</p>
林漫家附近有两个澡堂，一个便宜一点，就是所谓的大通铺，进去以后一排的水龙头，人挨着人浇着水洗，今天她带周曦来的地方呢，稍微高级一点，六个人一个间，虽然走动过程中谁都能看见谁，环境算是比较好的了，就连洗浴的箱子都是密码，自己有钥匙也打不开，需要管理人员的配合，为的就是防止丢东西。</p>
两个人进了门，要换鞋，鞋呢不需要拎进去放在地上，就会有专人给你拎鞋，然后负责锁上牌子。</p>
周曦脱掉自己脚上的鞋，她刚想伸手去拿，那边就出来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阿姨，帮着她拎了起来，哎呦，挺有意思的。</p>
她觉得林漫的妈妈和自己所想的，没有什么差别，林漫的爸爸呢，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出入，差不多就该是这样的，林漫曾经讲过一次她爸也是继父，她就想来看看。</p>
很普通的一对夫妻。</p>
“想什么呢？”林漫叫她，递给她毛巾。</p>
周曦站在水下，冲着水。</p>
“你和你爸长得还有点像呢。”</p>
说不好是哪里像，但就是有点像。</p>
两个人九点回的家，林清华已经走了，吕文让周曦进房间里睡，她和林漫在小床上挤挤。</p>
“阿姨你千万别，你这样的话，我就不好意思了，我原本就够麻烦你们的了。”</p>
和林漫挤在一张小床上，屋子里吕文已经睡下了，周曦却睡不着。</p>
“不习惯吗？”林漫开口问她。</p>
“倒也不是，觉得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也挺好的。”</p>
漫漫的眼睛微微的有些睁不开，好吗？</p>
“我不认为不好，但觉得长辈们有点辛苦。”</p>
那些年她是亲眼看见的，想花点钱太难，这里要用钱那里要用钱，处处都要钱，你吃点好吃的都要算计着花钱，这样的日子肯定就不是挺好。</p>
“我宁愿辛苦一点，也不愿意和我妈没有话说……”</p>
她妈没有找那个男人之前，她们母女俩虽然也经常吵，但还好，那个人进入她们的生活以后，一切都变了，周曦也知道有些事情没经历过就总会带着三分的侥幸，认为这样活了，生活就不同了。</p>
“我不太理解你妈妈。”</p>
这是林漫的真心话。</p>
试想把自己放在同样的位置上，她如果对吕文说同样的话，也许吕文不见得来会相信，但会注意的，一定会注意的，她会慢慢的去观察。</p>
“我是她生的，我都不理解，你能理解吗？”</p>
周曦嘟囔一句。</p>
“你几月份走？”</p>
“还在等手续。”</p>
周曦就差最后的手续了，手续下来她就要走了，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她也不怕她妈不让她走，这事儿谁说了都不算。</p>
“你妈对你好吗？”</p>
林漫点头。</p>
好啊，怎么不好，就是爱嘟囔一点。</p>
还有一点就是，可能是因为母亲失去的比较多，所以希望她能争气一些，抓她学习抓的有点紧，但是因为林清华，她该玩的也都玩了，小时候放暑假，她妈逼着她写作业，哪怕学校不检查，她妈也要求林漫全部完成，不写完不允许下楼去玩，但是吕文要上班啊，有时候林清华休息看着林漫，他就放林漫出去玩，林漫作业真的没写完呢，林清华会在她开学以前帮着写，胡乱的写，那时候老师也不检查，吕文也不检查。</p>
“你妈你爸真好，他们就你一个孩子吗？”</p>
“以前有个妹妹，后来生病去世了。”</p>
“抱歉。”</p>
“没什么，都过去好多年了，我喜欢吃香肠，各种各样的香肠，但是我妈觉得外面卖的东西很脏啊，她说香肠都是用一些不好的肉做的，不给我吃，那时候小不太懂事，就缠着她要，家里条件不好，除了我爸妈的死工资基本就没有别的钱，一家三口要吃要喝我还要念书，我妈就一次性的给我买一点的肉，都做给我吃，五块钱的猪肉，舍不得多买……”</p>
周曦侧躺着听着，她喜欢听这些。</p>
吕文在屋子里听见了，她没睡踏实，外面孩子一直讲话，哪里能睡的稳，林漫说的她还记得。</p>
林漫上初三的时候，因为她补课，补的太厉害了，其实当时来说林漫的补课费用没有今天小孩子花的多，就是学校里那种最简单普通的，一节课15块钱，但是架不住样数太多，周末的上午下午连续的上，平时放学晚上还要上两节，交这个书本费，那个材料费，那段时间过的就有点困难。</p>
钱不够花了，家里伙食已经降了又降，加上亲戚有人情来往，你又不能不花，吕文这人又不喜欢跟人借钱，死咬着牙就算计这点钱，从来生活都没那么艰辛过，过了一年，她上高中了，家里的这日子才又宽松了起来，等到林漫高三了呢，又紧了一年，紧的那一年，一提钱她就头疼，特别的疼。</p>
家里攒多少就不够花出去的，攒起来特别的费劲，花出去怎么就和流水似的？</p>
哗哗的往外扔。</p>
林漫那时候说不补了，她自己能行，吕文坚决不同意，她宁愿穷死，也不能赌这个结果，她宁愿倾家荡产给女儿补习，也坚决不能让女儿不去补，那时候谁说什么都不行，必须补课，当然了林清华也从来不管，他就负责上班赚钱，不够花了，吃的简单点，省着一点。</p>
林漫上过最奢侈的一对一的课程，两百块钱两个小时，原本是应该一个半小时左右，谁知道后来怎么就变成两个小时了，幸好最后的结果让吕文觉得心满意足。</p>
补习补的就是对她的心理安慰，她对这个孩子尽力了。</p>
周曦听她说着说着就精神了，坐了起来，她也是怕吵醒吕文，压低声音。</p>
“你还补课呢？”</p>
“我妈让的。”林漫笑笑。</p>
那个时候不补习不行，她妈会疯的，她妈一直对她就不是很放心，一直到高考出分数以后才算是放心了，她提前交卷那会儿，她妈都恨不得用眼睛直接射杀她了。</p>
“你毕业照呢。”</p>
林漫翻着自己的毕业照，全部都收在一个地方，里面都是她的东西，一个铁盒一个铁盒的，这些盒子都是以前装油糕装月饼的，满满的都是她小时候的回忆。</p>
上小学的林漫，三道杠，大队长，短发红领巾，红脸蛋。</p>
她小学的时候周曦不大能认得出来，脸型好像不一样了，初中还好，就是个初中生的样子，一看就是小孩儿，拍的照片都是穿着校服，校服垮大垮大的，上了高中，一身的蓝，斯斯文文的，还是短发。</p>
“你以前都是短发啊。”</p>
“念书的时候，我妈认为留长发会分心。”</p>
怕她会折腾自己的头发，买个小发卡什么的，这不就是分心了嘛，永远的短发，也没什么造型，早上甚至都不用梳，节省出来的时间直接去学校学习。</p>
林漫现在回头看着自己的照片，她都要笑出来眼泪了，她妈妈原来是这样的妈妈。</p>
以前学校检查手指甲，其实不用学校检查，她妈就检查了，涂指甲油？</p>
做梦比较快，从小到高中毕业，林漫没擦过口红，没化过妆，没梳过太长的头发，没刷过指甲油，没吃过皮蛋。</p>
这个皮蛋还要额外的说一说，她妈吕文女士，坚持认为皮蛋里面含铅，孩子吃了对脑子不好，所以这个东西坚决不让她碰，那些垃圾食品什么的，就都不要说了，没机会去尝，上了大学，她觉得嚯，这完全就是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p>
“你爸呢？你和他没有联系吗？”林漫问周曦，从来都没有听周曦提过她爸爸。</p>
“有联系，联系的很少，他也有自己的家。”</p>
漫漫拍拍周曦的手。</p>
一大早五点多，她带着周曦去逛早市，体验一下上中的早市，看看吃的是不是都不一样。</p>
周曦穿了一双拖鞋，脚趾上各种颜色的指甲油，走在早市里，简直就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人人都爱她。</p>
买了早餐，给送到她奶奶家，她爸还在那儿呢。</p>
“还怕奶奶不给你爸饭吃啊。”</p>
林奶奶就调侃孙女，这怎么还过来送饭了呢。</p>
林奶奶打量了周曦两眼，这得亏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这头发搞成这样，她看着就想拿剪刀都给剪了，哪里有女孩子的样子，还是林漫这样好，看着就像是个学生。</p>
林清华七点出车，吃着小棉袄给买的加餐，大家都有的选择的吃了。</p>
周曦下午离开上中的，倒不是说她嫌弃这里，而是没有办法待下去了，周朝先打过两通电话，叫她回去，第一通她撂了，第二通他用了一个滚字，周曦就滚回来了。</p>
下了飞机，接她的车早就在外面等着呢，给林漫去了电话，说自己到了，交代一声，司机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一个包如果也算是行李的话。</p>
司机开着车门，周曦坐了进去，司机带上车门，他却没有马上上车，而是停顿了一下。</p>
似乎举动有些怪。</p>
周曦坐进车里，车门刚刚带上，她整个人的位置挪了挪，头撞到车窗上了，车的后座还坐着一个人，戴着墨镜，车内的光线有些暗。</p>
“人话听不懂？”</p>
有些梦，梦里荒唐，梦外奢华。</p>
司机停顿了一会，然后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子缓缓开了出去，送到地方，周朝先的老窝，他有房子他从来不住，周曦猜他是怕被人砍死，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人，除了有些时候来接她。</p>
啧啧啧，她需要感激吗？</p>
司机打开车门，周曦没有下车，周朝先已经走了进去，司机的脸色很不好，他无助的看着周曦，希望周曦下车。</p>
周曦拉着自己的包，进了酒店。</p>
酒店的顶层，乒乒乓乓的声响，他手里拿着皮带抽掉了很多的东西，那皮带对着周曦也毫不留情的甩了下来，打到了她的胳膊上，雪白的胳膊很快就多了一个印子。</p>
周曦抓着水瓶，那里面还装着水，照着周朝先的头就砸了下去，水和碎玻璃散了一地，洒了一脚。</p>
“你走和我打过招呼吗？”</p>
周朝先问她。</p>
他喘着粗气。</p>
很久没动谁了，现在也轮不到他亲自来动手。</p>
周曦砸他的这一下，换一般人可能就躺地上了，他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鞋子踩在那些碎玻璃上。</p>
“我是个人，不是你养的宠物，有本事照着这里弄，我死了你就可以把我放在瓶子里泡着，天天看着。”周曦比着自己的脖子。</p>
你以为她怕啊？</p>
周朝先，你是个男人，你弄死我，你弄不死我，我就折腾死你。</p>
周朝先笑了，他被周曦给气笑了，他点了一根烟，他脾气不好，周曦这丫头的脾气更爆，比他还爆，他这样的人走出去，说被一个女孩子打耳光拿瓶子砸头，他还要不要混了？</p>
“泡着你有什么用？留着闹鬼？”</p>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让你喜欢个够。”</p>
他摇摇头，将手里的烟蒂按在水晶缸里，喜欢？</p>
喜欢是什么？</p>
“手续已经下来了。”</p>
“我要感谢你吗？貌似不用吧，我已经还了，我还欠你什么？”周曦上脚踹了一脚碎玻璃，踢到他的鞋前，最好扎死你。</p>
“你最好别这么和我说话。”差不多已经触底了。</p>
周曦微微的扬起下颌，找她来，不就是为了睡觉吗？那就睡吧。</p>
上手脱着自己的衣服，往床上走，还没有走到，就被人驮了起来。</p>
“你还生气，你用瓶子砸我，你还生气。”</p>
将她挤在墙壁和他的中间，周曦知道他是个男人，老早之前不就知道了嘛，而且还是个人渣，是个黑色的人渣，可他能让她随心所欲的活着，爱？林漫和秦商那种叫爱，她的这种叫买卖。</p>
他的力气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流氓的味道，充满了最低等的味道，周曦的嘴巴狠厉，她却从来不敢说周朝先不是个男人，她不敢说，林漫问过她，会不会怕一个男人，她没有告诉林漫，有些男人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会拉着你的脚，无论你多害怕，他也会带着你一起去死。</p>
被他抱在怀里，她躺在前面，他躺在后面。</p>
“去哪里和我打声招呼。”</p>
“有必要吗？”</p>
“周曦，你最好不要惹我，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周朝先开口，别逼着他动手，他向来就不太会怜香惜玉。</p>
“去看看朋友而已。”</p>
“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还特意的跑了一趟。”</p>
周曦没有回答，闭着眼睛，装作自己已经睡着的样子，后面的人却不放过她，拧着她的胳膊，周曦疼得厉害。</p>
“一个寝室的同学，我去她家里住了一个晚上。”</p>
“名字。”</p>
“林漫。”</p>
周朝先放开了她：“这就听话了。”</p>
配合他总是没错的，省得自己给自己找疼。</p>
周曦转过身抱着他，他身上什么伤都有，周曦也分不出来哪些是被砍的，哪些是怎么弄出来的，也许还有他坐牢时候留下来的，对了，周朝先坐过牢。</p>
“好玩吗？”</p>
“好玩。”</p>
“怎么好玩？”</p>
“没见过的城市，没见过的屋子……”周曦缓缓的说着，在客厅里的房间，勤劳普通的父母吧，还有什么？令人感动的亲情？</p>
周朝先觉得这些就是小女孩儿的瞎感动，他还以为周曦这样的，心冷的和石头一样呢。</p>
“给你住，你就不愿意了，羡慕什么，活成你这样的别人才该羡慕。”</p>
“羡慕我有你啊？”周曦忍不住又嘲讽。</p>
“你这样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可爱。”周朝先推开周曦，周曦裹着床单下了床，他似乎又觉得这样放过她不太满意，拍拍床，让周曦回来，周曦坐在床边：“好，这事儿翻页，谁都不提了，我抽了你一下，你砸了我，我们打平。”周朝先下了床，就那样下了床，他什么都没有穿，他惯来这样，周曦总觉得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不要脸，他不穿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他的身上纹身很多，周朝先扔过来一沓什么东西，砸在周曦的脸上，周曦没有动。</p>
“不看看里面的东西？”</p>
周曦弯腰捡起来，然后打开。</p>
是照片，难怪打的她脸有点疼。</p>
大概十几张左右，每一张上面的人都是相同的，是她的继父，看样子不太走运啊，被人打了。</p>
“你想让我看什么？”</p>
“这样还觉得不解气？要不要我帮你卸他一条胳膊。”</p>
周朝先恶趣味的说着。</p>
“谢了，他没有胳膊，我妈也许会哭死的，我懒得和他们有什么牵扯，他不惹我，我不招他。”</p>
“他招了我的女人。”周朝先道。</p>
周曦飞着白眼：“你的女人多了，谁知道招了哪个，我去洗澡了。”</p>
裹着被单就进了浴室，直接站在水下面冲，反正会有人搞定的，她祸害不祸害东西怎么了。</p>
周朝先躺在床上抽着烟，依旧没穿衣服，坐在床边，眼睛阴冷的扫过浴室的门，然后收回。</p>
＊</p>
“你这是怎么了？”周曦的妈妈看着丈夫的脸，怎么鼻青脸肿的？</p>
“没事，可能打错人了。”他对着周曦的妈妈笑笑，这一笑牵扯到了嘴唇上的伤口，打错人？</p>
当然不会是打错人的，他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周曦你真是翅膀长硬了，早晚有一天的，你千万别落在我手里，不然一根毛我也不给你留。</p>
摸着妻子的手，让她出去给自己买一些吃的，周曦的妈妈出门，他就去了地下室，用钥匙打开门，这里没有钥匙谁都进不来，他开了门进来，砰的一声又带上门。</p>
当初他就不该放过周曦的，他后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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