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妃搏爱记 作者:羊一弦

    第 24 章

    可冢宰此时哪有心思顾及那汉王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光,为了避雨,还刻意将头又朝秦芜雨怀中埋了一埋,忽又想起一事,轻声问道“对了,你查清那囚犯可是你的‘故人’啊?”

    秦将军见此时已将那汉王一行远抛身后,四周无人,便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人,小姐幼时也见过的,是燕六!”

    “燕六!?”,冢宰微惊,难怪觉着那双大眼有几分眼熟啊。

    这燕六,本还是独孤石一手提拔,官至车骑将军之职。而他的兄长还正是乳娘裴氏战死的丈夫燕乙。

    冢宰记得幼时,燕六还经常来府陪她父亲痛快喝酒。记忆中,燕六虽然莽悍却是个极为疼爱妻子的好男人,可那于氏却总是嫌弃燕六太不长进,没有抱负,怨言重重……

    十年前,当今皇帝宇文投弑君夺位后,在庆功宴上一眼看中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貌于氏。宇文投色心大起,于氏也不愿错过这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两人便就在御花园的鱼池之畔行了那帐闱香艳之事。

    可云雨正浓之时却被出来寻妻的燕六当场撞见,这绿冠压顶,自然悲愤,拔刀便要砍了这对奸夫淫妇。可那宇文投也是武将出生,骁悍勇猛,将燕六生擒,便要当场斩杀。

    独孤石怒然阻止,力保燕六性命。而那时宇文投刚坐上皇位,局面不稳,也觉着淫臣妻妾的确理亏在先,这才不甘不愿的放了燕六一条生路……

    ……

    “可燕叔叔怎么会关进天牢?”,冢宰诧异。记得当年,父亲给了燕六一笔财物,让他离开都城隐姓埋名,莫再行大逆之举。从此便也就音信全无了……

    秦将军清秀的面庞被密雨所拢,更显忧色,“听说是上月皇帝出巡时,他图谋行刺被抓,将他密押天牢,受尽酷刑。皇帝本意是想逼他冤枉你是指使行刺的主谋,可他宁死不肯松口。皇帝觉着留他也无用,过两日便要行刑了!”

    冢宰轻叹,真没想到燕六沉寂了十年,仍是走上了这条不归的死路。不过那宇文投坐这江山以来,宠幸奸佞,穷奢极欲,祸害贤能,弄得民不聊生。别说燕六想杀他泄愤,就是她都盼那宇文投早些驾崩。

    若太子能顺利继位,以仁德治世,大革弊政,不但能解了独孤家灭族之危,百姓也才有希望安居乐业啊。

    可如今那汉王如此势盛,宇文投显是想改立汉王为太子,若那瘟神继承大统,以他那杀伐果决,刚断强硬的性子,定也是容不得手握重兵的独孤家长存啊。

    唉,看来不断了那汉王的太子之路,还真是无法安生啊。不过眼下要紧的是想法将那燕六救出,不能让他白白枉死啊……

    二十四 险夜

    二人赶至天牢,冢宰以那韦小姐一案的录事尚没写妥为由,便是又在那审堂落坐执笔……

    其时,秦将军便是悄去以重金买通了当职仵作,示意那燕六以龟息之法暂闭了气息,再将如同已死的燕六照天牢惯例拖出了牢室,却是并未扔进那牢后火坑的死人堆中,而是悄抬进了冢宰的车舆,藏在了那紫檀坐榻之下。

    此举虽说极为冒险,但只要待明日火坑焚尸后,少了个死囚便是彻底无从查起了……

    车舆缓缓而行,就要出了天牢大门,冢宰的心弦紧绷,只要出了天牢此计便算是成功八成。可就在车轮碾出牢门那一瞬,却是猛然一驻,并闻一阵喝停的令声。

    冢宰的车舆何人敢拦?冢宰掀帘望去,见来人竟是先前奉旨来斩姜桦的那个吕公公,而他身旁还立着那如同瘟神的汉王。

    这瘟神如何也回来此处?还与那吕公公凑在了一起?冢宰见那瘟神此时满脸细雨,分外肃杀,隐隐担忧,莫不是识破了他们救人的意图,而赶来堵杀?只得佯装镇定的笑道,

    “那录事本冢宰刚刚写好。答应汉王的事已是办到了吧?可能让本冢宰回府歇息了?”

    汉王想着姜桦脱险,本是消了怒火,可瞅见那随冢宰同坐舆内的秦芜雨,火气便又熊熊点燃,回头便对那吕公公吼道“还不传旨!”

    先前那被吓得屁滚尿流的阉人,此时却是一脸扬眉吐气的傲娇,不但不向冢宰行礼,还斜瞅着冢宰,尖着嗓音道“奉皇上口谕,查审死囚,若是少了一个,便要抓住主谋,就地正法!”

    冢宰暗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莫非是这天牢早有那皇帝安插的眼线,知晓她来过天牢,便料定她会救那燕六,所以,待她救人便派人来堵,好贴贴实实的给她冠上弑君谋反的罪名。

    而再看那汉王身后不但跟着吴允礼等一众魁武随将,还领了百余盔甲着身,长刀雪亮的禁军,这架势不但是要让她人头落地,更还是要接着去独孤府抄家灭门吧。

    冢宰心下焦灼,侧目看秦将军神色肃然,将手畔青铜重剑一提,便起身步下了车舆……

    那手提重剑的威凌气势,顿将那吕公公骇得抖抖嗦嗦躲到汉王身后。他再没见识也认得这秦芜雨手中重剑乃是楚国公生前所用,削铁如泥,锋利无匹,尚未出鞘都能感那剑梢的浓浓杀气,被这剑削落颈子那定是血都来不及喷啊……

    可汉王打量着那把重剑,倒是被挑起了搏杀的兴味,那楚国公有天下第一剑之称,而唯一的徒弟便是这秦芜雨,若能将这秦芜雨斩于刀下,倒是能好好丢一丢那独孤石的脸面。便是豁然拔了雪亮长刀,凤眸寒厉的瞪着秦芜雨冷笑道“本王早想试试,你究竟学到了楚国公几分本事?”

    心下却还想着,这秦芜雨还是那断袖的姘头,主动提剑求死,本王岂能不全力以赴,好生成全……

    那汉王抖然而出的寒杀之气,让冢宰后背寒凉,这汉王有“战神”之称,精通十八班武艺,一把长刀最是使得凌厉逼人,有传言说汉王刀一出,必然血成河。

    秦将军与他一战,即便不会输,也难免两败俱伤啊。冢宰忙步下车来,以娇小身躯挡在秦将军身前,捶着心口咳了两声,睨着汉王缓缓道“本冢宰身子不好,又撑着病体帮汉王奔波了一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独孤家那五万兵马,便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冢宰那小脸刹白但极为镇定的模样倒让汉王静怔,这断袖言下之意是在提醒他这独孤家的掌事若死,那独孤家五万兵马必将纷纷兵变。可眼下外敌虎视,国内倒确实容不得大规模的叛乱。

    正在思量,却听那吕公公在身后小声提醒着“汉王莫忘了皇上旨意啊?”

    竟险些忘了正事,刚刚父皇急迫下旨令他来这天牢抓这冢宰弑君谋反的铁证,若是反倒放了这断袖离去,回头又如何向父皇交待?如此一思,便是收了长刀,喝道“本王这就亲自领人去查验死囚数目!切不可少了人数!”

    说毕,便是领了吴允礼一众向囚室大步而去……

    这一查,必会查出少了的燕六,再一搜车舆,必是将她主谋弑君的罪名坐实啊,冢宰冷汗已湿透了后背,稍一思量,忙小跑跟了上去,微微仰头看着汉王轻声道“汉王可听过,飞鸟尽,良弓藏啊?”

    “什么?”,汉王倒是驻了步,垂目瞪着那张此时被细雨打湿更显润泽的小脸,这该死的断袖是在求他饶命么……

    冢宰被那声中气十足的“什么”喝得一个趔跄,暗想以汉王那浅薄学识还是说得直白些为好,只得用力踮了脚尖,凑到汉王耳边耳语道“汉王如今如此得皇上重用,想来与本冢宰安然活着有关吧?若是本冢宰一死,独孤家一亡,汉王这柄长刀也只剩下个守边陲的用处了?”……

    汉王觉那断袖微暖的热气喷在耳畔,轻轻软软,却搅得他脸皮微痒而麻,微一低头还嗅得那断袖口鼻间如兰的气息,直叫人有种一下噙住那阵芳香的念想。

    可这断袖口中的这番言语,却又如把利剑端端戳中他心口要害……

    从他记事起,母妃就已失宠,记忆中,父皇对他也没有有半点温情笑意,他不到四岁时,便就被打发去了军中养育,从此不闻不问。

    而九年前,他母妃所住的承华宫失火,服药后病中沉睡的母妃被那场大火活活烧死,只剩下一具残破的骸骨,可父皇未有半点悲伤,并已最简陋的丧仪草草安葬……

    母妃死后,父皇待他就更是凉薄,几乎忘了有他这个儿子。为了得父皇重视,为了能让母妃的神位有朝一日放入太庙神堂。这些年来,他浴血杀敌,凭累累战功搏得了“战神”之名,父皇这才渐渐对他有了几分好脸色……

    虽过往惨痛难提,但父皇已许诺收拾了独孤家后便给他太子之位,所以,独孤家倒是不得不亡的。

    这断袖也真是奸滑,为求脱身,竟是想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瞪着那冢宰冷狠道“休要挑拨,本王不会受你蛊惑!”,说毕,便是气势汹汹的大步跨进了那昏晦的囚室……

    望着那高大魁伟的背影,冢宰小脸惨白的立在雨帘之中,冷汗随着雨水不断下淌,连指尖都如被冰沁。微微哆嗦之间,忽感冰凉的小手却被一阵暖热所握,并听秦将军轻声交待,“稍后我会认下劫囚的罪名,你要保住性命,保住独孤家。义父说你的聪慧定能担起家族重任!不要让义父失望!”

    秦将军的大手很有力,很温暖,冢宰却觉阵阵寒气怵心,雨哥哥一旦认罪,定会被乱刀当场砍死。可他有没有想过,若没有他在身旁,她便如同那雏燕无依无靠,更别说在这风雨飘摇中还能扛起这独孤家的沉沉重担了。扭头看着秦芜雨略带怒气的轻声道,

    “父亲说有你帮我撑起独孤家,我这才接了这副担子的。可你死了,这个担子我怎么扛得起?你这才是要让我父亲失望?你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父亲?”……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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