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撞死在树上 作者:鹤来衣

    ?”

    “我叫原首。”男孩说。

    “哦,对。”安望舒恍然大悟,转头向不认识他的人介绍:“元首,名字特拽的那个。”

    方亦慈给大家讲了今天第一场戏的内容,原首拿着剧本面色迟疑道:“方导,您确定这是今天要拍的内容么?”

    “当然确定啊。”

    原首更迟疑了:“……可这不是我跟女主角的床戏吗?”

    “对啊。”方亦慈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你们表演系不是经常训练什么无实物表演么,没有女演员你怎么就不能来段床戏了?”

    原首明白了,方亦慈是想让他当着十来个人的面,操空气。

    这和泰迪有什么区别呢?原首委屈巴巴地想。

    但原首是个规规矩矩听导演话的好孩子,在表演系其他同学都幻想着以后飞黄腾达当流量小生的时候,他却依然坚持着“导演是剧组的核心,演员的职责是为导演的想法服务”的基本素养,这也是他被方亦慈再次邀请来拍戏的主要原因。

    于是,他视死如归地提裤子就上了。

    他对着枕头扬起邪魅狂狷的笑容,对着单薄的床单露出侵略性的目光,对着空气快速挺动自己纤瘦的腰身,再面对其他人的笑声充耳不闻。他沉浸在了这场畅快淋漓的床戏里,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然后他听到方亦慈说――

    “行,试镜结束了。咱们出去拍第一场戏吧。”

    试镜?

    原首懵了,立刻从床上滚起来问方亦慈:“导演,这不是第一场戏吗?”

    “我`操,这你都信啊?”方亦慈惊讶道,“没有女主角你一个人怎么拍床戏啊,你们表演系怎么教你的?”

    原首愣在了原地。

    安望舒点了根烟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道:“方导这是在教你,不能轻易相信人类。”然后接着又补充道:“也不能轻易相信,方导是人类。”

    22

    今天正式要拍的场景其实非常简单,演员们只拍了四个小时就顺利收工。方亦慈把附近这家宾馆半层楼都租了下来,供大家拍戏阶段暂住。

    晚上的时候扈玉来探班,顺便把房租的钱报销了。他进屋子看见方亦慈正在对着电脑剪素材,于是把一大袋子冰镇饮料往桌子上一放,从包里掏出个移动硬盘给他。

    “你那天找我要的,魏如枫大学时所有小组合作的作品基本都在这儿了。”扈玉说。他不知道为什么方亦慈非要找他拷魏如枫的作品集,以为这个学生只是单纯地崇拜魏如枫,便回去翻了翻硬盘,全复制下来给他了。

    方亦慈正忙,安望舒就顺手替他接过去,看了一眼小声跟方亦慈说道:“你这性骚扰还得做足全套啊?”

    方亦慈还没说话,原首先胆怯怯地凑上来了,拿了个本递给扈玉。

    “蔡国庆老师,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扈玉:“?”

    原首:“我一直都特别崇拜您,觉得您很端庄。”

    很端庄。

    等方亦慈把今天拍摄的素材全都粗剪一遍后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他喝着扈玉买来的饮料,开始一个一个地看魏如枫大学时的作品。

    “这个是第一学期摄像课的作业,”扈玉偶尔给他解释下时间,“我记得当时魏如枫刚转来我们班,女孩们一见他就跟疯了一样。”

    方亦慈笑笑,继续沉浸在画面里。

    如果要让他评价魏如枫大一时期的作品,方亦慈只能说“不像大一的”。因为构图非常严格,光线也很会抓,内容上在刚入校的大学生里绝对属于脱颖而出。毕竟是艺考前三名的成绩入校,从一开始基础就比别人扎实,甚至都开始渐显出个人风格。

    方亦慈按照时间顺序,准备把魏如枫的作品都看一遍。他每点开新的视频都能从中发现那些深藏不露,内敛含蓄的惊喜。

    画面慢慢出现了最后一组镜头。

    那是和现在一样的夏天。茂盛繁密的树叶闪着生机勃发的金色,虫鸣嘶叫,聒噪不停。方亦慈的视线被那晃动不停的棕色树枝占据,它们密密麻麻,错综复杂地堆积在白得纯粹的天空上,仿佛还在不停地向上延伸,再延伸。

    这样的镜头好像是导演蓄谋已久,让看到的人也想成为一棵树,不断地伸向天空,伸向一双无形却温暖的手。

    方亦慈觉得自己要是再看一会儿,就要陷到那片浓郁清新的嫩绿色中去了。但倘若能和那么美好的颜色融为一体,自己粉碎在这阳光下也无所谓。

    “这是大二下学期的作业,拍的自然纪录片。”扈玉即使隔了多年,但再次看到这组镜头时也会被惊艳。

    ――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温柔,被导演以最细腻的方式呈现在单薄的平面上。

    直到黑暗过渡到整个屏幕,直到所有演职人员的名字已经消散,方亦慈还痴楞地望着那微弱的光。他不得不先暂时停止观看后面的内容,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块原本尖锐的部分在融化成柔和,变成湿漉漉的水汽蒸发在静谧的夏夜里。

    他之前看那部《伯格理白玫瑰》的时候,见证到的是锋利而冷漠的诡异梦境,那里面有人性之初的肮脏,有成人之恶的贪婪。

    但现在这部片长不到十五分钟的纪录片则是完全相反,那是清凉甘甜的生命之泉,是温暖和煦的希望之光。

    方亦慈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听着那汩汩泉水流动,如同听到它活着的声音。

    魏如枫今早醒来的时候发现家门口放了一个包裹,被深黄色的牛皮纸紧紧包裹着,沉甸甸的。他从形状上大概猜出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于是没有打开,放进了家里的保险箱。

    然后他出门,开车去了趟郊外的安定医院。

    环境幽雅,进到大院能嗅到浓郁的花香,楼道里的消毒水味不算太刺鼻。魏如枫在前台登记后跟着护工去了三楼的病房,一推门看到那个瘦削的女人,目光呆滞地坐在病床上。

    魏如枫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和刀子,慢条斯理地削皮。

    “怎么样,最近她睡眠还稳定么?”魏如枫问了护工一句,他没有抬头,专注手头上的事情。

    “必须依靠药物。”护工漫不经心地说。

    魏如枫把削好皮的苹果切成小块儿装在白瓷碗里,递给护工示意她去喂那个双目凹陷的女人。

    护工接过碗,想起了什么,对他说:“有时候晚上脾气很不好,砸东西,幸好没碰什么贵重的医疗器械。”

    魏如枫轻轻“嗯”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身子前倾凑近了那个看起来年长的女人,试探性地缓缓道:“魏尽回国了。”

    那两个字像是触及了可怕的开关,病床上的女人突然喉咙呜咽几声,无神的眼睛瞬间有了点异样的光亮,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抬手砸床板,用力推开护工伸过来喂苹果的胳膊,将桌面上的一切物品扫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动。

    “魏先生您小心!”护工惊呼一声。

    女人拿起了刚刚削苹果的刀子,朝着魏如枫张牙舞爪,刀尖上还沾着几点淡黄色的苹果汁。

    魏如枫身子向后一退,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那一下,然后扼住女人的手腕夺过那把尖锐的刀,扔到地上。这一系列动作他都保持着淡定,毫无情绪上的任何触动。

    然后,他的眼神既冷漠又怜悯,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女人,唤了一声“妈”。

    “我不会让他来找你的,我保证,所以你放心吧。”魏如枫声音平静,“哪怕到了你都撑不住的那天,我也不会让他来的。”

    不知母亲听没听懂,魏如枫重新坐了下来,“他今天又送来了钱,我还会按照你以前的要求捐掉的。”

    他最后再深深地望了一眼她,叮嘱护工好好照顾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魏如枫上车后没有立刻发动引擎,坐在驾驶座上翻开了手机通讯录。

    “我他妈是让你从第三个楼梯上扶着墙走,扶着,懂吗?!你他妈对墙举止这么亲密干嘛,你想操它啊?!”方亦慈忍无可忍地把分镜头剧本往地上一摔,指着原首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他深呼吸,让自己情绪平稳下来,然后对一圈人命令道:“重拍重拍!半小时内这场戏拍不完那就谁都别休息!”

    方亦慈回到摄像机后接过安望舒递过来的水,咕咚咕咚咽下去大半瓶。这时候手机震动的声音从口袋里传来,他掏出来一看是魏如枫的名字,差点呛得说不出话。

    他立刻去拐角接通:“咳……魏老师,上午好啊。”

    “你们在拍戏吗?”电话那头传来魏如枫的声音。

    “噢,在拍呢,怎么了?”

    “你上次不是说想让我现场指导么,”魏如枫说,“我现在过去吧。”

    方亦慈一愣,喜出望外,连忙报上了地址。

    接完电话后方亦慈回到拍摄的地方,跟大家宣布:“来,咱们先休息半小时。”

    安望舒嘴角一扯,投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怎么接个电话态度就变得跟嗑了春药一样。”安望舒把镜头盖合上,“你的原则呢,导演?”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安望舒。”方亦慈故作惊讶道,“难道你之前一直以为我是有原则的?”

    23

    魏如枫到片场的时候正是艳阳高照,好在今天是拍室内戏,把车停好后就直接进了宾馆。方亦慈正给几个演员讲走位,一见魏如枫到了,把剧本往桌上一甩就迎了上去。

    方亦慈第一眼看到的是魏如枫手里还提着个行李箱,他意外地打招呼:“老师?”

    “把烟掐了。”魏如枫轻轻皱眉向后退了半步。

    方亦慈反应过来,马上抬手摁进烟灰缸,笑了笑道:“以后我不在您面前抽。”

    “我陪你们在这住几天。”魏如枫把箱子往旁边一放,去前台开新的房间。

    “啊?”方亦慈觉得这惊喜来的有点突然,跟上去问:“您的意思是跟组吗?”

    “嗯。”

    方亦慈立刻让前台小姐开了间豪华大床房――然后记在了扈玉的账上。

    安望舒觉得奇怪,过去拽了拽方亦慈的袖子,“他之前不是说不来么,你那天去他家给他下药了?”

    “你怎么总把我想得这么肮脏啊,你还是人吗?”方亦慈一脸的抱屈衔冤,义正辞严,“我下药也该是立刻打一炮啊,你见过谁下药是为了让人家来指导你学习的?”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魏如枫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环顾四周,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半晌后反应了过来:这里一个女演员都没有。

    让他得出这个结论的并不是因为片场看不到女性的身影。而是他看见一群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眼神总时不时往安望舒身上瞟,既羞涩又色`情,这才顿悟过来他们一定压抑很久了。

    魏如枫忍不住感叹:“你这导演当得够狠。”

    方亦慈:“啊?”

    趁他们开始拍新一组戏的时候,魏如枫坐在旁边抱着电脑看前几天已经粗剪过的镜头,只要忽略掉女主角不存在的艰难事实,目前为止没有什么拍摄上的硬伤。

    他看完后点开了下一个文件夹,以为那里还有素材,没想到打开以后却看到了好几排有点熟悉的视频标题。

    大概怔了十来秒,他回忆起来这些是自己大学时期的作业,非常齐全。可为什么自己当年的作业会在方亦慈的电脑里?能找得到这些东西的只有扈玉。

    他感觉很诡异。

    下午的时候扈玉带着一堆零食饮料来探班,魏如枫把他扯到一边问:“你给我学生我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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