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婚姻 作者:墨玉飞蝗

    有都发在询问求助区,问的都是最近市场上单车有没有降价,或者有没有谁要出售二手车。他主要关注的单车有两款,一款是炫特v50,一款是速悦3000,叫好又叫座,据说是单车史上的经典产品,每年限量生产。

    汽车也好、单车也好、模型也好,一旦将一件东西玩到极致,就是奢侈消费。用奢侈消费满足兴趣,简宁肯定做不到,于是只能过过眼瘾。

    再看简宁的短信聊天记录,朱南更心酸了。

    论坛上出售二手车的人不少,来找简宁的也不少,但他每次都在听了报价之后就说不要,唯独有一次简宁跟人聊了很久,连续几次压价,似乎已经谈妥了,可最后关头却又放弃,对方很生气,以为简宁耍他。

    朱南心里闷闷的,简宁不是耍人,也不是觉得价太贵,而是真的买不起。

    买不起,不是指他拿不出这些钱,而是承受不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心理压力和后果。

    简宁……喜欢骑单车?还是很高端的那种?

    朱南删掉短信,上次压价压到将近六折简宁都没要,这次八折更不可能了。

    真是个过分理智、过分约束自己的家伙。

    关掉网页,朱南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听着厨房里细微的动静,之前还没有一丝头绪的新婚礼物,现在……已经想好了。

    贵族课程

    婚前十天,简宁入住朱家,由管家亲自授课综合集训,以便他能更好、更快地融入贵族生活。

    贵族聚居区在郊外,每个宗家、分家有独立的庭院,相距不远。

    上学五年的简宁从没来过这个区域,渐渐深入后,那种远离城市喧嚣、自得一方天地的闲适便体现出来,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茂密而美好,朱南说这出自设计世家的大手笔,简宁不禁赞叹,因为他根本看不出任何人工修剪的痕迹。

    错落分布在这个大花园中的古典庭院带着点点神秘,每家门前的黑色大铁门、家徽、盾牌彰显着历史与荣耀,骄傲无比。虽然跟朱南交往已深,可直至此刻,他才体会到何谓贵族。

    进入朱家大宅,华丽繁复的色彩和装饰让他花了眼,深深震撼。

    水晶大吊灯、古雅的长方形木头餐桌、雕花高背椅、羊绒地毯、壁画、宽阔的楼梯、大得无法形容的大厅……这一切,他只在电视上看过。

    简直不敢想象,他以后竟要生活在这种地方。

    婚前和朱南分房睡,每天上午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半,除中午两个半小时吃饭休息,都被课程排满。管家头发花白,精神却很好,跟朱南的妈妈一样不苟言笑,一举一动都诠释着什么叫绅士。他戴着副银边框镜,眼镜腿上挂着条链子,手执教鞭,像个老学究。

    “简先生,今天是第一课,我们先来讲讲真灵国五大贵族的历史和朱家概况。”

    两人隔着一张书桌,管家站着简宁坐着。

    “这部分内容中学历史课堂有讲,我简单提几句。一千三百零六年前,真灵一族由五位结拜兄弟发起,建立部落,组织族人生产劳动、训练军队,五人中有两位能够穿梭空间前往人类社会,他们学了大量人类技术,配合灵力变革使用,加速了真灵一族的发展。他们巩固部落、打下大片疆土,然后建立国家。然而五位兄弟谁都不愿独自担当国王,便决定实施共管,这就是五大贵族的起源。”

    简宁点点头,很久以前他就在想,贵族在最初,其实也不是贵族。

    “朱家掌控真灵国经济大权,宗家下辖十个分家,实行宗家统管,分家分担具体事务的政策,深入到国家经济的方方面面。”管家骄傲地笑了一下,“其他四大贵族虽然也分管一部分经济,但与朱家相比只是九牛一毛。他们常开玩笑说,朱家最有钱,所以大家都需要它。”

    简宁也笑了一下,朱家究竟有多有钱他不知道,但今天看到的,肯定只是冰山一角。

    “宗家家主、分家管事世袭,现任伯爵大人可仪小姐是朱家第四十五代家主,至今继任两个月,尚未成婚。我们家现由夫人暂代管事,等南少与您成婚后,就会继任为管事。”

    简宁忍不住问:“朱南的父亲……”

    “老爷十年前因病去世,南少那时十五岁,因为年龄太小,无法胜任管事。”

    简宁点点头,管家道:“您知道吗,南少自那时起就不允许我们再叫他少爷。“

    简宁随即想到朱南那句“别用十五岁的叫法叫我”,难道别有深意?

    “我听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

    “老爷非常喜欢绘画和建筑,但因忙于家族事务,不能发展兴趣爱好,生病之后更是有心无力。南少想帮老爷完成心愿,便说要亲自绘制一整套朱家庭院图,这是个大工程,对十五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难,可南少不怕辛苦,克服重重困难努力去做。然而事与愿违,老爷病重,最终没能等到画卷完成。”

    简宁听得入神,真不想到朱南竟发生过这种事。

    “南少心痛不已,更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认为如果不是自己贪玩,老爷就不会看不到完整的画。然后他便立志做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大人,不再让我们叫他少爷,”管家叹气,“其实他根本没有贪玩,还经常熬夜,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所以你们就叫他南少?”简宁跟着叹气,喃喃自语,“可这有什么分别……”

    人生除生死外无大事,那是朱南永远无法挽回的遗憾。用另一种方式叮嘱自己、激励自己,他能理解朱南的心情,可这种做法……他不太认同。

    因为他的习惯,从不会将自己的意志和决定轻易说出。

    “即使马上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管家说,“您跟南少相互之间的了解还都有些片面。我清楚南少的每一件事,就跟您多说一些,我想这对你们的婚姻有益无害。同样,我希望您能主动让南少尽可能多得了解您,毕竟,婚姻需要良好的沟通。”

    “对,你说的很对。”

    这位管家也很厉害,一眼就看出自己跟朱南之间的问题,而且他似乎对自己有些不满,担心自己对朱南不够坦诚,他们都……偏袒朱南、爱护朱南。

    这无可厚非,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只是个闯入者,以后会成为一家人还是继续维持闯入者的身份,就看他的本事了。

    “这是个小插曲,我们继续上课。”

    “老……”简宁举手,“管家先生,我……们这个家族,在贵族体系中处于怎样的位置?”

    管家略一犹豫,“总的来说,朱家在五大贵族中相对中庸――中庸并不是妥协退让,它有很深刻的内涵,您有兴趣可以翻翻相关的书――五大贵族中相对活跃且号召力显著的是兰家和白家,但同时,没有任何人敢于忽视朱家的力量。我们这个分家,在朱家的十大分家中综合实力能排到第二,在整个贵族体系中的重要性,也处于上升期,这全靠老爷夫人二十多年来的努力。”

    简宁点点头,今天的课程对他来说没难度,可没想到晚饭时,朱夫人便不经意地问到一些相关问题,这才知道,原来上课后是要立即考核的。

    不管朱夫人问什么,他都中规中矩地作答,很少主观评论。果然没过多久朱夫人的问题后就加上诸如“你怎么看”“你的想法如何”的话,简宁仍是小心翼翼,偶尔说一两个自己的观点,也都留下了很大的讨论余地。事实上他对学术、对讨论问题很执着,可面对朱南的妈妈,他本能地逃避一切可能出现的麻烦。

    从管家的讲述中,他知道了朱南的母亲名叫叶廷,也知道了她这些年来发展朱家的很多业绩,是以他对这个女人有尊敬,也有害怕。

    接下来的几天是具体操作,学过贵族的日常生活,学习餐桌礼仪、如何品菜、品酒,阅读贵族必读的书目、了解贵族聚会等等。

    这一切都要由朱夫人亲自考核、说明通过后,才能学习下一项。

    他以前虽然很忙很累很穷,每天学习打工也很枯燥乏味,但至少是自由的。现在每天什么时候干什么,完全固定。试想一下如果天天如此,人岂不就成了设置好程序的机器?

    那些堆积成山的礼仪他毫无兴趣,看来贵族一定要从小耳濡目染,否则只能体会到华丽的痛苦。

    回房后郁闷地将向管家借来的酒在桌上摆成一排,挨个品尝,总觉得它们都一样,无论如何尝不出什么前味中味后味,更别说判断产地和年代。

    晚上朱夫人考核时已有些不满,他这才不得不连夜温习。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上午学习欣赏绘画和建筑,这个他有点儿兴趣,进度还行,尤其是拿出朱南那套半成品庭院图时,他看得很认真。

    然而下午就迎来了世界末日――音乐欣赏。

    “真灵国交响乐历史悠久,流派众多,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今天着重欣赏几支经典奏鸣曲。您怀有身孕,所以我特别挑选了一些节奏明快,情感积极的。”

    “嗯,谢谢你。”

    “首次欣赏,请您戴上耳机,更好地融入乐章之中,”管家把耳机交给他,“第一遍我不讲,乐章结束后,告诉我您的感受。”

    简宁忐忑地戴上耳机,他也知道自己一听音乐就犯困的毛病,所以很紧张,决定一打瞌睡就掐自己,然而……三分钟后,他还是靠在椅子上睡熟了。

    他也很郁闷,这支曲子实在是……慢慢的轻轻的柔柔的,不是摆明了让人睡觉吗?!

    经典乐章?经典催眠乐章还差不多吧。

    头上一轻,简宁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耳机已经被摘掉,管家无奈地看着他。简宁脸红,刚想说对不起,却见管家的目光从他头边经过,看向后面。

    心说坏了,他犹犹豫豫回头,果然见朱夫人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新婚恐惧症

    晚餐时气氛非常压抑,朱夫人坐在上首,双目平视前方,不说话,更没表情。简宁忐忑极了,以前朱夫人都会问他几句学习情况,今天却不,看来一定被气得不轻。

    朱夫人食量小,吃完首先回房。朱南毫不知情,此时正兴致勃勃地临幸一众美食,简宁完全没有吃的欲望,几乎是朱夫人刚上楼梯消失不见,他也推了盘子。

    朱南奇怪,“你不吃了?不好吃还是怎么着?要不给你换个别的?”

    孕夫口味挑,吃得不对更会吐得天昏地暗,这点朱南见识过。

    “不用,我不想吃。”

    说完简宁也上楼了,朱南放下餐具,蹙眉想了想,叫管家来问话。

    一问清楚朱南就乐了,要知道朱夫人对音乐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她的钢琴演奏水平非常出色,绝对够格举办国家级个人音乐会。

    所以简宁的行为……无异于当面甩了朱夫人一耳光。想着想着朱南就觉得简宁其实蛮能干的,能把他母亲气成这样又无法发作的人,他是第一个。

    来到卧室,象征性地敲了下门,朱南推门而入――

    简宁戴着耳机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皱着眉,两根食指在太阳穴上按个不停,努力中透着深深的痛苦。朱南憋住笑,上前把耳机摘下来。

    “不是吧?这么刻苦?”

    简宁抬头望着他,眼神呆滞,张嘴打了个哈欠。

    朱南终于忍不住笑了。

    坐下搂住简宁,“这么辛苦就别听了,何必违抗生理本能呢,世上没人是全才。”

    简宁摇摇头,抢过耳机又要戴。朱南拉着他的手坚决不许,“你这样为我付出我会很心疼,这就去跟我妈说不让你学了。”

    “你想多了,”简宁不屑地别开眼神,“我不是为你,只是不想让人看扁我。别人都能做到的事,我凭什么做不到?”

    “你别钻牛角尖啊,”朱南郁闷极了,夺过耳机扔到一边,“做到了又怎么样?你自己不高兴,那就是自残,做得再多也是取悦别人,有意义吗?而且,”他扳过简宁的肩,“哪有人跟自己妈妈较劲的?她只是因为太喜欢音乐,你却一听就睡,有些伤感罢了。”

    自己妈妈?简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称呼真是怪极了。

    “你怀着宝宝,要多休息,否则婚礼时你面黄肌瘦精神萎靡,别人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呢。”

    简宁哼了一声,“怎么不是虐待?”

    朱南又郁闷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实心眼儿?那些课程你完全可以当调剂,差不多知道就行了,我妈只是为了让你尽快熟悉这个圈子,不是让你科科都考满分啊好学生!”

    简宁突然一愣。

    “这个分家靠的是我,抛头露面什么都必须会的那个人是我,你只要乖乖当我老婆就够了。你以为你是文化大使外交官政府总理吗?”

    简宁又是一愣。

    朱南笑道:“好了,现在懂了吧?”

    简宁低头沉默不语,最后也一脸郁闷起来,“现在懂了有什么用?课马上就结束了。”

    朱南一顿,继而一个飞扑,把简宁压在床上狂笑,“哈哈哈哈你好可爱!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明明板着脸不说话还这么可爱哈哈哈!我真是赚到了!”

    朱南要亲,简宁皱着眉躲来躲去,心里骂他是个疯子。

    朱南很快就硬了,压在简宁身上不动,“做/爱吧?很久没做了。”

    简宁摇头,“我们现在分房睡。”

    朱南嗤笑,“这有关系吗?分房睡只是婚前给长辈做个样子。”

    “可分房睡的目的就是防止……那个做/爱。”

    朱南:“……”

    简宁:“……”

    朱南狠狠一咬简宁的嘴唇,“少说废话做还是不做?!”

    简宁面无表情:“不做。”

    朱南:“给个理由先。”

    简宁:“因为我怀孕了。”

    朱南一顿,语调夸张地说:“呦?!自己是医生就当其他人都白痴啊?”一边说一边分开简宁的腿,简宁拼命夹着不让,“怀孕就不能做/爱?你骗三岁小孩呢!”

    简宁喘了起来,“真的、真的不能……”

    “我查过资料,要生的那个月才不能,”他摸摸简宁几乎平坦的小腹,“请问你要生了吗?”

    扯开他衣服准备强攻,简宁几次抗拒不成,被欺负的委屈和近日来的不爽一同爆发,他猛地一推朱南,“你烦不烦?!我说了不想就是不想,没心情!为什么总是你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没有稍微考虑过我?!”

    朱南坐在床上一脸意外,扶额心想,好吧,孕夫脾气不好,我忍我忍。

    但他还是不许简宁误解他,小声嘟囔:“我什么时候没考虑过你……”

    “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他一反驳简宁更生气,“你说啊!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

    朱南郁卒,“我考虑了但是你不让我考虑。”

    简宁:“……”

    半晌简宁颓然靠在床头,“你出去吧,我想睡了。”

    “才几点你就睡觉……”

    “我就是想睡了不可以吗?!”

    “……”朱南挠挠头,从床上跳下,“可以可以,那你睡吧,睡饱点儿哦,明天要试礼服选戒指。”

    简宁忍不住问:“戒指不是已经……”

    “那只是求婚戒指,”朱南自信一笑,“明天选结婚戒指,比那个好多了。”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婚礼很快到来。

    简宁天还没亮就起床,来回折腾了好久,最终在镜子前站定:里面的他一身火红礼服,那颜色跟朱南的头发和眼睛一模一样――真灵国婚礼的传统,要穿属于对方族色的礼服,代表尊敬对方、深爱对方――礼服量身定做,样式简单大方、做工精巧,将身材修饰得几乎完美,衣服上绣有金丝线,带扣上镶着宝石,简宁连走路都小心翼翼,总觉得这身衣服比他贵得多。

    礼帽顶端有流苏设计,看起来尊贵高雅,简宁戴上,顿觉脑袋好重。

    面前突然模糊,眼睛发涩,这是他第一次戴隐形眼镜,还不太适应。

    原本有点儿乱的碎发弄了个规整的发型……看着好陌生。

    以往二十几年的人生都很平淡,唯独这半年多过得如梦似幻,再过两个小时,居然就结婚了。

    而且还是和一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他不熟悉、也许不太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的贵族。

    出门一看,朱南一身黑色,礼服款式跟自己相同,只是自己身上金色的部分,他的换成了银色。他破天荒地将长发束起,打理过的刘海很有精神,少了几分从前的不羁散漫。

    朱南回头伸出手,向他灿烂一笑,眸中的光芒带着爱意,简宁瞬间恍惚。

    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他的手,音乐响起,在朱夫人和管家的陪同下,他们来到大厅门口。门外已经摆好阵仗,车队、乐队、礼花队,跟电视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从没经历过如此大排场的简宁手上冒汗,朱南感觉到,便用力握了两下,给他信心。

    不久前朱南满怀歉意地对他说,因为准备时间较短和一些其他因素,婚礼恐怕不会很盛大,客人基本上是朱家内部人,其他贵族的较少。

    简宁明白朱夫人一定会尽量降低朱南与平民结婚的舆论影响,这么做是应该的。至于婚礼如何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然而已经有了这种提醒后再看当下的场面,他震惊了。

    这都叫不盛大,那他简直无法想象他们所谓的盛大是什么概念。

    坐上最华丽的花车,朱南掏出纸巾给他,“擦擦,头上都出汗了。”

    简宁尴尬地接过,“那么多人看着我,不太习惯。”

    朱南笑道:“待会儿人更多。”

    简宁叹了口气,“还有脸上抹的这些东西,黏黏的,很不舒服。”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用护肤品,这款产品已经很清爽了。”

    “我的确不用护肤品,从小到大都是冷水洗脸。”

    “看来皮肤是天生的,你完全不保护,却还这么好。”

    “也不是,我的皮肤干,风一大会被吹得很难受。”

    “以后我慢慢教你,适当保护是应该的。”

    “其实……没关系。”

    简宁的目光在车里游移,最后看向窗外,他难道真要走进上流社会了?

    “我们先去宗家,由家主颁发婚约书,然后去婚殿。”朱南解释道。

    简宁点点头,街道快速向后退去,路两旁围观的人不少,他越想越恍惚,自己明明是站在外面的人之一,却阴差阳错地坐进了车里。

    婚姻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给了人第二个家、第二种人生。它可以幸福,也可以痛苦。

    它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变数。

    从前没思考过这些问题,现在想,是不是晚了?

    “朱南,”他忍不住问,“促使你跟我结婚的最大理由是什么?”

    朱南一愣,“你就这么喜欢听我说我爱你?”

    简宁:“……”

    在他以为这个问题结束了的时候,朱南突然握住他的手,“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你很需要一个人陪,对不对?”

    简宁怔住,他从小独来独往,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看起来独立能干,可越是这样,往往越缺乏安全感,越容易受伤、害怕,越需要有人保护扶持。

    朱南露出微笑,笃定地说:“所以我来了。”

    修成正果

    宗家庭院的气势比分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车队停在大铁门外,乐队和花队首先进入,站成笔直的六列纵队。朱南和简宁下车,经过一段长长的路来到主宅门口,登上台阶,简宁不由地窒息,大厅高雅、大气,豪奢,简直是一件艺术品!。

    脚下铺着条红毯,地毯那头有把金红色大椅,上面端坐着一位红发女孩。

    那就是家主可仪小姐,离得有些远,简宁看不清她的摸样,但从她削瘦的身材和苍白的脸色上就知道,她的身体的确不好。

    朱夫人上前躬身行礼,“叶廷拜见伯爵大人,我代表朱南与简宁请求伯爵大人颁下婚约书,为他们美丽的爱情画上圆满的句号,准许他们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仪淡淡微笑着,“爱情让人沉醉,婚姻使人成长,今天,我很高兴见证了真灵国又一对年轻人共组家庭,相守一生。”右手向外伸出,立刻有人将一个烫金小本递上,她起身走到朱夫人面前,“这是婚约书,请收下。”

    朱夫人恭敬低头,“多谢伯爵大人。”

    可仪微笑示意,又道:“我将一同前往婚殿,为朱南与简宁祝福。”

    除了不知情的简宁,大家都愣了。

    分家有人结婚,家主一般只授予婚约书,不需亲自参加婚礼,是以家主参加谁的婚礼,就代表对谁重视,大家不禁猜测朱南一家估计私下做了不少工作,但事实并非如此,可仪完全是临时起意。

    转道婚殿,一路上音乐响个不停,朱南怕简宁又睡着了,一直跟他说话。

    下车以后说不了了,只好紧紧握着他的手。好在简宁因为太紧张,根本没意识到音乐的存在,更没功夫打瞌睡。

    进入婚殿,简宁回忆结婚的程序:祝词引导师说一大段台词、宣誓、宣布婚姻关系成立、互换戒指、拥吻、亲友祝福。

    “……爱是万物产生之源,它最伟大、最动人、它承载了世界上一切的美好,它超越时间、空间,它无处不在,也无迹可寻……站在我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你们由爱而生、因爱而来,你们为爱而融合,以爱而骄傲,愿你们的爱深入骨髓灵魂,与你们相伴一生……”

    随着婚礼进行,简宁渐渐地不紧张了,沐浴在婚礼进行曲和朗诵形式的引导词中,脑袋就缺氧犯晕。他晃了一下,朱南立刻狠狠一抓他的手,简宁清醒过来,规规矩矩地站好。

    宣誓时朱南首先落落大方深情款款地说完,简宁硬着头皮走上去,结婚誓词实在……太肉麻了。

    “我站在这里,我是简宁,我永远深……爱朱南。”

    呼……他吁了口气,退回去,努力把自己不当成自己,才说完了那番话。

    交换戒指和拥吻,简宁机械地做动作,朱南抱住他吻上来的时候他都没反应。直到两个人唇分,再次站好,他才意识到他们刚才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了。

    回过神来,身着复古宫装礼服的可仪走到他们面前,面带微笑。

    看清她的摸样,简宁心中一震,听说她不到十九岁,长相中果然带着少年的淡然与纯美,她皮肤很白,病态的白,尤其在红色长卷发的映衬下简直白得有些吓人,可笑意盈盈的双眼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同样的红色眼眸,却不如朱南复杂深邃,反而带着澄澈。

    她五官精致、大小比例恰到好处,是个绝美的佳人。

    她的目光在简宁脸上停了几秒,“朱南、简宁,我衷心祝愿你们幸福一生,你们的结合向所有人证明了真爱的伟大,你们超越传统、家庭、以及世俗的眼光,我深受震动,我羡慕你们,更对你们的爱情与决心钦佩不已。”

    她颔首示意,客人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朱南躬身行礼,“多谢伯爵大人。”

    他拉拉简宁,简宁连忙也弯下腰,“多谢……伯爵大人。”

    可仪甜美地笑着,“我准备了一件小小的贺礼,为婚礼添色,希望你们喜欢。”

    回身走到钢琴前,琴师会意,起身行礼,将位置让出来。

    可仪姿态优雅地一提裙摆坐下,“这是我自编的乐章,名叫《衷情》。”

    白皙纤细的双手于琴键上一分,在黑键的陪衬下灵活跳动,一串明快清丽的音符流畅跳出。

    朱南扭头给简宁一个提醒的眼神――可仪最喜欢慢节奏抒情乐曲,他生怕简宁招架不住当场昏倒――然而这下不好,他发现简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可仪,嘴巴微张,眼中带着期待、好奇与渴望。

    朱南心里咯噔一下,简宁平常听音乐完全不是这样,就是不听音乐也没见过他这样!

    那么投入,他怎么能对一个女人露出那种表情?!

    狠狠地掐了他手背一下,简宁差点儿叫出声,扭头看朱南,朱南平视前方,一脸无辜。

    家主亲自献曲,愿意的不愿意的、懂欣赏的不懂欣赏的都露出认真在听的表情,表演结束后,掌声更是热烈持续不息。简宁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目光一直停留在可仪脸上移不开。

    她谦虚地低头微笑,更因为害羞脸色泛红,明明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明明应该拥有自由快乐的生活,却因为家族,不得已扛起她根本无法胜任的一切,她一定过得很痛苦。

    不仅心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身体也不好,真可怜。

    简宁第一次遇到一个地位极高却浑身透着无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贵族,突然觉得……她跟自己有点儿像。

    接受了亲友们的祝福,婚礼结束,朱南与简宁在众人簇拥中,手挽着手离开婚殿,登上花车。

    简宁不说话是正常的,朱南也长时间不说话……就不正常了。

    简宁怀疑他累得睡着了,扭头去看,结果正和朱南不爽的目光对上。

    简宁:“……”

    朱南鼻孔出气,“可仪弹琴好听吗?”

    简宁没听出话外音,老实答道:“嗯,挺好听的。”

    朱南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能听懂?”

    简宁脸色尴尬,“我听不懂,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意。”

    “呦,都能感觉到心意了……发展得真快。”

    朱南酸得不能再酸,简宁再听不出来就是傻了,小声问:“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呢?”

    “你心里清楚。”

    简宁一愣,“你简直莫名其妙。”

    朱南提气张嘴正要再说,突然愣了一下,靠回椅背。

    今天是他们结婚的日子,坚决不能生气不能吵架。简宁大概没见过漂亮姑娘,偶尔眼睛发直也是正常的,哪个男人不看美女啊?!

    自己只是吃醋,哎,自己这醋可能吃得有点儿大,占有欲太强没办法。

    想通后,朱南就楼着简宁打哈哈,“我开玩笑呢,没事儿,回家吃大餐,晚宴都准备好了。”

    简宁更加莫名其妙,朱南撅嘴作势要亲,简宁连忙躲,躲了几下没地方躲了,便被朱南紧紧搂着,痛快地吃了一顿豆腐。

    晚宴上诸多繁琐的礼节让简宁不堪重负,朱南领着他认识客人、一一敬酒,说些或恭维或感谢的话,简宁极其拘束,硬撑着走一圈下来,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

    朱林也在场,他居然还若无其事地微笑祝福,真是恶心。

    宾客散去,简宁几乎是爬回房间,有气无力地脱掉衣服,又爬进浴室。暖风已经打开,水也放好了,空气中漂浮着安神浴液的清香。

    谁干的?仆人吗?

    热水澡的吸引力太大,简宁来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躺进浴盆装死。

    啊……真舒服,他简直要哼出声来。身体烂泥般下沉,被热水与泡泡淹没,脖子卡在浴缸边上,他闭上眼睛,吸着热热的香气,脑袋开始不清楚了。

    突然鼻子痒,他伸手摸了摸,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脸上也痒,他烦躁地抓了两下。但很快眉毛、眼睛、耳朵、下巴一个接一个地痒,简宁忍无可忍,手掌把脸一抹,愤怒地睁开眼,恍惚间发现面前站了个人。

    水气缭绕中他看不太清,隐约看见那人没穿衣服,头发是红的,很长……

    哦,是朱南……

    他猛然一惊,是、朱、南?!

    洞房花烛

    简宁哗啦一下从水中坐起,“你进来干什么?!”

    裸/体的朱南双肩一耸,“嗯哼?”抬起一脚踏进浴缸。

    简宁伸手拉住他,“你要干什么?!你家那么多浴室你不能去别的吗?”

    朱南拉住简宁的手臂朝自己肩上一搭,另一条长腿一迈,水声哗啦再哗啦,高大的身体下降,朱南稳稳当当坐在简宁面前,抱住他。

    “新婚之夜,当然要来我们新房的浴室。还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你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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