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有言,今日天色已晚,不便见客,请诸位暂回!若仍欲求见者,可明日再来,那时自有我国公府西席接待——”

    张义说完这句,就退入了府中,然后两旁的护院一起发力,在‘轰’的一声震响中,关上了国公府的大门。

    这使府外大多数人的脸上,都现出了失望之色。不过此时确是天色渐暗,所以并无人出言抱怨,各自提着安国府分发的回礼离去。

    郭嘉坐在这巷道的茶肆内,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安国府的中门。只因到来之时就早有预料,故而郭嘉并无失望之意。

    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一天,所以今日也只能与这些士子一同,等候嬴冲的接见,

    不过现在看来,哪怕是明日,他也未必就能见到那位安国公。

    “由西席接待?是那魏征?”

    郭嘉想起了方才被请入府内,就再未出来过的那位名唤‘魏征’的士子。

    安国府要用西席接见士子,那就早该这么做了。可直到黄昏时分,此人入府之后,那位安国府侍卫总管才言道明日要让西席先生接待众人,可想而知,此人多半已是得了主人的赏识。

    只是‘魏征’这名字,他以前似乎听说过?

    想了半天,郭嘉的记忆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年。然后他的眼中,顿时浮起一丝讶色。想到这世间,竟有这般巧事?

    昔年在书院内的对手,如今竟是欲同效一主么?若是他的话,那么这府里的那位,可真是得了一位大才。

    虽说这位未能得鬼谷真传,可在五年前。当代的鬼谷先生,也对其才华欣赏有加。可惜最后此人因家中生变休学,只差数步。未能入鬼谷门墙。

    “先生!”

    郭嘉的思绪被这声音打断,然后当他转过头时。就见这间茶肆的小二正搓着手,笑容可掬的立在他面前;“先生,天色已晚,宵禁在即。我们这里已准备收摊了,可否请先生结账?”

    郭嘉身上的银钱已经不多,闻言后竟毫无惭色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他身前的礼盒拆了开来。

    今日那位安国公虽是对他们这些士子拒而不见,却给每人都送了一份回礼。郭嘉也同样领了一分。

    礼盒入手,他就知里面是些什么东西。此时打开之后,果见这盒内是几本新印的书册——《管子》,《吕氏春秋》,《韩非子》,《孟子》,以及二十两银钱,一盒吃食。

    那位安国公显然也是用了心思,这几本书颇有深意,既显雅致珍贵。也向他们这些士子,表明了国公府主人欣赏的学说。志不同,道不合者。明日就可不用来了。

    至于这银钱与吃食,则是体谅诸人在咸阳居留不易,所以稍作补贴。

    随手取了二两银子抛了过去结账,然后郭嘉笑问:“看你这里生意不错,可为何这店主与你,都是整日愁眉苦脸?”

    “生意不错?也就今天而已——”

    那小二一边找钱,一边苦笑:“不瞒先生,我们这家茶肆,一向都指着这安国府的客人过活。可自从那位国公大人承爵以后。这里就没什么生意啦!以往这里一天下来,至少可有三四百两的毛利。可现在哪怕生意最好的时候,也不过五六十两。店主已经想着要把这店低价转手。可都没人接盘。”

    原本这话,是不能轻易同旁人说的。可这位客人,今日在这里坐了整整一日,与他聊得甚是投缘。且他说的话,也算不得是什么需要禁口之事,这茶肆的情形,周围邻里都可打听得到。

    “要转手?那可就太亏了。”

    郭嘉摇着头,不以为然:“我看此地位置不错,生意也就这两个月差些。最多半年之内,此处必可财源滚滚。”

    那小二眼神疑惑:“先生难道会看风水?”

    郭嘉闻言失笑,看着眼前的礼盒:“风水之道,小生确实略知一二。不过今日如此推断,只是遵循常理而已。我观那位安国公智略非凡,又能礼贤下士,必是大有能为之人,日后定可兴旺家业。”

    哪怕只是为安国府今日分发的这些回礼,也足可是使这里门庭若市了。

    此外这府内,亦是藏龙卧虎。鬼谷传承,有特殊的观阵之术,他发现就见到这府内的杀伐兵气密如罗网,严整有序,并不弱于其余的几座国公府邸,由此可见这府中确有将才。

    还有今日,一同随那安国公回府的那二位女子,也颇使他惊诧。此二女皆让他看不清深浅,一个小天位,一个则气息接近玄天,可那举手投足间显露的意韵,却都让郭嘉联想到了师尊。

    “智略非凡,礼贤下士?”

    那小二惊疑不定,感觉郭嘉说的是别人,想了想之后,他还是摇头:“就凭那个混账子,想要兴旺家业?还是算了吧。别人都说那个恶棍,三年之内没把家败光就算不错了。即便他有一天飞黄腾达了,估计也没人想做他的生意。且我听说,他已经命不长了,活不了几年,这咸阳城里不知多少人盼他死呢!连武阳嬴氏都受不了他,把他开革出宗,你说这连祖宗都不要的人,又哪能是个好的?”

    郭嘉是真没想到,嬴冲在民间的名声,会恶劣至此。

    “有意思!不过小生倒也好奇,这位国公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让小二你如此深痛恶绝?”

    “那家伙做的坏事可多着了。”

    店小二先是一声冷哼,语中满含不屑:“几年前强抢民女,把人家逼到家破人亡。只因拦了他的路,就将人打断了腿。这是还远的,据说几天前那位又在前面正街上看中了两个女孩,当时没什么动作,可回头就将她们抢进了府,到现在都生死不知。又有听说有人得罪了安国府奴仆,被打到半身不遂的。还有一家做小本生意的柴商,只因与安国府的管家不合吵了几句,几天前被下了狱。”

    郭嘉挑眉:“这些事你可曾亲眼瞧见?”

    这茶肆就在这安国府门前,若有什么动静,这位店小二应该能知道才对。

    那小二却摇着头:“那倒没有,不过外面的正街你可看到了?那里本是一处小集市,可自从那个纨绔承爵之后,就没什么人敢在那里买东西了。尤其各家的娘子,都宁愿绕远道去别处。那两排门店的租金,据说也是一日三跌。”

    “那么官府就不管么?”

    “谁敢管他?”

    小二一声叹息:“似前任京兆府尹那样的大好人,大清官,可前些日子就因闭门不见得罪了他,也被逼到上门认错。据说最近,这家伙还在朝中构陷忠良,不知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呢。”

    “原来如此!”

    郭嘉明白了,此人所言与他打听到的大同小异,都是些人云亦云之事,没什么新鲜东西。

    “不过以小生想来,这位安国公既然能逼到京兆府尹上门认错,能在朝中构陷忠良。那么这安国府,岂非是兴旺之极?前面那条正街我不知道,不过这茶肆生意,倒还可继续做得。”

    说完这句,郭嘉就再没理会那发愣中的店小二,笑意盈盈的径自走出了茶肆,直往那归处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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