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忍不住轻声道:“鹤鹿同春,可惜被生生拆开了!”

    刘大爷看了一眼唐易,“这位唐先生有见识!我看,虽然不带款儿,却像是官窑,最次也是清代官窑仿明代的!”

    司马六心道,他岂止是有见识,另一件在他手里呢!

    “刘大爷,这对仰钟杯你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少了一只?”

    “唉!”刘大爷叹了一口气,“来的倒不复杂,我是从一户人家里收的,不怕你们笑话,一共才花了几百块钱。”

    “笑话?”司马六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么大个漏儿,艳羡还来不及,还笑话?

    其实,刘大爷说的是半截话,怕被笑话的是后面的事儿,“这是我刚出院的时候收的,收了之后我也没出去卖。可是,其中一件却被我儿子偷着卖出去了!他不懂,被人家连哄带骗,才卖了千八百块。就这,他还觉得不少了,两件,只卖了一件,就觉得赚回来了!”

    唐易心想,果然是一对,看来潘家园那个摊主,就是收了刘大爷儿子的货啊!

    此时,司马六也看了唐易一眼,而后开口道,“刘大爷,这东西不错,你打算多少钱出?”

    “要是您要,我就不开价了,您看看把住院的账顶了之后,能给多少给多少吧!”刘大爷道。

    “不不不,刘大爷,一码归一码,这仰钟杯,你该卖卖,卖完了,该还我钱还我钱。这东西,你也清楚,可比住院的钱多多了!”司马六连忙说道。

    刘大爷看了看唐易,“这位唐先生的眼力,我看不是一般的高,肯定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了!说实话,东西没带款儿,我吃不准,要么就是嘉靖官窑,要么就是清三代仿嘉靖。这么着,你们要是想要,我就按清三代的仿品出价也行。”

    刘大爷算是个厚道人,但是,这久在圈里混,也带了些特有的精明。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要是给翻译翻译,那就是:你们又有眼力又有钱,我还欠着司马六的情分,要真想杀我价儿,我也没办法。这话甚至还可以再加一句潜台词:可是,你们不能够吧?

    唐易笑了笑,“刘大爷,这东西,我看就是嘉靖官窑。这一对的价钱,按照大拍的价儿,恐怕得冲着两千万去了。要是单件,上拍恐怕也有可能冲到五百万。”

    “哎呀!”刘大爷连连摆手,“唐先生你可别这么说,我没那么大野心。”

    “刘大爷,我还没说完。我说的价儿,是两块砖头垫着的价儿。第一,是上拍的价儿。你夹包袱窜货,在圈里走动,也知道,这私下交易和上拍不能比;第二,是带款儿的价儿。这不带款儿,价儿那自然也不会那么高!”唐易又补了一句。

    唐易手里已经有了一只鹤杯,而且唐易还让给司马六一件雍正茶叶末釉描金水盂。所以这时候司马六已经是把这笔买卖让给唐易了。

    这样一来,对司马六来说,也有好的一面,他就成了纯粹的介绍人了,是唐易和刘大爷交易,省的里面还欠了一份人情不好说道。

    “唐先生说的没错,看来,司马先生是要让唐先生买了?”刘大爷看了看司马六。

    “既然唐先生喜欢,那就让唐先生买吧,唐先生早上也让我先买了一件好东西!”司马六微微一笑。唐易收了鹤杯的事儿,那肯定是不能说的。刘大爷的儿子干了糊涂事儿,说出来双方都会尴尬,而且显然对唐易是不利的。

    一开始,唐易当着司马六,又有点儿同情刘大爷,所以不仅说多了,而且一点儿诓人的话也没说。

    刘大爷开始也没说谎,但此时真论及价格了,那种精明就又冒头了,“这东西,冲着司马先生,我也不能要高了。不过唐先生也说了,是嘉靖官窑。这么着,我喊个一口价,唐先生要是觉得不行,咱也别讲价了,我欠了司马先生的恩情,没脸讲价。我再找新买主,你看行吗?”

    唐易还没说话,刘大爷又道,“我和老伴儿身体都不好,我俩不比你们城里人,没医保,看病走的是新农合,报销比例低,儿子呢,又不争气,我还得给孙子留点儿钱。”

    “刘大爷,你说的我都理解,没事儿,咱别都想多了。就算谈不拢,买卖不成情意在。你开价儿吧!”唐易笑着应道。

    “一百万!”

    “成交!”

    两人突然间就嘎嘣乱脆地谈完了。这让司马六和贺老爷子都怔了一下。

    唐易看了看他俩,开始派烟,派完自己点上了,“这是我做的最有意思的一笔生意。刘大爷把几百块来货的底子揭了,我呢,帮着他给鉴定了,还分析了市场行情。这个价儿,放到认清货品的基础上,刘大爷叫得不高。我要是再说别的,就没意思了。”

    刘大爷没说话,似乎琢磨不透唐易什么意思。

    司马六却明白了。唐易买第一件鹤杯的时候,跟他谈过一些道理,他也知道,以唐易的眼力,以前入手东西,肯定是以捡漏居多。

    生意就是生意,谈感情就别做生意,做生意就别谈感情。但是现在,刘大爷把“恩人”司马六叫来了,司马六因为想成全唐易配对,又让给了唐易。

    结果这生意掺杂了感情,唐易不算捡漏儿,刘大爷其实也没卖到最高,而且还有点儿变味了。

    唐易没再多说什么,手机转账,货款两清,客气几句,告辞离去。

    唐易、司马六、贺老爷子又一起去了饭店吃饭。这一对鹤鹿同春,就这么凑成了。若按总价来论,唐易也算是是捡漏了。

    唐易说那些话,其实就是感慨一下,能凑一对这样的明代官窑精品,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在包间里,让服务员出去之后,一对鹤鹿同春青花仰钟杯被摆到了餐桌的转盘上,三个人一起欣赏了一下。这种欣赏的愉悦,不是古玩爱好者不太容易体会,那种爽感不剧烈,却绵长滋润,又带着穿透力,透到骨子里。

    “唐总啊!”司马六看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对唐易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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