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
“他出城了？”苏婉如愣了一下，看着沈湛，“他……应该也想到了吧？”</p>
她和沈湛想的一样，赵衍对这些事的了解程度，不比他们多。</p>
“应该是。”沈湛揽着她坐下来，沉声道：“如此也好，他若是一直不知道，对他来说也不公平。”</p>
苏婉如嗯了一声，有些担忧的样子，“他回来后……会不会……”会不会大家就是陌路了，会不会就是仇人了？</p>
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们相处这么久，无论这份情感里掺杂了什么，但是不可否认，它确实存在的。</p>
她在乎赵衍，因为真心实意的欣赏和喜欢他。</p>
和朋友反目成仇，想必没有人愿意看到吧。</p>
“都没有选择。”沈湛拍了拍她的头，“难道你要劝他弃暗投明？”</p>
苏婉如摇头，“这世道，谁是暗谁是明，谁知道呢。”她也不敢说她是明，又怎么有资格去评价别人的立场就是暗。大家对立的原因，只是因为利益。</p>
正义嘛，存心里就好了。</p>
“那就行了。”沈湛道：“他去了也好，水混了才有鱼。”</p>
苏婉如没有说话，靠在他肩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也只是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也不意外，反正早晚都有这一天的，不过，我也要快点，再快点。”</p>
“我们有时间。”沈湛回道。</p>
苏婉如颔首，想起什么来，“刚刚说的两件事你记得吩咐下去，尤其是崔大人那边，别忘记了。”</p>
“遵命！”沈湛道。</p>
苏婉如笑了起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还是我家侯爷好。”</p>
沈湛眼睛亮了起来，顺势抓着她抱在怀里，寻了唇狠狠吻了一通，苏婉如面红耳赤，推着他道：“现在这情况，我们这样合适吗，气氛不对啊，侯爷。”</p>
“什么气氛。”沈湛道：“我亲自己媳妇，还讲究气氛？！”</p>
苏婉如哈哈大笑，想了想又道：“还有，你派人盯着庄一楠，以我对胡琼月的了解，她今晚肯定会去见他的。”</p>
沈湛点头不迭，“知道了，知道了。”</p>
同福客栈里，庄一楠慢悠悠的用过晚膳，却并不着急休息，而是转道出门，在街面上溜达着，燕京也很繁华，但却没法和成都比，这里安稳没有几年，所以繁华的背后，总让人有种浮夸之感。</p>
走了一个时辰，他才回去，站在街角就看到太子府的马车慢腾腾的离开，他扬眉拂了拂袍子上楼，关门睡觉。</p>
第二日一早，他就给太子府递了拜帖。</p>
赵治庭听到消息的时候，和胡琼月道：“……我就说吧，他昨晚定然是有事出门了，我们应该再等一等的。”</p>
胡琼月应是。</p>
他们昨晚去扑了隔空，她知道庄一楠不会不见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不见她。</p>
但是很显然，庄一楠不想私下里和她接触，而是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看见罢了。</p>
看，萧山找到女儿了，看萧山的女儿就是她胡氏。</p>
这样他来认亲的目的就达到了。</p>
“殿下，我……我想待会儿和他单独说几句话。”胡琼月低声道：“你能不能想办法？”</p>
赵治庭对胡琼月的要求没有不应的，立刻点头道：“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见他，一会儿带他参观太子府，你就在后院的观鲤亭等我。”</p>
胡琼月高兴不已，点头道：“谢谢殿下。”</p>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赵治庭应了，去了前面，胡琼月整理了一下妆容，一个人去了观鲤亭，亭子四面通风，五月天气已有些热，她站着却觉得四面的寒，因为她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而对方给她的饵却是她极需要的。</p>
她就像一条鱼，被人渔者钓着的，而渔人是谁？</p>
她不知道。</p>
静静立了一会儿，身后就听到了脚步声，她回过头就看到了赵治庭和庄一楠过来，她福了福，赵治庭道：“你们说说话，我还有点事，稍后就过来。”</p>
庄一楠看了一眼胡琼月，他料到了，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便跟着赵治庭来了。</p>
“殿下慢走。”庄一楠行礼，目送赵治庭走远，他转头和胡琼月点了点头，道：“小姐！”</p>
胡琼月道：“庄先生。”</p>
庄一楠看着她，道：“小姐身体可好，我准备今天回去写信回府禀告大人，小姐可要写信，属下一并送回去。”</p>
“先生。”胡琼月道：“四周并无别人，你不用这样。”</p>
庄一楠一笑，“小姐可是有话要和属下交代？”</p>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胡琼月问道：“我不过一介女流，并不能为你们做什么，也不会为你们做什么任何事，所以，不管你们什么目的，最后都会失望。”</p>
庄一楠挑眉，态度还是恭恭敬敬的，“小姐误会了，属下来真的只是认亲，还希望小姐能和属下回府，至少，也让老爷和夫人见您一面。”</p>
“我打听过了，你们府中二十二年前丢过一个孩子，可是十四年前并没有。”胡琼月道：“你还要和我装吗？”她并没有查到，只是顺势这么说，想看对方的反应。</p>
而且，这也是她的直觉，他们想圆谎那就太简单了，成都府可是萧山的。</p>
庄一楠摇头，辩解道：“小姐怕是误会了，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小姐，外面虽好，可不如家中啊。”</p>
“好！”胡琼月很失望，发现这个人油头滑脑，根本不会和她说实情，所以她立刻放弃了追问，转而问道：“你目的是什么，想让我做正妃还是侧妃？”</p>
庄一楠一顿，回道：“此事，要看小姐的意思。”</p>
“我要是说我非正妃不做呢。”胡琼月语气很冷也很冲。</p>
庄一楠道：“小姐您乃是成都府节度使萧山的嫡女，做皇长孙的正妃自然是够格的。”</p>
“好！”胡琼月道：“此事就交给庄先生去办了，我敬候佳音。”</p>
庄一楠行礼，“属下领命，定不然小姐您失望。”</p>
“那就有劳先生了。”胡琼月福了福，两人就没了话说，“那我送先生出去吧。”</p>
庄一楠拱手，“有劳小姐。”</p>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径上，庄一楠打量着胡琼月，这个女人他也打听过了，虽是番阳伯的义女，可人却从平江府进的应天锦绣坊，至于认义女，更是这两年的事。</p>
她姓胡，和番阳伯的胡姓没有任何关系。</p>
昨天，他在御书房见到她的时候，他以为她是知道的，和送信之人是串通好的，可当时见到她时，他就确信，她也是不知道的。</p>
这就奇怪了，对方居然用他们的势力，来帮助一个并不知情的人。</p>
看来，他想通过胡琼月查到对方，怕是不容易，那个人做事太谨慎了。</p>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p>
不急，老爷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们要的结果，就是找到那个人。</p>
两人到了外院，赵标也回来了，在二门口遇见庄一楠，目光打量……</p>
身材略胖，目光柔和，看上去忠厚老实，这应该是赵标，庄一楠立刻上前行礼，道：“学生庄一楠，叩见太子殿下。”</p>
“庄先生免礼。”赵标微微颔首，“本还打算召你来家中，不曾想今天就遇到了，相请不如偶遇，去我书房坐坐。”</p>
庄一楠还是愿意和赵标聊天的，毕竟他是下一任国君，难得的机会。</p>
“是！”庄一楠和胡琼月行了礼，“属下说的是还请小姐再考虑考虑。”</p>
考虑什么，装腔作势。胡琼月心里想着，面上却道：“是！”又道：“稍后先生走，我就不送了。”</p>
庄一楠拱手应是，随赵标去了书房。</p>
两人主次落座，內侍上了茶，赵标问道：“我没去过成都，不知成都和燕京相比，有何不同。”</p>
赵标随口问，并不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庄一楠却是心头一提，回道：“难企及一二。”</p>
这话说的简单粗暴，庄一楠想看看赵标是不是真的和传言一样，好脾气。</p>
“先生谦虚了。”赵标轻笑，道：“不过，除了成都没去，别的地方我也都走过待过，到最后还是觉得燕京最舒适。”</p>
庄一楠有些惊讶，他笑着点头，道：“是！来了这几日，学生也觉得舒适。”</p>
“萧山的能力还是令人佩服的，将成都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赵标端茶喝了一口，道：“就是没想到他子嗣这般坎坷。”</p>
庄一楠也叹了口气，没说话。</p>
“不过，胡氏不能跟你回去，你还是写信和萧山说清楚，女儿既已经找到知道了她大好，就没什么不放心的。”赵标道：“皇家与寻常百姓自不会相同，她已是治庭的人了，自然就要留在治庭身边。”</p>
赵标这话其实算是提醒，庄一楠拱手回道：“殿下的意思学生懂得。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老爷夫人念了十几年，如今人找到了却不能相见，这实在太残忍了。尤其是我们夫人，身体不好，怕是……怕是熬不过这两年啊。”</p>
“还请殿下恩准，让我带我们小姐回去尽孝。”庄一楠道。</p>
赵标摇了摇头，道：“你带她走，可怜她孩儿怎么办。”</p>
庄一楠也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顿他忽然跪下来，道：“殿下仁厚，赎学生妄言。我们小姐年幼失散，没有父母兄长教导，难免幼稚懵懂，她虽跟的是皇长孙殿下，可到底是没名没分的妾室。这般境况若传回去，让我们大人情何以堪，让族中小姐如何抬头做人，殿下说不同于百姓之家，确实如此。若在寻常百姓之家，学生自当二话不提，早带着小姐回家去了。”</p>
“你的意思是……要名分？”赵标问道。</p>
庄一楠点头，“不瞒殿下，昨日皇长孙殿下提出请我们大人自己前来看望女儿，可……可我们大人来了，这颜面如何存。”</p>
让堂堂成都节度使坐在太子府的茶水房里，探望做了妾的女儿，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p>
毕竟皇长孙还只是皇长孙。</p>
“此事，我与父皇商量，你且先起。”赵标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姻亲是结两姓之好，虽我们是皇家，可也是和气为贵，能做得到的，我们自然也希望所有人都高高兴兴。”</p>
“殿下之恩，学生谨记，回去后定当句句回禀我们大人。”庄一楠拱手，赵标摆了摆手，笑道：“我也是做父亲的，自然明白做父亲的心，没事，你去吧，此事成与不成我不能肯定，但此事我会转呈给父皇听。”</p>
庄一楠道谢，叩谢出门。</p>
离了太子府，他站在巷子口停了一刻，扬眉拂袖而去。</p>
那人到底想要什么，他是不可能相信对方只是想要胡琼月做上正妃之位……难道要等一个女人做了正妃再做皇后再得利益，可赵治庭上面还有太子呢，他要的利益至少还要再等上十几二十年。</p>
那人年纪也不小了吧，能等得到吗。</p>
庄一楠在半道上买了笔墨纸砚，回房，一连三天没出门，写了三天的字，看了三日的书。</p>
崔大人通常起的都很早，起床后他要先读半个时辰的书，然后再用早膳去早朝，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但今天他却没读，崔夫人陪他用早膳，夫妻两人却都没心思吃，一碗粥搅了半天，崔夫人道：“……老爷，为了女儿委屈您了。”</p>
“你别胡思乱想。”崔大人道：“人在朝中，总有这些事，如今我是主动的且还有准备，就更加万无一失，你自在家中等着便是。”</p>
崔夫人点头应是，给崔大人托着官帽，夫妻二人一起出门，在二门上了轿子，崔夫人站在门口目送崔大人走远。</p>
“夫人。”她身边的妈妈扶着她回去，劝着道：“老爷多聪明谨慎的人，不会有事的。更何况，这不还有镇南侯和苏姑姑帮扶吗。”</p>
崔夫人点头应是，道：“镇南侯和苏姑姑确实义气，只因我们老爷帮过他们一次，他们还一直记得，如今来回帮我们，做人至此也难怪镇南侯受万军拥护，苏姑姑一介弱女子能将买卖做成仁义。”</p>
“是啊，别人做买卖就真的是做买卖，你来我往利字当前，可苏姑姑却广交了人缘，虽是买卖人可却未沾染半分习气，真是难得啊。”妈妈道。</p>
两人说着话回了内院。</p>
早朝上，赵之昂刚坐下，崔大人就出了班列，三分奏疏一顶乌纱，一副死谏的样子，道：“圣上，臣恳请圣上派兵，让镇南侯带兵，薅去节度使一职，杀了萧山叛贼。”</p>
他的话一出，满堂寂静，因为太过突然且毫无征兆。</p>
好端端的，怎么说打成都府了？</p>
“你什么意思？”赵之昂顿时沉了脸，朝臣不知道，但他懂啊，崔大人这是心气不顺，要挽回自家的颜面，“成都府做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愤慨。”</p>
崔大人就将三分奏疏递过头顶，道：“微臣所言，皆在其中。”</p>
“说！朕没空看你写的。”赵之昂道。</p>
崔大人就收回奏疏，大声道：“臣之所以请战，第一，萧山狂妄自大，目无君主。”这是因为赵之昂登基称帝时，萧山以路途遥远没来。</p>
但其实当时不来的不止萧山，当时也没有人说。</p>
“第二，萧山贪污税款，目无王法。”这是说成都府收税不上交国库的事。</p>
崔大人一二三四，数了十条，最后噗通又是一跪，将乌纱帽往前一摆，“臣恳请圣上将这等贼子斩杀，收回成都府！”</p>
目瞪口呆已不能形容，有人拉了拉戈大人的衣袖，低声道：“崔大人，这是作何？”</p>
谁都不傻，好端端谁想去打成都，国库充盈也就罢了，现在大周就跟没上浆的稻米似的，看着是稻，实则是糠。</p>
“不知。”戈大人哪里知道，他也觉得很突然很惊讶啊。</p>
旁边有人嘀咕了一句，您要是不知道，我们就更加不知道了。</p>
戈大人一愣，大家怎么会觉得崔大人的事他就一定知道呢，他和崔大人不是同科同门同乡，也不在一个衙门，也不是多熟悉啊……好，也算熟，私底下大家其实还是有几回来往的。</p>
也不对，有事的时候他先去看崔大人，方大人和史大人等人，到不是跟风附庸，只是莫名觉得大家之间有点牵扯。</p>
人有了牵扯和关系后，心里总会觉得多几分亲近和信任感。</p>
这是为什么？</p>
“你们闺女不都在女学上学吗，我昨天听说苏姑姑还广发了帖子，邀请女学里所有家长去开家长会，为六月学生的毕业典礼，献计献策。”</p>
这事戈大人知道，戈夫人不方便去，所以就让他去代劳，时间设在下衙后，还不耽误他时间。</p>
“孩子们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戈大人摆了摆手，不想多说，他走神的这一会儿功夫，圣上已经骂了好几句了，“……你一个刑部侍郎，跑来请战，你是不是昨晚没睡，今早做梦呢。带着你的乌纱，滚！”</p>
赵之昂就是这样，他不高兴了就直接说，不同意的直接骂回去，才不会接了奏疏留中不发表达态度。</p>
“圣上！”崔大人道：“圣上当断不断，必酿大祸啊。”又道：“微臣还知道，萧山的第一幕僚庄一楠就在京城，昨日我去同福楼看到他，当年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认得。他来京城定当是图谋不轨，打探燕京机要，请圣上派人立刻将此人抓获斩杀，用以祭旗。”</p>
没人附和他，但崔大人的声音很高，气势很足，在大殿上回荡，足有十几人的威力。</p>
赵之昂并不奇怪崔大人知道庄一楠来了，但是他现在这么一吆喝，说不定真有哪个二愣子跑去将人杀了。</p>
这不是挑事吗，成都节度使他势必要撤，但时机未到现在不能动手。</p>
他真是不知道，他这个颇看中的爱卿，居然是个刺头。</p>
“退朝！”赵之昂一拍龙骑，唰的一下站起来，“一早上罗里吧嗦的，说的都是废话。”</p>
话落，人就走了。</p>
留了满朝一早没说话开口的百官，有人上来和崔大人道：“……崔大人，您这是搅事啊，我这手里还有好几件事要禀奏，您这一闹，我连话都没说一句。”</p>
“见谅见谅。”崔大人捡起乌纱帽，拍了拍戴在头上，“今日早茶，我请，当给方大人您赔罪。”</p>
方大人一笑，道：“成。等去家长会的时候，你还得请我吃晚饭。”</p>
“还有我。”史大人拉住了戈大人，“我们，可不能忘了，一起，如云馆！”</p>
崔大人呵呵一笑，和史大人拱手，“如云馆一顿可是我一月俸禄，大人您这是要吃垮我啊。”</p>
戈大人也跟着笑，说着话一群人往外走，足有十七八人。</p>
“这些人，什么时候聚一起去了？”徐立人疑惑，旁边有人回道：“大人，他们在说娴贞女学家长会的事。”</p>
徐立人蹙眉，没有说话。</p>
但崔大人大闹金銮殿要请战打成都的事传了出去，并且也没有结束，第二天一早，崔大人依旧如此，他噗通一跪，赵之昂眼睛都气红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p>
崔大人连珠炮似的，把昨天的话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赵之昂只听了一半就盛怒而去，走了一半又回来，指着崔大人道：“你给老子过来。”</p>
崔大人捧着帽子和各位同僚拱手，跟着赵之昂去了御书房。</p>
“你这是做什么。”赵之昂道：“朕可不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愣头青了，居然还请战，朕要是准了，你是不是要带兵去打啊。”</p>
崔大人噗通一跪，高声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p>
“你去死好了。”赵之昂道：“还和朕玩这套把戏，你当朕是三岁孩童？”</p>
崔大人继续义正言辞：“圣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p>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现在国库空，你拿什么打成都？”赵之昂挥着手，“明早你要再说，朕就砍了你。”</p>
崔大人垂头没说话，杜公公进来，在赵之昂耳边低声道：“……圣上，庄一楠在宫外求见。”</p>
“让他进来。”赵之昂说完，指着崔大人道：“惹事，你就给朕惹事吧。”</p>
崔大人躬身出去，脚步匆匆，赵之昂喝了一口茶，无奈的和杜公公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失心疯了，好端端的和朕闹。事情怎么做，朕还不知道吗，居然还逼朕，闹急了朕就不给他脸。”</p>
“崔大人这也是……没办法了吧，”杜公公失笑道：“奴婢也还是头一次看到崔大人这样，为了儿女，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啊。”</p>
赵之昂冷哼一声，道：“难道是朕就没有儿女了，朕不但为儿女，还要为天下百姓考虑。”</p>
杜公公正要说话，就看到水公公在门口晃了一下很着急的样子，他立刻出去问道：“怎么了？”</p>
“崔大人和庄一楠打起来了，说要代替千万将士杀了庄一楠，祭旗！”水公公说着，嘴角都抖了抖，崔大人是文官书生，庄一楠也是，两个人大家……</p>
一言难尽啊。</p>
“简直胡闹。”杜公公跺脚回头看了一眼赵之昂，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回了，赵之昂怒不可遏，“让王大海去，将崔得文给我抓了。”</p>
杜公公拉着赵之昂，“圣上，这……要不奴婢去看看？”</p>
“行吧，你去看看。”赵之昂烦的不得了，杜公公说着就去了，老远就看到崔大人和庄一楠在动手。</p>
都被人拉着，庄一楠道：“我们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你这么说就是污蔑，其心可诛。”</p>
“我崔某人可有半字作假。我且问你，为何成都府不上税收，为何萧山不进京，他躲在成都不出来，就是其心可诛。”</p>
原来天下的文人都一样啊，也不对，应该是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啊。</p>
崔大人为了孩子，他们大人也是为了孩子。</p>
庄一楠道：“你别走，和我找圣上评理去。”说着拉着崔大人往御书房去，崔大人道：“去就去，谁能怕你不成。”</p>
两人又去了，半道碰到杜公公，三个人一起，吵着去了御书房。</p>
赵之昂揉了揉额头，看着两个人，庄一楠道：“圣上，此人疯疯癫癫，满口胡言污蔑我们大人，求圣上做主，为我们大人平冤。”</p>
“哼。”崔大人道：“我半句不曾污蔑，就算萧山站在我面前，我一样说这话，他算个什么东西。”</p>
庄一楠大怒，“我们大人堂堂成都节度使，你居然……”</p>
“节度使。”崔大人一副得意洋洋，“我女儿即将和皇长孙完婚，将来……”他说了一半，没敢说的样子，停下来了。</p>
赵之昂就指着崔大人，想弄死他。</p>
“原来如此。”庄一楠不和崔大人吵了，道：“圣上，请圣上允许将我们小姐让学生带回去，不然学生也无颜回去见我们大人，学生不如自裁在此，以死谢罪。”</p>
赵之昂蹙眉，“为何。”</p>
“此中人疯疯癫癫，枉读圣贤书，他养出的女儿如何能好。”庄一楠道：“将来我们小姐要和这样人的女儿共处一室，我们小姐也太委屈了。”</p>
庄一楠说着，哭了，坐地，嚎啕大哭，一点形象也没有。</p>
崔大人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遇到了对手，“你怎么说话的，我女儿如何了，我们女儿情棋书画，满腹经纶，不比你那不知……”话又只能说一半，因为剩下的一半太气人直接了。</p>
“王大海。”赵之昂道：“亲自将崔大人送回去。”到底没有当着庄一楠的面罚崔大人，崔大人虽有失体统，但话却没有说错，他若罚了崔大人，不就表示否定了崔大人的话。</p>
成都府他要打，但不是现在，这是他的态度。</p>
王大海进来拱手道：“抱歉。”然后就带着崔大人出去，崔大人还嚷嚷着，嗓子都劈了，等出了宫门他就消停下来，和王大海拱了拱手，道：“有劳王大人。”</p>
“崔大人慢走。”王大海回礼，对读书人越发多了几分佩服。</p>
崔大人回了家里，崔夫人迎了过来，亲自服侍他梳洗，夫妻二人关了门，她才问道：“如何？”</p>
“和预料的结果一样，庄一楠极其配合，他应该也猜到了我的目的，不亏是萧山的第一幕僚。”崔大人道：“按这情况，这两日内，玉蝶的婚事应该就能退了。”</p>
圣上毕竟下的是圣旨，就算要反悔，也要有台阶的。</p>
“那你明天还要上朝吗。”崔夫人问道。</p>
崔大人累的很，喝了胖大海泡的茶，觉得舒服多了，摇头道：“我要抱病告假，休息三日。”</p>
“也好，这几日确实是累了。”崔夫人心疼不已，可一想到女儿不用嫁给赵治庭，她就高兴不已。</p>
果然，第二日赵之昂让杜公公亲自传了口谕，斥责了崔大人，又道：“……爱卿既喜诗词，那就将白马篇抄上百遍，十日后呈来于朕看。”</p>
居然和他说“忽死归”，赵之昂气的不行。</p>
崔大人领了罚。</p>
隔日，坤宁宫里下了懿旨，又将崔大人斥责了一通，老太后道：“……决不能让他做治庭的岳丈，简直要教坏孩子！”</p>
只说崔大人，没说崔小姐。</p>
这是给崔大人留了面子和底线。</p>
赵之昂就不得不下了圣旨，收回了赐婚的圣旨，随后封了胡琼月为侧妃，暂协太子妃打理府中中馈，料理庶务！</p>
这虽不是正妃，但已担了正妃之责。</p>
庄一楠知道，这是赵之昂最后的底线，他是不可能让萧山的“女儿”做正妃的。</p>
除非萧山散了成都府五万禁军，卸了节度使一职，否则，免谈。</p>
事情这就算成了。</p>
皆大欢喜。</p>
庄一楠又逗留了两日，给胡琼月“偷偷”留了五万两的银票，告辞回成都。</p>
赵之昂听完赵标说的事，微微颔首，道：“可见萧山对这个女儿还是上心的，等过一两年朕再招他上京，他就不敢不来。”</p>
“父皇圣明。”赵标说完，又有犹豫的道：“父亲，崔大人那边……”</p>
赵之昂摆手，道：“他应该是得知了胡氏是萧山的女儿，所以就不想自己女儿金府后被人压了一头，他当朕看不出来，只是朕由着他闹一通，也顺便给萧山一个警示。”</p>
“崔得文虽有自己的心思和目的，可他句句在理，又是为了女儿前程，朕也能理解。”赵之昂揉了揉额头，“正妃之位这一二年先空着，但胡氏那边你要吩咐太子妃，绝不能再让她诞下子嗣！”</p>
此事皇后已经吩咐过了，赵标应是。</p>
宫外，苏婉如在娴贞女学里，崔玉蝶满脸的笑容，拉着苏婉如道：“我父亲说，此番得亏您和侯爷提醒，不然我们也不会顺利退了婚。”</p>
“谢我们做什么，我们不过一句话的事。你要好好谢谢你父亲，他是读书人为官数载一身晴朗正气，此番为了你的婚事，却大闹了好几日，不顾形象。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他才行。”</p>
“姑姑说的是。”崔玉蝶擦了擦眼泪，又道：“我父亲我定当要孝的，可姑姑和侯爷我更是要敬要谢。请姑姑受我一拜。”</p>
苏婉如扶她起来，笑着道：“和我客气什么，我们虽是师生，可也是朋友啊，为朋友不能呢两肋插刀，我动动嘴皮子还要受谢，多不义气。”</p>
崔玉蝶失笑，道：“姑姑这话，倒像个男子说的话了。”</p>
苏婉如轻笑，道：“男女的区别又不在说话。”说着，和崔玉蝶挑了挑眉头。</p>
崔玉蝶闹了个大红脸，跺脚道：“姑姑太坏了。”就跑了出去。</p>
苏婉如瞪眼，她说什么了吗，她什么也没说啊。</p>
“记得提醒崔大人，明天酉时来参加家长会啊。”苏婉如道。</p>
崔玉蝶应了一声，走远了。</p>
苏婉如起身出门，赵衍的工房就在她隔壁，可现在门是开着的，可他的人却不在。</p>
走了好几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p>
想到赵衍，她叹了口气。</p>
太子府中，胡琼月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影很清楚，镜子是在天下百货买来的，比她以前用的铜镜要清很多。</p>
天下百货啊……</p>
苏婉如应该知道了吧，她现在是赵治庭的侧妃了，而且，这两三年内，这个府中是不会有正妃的。</p>
而将来，也不会有。</p>
只要她能站稳脚跟，正妃之位早晚都是她的。</p>
她放了梳子开了梳妆盒，忽然一愣，就看到妆奁匣子里有一封信，她心头一跳，手指颤抖的将信拿出来，拆开，里面只写了两个字，“恭喜！”</p>
字迹缭乱没有笔锋可言，所以，自然辨不出笔记。</p>
是谁，谁进过她的房间，将这信放在这里的，谁？</p>
“翠儿。”胡琼月开门，翠儿站在门口，问道：“娘娘，怎么了？”</p>
胡琼月指着房里，“除了你以外，今天上午还有谁进过我的房间？”</p>
“没有啊，您吩咐过以后，院里的人就没有在进去过了。娘娘，是少了什么东西吗？”翠儿一脸惊慌。</p>
没有人？</p>
是啊，对方进她房里，怎么会让人看到发现，她摇了摇头，道：“没丢什么，你忙你的去吧。”</p>
她又重新关了门，沉着脸在床沿坐下来，手放在枕头边，又摸到一小包东西，她吓的惊呼一声，大惊失色！</p>
“翠儿。”胡琼月道：“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出门一趟。”</p>
她再去找庄一楠，问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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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出城了？”苏婉如愣了一下，看着沈湛，“他……应该也想到了吧？”</p>
她和沈湛想的一样，赵衍对这些事的了解程度，不比他们多。</p>
“应该是。”沈湛揽着她坐下来，沉声道：“如此也好，他若是一直不知道，对他来说也不公平。”</p>
苏婉如嗯了一声，有些担忧的样子，“他回来后……会不会……”会不会大家就是陌路了，会不会就是仇人了？</p>
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们相处这么久，无论这份情感里掺杂了什么，但是不可否认，它确实存在的。</p>
她在乎赵衍，因为真心实意的欣赏和喜欢他。</p>
和朋友反目成仇，想必没有人愿意看到吧。</p>
“都没有选择。”沈湛拍了拍她的头，“难道你要劝他弃暗投明？”</p>
苏婉如摇头，“这世道，谁是暗谁是明，谁知道呢。”她也不敢说她是明，又怎么有资格去评价别人的立场就是暗。大家对立的原因，只是因为利益。</p>
正义嘛，存心里就好了。</p>
“那就行了。”沈湛道：“他去了也好，水混了才有鱼。”</p>
苏婉如没有说话，靠在他肩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也只是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也不意外，反正早晚都有这一天的，不过，我也要快点，再快点。”</p>
“我们有时间。”沈湛回道。</p>
苏婉如颔首，想起什么来，“刚刚说的两件事你记得吩咐下去，尤其是崔大人那边，别忘记了。”</p>
“遵命！”沈湛道。</p>
苏婉如笑了起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还是我家侯爷好。”</p>
沈湛眼睛亮了起来，顺势抓着她抱在怀里，寻了唇狠狠吻了一通，苏婉如面红耳赤，推着他道：“现在这情况，我们这样合适吗，气氛不对啊，侯爷。”</p>
“什么气氛。”沈湛道：“我亲自己媳妇，还讲究气氛？！”</p>
苏婉如哈哈大笑，想了想又道：“还有，你派人盯着庄一楠，以我对胡琼月的了解，她今晚肯定会去见他的。”</p>
沈湛点头不迭，“知道了，知道了。”</p>
同福客栈里，庄一楠慢悠悠的用过晚膳，却并不着急休息，而是转道出门，在街面上溜达着，燕京也很繁华，但却没法和成都比，这里安稳没有几年，所以繁华的背后，总让人有种浮夸之感。</p>
走了一个时辰，他才回去，站在街角就看到太子府的马车慢腾腾的离开，他扬眉拂了拂袍子上楼，关门睡觉。</p>
第二日一早，他就给太子府递了拜帖。</p>
赵治庭听到消息的时候，和胡琼月道：“……我就说吧，他昨晚定然是有事出门了，我们应该再等一等的。”</p>
胡琼月应是。</p>
他们昨晚去扑了隔空，她知道庄一楠不会不见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不见她。</p>
但是很显然，庄一楠不想私下里和她接触，而是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看见罢了。</p>
看，萧山找到女儿了，看萧山的女儿就是她胡氏。</p>
这样他来认亲的目的就达到了。</p>
“殿下，我……我想待会儿和他单独说几句话。”胡琼月低声道：“你能不能想办法？”</p>
赵治庭对胡琼月的要求没有不应的，立刻点头道：“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见他，一会儿带他参观太子府，你就在后院的观鲤亭等我。”</p>
胡琼月高兴不已，点头道：“谢谢殿下。”</p>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赵治庭应了，去了前面，胡琼月整理了一下妆容，一个人去了观鲤亭，亭子四面通风，五月天气已有些热，她站着却觉得四面的寒，因为她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而对方给她的饵却是她极需要的。</p>
她就像一条鱼，被人渔者钓着的，而渔人是谁？</p>
她不知道。</p>
静静立了一会儿，身后就听到了脚步声，她回过头就看到了赵治庭和庄一楠过来，她福了福，赵治庭道：“你们说说话，我还有点事，稍后就过来。”</p>
庄一楠看了一眼胡琼月，他料到了，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便跟着赵治庭来了。</p>
“殿下慢走。”庄一楠行礼，目送赵治庭走远，他转头和胡琼月点了点头，道：“小姐！”</p>
胡琼月道：“庄先生。”</p>
庄一楠看着她，道：“小姐身体可好，我准备今天回去写信回府禀告大人，小姐可要写信，属下一并送回去。”</p>
“先生。”胡琼月道：“四周并无别人，你不用这样。”</p>
庄一楠一笑，“小姐可是有话要和属下交代？”</p>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胡琼月问道：“我不过一介女流，并不能为你们做什么，也不会为你们做什么任何事，所以，不管你们什么目的，最后都会失望。”</p>
庄一楠挑眉，态度还是恭恭敬敬的，“小姐误会了，属下来真的只是认亲，还希望小姐能和属下回府，至少，也让老爷和夫人见您一面。”</p>
“我打听过了，你们府中二十二年前丢过一个孩子，可是十四年前并没有。”胡琼月道：“你还要和我装吗？”她并没有查到，只是顺势这么说，想看对方的反应。</p>
而且，这也是她的直觉，他们想圆谎那就太简单了，成都府可是萧山的。</p>
庄一楠摇头，辩解道：“小姐怕是误会了，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小姐，外面虽好，可不如家中啊。”</p>
“好！”胡琼月很失望，发现这个人油头滑脑，根本不会和她说实情，所以她立刻放弃了追问，转而问道：“你目的是什么，想让我做正妃还是侧妃？”</p>
庄一楠一顿，回道：“此事，要看小姐的意思。”</p>
“我要是说我非正妃不做呢。”胡琼月语气很冷也很冲。</p>
庄一楠道：“小姐您乃是成都府节度使萧山的嫡女，做皇长孙的正妃自然是够格的。”</p>
“好！”胡琼月道：“此事就交给庄先生去办了，我敬候佳音。”</p>
庄一楠行礼，“属下领命，定不然小姐您失望。”</p>
“那就有劳先生了。”胡琼月福了福，两人就没了话说，“那我送先生出去吧。”</p>
庄一楠拱手，“有劳小姐。”</p>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径上，庄一楠打量着胡琼月，这个女人他也打听过了，虽是番阳伯的义女，可人却从平江府进的应天锦绣坊，至于认义女，更是这两年的事。</p>
她姓胡，和番阳伯的胡姓没有任何关系。</p>
昨天，他在御书房见到她的时候，他以为她是知道的，和送信之人是串通好的，可当时见到她时，他就确信，她也是不知道的。</p>
这就奇怪了，对方居然用他们的势力，来帮助一个并不知情的人。</p>
看来，他想通过胡琼月查到对方，怕是不容易，那个人做事太谨慎了。</p>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p>
不急，老爷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们要的结果，就是找到那个人。</p>
两人到了外院，赵标也回来了，在二门口遇见庄一楠，目光打量……</p>
身材略胖，目光柔和，看上去忠厚老实，这应该是赵标，庄一楠立刻上前行礼，道：“学生庄一楠，叩见太子殿下。”</p>
“庄先生免礼。”赵标微微颔首，“本还打算召你来家中，不曾想今天就遇到了，相请不如偶遇，去我书房坐坐。”</p>
庄一楠还是愿意和赵标聊天的，毕竟他是下一任国君，难得的机会。</p>
“是！”庄一楠和胡琼月行了礼，“属下说的是还请小姐再考虑考虑。”</p>
考虑什么，装腔作势。胡琼月心里想着，面上却道：“是！”又道：“稍后先生走，我就不送了。”</p>
庄一楠拱手应是，随赵标去了书房。</p>
两人主次落座，內侍上了茶，赵标问道：“我没去过成都，不知成都和燕京相比，有何不同。”</p>
赵标随口问，并不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庄一楠却是心头一提，回道：“难企及一二。”</p>
这话说的简单粗暴，庄一楠想看看赵标是不是真的和传言一样，好脾气。</p>
“先生谦虚了。”赵标轻笑，道：“不过，除了成都没去，别的地方我也都走过待过，到最后还是觉得燕京最舒适。”</p>
庄一楠有些惊讶，他笑着点头，道：“是！来了这几日，学生也觉得舒适。”</p>
“萧山的能力还是令人佩服的，将成都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赵标端茶喝了一口，道：“就是没想到他子嗣这般坎坷。”</p>
庄一楠也叹了口气，没说话。</p>
“不过，胡氏不能跟你回去，你还是写信和萧山说清楚，女儿既已经找到知道了她大好，就没什么不放心的。”赵标道：“皇家与寻常百姓自不会相同，她已是治庭的人了，自然就要留在治庭身边。”</p>
赵标这话其实算是提醒，庄一楠拱手回道：“殿下的意思学生懂得。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老爷夫人念了十几年，如今人找到了却不能相见，这实在太残忍了。尤其是我们夫人，身体不好，怕是……怕是熬不过这两年啊。”</p>
“还请殿下恩准，让我带我们小姐回去尽孝。”庄一楠道。</p>
赵标摇了摇头，道：“你带她走，可怜她孩儿怎么办。”</p>
庄一楠也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顿他忽然跪下来，道：“殿下仁厚，赎学生妄言。我们小姐年幼失散，没有父母兄长教导，难免幼稚懵懂，她虽跟的是皇长孙殿下，可到底是没名没分的妾室。这般境况若传回去，让我们大人情何以堪，让族中小姐如何抬头做人，殿下说不同于百姓之家，确实如此。若在寻常百姓之家，学生自当二话不提，早带着小姐回家去了。”</p>
“你的意思是……要名分？”赵标问道。</p>
庄一楠点头，“不瞒殿下，昨日皇长孙殿下提出请我们大人自己前来看望女儿，可……可我们大人来了，这颜面如何存。”</p>
让堂堂成都节度使坐在太子府的茶水房里，探望做了妾的女儿，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p>
毕竟皇长孙还只是皇长孙。</p>
“此事，我与父皇商量，你且先起。”赵标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姻亲是结两姓之好，虽我们是皇家，可也是和气为贵，能做得到的，我们自然也希望所有人都高高兴兴。”</p>
“殿下之恩，学生谨记，回去后定当句句回禀我们大人。”庄一楠拱手，赵标摆了摆手，笑道：“我也是做父亲的，自然明白做父亲的心，没事，你去吧，此事成与不成我不能肯定，但此事我会转呈给父皇听。”</p>
庄一楠道谢，叩谢出门。</p>
离了太子府，他站在巷子口停了一刻，扬眉拂袖而去。</p>
那人到底想要什么，他是不可能相信对方只是想要胡琼月做上正妃之位……难道要等一个女人做了正妃再做皇后再得利益，可赵治庭上面还有太子呢，他要的利益至少还要再等上十几二十年。</p>
那人年纪也不小了吧，能等得到吗。</p>
庄一楠在半道上买了笔墨纸砚，回房，一连三天没出门，写了三天的字，看了三日的书。</p>
崔大人通常起的都很早，起床后他要先读半个时辰的书，然后再用早膳去早朝，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但今天他却没读，崔夫人陪他用早膳，夫妻两人却都没心思吃，一碗粥搅了半天，崔夫人道：“……老爷，为了女儿委屈您了。”</p>
“你别胡思乱想。”崔大人道：“人在朝中，总有这些事，如今我是主动的且还有准备，就更加万无一失，你自在家中等着便是。”</p>
崔夫人点头应是，给崔大人托着官帽，夫妻二人一起出门，在二门上了轿子，崔夫人站在门口目送崔大人走远。</p>
“夫人。”她身边的妈妈扶着她回去，劝着道：“老爷多聪明谨慎的人，不会有事的。更何况，这不还有镇南侯和苏姑姑帮扶吗。”</p>
崔夫人点头应是，道：“镇南侯和苏姑姑确实义气，只因我们老爷帮过他们一次，他们还一直记得，如今来回帮我们，做人至此也难怪镇南侯受万军拥护，苏姑姑一介弱女子能将买卖做成仁义。”</p>
“是啊，别人做买卖就真的是做买卖，你来我往利字当前，可苏姑姑却广交了人缘，虽是买卖人可却未沾染半分习气，真是难得啊。”妈妈道。</p>
两人说着话回了内院。</p>
早朝上，赵之昂刚坐下，崔大人就出了班列，三分奏疏一顶乌纱，一副死谏的样子，道：“圣上，臣恳请圣上派兵，让镇南侯带兵，薅去节度使一职，杀了萧山叛贼。”</p>
他的话一出，满堂寂静，因为太过突然且毫无征兆。</p>
好端端的，怎么说打成都府了？</p>
“你什么意思？”赵之昂顿时沉了脸，朝臣不知道，但他懂啊，崔大人这是心气不顺，要挽回自家的颜面，“成都府做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愤慨。”</p>
崔大人就将三分奏疏递过头顶，道：“微臣所言，皆在其中。”</p>
“说！朕没空看你写的。”赵之昂道。</p>
崔大人就收回奏疏，大声道：“臣之所以请战，第一，萧山狂妄自大，目无君主。”这是因为赵之昂登基称帝时，萧山以路途遥远没来。</p>
但其实当时不来的不止萧山，当时也没有人说。</p>
“第二，萧山贪污税款，目无王法。”这是说成都府收税不上交国库的事。</p>
崔大人一二三四，数了十条，最后噗通又是一跪，将乌纱帽往前一摆，“臣恳请圣上将这等贼子斩杀，收回成都府！”</p>
目瞪口呆已不能形容，有人拉了拉戈大人的衣袖，低声道：“崔大人，这是作何？”</p>
谁都不傻，好端端谁想去打成都，国库充盈也就罢了，现在大周就跟没上浆的稻米似的，看着是稻，实则是糠。</p>
“不知。”戈大人哪里知道，他也觉得很突然很惊讶啊。</p>
旁边有人嘀咕了一句，您要是不知道，我们就更加不知道了。</p>
戈大人一愣，大家怎么会觉得崔大人的事他就一定知道呢，他和崔大人不是同科同门同乡，也不在一个衙门，也不是多熟悉啊……好，也算熟，私底下大家其实还是有几回来往的。</p>
也不对，有事的时候他先去看崔大人，方大人和史大人等人，到不是跟风附庸，只是莫名觉得大家之间有点牵扯。</p>
人有了牵扯和关系后，心里总会觉得多几分亲近和信任感。</p>
这是为什么？</p>
“你们闺女不都在女学上学吗，我昨天听说苏姑姑还广发了帖子，邀请女学里所有家长去开家长会，为六月学生的毕业典礼，献计献策。”</p>
这事戈大人知道，戈夫人不方便去，所以就让他去代劳，时间设在下衙后，还不耽误他时间。</p>
“孩子们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戈大人摆了摆手，不想多说，他走神的这一会儿功夫，圣上已经骂了好几句了，“……你一个刑部侍郎，跑来请战，你是不是昨晚没睡，今早做梦呢。带着你的乌纱，滚！”</p>
赵之昂就是这样，他不高兴了就直接说，不同意的直接骂回去，才不会接了奏疏留中不发表达态度。</p>
“圣上！”崔大人道：“圣上当断不断，必酿大祸啊。”又道：“微臣还知道，萧山的第一幕僚庄一楠就在京城，昨日我去同福楼看到他，当年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认得。他来京城定当是图谋不轨，打探燕京机要，请圣上派人立刻将此人抓获斩杀，用以祭旗。”</p>
没人附和他，但崔大人的声音很高，气势很足，在大殿上回荡，足有十几人的威力。</p>
赵之昂并不奇怪崔大人知道庄一楠来了，但是他现在这么一吆喝，说不定真有哪个二愣子跑去将人杀了。</p>
这不是挑事吗，成都节度使他势必要撤，但时机未到现在不能动手。</p>
他真是不知道，他这个颇看中的爱卿，居然是个刺头。</p>
“退朝！”赵之昂一拍龙骑，唰的一下站起来，“一早上罗里吧嗦的，说的都是废话。”</p>
话落，人就走了。</p>
留了满朝一早没说话开口的百官，有人上来和崔大人道：“……崔大人，您这是搅事啊，我这手里还有好几件事要禀奏，您这一闹，我连话都没说一句。”</p>
“见谅见谅。”崔大人捡起乌纱帽，拍了拍戴在头上，“今日早茶，我请，当给方大人您赔罪。”</p>
方大人一笑，道：“成。等去家长会的时候，你还得请我吃晚饭。”</p>
“还有我。”史大人拉住了戈大人，“我们，可不能忘了，一起，如云馆！”</p>
崔大人呵呵一笑，和史大人拱手，“如云馆一顿可是我一月俸禄，大人您这是要吃垮我啊。”</p>
戈大人也跟着笑，说着话一群人往外走，足有十七八人。</p>
“这些人，什么时候聚一起去了？”徐立人疑惑，旁边有人回道：“大人，他们在说娴贞女学家长会的事。”</p>
徐立人蹙眉，没有说话。</p>
但崔大人大闹金銮殿要请战打成都的事传了出去，并且也没有结束，第二天一早，崔大人依旧如此，他噗通一跪，赵之昂眼睛都气红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p>
崔大人连珠炮似的，把昨天的话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赵之昂只听了一半就盛怒而去，走了一半又回来，指着崔大人道：“你给老子过来。”</p>
崔大人捧着帽子和各位同僚拱手，跟着赵之昂去了御书房。</p>
“你这是做什么。”赵之昂道：“朕可不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愣头青了，居然还请战，朕要是准了，你是不是要带兵去打啊。”</p>
崔大人噗通一跪，高声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p>
“你去死好了。”赵之昂道：“还和朕玩这套把戏，你当朕是三岁孩童？”</p>
崔大人继续义正言辞：“圣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p>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现在国库空，你拿什么打成都？”赵之昂挥着手，“明早你要再说，朕就砍了你。”</p>
崔大人垂头没说话，杜公公进来，在赵之昂耳边低声道：“……圣上，庄一楠在宫外求见。”</p>
“让他进来。”赵之昂说完，指着崔大人道：“惹事，你就给朕惹事吧。”</p>
崔大人躬身出去，脚步匆匆，赵之昂喝了一口茶，无奈的和杜公公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失心疯了，好端端的和朕闹。事情怎么做，朕还不知道吗，居然还逼朕，闹急了朕就不给他脸。”</p>
“崔大人这也是……没办法了吧，”杜公公失笑道：“奴婢也还是头一次看到崔大人这样，为了儿女，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啊。”</p>
赵之昂冷哼一声，道：“难道是朕就没有儿女了，朕不但为儿女，还要为天下百姓考虑。”</p>
杜公公正要说话，就看到水公公在门口晃了一下很着急的样子，他立刻出去问道：“怎么了？”</p>
“崔大人和庄一楠打起来了，说要代替千万将士杀了庄一楠，祭旗！”水公公说着，嘴角都抖了抖，崔大人是文官书生，庄一楠也是，两个人大家……</p>
一言难尽啊。</p>
“简直胡闹。”杜公公跺脚回头看了一眼赵之昂，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回了，赵之昂怒不可遏，“让王大海去，将崔得文给我抓了。”</p>
杜公公拉着赵之昂，“圣上，这……要不奴婢去看看？”</p>
“行吧，你去看看。”赵之昂烦的不得了，杜公公说着就去了，老远就看到崔大人和庄一楠在动手。</p>
都被人拉着，庄一楠道：“我们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你这么说就是污蔑，其心可诛。”</p>
“我崔某人可有半字作假。我且问你，为何成都府不上税收，为何萧山不进京，他躲在成都不出来，就是其心可诛。”</p>
原来天下的文人都一样啊，也不对，应该是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啊。</p>
崔大人为了孩子，他们大人也是为了孩子。</p>
庄一楠道：“你别走，和我找圣上评理去。”说着拉着崔大人往御书房去，崔大人道：“去就去，谁能怕你不成。”</p>
两人又去了，半道碰到杜公公，三个人一起，吵着去了御书房。</p>
赵之昂揉了揉额头，看着两个人，庄一楠道：“圣上，此人疯疯癫癫，满口胡言污蔑我们大人，求圣上做主，为我们大人平冤。”</p>
“哼。”崔大人道：“我半句不曾污蔑，就算萧山站在我面前，我一样说这话，他算个什么东西。”</p>
庄一楠大怒，“我们大人堂堂成都节度使，你居然……”</p>
“节度使。”崔大人一副得意洋洋，“我女儿即将和皇长孙完婚，将来……”他说了一半，没敢说的样子，停下来了。</p>
赵之昂就指着崔大人，想弄死他。</p>
“原来如此。”庄一楠不和崔大人吵了，道：“圣上，请圣上允许将我们小姐让学生带回去，不然学生也无颜回去见我们大人，学生不如自裁在此，以死谢罪。”</p>
赵之昂蹙眉，“为何。”</p>
“此中人疯疯癫癫，枉读圣贤书，他养出的女儿如何能好。”庄一楠道：“将来我们小姐要和这样人的女儿共处一室，我们小姐也太委屈了。”</p>
庄一楠说着，哭了，坐地，嚎啕大哭，一点形象也没有。</p>
崔大人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遇到了对手，“你怎么说话的，我女儿如何了，我们女儿情棋书画，满腹经纶，不比你那不知……”话又只能说一半，因为剩下的一半太气人直接了。</p>
“王大海。”赵之昂道：“亲自将崔大人送回去。”到底没有当着庄一楠的面罚崔大人，崔大人虽有失体统，但话却没有说错，他若罚了崔大人，不就表示否定了崔大人的话。</p>
成都府他要打，但不是现在，这是他的态度。</p>
王大海进来拱手道：“抱歉。”然后就带着崔大人出去，崔大人还嚷嚷着，嗓子都劈了，等出了宫门他就消停下来，和王大海拱了拱手，道：“有劳王大人。”</p>
“崔大人慢走。”王大海回礼，对读书人越发多了几分佩服。</p>
崔大人回了家里，崔夫人迎了过来，亲自服侍他梳洗，夫妻二人关了门，她才问道：“如何？”</p>
“和预料的结果一样，庄一楠极其配合，他应该也猜到了我的目的，不亏是萧山的第一幕僚。”崔大人道：“按这情况，这两日内，玉蝶的婚事应该就能退了。”</p>
圣上毕竟下的是圣旨，就算要反悔，也要有台阶的。</p>
“那你明天还要上朝吗。”崔夫人问道。</p>
崔大人累的很，喝了胖大海泡的茶，觉得舒服多了，摇头道：“我要抱病告假，休息三日。”</p>
“也好，这几日确实是累了。”崔夫人心疼不已，可一想到女儿不用嫁给赵治庭，她就高兴不已。</p>
果然，第二日赵之昂让杜公公亲自传了口谕，斥责了崔大人，又道：“……爱卿既喜诗词，那就将白马篇抄上百遍，十日后呈来于朕看。”</p>
居然和他说“忽死归”，赵之昂气的不行。</p>
崔大人领了罚。</p>
隔日，坤宁宫里下了懿旨，又将崔大人斥责了一通，老太后道：“……决不能让他做治庭的岳丈，简直要教坏孩子！”</p>
只说崔大人，没说崔小姐。</p>
这是给崔大人留了面子和底线。</p>
赵之昂就不得不下了圣旨，收回了赐婚的圣旨，随后封了胡琼月为侧妃，暂协太子妃打理府中中馈，料理庶务！</p>
这虽不是正妃，但已担了正妃之责。</p>
庄一楠知道，这是赵之昂最后的底线，他是不可能让萧山的“女儿”做正妃的。</p>
除非萧山散了成都府五万禁军，卸了节度使一职，否则，免谈。</p>
事情这就算成了。</p>
皆大欢喜。</p>
庄一楠又逗留了两日，给胡琼月“偷偷”留了五万两的银票，告辞回成都。</p>
赵之昂听完赵标说的事，微微颔首，道：“可见萧山对这个女儿还是上心的，等过一两年朕再招他上京，他就不敢不来。”</p>
“父皇圣明。”赵标说完，又有犹豫的道：“父亲，崔大人那边……”</p>
赵之昂摆手，道：“他应该是得知了胡氏是萧山的女儿，所以就不想自己女儿金府后被人压了一头，他当朕看不出来，只是朕由着他闹一通，也顺便给萧山一个警示。”</p>
“崔得文虽有自己的心思和目的，可他句句在理，又是为了女儿前程，朕也能理解。”赵之昂揉了揉额头，“正妃之位这一二年先空着，但胡氏那边你要吩咐太子妃，绝不能再让她诞下子嗣！”</p>
此事皇后已经吩咐过了，赵标应是。</p>
宫外，苏婉如在娴贞女学里，崔玉蝶满脸的笑容，拉着苏婉如道：“我父亲说，此番得亏您和侯爷提醒，不然我们也不会顺利退了婚。”</p>
“谢我们做什么，我们不过一句话的事。你要好好谢谢你父亲，他是读书人为官数载一身晴朗正气，此番为了你的婚事，却大闹了好几日，不顾形象。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他才行。”</p>
“姑姑说的是。”崔玉蝶擦了擦眼泪，又道：“我父亲我定当要孝的，可姑姑和侯爷我更是要敬要谢。请姑姑受我一拜。”</p>
苏婉如扶她起来，笑着道：“和我客气什么，我们虽是师生，可也是朋友啊，为朋友不能呢两肋插刀，我动动嘴皮子还要受谢，多不义气。”</p>
崔玉蝶失笑，道：“姑姑这话，倒像个男子说的话了。”</p>
苏婉如轻笑，道：“男女的区别又不在说话。”说着，和崔玉蝶挑了挑眉头。</p>
崔玉蝶闹了个大红脸，跺脚道：“姑姑太坏了。”就跑了出去。</p>
苏婉如瞪眼，她说什么了吗，她什么也没说啊。</p>
“记得提醒崔大人，明天酉时来参加家长会啊。”苏婉如道。</p>
崔玉蝶应了一声，走远了。</p>
苏婉如起身出门，赵衍的工房就在她隔壁，可现在门是开着的，可他的人却不在。</p>
走了好几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p>
想到赵衍，她叹了口气。</p>
太子府中，胡琼月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影很清楚，镜子是在天下百货买来的，比她以前用的铜镜要清很多。</p>
天下百货啊……</p>
苏婉如应该知道了吧，她现在是赵治庭的侧妃了，而且，这两三年内，这个府中是不会有正妃的。</p>
而将来，也不会有。</p>
只要她能站稳脚跟，正妃之位早晚都是她的。</p>
她放了梳子开了梳妆盒，忽然一愣，就看到妆奁匣子里有一封信，她心头一跳，手指颤抖的将信拿出来，拆开，里面只写了两个字，“恭喜！”</p>
字迹缭乱没有笔锋可言，所以，自然辨不出笔记。</p>
是谁，谁进过她的房间，将这信放在这里的，谁？</p>
“翠儿。”胡琼月开门，翠儿站在门口，问道：“娘娘，怎么了？”</p>
胡琼月指着房里，“除了你以外，今天上午还有谁进过我的房间？”</p>
“没有啊，您吩咐过以后，院里的人就没有在进去过了。娘娘，是少了什么东西吗？”翠儿一脸惊慌。</p>
没有人？</p>
是啊，对方进她房里，怎么会让人看到发现，她摇了摇头，道：“没丢什么，你忙你的去吧。”</p>
她又重新关了门，沉着脸在床沿坐下来，手放在枕头边，又摸到一小包东西，她吓的惊呼一声，大惊失色！</p>
“翠儿。”胡琼月道：“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出门一趟。”</p>
她再去找庄一楠，问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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