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6章，希望、绝望只在一瞬间
</p>
章氏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p>
此时此刻</p>
罗耀祖正抱着一个孩子哄着，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因为生病难受，哇哇哭着。</p>
美芝在一边瞧着，眸子里都是温柔。</p>
“相公，让我来抱宝儿吧！”</p>
罗耀祖摇摇头，“不用，我的儿子，我来抱，你去看看，我给你买的钗子喜欢不！”</p>
“相公给我买的，我自然是喜欢的！”美芝温和一笑。</p>
心里却宛若吃了黄连。</p>
喊着相公，却不是他的妻，连妾都不是，只能算是一个外室。</p>
她这辈子都不指望被扶正，因为没希望。</p>
“你喜欢就好，宝儿乖，宝儿不哭，爹爹抱，爹爹最疼宝儿了！”罗耀祖哄着。</p>
这么多年，就得罗佳怡一个女儿，作为男人，到底还是心有不甘。</p>
美芝肚子争气，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p>
他都想好了，等佳怡嫁人之后，就跟章氏和离，到时候娶美芝进门。</p>
如今他一定要努力赚钱才是。</p>
两个人，两颗心，就算在一起，也天各一方。</p>
嘴里说一套，背后是一套。</p>
顾欢喜在罗家，也是烦腻的，罗家的表姐、表妹特别多，就算外甥、外甥女也有，一个个都盯着她的衣裳、首饰评头论足。</p>
好在这次回来，她带的东西不多。</p>
罗佳怡更是天天来，不管她如何冷脸都不走，她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了。</p>
这天越来越冷，在罗家这几日，顾欢喜都睡不太好，被窝冷飕飕的，不如在家里，家里炕一天到晚都暖烘烘的，钻到被窝就舒服的很。</p>
“呼！”</p>
好在过了明天就能回家了。</p>
她真的很想家，想阿爷、阿奶，想家里所有人。</p>
想来大哥在月底应该能回来了吧！</p>
罗秀才头七一过，罗氏就带着三个孩子要走。</p>
罗陈氏微微红了脸。</p>
这几年，没了罗氏时常送东西回来，日子到底还是不好过的。</p>
罗氏当作家里人的面打开罗秀才给的锦盒，“书就给安儿了，这一千两银票，我做主给娘！”</p>
罗家三兄弟没有说话，三妯娌也不言语。</p>
谁都知道罗氏有钱，不差这一千两。</p>
罗陈氏看着银票，犹豫片刻，伸手接了，“秀兰，你和秀玉……”</p>
罗氏闻言，冷冷的看着罗陈氏。</p>
这些日子，她和罗秀玉没有说过一句话。</p>
那是一个孩子，是一条命。</p>
她虽不想要，但也舍不得下手，可罗秀玉倒是心狠的。</p>
如今她都不愿意去想罗秀玉是有心还是无意了。</p>
“……”</p>
余下的话哽在喉咙，罗陈氏一句都说不来。</p>
罗氏慢慢的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罗秀玉面前，扬起手便是一巴掌。</p>
打的所有人都懵了。</p>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虽然迟了好几年！”罗氏声音轻轻的，但却格外的沉重。</p>
罗秀玉捂着脸，“是，我欠你一巴掌，可我却用一辈子的幸福来还了，罗秀兰，从今日起，我不欠你了，也不用良心不安了，这一巴掌挨得值！”</p>
罗秀玉说着，起身朝外面走去。</p>
看着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儿女，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迈步离开。</p>
何天赐拉了自己的弟妹，跟了上去。</p>
罗氏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是手，好一会才笑了起来，“原来摆正自己的位置竟是这般的感觉！”</p>
真好！</p>
她以前就是太没把自己的位置放端正了。</p>
嫁出去的女儿，虽得了丈夫爱重，公公婆婆也不曾为难，就想着娘家爹娘，怕他们吃不好、穿不好，如今想来，她到底还是错了。</p>
多余的话，罗氏也不愿意在说，喊了儿女离开罗家。</p>
对于母亲，该敬的孝义她不会忘记，真要时常回来，像以前那般任劳任怨、掏心挖肺，是不可能了。</p>
上马车的时候，顾欢喜看了一眼罗家，微微呼出一口气。</p>
总算要回家了。</p>
回到顾家，罗氏便病了，不算严重，但是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p>
请了大夫来看，只说郁结于心，放宽心思便好。</p>
顾欢喜知道，罗氏怕还是放不下罗家。</p>
放不下很多事情。</p>
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而已。</p>
顾欢喜不免想起了田园。</p>
那个看起来高大威武，内心却格外脆弱的田园。</p>
她见过他哭，哭的很小心翼翼，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欢喜，我疼！”</p>
若不是那日衣裳上的汗臭味，她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梦。</p>
世上有这么一个人，认识了很多年，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欢乐无限，只是有一天忽然分离，然后再见不知今夕是何夕。</p>
她若是个男孩子，定要去田家看看他的。</p>
他如今是在田家呢，还是走镖去了？</p>
顾欢喜不确定，所以没敢前往田家村。</p>
此时此刻</p>
田家村、田家。</p>
田园把粗大的木头往地上一丢，呼出一口气。</p>
看着那一堆木头，他觉得修建房子可能还不够，到厨房喝了一碗热水，又拿了一个冷馒头咬着。</p>
田家如今倒是不短缺吃的，手里也还算有钱，加上田老头、田李氏有些怕田园，所以多少都会留点吃的给他。</p>
田园如今是一步都不去曾经的院子，宁愿睡在柴房里，也不踏入一步。</p>
“田园回来了！”</p>
“嗯！”田园应了一声，也没看清楚面前的妇人是他哪个嫂子，便出了厨房。</p>
继续朝山里去。</p>
到了山里，打了一只野鸡，快速的剥了皮，收拾干净拎着去了山岩下。</p>
这里放着一些东西，都是他素日做吃的。</p>
一个锅，一点盐巴，一边还吊着一点米。</p>
给鸡抹了盐，然后开始生火，把野鸡烤了吃。</p>
他手里有钱，却不知道要怎么用，也不想去用，就这般颓废的活着。</p>
修建一个小屋子，幻想着有朝一日顾欢喜也会住到这个屋子里来，和他一起生活。</p>
虽然明知道是一个梦，可是想想也觉得格外美好。</p>
简直是他所有愿望中，最美好的事情了。</p>
野鸡烤熟，田园大口大口啃着，大白在一边吃着草，也是优哉游哉的很。</p>
雪落下的时候，田园眨了眨眼睛。</p>
“下雪了！”</p>
田园轻轻呢喃一声。</p>
顾家村</p>
顾家</p>
看着落下的雪，顾欢喜伸手接住，看着雪在指尖融化。</p>
便听到了马蹄声。</p>
顾欢喜快速跑了出去，便看见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在门口停下。</p>
一身宝蓝色衣裳的顾城出了马车。</p>
顾欢喜顿时红了眼眶，“大哥！”</p>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p>
顾欢喜上前，紧紧抱住顾城，“大哥……”</p>
顾城看着长高不少，也变漂亮的妹妹，伸手紧紧抱住顾欢喜，“我回来了！”</p>
“我想大哥了，很想很想！”顾欢喜抬眸，眸子里都是泪水。</p>
眼看泪水就要掉下来。</p>
顾城忙抬手擦拭顾欢喜的眼角，“我也想你，很想很想！”</p>
曾经他想着，要怎么把这个妹妹弄哭，如今看着她眼眶溢满泪水便一点都舍不得。</p>
又怎么看得了她哭。</p>
顾欢喜笑，娇美如花，顾不得那么许多，拉着顾城朝家里走，“快跟我一起进入，阿爷、阿奶念叨许久了！”</p>
一进家门，顾俊、顾安、顾琪、顾木、顾雍齐齐唤了一声，“大哥！”</p>
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p>
顾城看着他们，眼眶一红，“你们都是好样的！”</p>
“城儿……”</p>
顾钱氏喊了一声，站在门口，竟是走不动路。</p>
顾城连忙上前，撩开衣摆跪下，“阿奶，孙儿回来了！”</p>
“呜……”</p>
顾钱氏忍不住哭了出声。</p>
顾老汉伸手扶起顾城，“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p>
“阿爷，孙儿不负众望，考中状元了！”</p>
顾老汉一个劲点头，“好，好！”</p>
虽早知道了消息，但顾城说出来，他更是激动三分。</p>
顾老三、顾文氏也急急忙忙走来，顾老三手里还抱着顾姿，看着顾城也是红着眼眶。</p>
这么多年分离，总算团聚，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p>
真真算得上不负众望。</p>
“爹、娘！”顾城唤了一声，又要跪下。</p>
顾文氏忙拉住顾城，“不用跪了，好孩子，你的心意，娘都知道的，快进屋子陪你阿爷、阿奶好好说说话，你想吃什么？娘亲自给你做！”</p>
“只要是娘做的，都好！”顾城笑道。</p>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p>
回到家里，只要是亲人做的，吃什么都好。</p>
顾城回来了，自然是一家子最高兴的时候。</p>
顾老三亲自驾驶马车去县城买菜。</p>
挑好的贵的买。</p>
吉庆跟在身边都能感觉到顾老三的开心。</p>
顾欢喜也难得下厨，做了好几个大菜。</p>
虽繁复，但味道是极好的。</p>
一道道菜端上桌，顾欢喜都给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都是步步高升之类，顾城笑着。</p>
他这个妹妹，倒是越发鬼灵精了。</p>
“大哥，今天你可一定要多吃，要知道，我一般是不下厨的！”顾欢喜笑着。</p>
这倒是真话，一年到头，也就家里人生辰，她才会下厨做几个菜。</p>
其余日子，多数都是绣花、烹茶。</p>
“嗯，那今日我一定要多吃些！”顾城笑道，回到家中，再也不用装深沉，也没有尔虞我诈，只管随心所欲些，开心就好。</p>
便是站立、坐下都可以肆意一些。</p>
顾老汉就一个劲的笑，笑着笑着眼中含泪。</p>
谁能想到他顾旺财能培养出这么好一个孩子来。</p>
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都不停给顾城夹菜。</p>
顾城笑着一一吃下。</p>
三年近四年，他就没有如晚上这般吃的饱过，还有些撑。</p>
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身后跟着三个小尾巴。</p>
顾城回头看了一眼，惹得三个孩子一个劲偷笑，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p>
这是他的弟弟，和他一脉相承的弟弟，真好。</p>
顾城回来，村里人都想着等晚饭后过来坐坐，沾沾喜气也好。</p>
尤其是自家孩子，若是能得顾城指点一二，那也是极极好受用终身了。</p>
只是等村里人过来的时候，顾城已经梳洗好，睡觉了。</p>
他先是到了广元府，得知家人都回了顾家人，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一路上奔波本就累人，也是凭着一口气罢了。</p>
顾老汉万分抱歉。</p>
“没事没事，这都赶了一路，是该好好休息的！”</p>
“多谢大家谅解，来来来，咱们堂屋说话！”顾老汉招呼着大家进去，花生、瓜子、点心端了上来，又让六婶、八婶泡了茶，在堂屋说话。</p>
“旺财，咱们城儿中了状元，你可得办酒！”</p>
“办，肯定办，还得大半，到时候你们都来，家里老老小小都来！”顾老汉笑着。</p>
“来来来，肯定来！”</p>
本来还有些忐忑，如今顾家也算是高门大户了，会不会看不起他们这些庄户人家，却不想顾老汉待他们如旧，说话做事还跟以前一样，难怪能培养出一个状元公，三个举人老爷。</p>
乡村的人还不太明白三元及第和殿试钦点是多么大的荣耀，更不会知道，从当年考中举人，得了第一名解元开始，只要顾城中途不要退步，一直有所进步，这一次的状元便非他莫属。</p>
顾城考中状元，也没有骄傲，目中无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人以平常心，对待弟弟妹妹的事情，依旧视为己任，所以才回来几日，三个小弟弟俨然成了他的跟屁虫。</p>
顾城第一次体会到，太招人喜欢也是件烦心事，尤其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包子。</p>
顾欢喜站在一边掩嘴偷笑，顾城瞪了她一眼。</p>
顾欢喜可不怕她，也给瞪了回去。</p>
兄妹俩似乎在比谁的眼睛大一般，顾欢喜瞪的眼睛都累了，索性朝顾城扮鬼脸，顾城憋了一会，最后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p>
顾城很少这般肆意的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p>
三个弟弟不明所以，见哥哥姐姐笑，也跟着傻笑起来，还一个劲的鼓掌。</p>
好一会后，顾城才摆着手，“罢了罢了，大哥认输了！”</p>
“哼，大哥看来是不服气呢！”顾欢喜挑眉。</p>
“不敢不敢，比眼睛大，大哥自知不如妹妹，不敢比不敢比！”顾城一个劲摆手。</p>
顾欢喜笑眯了眼，一副趾高气昂的看着顾城，“既然大哥认输，那我便饶过大哥！”</p>
“多谢妹妹手下留情，多谢多谢！”</p>
顾欢喜见顾城一板一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一会后见顾城笑的一脸揶揄，才明白自己上当了，“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大哥！”</p>
顾城笑，抬手揉揉顾欢喜软绵绵的头发。</p>
但笑不语。</p>
因为这是他的妹妹，家中贴心小棉袄，他才愿意这般逗着她开心。</p>
他要顾着外面，便不能顾家，家中长辈享受着他带来的荣耀，心却是寂寞的，这个妹妹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缺。</p>
“欢喜！”</p>
“嗯？”</p>
“慢慢的长大，或者一辈子都这般！”</p>
顾欢喜闻言一顿，眼眶瞬间发红，扭开头擦了擦眼角，才正视顾城，“哥哥也会说笑话了，人都是会长大的，又怎么会慢慢的呢，咱们顺其自然呗！”</p>
“对，顺其自然！”</p>
顾城是真舍不得顾欢喜嫁到别人家去了。</p>
这么好的妹妹，得留在家中，招婿入赘才是。</p>
顾城考中状元，家里要办酒，杀猪宰羊不能少，顾老实、顾老五也把广元府那边打点好，赶了回来。</p>
准备着酒席。</p>
“菜一定要好，酒水也一定要好，该请的人一个不能少，尤其是文家那边！”顾老汉沉沉出声，拿着烟斗吸了一口。</p>
感觉腰杆子都直了不少。</p>
顾老三笑着不语，一切听安排行事，顾老五看着顾老实，反正他听两个哥哥的，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p>
“听爹的！”顾老实笑道。</p>
见一边罗氏低垂着头，知道她没了爹，心里难受，到时候招呼客人怕是不行的，便说道，“爹，我觉得接客那日，得三哥、三嫂来才是！”</p>
“嗯，就让老三两口子来，你们帮忙打下手！”顾老汉点头。</p>
余下便是买菜。</p>
如今顾城中了状元，家中还有三个举人，这喜酒怎么也得大办，既然要大办，菜肴就不能少，对于农村人来说，鸡鸭鱼肉就是好东西，所以这菜单一家子商量着，加加减减整出了十六样来，还不算几个凉菜。</p>
喜酒定在十二月十五，顾城亲自写了请帖，拿到请帖的人，无不欣喜万分，拿着请帖欣喜的说不出话来。</p>
文家那边，顾城亲自送去，回来脸色有些不太好。</p>
顾文氏吓了一跳，忙追到顾城身边问，“怎么了？”</p>
“外祖母说，要我在表妹中选一个为妻，就算妻不行，妾也可以！”顾城说着，脸色越发不好。</p>
“……”</p>
“娘，我不会娶文家的表妹，更不会纳回来做妾，我将来有出息了，也不会忘记外祖家，所以希望他们不要逼我！”顾城说完迈步进了屋子。</p>
顾文氏愣在原地，深深呼出口气。</p>
这事儿文家那边确实是糊涂了。</p>
她这儿子，就是她都拿捏不住，文家那边平日走动也少，说感情深也不会太深，只是有血脉之情在，顾城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顾。</p>
这般急吼吼的，倒是让孩子寒心。</p>
四房屋子里。</p>
顾老实拿了一个锦盒，小心翼翼的递到罗氏面前，“打开看看！”</p>
“什么？”罗氏挑眉。</p>
亲爹去了，她也病了一场，这会子气色瞧着不太好，羸弱的样子，倒是更让顾老实心疼。</p>
“打开看看呗，我告诉你了，哪里还有惊喜！”</p>
罗氏抿嘴一笑，轻轻打开锦盒，是一对翠绿的玉镯。</p>
“你哪里来的？”</p>
“那日在街口看见人卖石头，我想着也买了一块，然后得了点玉，能做出两个手镯，余下的东西我让人做了耳坠，准备给咱们女儿带！”</p>
“做好了吗？”</p>
“还没呢，这不先紧着你！”顾老实笑着，把玉镯拿了出来，又拿了罗氏的手，“我给你戴上！”</p>
又告诉罗氏，“这里面刻了我和你的名字，以后咱们百年去了，你也戴着，等到来生，我还来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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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氏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p>
此时此刻</p>
罗耀祖正抱着一个孩子哄着，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因为生病难受，哇哇哭着。</p>
美芝在一边瞧着，眸子里都是温柔。</p>
“相公，让我来抱宝儿吧！”</p>
罗耀祖摇摇头，“不用，我的儿子，我来抱，你去看看，我给你买的钗子喜欢不！”</p>
“相公给我买的，我自然是喜欢的！”美芝温和一笑。</p>
心里却宛若吃了黄连。</p>
喊着相公，却不是他的妻，连妾都不是，只能算是一个外室。</p>
她这辈子都不指望被扶正，因为没希望。</p>
“你喜欢就好，宝儿乖，宝儿不哭，爹爹抱，爹爹最疼宝儿了！”罗耀祖哄着。</p>
这么多年，就得罗佳怡一个女儿，作为男人，到底还是心有不甘。</p>
美芝肚子争气，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p>
他都想好了，等佳怡嫁人之后，就跟章氏和离，到时候娶美芝进门。</p>
如今他一定要努力赚钱才是。</p>
两个人，两颗心，就算在一起，也天各一方。</p>
嘴里说一套，背后是一套。</p>
顾欢喜在罗家，也是烦腻的，罗家的表姐、表妹特别多，就算外甥、外甥女也有，一个个都盯着她的衣裳、首饰评头论足。</p>
好在这次回来，她带的东西不多。</p>
罗佳怡更是天天来，不管她如何冷脸都不走，她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了。</p>
这天越来越冷，在罗家这几日，顾欢喜都睡不太好，被窝冷飕飕的，不如在家里，家里炕一天到晚都暖烘烘的，钻到被窝就舒服的很。</p>
“呼！”</p>
好在过了明天就能回家了。</p>
她真的很想家，想阿爷、阿奶，想家里所有人。</p>
想来大哥在月底应该能回来了吧！</p>
罗秀才头七一过，罗氏就带着三个孩子要走。</p>
罗陈氏微微红了脸。</p>
这几年，没了罗氏时常送东西回来，日子到底还是不好过的。</p>
罗氏当作家里人的面打开罗秀才给的锦盒，“书就给安儿了，这一千两银票，我做主给娘！”</p>
罗家三兄弟没有说话，三妯娌也不言语。</p>
谁都知道罗氏有钱，不差这一千两。</p>
罗陈氏看着银票，犹豫片刻，伸手接了，“秀兰，你和秀玉……”</p>
罗氏闻言，冷冷的看着罗陈氏。</p>
这些日子，她和罗秀玉没有说过一句话。</p>
那是一个孩子，是一条命。</p>
她虽不想要，但也舍不得下手，可罗秀玉倒是心狠的。</p>
如今她都不愿意去想罗秀玉是有心还是无意了。</p>
“……”</p>
余下的话哽在喉咙，罗陈氏一句都说不来。</p>
罗氏慢慢的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罗秀玉面前，扬起手便是一巴掌。</p>
打的所有人都懵了。</p>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虽然迟了好几年！”罗氏声音轻轻的，但却格外的沉重。</p>
罗秀玉捂着脸，“是，我欠你一巴掌，可我却用一辈子的幸福来还了，罗秀兰，从今日起，我不欠你了，也不用良心不安了，这一巴掌挨得值！”</p>
罗秀玉说着，起身朝外面走去。</p>
看着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儿女，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迈步离开。</p>
何天赐拉了自己的弟妹，跟了上去。</p>
罗氏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是手，好一会才笑了起来，“原来摆正自己的位置竟是这般的感觉！”</p>
真好！</p>
她以前就是太没把自己的位置放端正了。</p>
嫁出去的女儿，虽得了丈夫爱重，公公婆婆也不曾为难，就想着娘家爹娘，怕他们吃不好、穿不好，如今想来，她到底还是错了。</p>
多余的话，罗氏也不愿意在说，喊了儿女离开罗家。</p>
对于母亲，该敬的孝义她不会忘记，真要时常回来，像以前那般任劳任怨、掏心挖肺，是不可能了。</p>
上马车的时候，顾欢喜看了一眼罗家，微微呼出一口气。</p>
总算要回家了。</p>
回到顾家，罗氏便病了，不算严重，但是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p>
请了大夫来看，只说郁结于心，放宽心思便好。</p>
顾欢喜知道，罗氏怕还是放不下罗家。</p>
放不下很多事情。</p>
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而已。</p>
顾欢喜不免想起了田园。</p>
那个看起来高大威武，内心却格外脆弱的田园。</p>
她见过他哭，哭的很小心翼翼，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欢喜，我疼！”</p>
若不是那日衣裳上的汗臭味，她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梦。</p>
世上有这么一个人，认识了很多年，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欢乐无限，只是有一天忽然分离，然后再见不知今夕是何夕。</p>
她若是个男孩子，定要去田家看看他的。</p>
他如今是在田家呢，还是走镖去了？</p>
顾欢喜不确定，所以没敢前往田家村。</p>
此时此刻</p>
田家村、田家。</p>
田园把粗大的木头往地上一丢，呼出一口气。</p>
看着那一堆木头，他觉得修建房子可能还不够，到厨房喝了一碗热水，又拿了一个冷馒头咬着。</p>
田家如今倒是不短缺吃的，手里也还算有钱，加上田老头、田李氏有些怕田园，所以多少都会留点吃的给他。</p>
田园如今是一步都不去曾经的院子，宁愿睡在柴房里，也不踏入一步。</p>
“田园回来了！”</p>
“嗯！”田园应了一声，也没看清楚面前的妇人是他哪个嫂子，便出了厨房。</p>
继续朝山里去。</p>
到了山里，打了一只野鸡，快速的剥了皮，收拾干净拎着去了山岩下。</p>
这里放着一些东西，都是他素日做吃的。</p>
一个锅，一点盐巴，一边还吊着一点米。</p>
给鸡抹了盐，然后开始生火，把野鸡烤了吃。</p>
他手里有钱，却不知道要怎么用，也不想去用，就这般颓废的活着。</p>
修建一个小屋子，幻想着有朝一日顾欢喜也会住到这个屋子里来，和他一起生活。</p>
虽然明知道是一个梦，可是想想也觉得格外美好。</p>
简直是他所有愿望中，最美好的事情了。</p>
野鸡烤熟，田园大口大口啃着，大白在一边吃着草，也是优哉游哉的很。</p>
雪落下的时候，田园眨了眨眼睛。</p>
“下雪了！”</p>
田园轻轻呢喃一声。</p>
顾家村</p>
顾家</p>
看着落下的雪，顾欢喜伸手接住，看着雪在指尖融化。</p>
便听到了马蹄声。</p>
顾欢喜快速跑了出去，便看见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在门口停下。</p>
一身宝蓝色衣裳的顾城出了马车。</p>
顾欢喜顿时红了眼眶，“大哥！”</p>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p>
顾欢喜上前，紧紧抱住顾城，“大哥……”</p>
顾城看着长高不少，也变漂亮的妹妹，伸手紧紧抱住顾欢喜，“我回来了！”</p>
“我想大哥了，很想很想！”顾欢喜抬眸，眸子里都是泪水。</p>
眼看泪水就要掉下来。</p>
顾城忙抬手擦拭顾欢喜的眼角，“我也想你，很想很想！”</p>
曾经他想着，要怎么把这个妹妹弄哭，如今看着她眼眶溢满泪水便一点都舍不得。</p>
又怎么看得了她哭。</p>
顾欢喜笑，娇美如花，顾不得那么许多，拉着顾城朝家里走，“快跟我一起进入，阿爷、阿奶念叨许久了！”</p>
一进家门，顾俊、顾安、顾琪、顾木、顾雍齐齐唤了一声，“大哥！”</p>
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p>
顾城看着他们，眼眶一红，“你们都是好样的！”</p>
“城儿……”</p>
顾钱氏喊了一声，站在门口，竟是走不动路。</p>
顾城连忙上前，撩开衣摆跪下，“阿奶，孙儿回来了！”</p>
“呜……”</p>
顾钱氏忍不住哭了出声。</p>
顾老汉伸手扶起顾城，“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p>
“阿爷，孙儿不负众望，考中状元了！”</p>
顾老汉一个劲点头，“好，好！”</p>
虽早知道了消息，但顾城说出来，他更是激动三分。</p>
顾老三、顾文氏也急急忙忙走来，顾老三手里还抱着顾姿，看着顾城也是红着眼眶。</p>
这么多年分离，总算团聚，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p>
真真算得上不负众望。</p>
“爹、娘！”顾城唤了一声，又要跪下。</p>
顾文氏忙拉住顾城，“不用跪了，好孩子，你的心意，娘都知道的，快进屋子陪你阿爷、阿奶好好说说话，你想吃什么？娘亲自给你做！”</p>
“只要是娘做的，都好！”顾城笑道。</p>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p>
回到家里，只要是亲人做的，吃什么都好。</p>
顾城回来了，自然是一家子最高兴的时候。</p>
顾老三亲自驾驶马车去县城买菜。</p>
挑好的贵的买。</p>
吉庆跟在身边都能感觉到顾老三的开心。</p>
顾欢喜也难得下厨，做了好几个大菜。</p>
虽繁复，但味道是极好的。</p>
一道道菜端上桌，顾欢喜都给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都是步步高升之类，顾城笑着。</p>
他这个妹妹，倒是越发鬼灵精了。</p>
“大哥，今天你可一定要多吃，要知道，我一般是不下厨的！”顾欢喜笑着。</p>
这倒是真话，一年到头，也就家里人生辰，她才会下厨做几个菜。</p>
其余日子，多数都是绣花、烹茶。</p>
“嗯，那今日我一定要多吃些！”顾城笑道，回到家中，再也不用装深沉，也没有尔虞我诈，只管随心所欲些，开心就好。</p>
便是站立、坐下都可以肆意一些。</p>
顾老汉就一个劲的笑，笑着笑着眼中含泪。</p>
谁能想到他顾旺财能培养出这么好一个孩子来。</p>
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都不停给顾城夹菜。</p>
顾城笑着一一吃下。</p>
三年近四年，他就没有如晚上这般吃的饱过，还有些撑。</p>
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身后跟着三个小尾巴。</p>
顾城回头看了一眼，惹得三个孩子一个劲偷笑，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p>
这是他的弟弟，和他一脉相承的弟弟，真好。</p>
顾城回来，村里人都想着等晚饭后过来坐坐，沾沾喜气也好。</p>
尤其是自家孩子，若是能得顾城指点一二，那也是极极好受用终身了。</p>
只是等村里人过来的时候，顾城已经梳洗好，睡觉了。</p>
他先是到了广元府，得知家人都回了顾家人，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一路上奔波本就累人，也是凭着一口气罢了。</p>
顾老汉万分抱歉。</p>
“没事没事，这都赶了一路，是该好好休息的！”</p>
“多谢大家谅解，来来来，咱们堂屋说话！”顾老汉招呼着大家进去，花生、瓜子、点心端了上来，又让六婶、八婶泡了茶，在堂屋说话。</p>
“旺财，咱们城儿中了状元，你可得办酒！”</p>
“办，肯定办，还得大半，到时候你们都来，家里老老小小都来！”顾老汉笑着。</p>
“来来来，肯定来！”</p>
本来还有些忐忑，如今顾家也算是高门大户了，会不会看不起他们这些庄户人家，却不想顾老汉待他们如旧，说话做事还跟以前一样，难怪能培养出一个状元公，三个举人老爷。</p>
乡村的人还不太明白三元及第和殿试钦点是多么大的荣耀，更不会知道，从当年考中举人，得了第一名解元开始，只要顾城中途不要退步，一直有所进步，这一次的状元便非他莫属。</p>
顾城考中状元，也没有骄傲，目中无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人以平常心，对待弟弟妹妹的事情，依旧视为己任，所以才回来几日，三个小弟弟俨然成了他的跟屁虫。</p>
顾城第一次体会到，太招人喜欢也是件烦心事，尤其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包子。</p>
顾欢喜站在一边掩嘴偷笑，顾城瞪了她一眼。</p>
顾欢喜可不怕她，也给瞪了回去。</p>
兄妹俩似乎在比谁的眼睛大一般，顾欢喜瞪的眼睛都累了，索性朝顾城扮鬼脸，顾城憋了一会，最后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p>
顾城很少这般肆意的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p>
三个弟弟不明所以，见哥哥姐姐笑，也跟着傻笑起来，还一个劲的鼓掌。</p>
好一会后，顾城才摆着手，“罢了罢了，大哥认输了！”</p>
“哼，大哥看来是不服气呢！”顾欢喜挑眉。</p>
“不敢不敢，比眼睛大，大哥自知不如妹妹，不敢比不敢比！”顾城一个劲摆手。</p>
顾欢喜笑眯了眼，一副趾高气昂的看着顾城，“既然大哥认输，那我便饶过大哥！”</p>
“多谢妹妹手下留情，多谢多谢！”</p>
顾欢喜见顾城一板一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一会后见顾城笑的一脸揶揄，才明白自己上当了，“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大哥！”</p>
顾城笑，抬手揉揉顾欢喜软绵绵的头发。</p>
但笑不语。</p>
因为这是他的妹妹，家中贴心小棉袄，他才愿意这般逗着她开心。</p>
他要顾着外面，便不能顾家，家中长辈享受着他带来的荣耀，心却是寂寞的，这个妹妹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缺。</p>
“欢喜！”</p>
“嗯？”</p>
“慢慢的长大，或者一辈子都这般！”</p>
顾欢喜闻言一顿，眼眶瞬间发红，扭开头擦了擦眼角，才正视顾城，“哥哥也会说笑话了，人都是会长大的，又怎么会慢慢的呢，咱们顺其自然呗！”</p>
“对，顺其自然！”</p>
顾城是真舍不得顾欢喜嫁到别人家去了。</p>
这么好的妹妹，得留在家中，招婿入赘才是。</p>
顾城考中状元，家里要办酒，杀猪宰羊不能少，顾老实、顾老五也把广元府那边打点好，赶了回来。</p>
准备着酒席。</p>
“菜一定要好，酒水也一定要好，该请的人一个不能少，尤其是文家那边！”顾老汉沉沉出声，拿着烟斗吸了一口。</p>
感觉腰杆子都直了不少。</p>
顾老三笑着不语，一切听安排行事，顾老五看着顾老实，反正他听两个哥哥的，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p>
“听爹的！”顾老实笑道。</p>
见一边罗氏低垂着头，知道她没了爹，心里难受，到时候招呼客人怕是不行的，便说道，“爹，我觉得接客那日，得三哥、三嫂来才是！”</p>
“嗯，就让老三两口子来，你们帮忙打下手！”顾老汉点头。</p>
余下便是买菜。</p>
如今顾城中了状元，家中还有三个举人，这喜酒怎么也得大办，既然要大办，菜肴就不能少，对于农村人来说，鸡鸭鱼肉就是好东西，所以这菜单一家子商量着，加加减减整出了十六样来，还不算几个凉菜。</p>
喜酒定在十二月十五，顾城亲自写了请帖，拿到请帖的人，无不欣喜万分，拿着请帖欣喜的说不出话来。</p>
文家那边，顾城亲自送去，回来脸色有些不太好。</p>
顾文氏吓了一跳，忙追到顾城身边问，“怎么了？”</p>
“外祖母说，要我在表妹中选一个为妻，就算妻不行，妾也可以！”顾城说着，脸色越发不好。</p>
“……”</p>
“娘，我不会娶文家的表妹，更不会纳回来做妾，我将来有出息了，也不会忘记外祖家，所以希望他们不要逼我！”顾城说完迈步进了屋子。</p>
顾文氏愣在原地，深深呼出口气。</p>
这事儿文家那边确实是糊涂了。</p>
她这儿子，就是她都拿捏不住，文家那边平日走动也少，说感情深也不会太深，只是有血脉之情在，顾城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顾。</p>
这般急吼吼的，倒是让孩子寒心。</p>
四房屋子里。</p>
顾老实拿了一个锦盒，小心翼翼的递到罗氏面前，“打开看看！”</p>
“什么？”罗氏挑眉。</p>
亲爹去了，她也病了一场，这会子气色瞧着不太好，羸弱的样子，倒是更让顾老实心疼。</p>
“打开看看呗，我告诉你了，哪里还有惊喜！”</p>
罗氏抿嘴一笑，轻轻打开锦盒，是一对翠绿的玉镯。</p>
“你哪里来的？”</p>
“那日在街口看见人卖石头，我想着也买了一块，然后得了点玉，能做出两个手镯，余下的东西我让人做了耳坠，准备给咱们女儿带！”</p>
“做好了吗？”</p>
“还没呢，这不先紧着你！”顾老实笑着，把玉镯拿了出来，又拿了罗氏的手，“我给你戴上！”</p>
又告诉罗氏，“这里面刻了我和你的名字，以后咱们百年去了，你也戴着，等到来生，我还来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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