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谁是谁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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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楚寒的灵柩在穆将军府上停了四十九天，水陆道场做了四十九场。</p>
来往祭奠吊唁的人日日不停歇，出殡那天，百姓跟在队伍后面哭。</p>
沐雪领着小宝走在前面，披麻戴孝，缟素一声孝衣，白净一张小脸，脸上看不出悲喜神色来，眼睛又干又涩，早就流不出眼泪来。</p>
从她扶着穆楚寒的灵柩回到盛京，她的眼睛就再也没能流出一滴眼泪，不管她的心痛得多厉害，不管她回忆起两人的过往，多少次想要干脆死了算了。</p>
看着身边的小宝的，她终究是不忍，不能。</p>
小宝可是她和穆楚寒的儿子，是他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若她死了，可知小宝的往后的路走得有多艰难。</p>
程大夫自她一回来，就匆忙带着小七进了将军府，为她把脉，看她花费几年时间养好的身体，瞬间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加虚弱，又是恼火又是心疼。</p>
赶紧又开了两副方子，日日三副药轮着吃，从未间断。</p>
“他真是你的劫，两个月你就把自己的身体掏空成这样，这三年来吃下那许多珍贵药材，全都白费了。”</p>
程大夫当面一边数落一边叹气：</p>
“人死不能复生，不管你心里如何伤心难过，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的，若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想想卿哥儿，你就忍心将他一人抛在这世上？”</p>
沐雪乖乖喝药，屋里的人都轻手轻脚的，端给小七的点心，他也不吃，就那么闷哼哼的坐在门口，抱着他师傅的药箱子，谁喊他他都不动。</p>
那是沐雪刚扶灵回来的第十天，程大夫日日来给她把脉，顺便要劝上一番。</p>
桌子上放着三大碗药，浓浓的散发着苦涩之气，沐雪喝完一碗，又端起一碗来喝。</p>
程大夫看她依旧不言语，忍不住又道：</p>
“你儿子已经没了爹，你可千万不能倒下，没爹没娘的孩子最是可怜了。”</p>
沐雪将三碗药都喝完了，红湖端了一碟蜜饯给她，沐雪推开，再甜的蜜饯吃进嘴里也是苦的。</p>
拿帕子擦了擦嘴，沐雪终于开口了：</p>
“老狐狸，你说的我都懂，小宝是我和爷的孩子，爷不在，我更要好好将他养大，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p>
程大夫松了口气，他从小看着沐雪长大，了解她，既她说了好好好活，就一定会好好活。</p>
“如此便好。”</p>
四十九天之中，发生了许多事儿，元大人来吊唁穆楚寒，与同来吊唁的苏大人、秦大人等狠狠吵了一架，穆非泷几个和章云漠、雷俞瑾两人在将军府打了起来。</p>
沐雪也不管，每日只在灵前跪着，来了宾客也不招呼，青云带着红湖几个人忙得脚不沾地。</p>
侯夫人头一天来，就哭晕在穆楚寒灵前，指着同来的穆侯爷和穆家几位爷的鼻子破口大骂，又抱着小宝和沐雪痛哭不已，江大太太和蓝家的人劝都劝不住。</p>
天一黑，沐雪就让把将军府的大门关了，谁也不给进，拉了小宝回屋去睡觉。</p>
来往的宾客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反而是旁的人哭成了泪人，十几个跟着穆楚寒去西北的贵公子，哭得稀里哗啦，她竟还有闲心吩咐丫鬟，给公子们准备热水和干净帕子，煮上姜汤来喝。</p>
大家都道，镇国夫人的心，可真硬啊！</p>
穆将军生前那么宠她，疼她，将军死了她竟是一滴眼泪都没流，听说每日戌时，她就离开灵堂，该吃吃该睡睡，都没守过一次通宵呢！</p>
这话传出来，让在西北见证了沐雪差点哭死在穆楚寒坟冢前的公子们暴跳如雷，逮着一个乱传话的就暴打一顿。</p>
外面关于穆楚寒身死的传言也变了，只说他是因为骁勇，中了羌国的诡计，从而身中二十七枝毒箭身亡，丝毫没有提到羌过的那门大炮。</p>
元大人在朝堂上指着冷子翀的鼻子骂，骂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还不能还口，只一个劲儿说是为了国家大义。</p>
这个主意，是朝臣们商量出来的，羌国此次投降，大朔开出的条件便是用那门大炮做交换。</p>
此战，大炮亮了相，震惊了两军战士，漠北的老王爷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此事，纷纷写信来说，想要看个稀奇，言语中让皇帝把大炮送去漠北。</p>
冷子翀如何愿意，只说这事儿不过以讹传讹，根本没什么厉害的火器，只盼着早些把这门大炮搞到手，让人好生研究研究。</p>
冷子翀实在被骂得狠了，就把锅甩给朝臣，于是，元大人便挨个把朝臣都骂了一遍。</p>
“将军尸骨未寒，他的功绩你们就想这样抹去？他死的悲壮，那是将士们都亲眼看见的，你们编了这样一通谎话，以为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p>
“你们的良心到哪儿去了？”</p>
元大人跳起脚，山羊胡子一颤一颤，几个御史都缩着脖子，不敢往前凑。</p>
只看他伸手一一指过朝臣，咬牙切齿：</p>
“我真为你们脸红，你们的儿子还是将军救下的，要不是将军，死的就是你们家那些小王八羔子！”</p>
“元大人怎么骂人呢！”有人小声嘟囔。</p>
元大人更加气愤，上期揪住那位大人的衣领：“骂你，我还要打你呢！”</p>
“哎呦，快住手，快分开，分开！”</p>
被他揪住衣服的官员又不敢还手，还真被元大人打了几拳，虽然也没被打痛，到底丢了脸，脸上不好看。</p>
朝臣们都去拉架，冷子翀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闹剧，一言不发。</p>
元大人被拉开，实在气得受不了，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冷子翀面前，砰砰磕了三个响头：</p>
“皇上，如今朝堂乌烟瘴气，您还要由着他们兴风作浪吗？皇上可知，穆将军在西北不仅要领着军士们打仗，还要日日防着被刺杀，自将军到达黑城那天起，杀手和刺客就从未间断过！”</p>
众臣心惊胆跳。</p>
元大人语气坚定：“臣试问，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一国主将，谋杀主将，是何居心？可是要帮着北燕和羌国，这是叛国之罪啊！”</p>
“臣恳请皇上下旨，彻查此事，不论是谁，一经查出，势必要以叛国通敌之罪定论，灭九族！”</p>
朝中半数以上的人都往西北派过杀手，还不知派了一次两次，但他们都是为了私仇，如今被元大人*裸的挑了出来，安上叛国通敌的罪名，可不是要给吓死了。</p>
就连穆侯爷之前都往西北派过人。</p>
这事儿不经查，若真要查，要定罪，整个朝堂也就瘫痪了。</p>
“皇上，怎么会有这等事情，穆将军是皇上钦点的骠骑大将军，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啊，想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p>
一个朝臣站出来说，心里打着鼓，表面却装出一副气愤又疑惑的样子。</p>
大臣们都咬死了不认账。</p>
这件事，冷子翀自己心里也清楚，实在是穆楚寒得罪的人太多了，做事从来不讲究留情面，盛京这帮养尊处优的大臣给他逼的死死的，往日都动弹他不得，知道他去了天远地远的西北，肯定会出手的。</p>
事情传到沐雪耳朵里，她叫了吴管家来问话。</p>
穆楚寒在西北一直遭人暗杀的事儿，他一直不让人告诉沐雪，故以沐雪这一听说，瞬间整个人都气炸了。</p>
“夫人，如今说这些事，又有什么意思！”</p>
沐雪咬牙，呲目：“这事儿为何不早说？”</p>
吴管家：“九爷不让告诉夫人，怕夫人担心，说他们不过跳梁小丑，盛京派去的人，无论多少，也是有去无回，九爷说等他回来定要让盛京那群人一个个好看。”</p>
但是九爷并没有回来。</p>
这就是沐雪愤怒的点，若他真能回来，到也罢了。</p>
“都有哪些人家派了杀手过去？”</p>
吴管家沉默不语。</p>
沐雪死死盯着他：“怎么，爷刚走，我的话就不好使了？”</p>
吴管家冷汗流下来：“夫人…。”</p>
吴管家在沐雪的注视下，报了一串名字，整个朝堂的大人们竟然没几个是干净的，原来巴不得他们家爷死的人有那么多。</p>
“夫人，如今我们可不能轻举妄动，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最主要的是要把小公子平安养大啊！”</p>
沐雪思索了一夜，想了各种法子想要为穆楚寒报仇，却又一个一个的否决了，吴管家说的没错，如今时机不对，他们力量不够，根本不是那些大佬的对手，若是硬碰硬，她倒是无所谓，但小宝…。</p>
即便她在小宝周围布下密不透风的防卫，歹人若想报复，想害小宝，怎么也会找到机会的。</p>
她赌不起，输不起。</p>
来日方长。</p>
她只得把这口气先咽下去，如此，自己更加不能死了。</p>
得知消息，正是穆楚寒停灵第三十日，沐雪吩咐关了将军府的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府来吊唁祭拜。</p>
大家都说，镇国夫人莫不是疯了。</p>
江尚书亲自上门来，看沐雪没在灵前守着，竟在屋里练字，感觉有一丝诡异。</p>
沐雪对他说：“父亲莫再劝了，爷有我和小宝两人惦记就行了，旁的人在爷灵前装模作样，我实在看得恶心，别让他们来家里玷污了空气。”</p>
江尚书眉心一跳：“雪儿，你这是？”</p>
“今日朝堂发生的事儿，你都知道了？”</p>
沐雪点头：“既都派了杀手去杀爷，如今爷死了，可是如了他们的愿了，他们来爷灵前哭个什么劲儿？心里甭提多高兴！女儿怕再见着他们这样虚伪的脸，会忍不住让人杀了他们。”</p>
江尚书看着沐雪平静的脸，最后什么都没说。</p>
百里破风一直没有上门来吊唁，而后再来，却看穆将军府府门紧闭，却不得入。</p>
于是，只得在穆楚寒出殡那日跟了去。</p>
沐雪亲眼看着穆楚寒的棺木下葬，看着黄土往棺材上盖，眼睛酸痛无比，还是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她想哭喊两句，却发不出声音。</p>
她的心，已经跟着穆楚寒的棺材埋入黄土之中。</p>
小宝脸上也再没了笑模样，跪在面前直愣愣的盯着看，冷仁愽在人群中望着小宝的背影，鼻子酸酸的，突然想起他娘死的时候的事情来。</p>
最后一哭了，哭过之后就要回城了。</p>
穆将军府上的人全部跪在坟前，泣不成声。</p>
侯夫人病得起不来床，穆贵妃在宫中也病倒了。</p>
沐雪不许朝中大臣来，但没有阻拦跟着穆楚寒的那些贵公子。</p>
江心霖站在沐雪旁边，红着眼睛，想开口安慰她，又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只能看她跪在坟前，自己静静的陪着。</p>
繁琐的礼仪快结束的时候，皇上冷子翀亲自来了。</p>
后面跟着那些被沐雪拒之门外的大臣，一个个穿戴整齐，呼啦啦的来了一大片。</p>
沐雪回头瞪着他们。</p>
“镇国夫人，朕来送子煦一程！”</p>
冷子翀亲自上香。</p>
后面的朝臣们开始红着眼睛哭。</p>
皇上亲自带着满朝文武来了，这可谓是给了天大的脸面。</p>
但沐雪心中燃起一团熊熊火焰，看见朝臣们低头做出痛苦悲伤的表情，瞬间大怒，站起来，毫不客气：</p>
“哭什么哭，把你们的眼泪收起来，要哭回去哭。”</p>
“镇国夫人？”</p>
大家都惊讶的看着突然发火的沐雪，感觉不可理喻。</p>
百里破风站在人群中，身边是哭哭啼啼，一直抹着眼泪的红鸾。</p>
弥生他没让他来。</p>
冷子翀开口：“镇国夫人，朕知道子煦去了你心里难过，但大家都是好心要送他一程，他是我大朔的英雄，值得大家敬重。”</p>
沐雪冷笑一声，转过身，目光扫过一众大臣：</p>
“我再说一遍，你们，别在我家爷的坟前哭，别脏了我家爷的轮回路！从哪儿来给我滚回哪儿去！”</p>
“再不滚，别管我将军府不客气！”</p>
众人直愣愣的望着她，久久不语。</p>
什么叫脏了穆九的轮回路？</p>
最后，冷子翀带着众大臣走了。</p>
小宝拉了拉沐雪的衣袖：“娘亲，他们都是坏人！”</p>
沐雪的目光盯着站着不动的百里破风，百里破风反而上前来，默默的看着穆楚寒的坟冢。</p>
“夫人信佛？”</p>
他冰蓝的眼睛看过来，沐雪对上前，不语。</p>
“相信轮回之说？”</p>
沐雪开口：“国师，你和我家爷的恩怨，能放下了吗？”</p>
“若不能放下，他欠你的，下辈子你再找他偿还吧！”</p>
百里破风盯着沐雪看了几息，突然说了一句：“夫人，你还是不懂，子煦可是为你而死。”</p>
“我与他的恩怨已了，夫人怕是永远都还不清他的债了。”</p>
“夫人是子煦的劫，死劫！”</p>
神经病！</p>
说完，百里破风转身走了，小宝说：</p>
“娘亲，小宝不喜欢他。”</p>
沐雪摸摸他的头，百里破风这个人说话一向云里雾里的，她听不懂，也懒得去想，如今她心已死，只有小宝一人。</p>
红鸾抹着眼泪过来喊了声夫人，沐雪看着百里破风远去的背影，幽幽的说：</p>
“别哭了，跟你师兄回去吧！”</p>
是夜。</p>
国师府。</p>
百里破风和他师傅站在院中，仰头观星象。</p>
帝王星明亮闪烁，另一颗却黯淡无光，却还没有陨落。</p>
百里破风问：“师傅，子煦他真的死了吗？”</p>
为何星辰还挂在天空？</p>
殷老鬼感叹：“当年见他，他才多少岁，已然有那般能耐，十几年过去了，不想他比为师想象的还有成长的厉害，和他争锋相对，为师都快吃不消了。”</p>
百里破风点头：“他毕竟是真龙天子，理当和别人不同，师傅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狠，他是天生的帝王命，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p>
殷老鬼转头看着百里破风：“哦，为师倒是好奇，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自愿了结？”</p>
百里破风对上殷老鬼蓝色的眼睛：</p>
“师傅见过那位镇国夫人了吗？”</p>
殷老鬼点头。</p>
“便是她了，除了她，还有谁能要挟得了他呢！”</p>
“师傅可知，子煦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若不是师傅帮忙，在西北拖着子煦，这一局，还真不好说。”</p>
殷老鬼点头：“可惜了！百里啊，为师这样帮你，你可知犯下的是何大错？你犯下的有时何等罪孽？”</p>
百里破风点头：“插手一国气运，蒙尘帝星，师傅，我不后悔。他做什么都我都可以忍受，可以原谅他，可，师傅，他毁了弥生。”</p>
“他设计让我亲手毁了弥生，枉费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他铺好了路，只等帝星归位。”</p>
殷老鬼叹气：“罢了，帮他是你自己选的，毁了他也是你自己选的，你们两个啊，真是冤孽！”</p>
“只是为师想不通，他这样的人，为何选择这样的死法，权势、地位、荣耀皆不是他想要的才是。”</p>
百里破风苦笑一声：“师傅当然不懂，子煦他这是为了镇国夫人呐！”</p>
“如何说？”</p>
“师傅想，一个将军无声无息的死去，和一个将军光荣的战死，这之间的差别有多大？”</p>
“我让他选择，是他死，还是镇国夫人和他儿子死，他马上就行动了。”</p>
“他这样当着西北大军的面英勇牺牲，为了大朔而死，救了一干盛京的贵公子，又救了几位将军，还救了那位谁也招惹不起的元大人，给镇国夫人留了多少人情情面。”</p>
“他死了，冷子翀只能尊着他，尊着他的女人，朝堂上上下下都的顾着他的美名，不能对穆将军府出手，至少短期内不能。”</p>
“大臣们老了，那帮公子始终是要继承家业的，等到他们成长起来，在朝为官，这一辈都得记得他的救命之情，对他的女人和儿子多加庇护。”</p>
百里破风看着殷老鬼：“师傅，子煦他早就算好了的。”</p>
“我给了他三天时间，他就做出这样一个局来，死的轰轰烈烈，最后也要千方百计保护着他的女人！”</p>
殷老头听了直摇头叹息：“他是不是连羌国的那门秘密火器也算准了？他是如何知道的？”</p>
百里破风摇头：“师傅，连你都招架不住他了，可见他这个人，可怕到了什么地步。”</p>
殷老头看着百里破风落寞的脸，想说什么，又终究没说。</p>
红鸾实在忍不住了，从一旁的草丛里跳出来，指着百里破风，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下来了：</p>
“好啊师兄，原来是你逼死了寒哥哥。”</p>
“师傅你明明知道还要帮着师兄，你们……”</p>
殷老头瞪了一眼红鸾：“让你去练功，你就是这么练的？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如今还学会偷听了？”</p>
红鸾气呼呼的，抹了把眼泪，狠狠瞪着百里破风：“师兄，你说，你为什么要害寒哥哥？”</p>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当初你和寒哥哥最要好了！”</p>
一看就知道红鸾没有听全，百里破风也不理她，淡淡道：</p>
“弥生睡了吗？让你去守着院子，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p>
红鸾红着眼睛，大受打击，呜呜直哭：“师兄，你变了，你连寒哥哥都要杀，你不是我师兄了，呜呜…。”</p>
百里破风看着红鸾哭着跑开，殷老头问：</p>
“你不怕她去告诉镇国夫人？”</p>
“她不会的，师傅，红鸾很聪明，她谁也不会告诉。”</p>
……</p>
穆楚寒真的死了，有的人伤心欲绝，有的人兴高采烈，但不管如何，在穆楚寒死去后的一年里，大家提起他，都是一副悲痛的表情和伤心的语气。</p>
沐雪关了大门，诸事不理，一心只做她的生意。</p>
赛神仙又开发了几种口味，每年进项达到了上万万两银子，红湖也配了人，她看上了神仙居里那个相貌平平的年轻掌柜。</p>
半芹和雨竹也相好了人，如今不再屋里伺候了。</p>
百灵和鹦哥被提了上来。</p>
青云的年纪最大，却说什么都不出去，自己梳了头，决心一直陪在沐雪身边，沐雪拿她没有法子，私下叫人去劝她，她也不听，只能先由着她。</p>
小宝还是在太学院上学，沐雪的弟弟也到了开蒙的年纪，送去了太学院。</p>
生活似乎就这样平淡的过着。</p>
一过又是两年。</p>
小宝已经八岁了，长高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也退去了，整张脸看起来雌雄莫辩，简直整一个妖孽。</p>
朝中的皇子们也长大了，最小的都入了学，朝堂中大臣们又开始拉帮结派，为了彼此的阵营，每天斗的昏天暗地的。</p>
自从江心锦从西域给沐雪带回来一面镶嵌宝石的小镜子，沐雪沉寂了三年的心突然就开始骚动了。</p>
那明明就是西欧那边的款式。</p>
于是她开始吩咐人造船。</p>
银子不要命的往上面砸，她自己不心疼，看到别人都心疼。</p>
但谁也劝不了她。</p>
小宝也问为什么，沐雪搂着他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p>
“小宝，你等着，等娘亲造出坚固的大船来，就带你去开眼界去。”</p>
“去哪儿啊？”</p>
“去另外一端，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去了，再不回这糟心的大朔。”</p>
“可爹爹在这儿啊！”</p>
沐雪笑：“没事儿，我们带爹爹一起去。”</p>
她房间的宝阁上放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罐，不许人触碰，每日都是亲自拿了帕子拭擦，里面装了穆楚寒的一缕头发，和他那个小金锁。</p>
大家都晓得小宝和大皇子好，和庄亲王家的冷仁愽好，身后还时时跟着个小尾巴，便是他那长相娟秀，胆子有些小的小舅舅。</p>
有人想要杀大皇子，但穆非卿身边时刻带着青崖，冷仁愽的功夫也不错，大皇子除了在寝宫，基本都是穆非卿、冷仁愽两人在一起，想杀他的人很难以下手。</p>
后来大家发现，要杀大皇子，必须得先搞掉穆非卿，不然真是没机会下手。</p>
于是针对穆非卿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穆非卿不让青崖告诉沐雪，一开始青崖很是紧张，后来看他应对自如，想着九爷的儿子，也不能长于温室之中，多让他磨练磨练也好，于是就当真没有告诉沐雪。</p>
毕竟，每一次，他家小主子都能把人揪出来，让他有来无回。</p>
那些阴谋诡计，拿来锻炼锻炼脑子也是好的。</p>
这年夏天，皇宫，一处废宫。</p>
半夜，殷老鬼又一次从北国到大朔来，听说他徒儿百里破风还在皇宫和皇上议事，想着许久没去皇宫，有些想念御膳房的酒菜，便纵身一跃，几个闪身，去御膳房拿了一只鸡，两壶君子兰生，寻个处清静之地坐着，一边吃一边等。</p>
寻来寻去，恰好那夜贤妃的二皇子不见了，正满宫打着灯笼找人，殷老鬼便躲去了废宫。</p>
几个闪身从一颗大树落下，走了几步，殷老鬼就见前面有个人站在废宫的一口枯井旁边。</p>
走近一看，是个七八岁的漂亮得不像话小鬼头，惨白着一张脸，垂眼安静的盯着他自己的左手臂看。</p>
殷老鬼看过去，见他左手正往下滴血，血的颜色，乌黑。</p>
“喂，小鬼头，你受伤了！”</p>
殷老鬼咬了一口鸡，冲穆非卿说。</p>
穆非卿回头看了看他，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嗯了一声：“是呀，人家中毒了，不能动呐。”</p>
“中了什么毒？”</p>
穆非卿摇头，无所谓的道：“不知道耶！反正就是动不了了。”</p>
殷老鬼喝了口酒，来了兴趣，走过去撸起穆非卿的左手臂，看他整个手臂都变成了青紫色，流出来的血也是乌黑乌黑的。</p>
“啧啧，你中毒不浅啊，怕是活不了多久了。”</p>
穆非卿对他眨眨漂亮的眸子：</p>
“是吗？还能活多久？”</p>
“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p>
殷老鬼紧紧盯着穆非卿的脸，却没从他脸上看到慌张和害怕的表情，只听他笑着淡淡哦了一声。</p>
“你不怕死吗？”</p>
“怕呀！”</p>
“那你笑什么？”</p>
穆非卿还是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谁规矩人家要死了就不能笑了？”</p>
“嘿，真是个奇怪的小鬼头。”</p>
殷老头围着穆非卿打转，左右看了又看：“你长得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p>
穆非卿抬头认真的想了想：“没有吧，人家认识的人就没有你长的那么丑的。”</p>
“好了，臭老头，你别围着人家转了，人家都不能好好赏月了。”</p>
殷老头嘴角抽搐了一下，抬头看：“今儿哪儿来的月亮？”</p>
穆非卿鄙视的看了他一样，闭着嘴，一番嫌弃的样子，不打算和他说话。</p>
“喂喂，小鬼，你那是什么眼神？”</p>
“臭老头，你知不知道你很烦耶？人家都快死了，你就安生点，别再用你那破铜锣嗓子骚扰人家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啊？”</p>
殷老鬼看穆非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虚弱下去，突然说：“小鬼，我有法子救你，你说两句好听的，求求我，或许我一高兴就救你一命。”</p>
“哦！”</p>
……。</p>
殷老鬼瞪着面前对他爱答不理的穆非卿，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鸡，有些又爱又恨的感觉。</p>
“你求我呀！”</p>
穆非卿摇头，还是笑，眼睛眨巴眨巴，越过殷老鬼的看向他身后：</p>
“小崖崖，小愽愽，人家在这里。”</p>
青崖和冷仁愽跑过来，一言不发，青崖就对殷老鬼出手了，冷仁愽扶住穆非卿：“你没事吧？”</p>
穆非卿笑嘻嘻的，暗示冷仁愽看他的左手：“小愽愽，你再来晚一点儿，人家就要死了。”</p>
“你的手臂怎么了？”冷仁愽变了脸。</p>
“中毒了啦！”</p>
穆非卿看向和青崖打斗在一起的殷老头：“他说人家活不了半个时辰了，嗯，现在已经过了一刻钟了，人家只剩两刻钟可活了。”</p>
冷仁愽大惊失色：“到底是何毒，走，我们出宫去找程大夫。”</p>
“找谁也没用！”</p>
殷老鬼擒住了青崖，冷仁愽吃惊。</p>
“我想起来了，你是小九家里那个儿子？”</p>
青崖怒了：“你到底是谁？”</p>
殷老鬼一用力，将青崖的右手卸了。</p>
饶有兴趣的盯着穆非卿，看他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啧啧两声：</p>
“你老子小时候一个月也难得见他笑一回，你倒是个心宽的！”</p>
“你认识人家爹？”</p>
穆非卿漂亮的眸子闪了闪。</p>
冷仁愽警惕的看着面前蓝眼睛的老头，对穆非卿说：“非卿别和他费话，我们赶紧出宫去。”</p>
殷老鬼嘿嘿一笑：“毒素马上就进去他五腹六脏了，到时候就真的药石无医了，小鬼你真不打算求我？”</p>
冷仁愽和青崖被殷老鬼的话吓了一跳，赶紧又去查看穆非卿的手臂。</p>
穆非卿靠在冷仁愽身上，一点儿不见紧张，对青崖说：“小崖崖，你去告诉贤妃娘娘，一刻之内不把解药送到西宫，留给而皇子准备棺材！”</p>
冷仁愽满脸惊讶：“非卿，你知道二皇子在哪儿？”</p>
穆非卿看了旁边的枯井一眼，冷仁愽移动过去往里一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瞧不见。</p>
殷老鬼也被勾起了兴趣，把头伸进去，蓝色的眼珠闪了闪，吃惊道：</p>
“呵，好小子，你胆儿挺大啊，把皇子扔到枯井里，杀人灭口啊你！”</p>
青崖捂着自己的右臂，始终觉得殷老鬼很危险，却又着急穆非卿身上的毒。</p>
穆非卿朝他笑：“小崖崖，别担心，这老鬼头要杀人家，人家早死了！你快去找贤妃娘娘！”</p>
“这贤妃的人做的？”冷仁愽磨牙，满脸杀气。</p>
穆非卿无所谓的道：“不知道耶！不过为了二皇子的命，人家相信贤妃娘娘能弄到解药的。”</p>
青崖犹豫了一下，还是飞身去往贤妃宫里。</p>
殷老鬼坐在井沿上，喝酒：“小鬼，若是贤妃找不来解药呢？你待如何？”</p>
穆非卿笑嘻嘻的说：“这不是还有你吗？”</p>
“如今我改变主意了，要你当我徒儿我才肯救你性命，你觉得如何？”</p>
穆非卿噗嗤一笑，笑得殷老头莫名其妙。</p>
冷仁愽始终警惕的盯着殷老鬼，一手扶着穆非卿，一手摸着匕首。</p>
“老鬼头，你好不要脸呢！”</p>
殷老鬼挑眉，穆非卿继续说：</p>
“你可是国师百里的师傅？听说人家爹爹和那个讨人厌的国师结拜过兄弟，人家要拜你为师傅，那不成了爹爹的弟弟了吗？”</p>
殷老鬼认真考虑了一下，是觉得很不妥，于是说：</p>
“那你拜百里为师不就好了？”</p>
穆非卿撇嘴，一脸嫌弃：“这样啊！可是人家觉得国师很讨人厌呢！他……”</p>
话没说完，穆非卿就闭了眼睛，支撑不住晕了过去。</p>
“非卿！”</p>
冷仁愽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怀中的人就被殷老鬼抢过去，跃上墙头，丢下一句：</p>
“去国师府找人。”</p>
－－－－－－题外话－－－－－－</p>
晚上10点第二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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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p>
第一次，杀手要杀他，死得却是她。</p>
第二次，被下春药的是他，失了清白的却是她；</p>
而他，拔吊无情，她还是因他死于刺杀。</p>
第三次，她再重来，还是被他缠上了。装逼、装傻、装疯，他就如狗屁膏药如何都甩不掉，走哪儿，哪儿都是他！</p>
于是：</p>
林逐月破罐子破摔！</p>
操！老娘反正死过两次了，谁怕谁啊！</p>
于是：</p>
她千方百计想躲他，杀他；</p>
他千方百计想撩她，睡她。</p>
她揪着身上薄被，眼皮打架，瞪着他：让我睡觉，其他一切都好说。</p>
他揪着她的衣服，勾唇魅笑，哄着她：让我睡你，其他一切都好说</p>
</p>
穆楚寒的灵柩在穆将军府上停了四十九天，水陆道场做了四十九场。</p>
来往祭奠吊唁的人日日不停歇，出殡那天，百姓跟在队伍后面哭。</p>
沐雪领着小宝走在前面，披麻戴孝，缟素一声孝衣，白净一张小脸，脸上看不出悲喜神色来，眼睛又干又涩，早就流不出眼泪来。</p>
从她扶着穆楚寒的灵柩回到盛京，她的眼睛就再也没能流出一滴眼泪，不管她的心痛得多厉害，不管她回忆起两人的过往，多少次想要干脆死了算了。</p>
看着身边的小宝的，她终究是不忍，不能。</p>
小宝可是她和穆楚寒的儿子，是他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若她死了，可知小宝的往后的路走得有多艰难。</p>
程大夫自她一回来，就匆忙带着小七进了将军府，为她把脉，看她花费几年时间养好的身体，瞬间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加虚弱，又是恼火又是心疼。</p>
赶紧又开了两副方子，日日三副药轮着吃，从未间断。</p>
“他真是你的劫，两个月你就把自己的身体掏空成这样，这三年来吃下那许多珍贵药材，全都白费了。”</p>
程大夫当面一边数落一边叹气：</p>
“人死不能复生，不管你心里如何伤心难过，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的，若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想想卿哥儿，你就忍心将他一人抛在这世上？”</p>
沐雪乖乖喝药，屋里的人都轻手轻脚的，端给小七的点心，他也不吃，就那么闷哼哼的坐在门口，抱着他师傅的药箱子，谁喊他他都不动。</p>
那是沐雪刚扶灵回来的第十天，程大夫日日来给她把脉，顺便要劝上一番。</p>
桌子上放着三大碗药，浓浓的散发着苦涩之气，沐雪喝完一碗，又端起一碗来喝。</p>
程大夫看她依旧不言语，忍不住又道：</p>
“你儿子已经没了爹，你可千万不能倒下，没爹没娘的孩子最是可怜了。”</p>
沐雪将三碗药都喝完了，红湖端了一碟蜜饯给她，沐雪推开，再甜的蜜饯吃进嘴里也是苦的。</p>
拿帕子擦了擦嘴，沐雪终于开口了：</p>
“老狐狸，你说的我都懂，小宝是我和爷的孩子，爷不在，我更要好好将他养大，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p>
程大夫松了口气，他从小看着沐雪长大，了解她，既她说了好好好活，就一定会好好活。</p>
“如此便好。”</p>
四十九天之中，发生了许多事儿，元大人来吊唁穆楚寒，与同来吊唁的苏大人、秦大人等狠狠吵了一架，穆非泷几个和章云漠、雷俞瑾两人在将军府打了起来。</p>
沐雪也不管，每日只在灵前跪着，来了宾客也不招呼，青云带着红湖几个人忙得脚不沾地。</p>
侯夫人头一天来，就哭晕在穆楚寒灵前，指着同来的穆侯爷和穆家几位爷的鼻子破口大骂，又抱着小宝和沐雪痛哭不已，江大太太和蓝家的人劝都劝不住。</p>
天一黑，沐雪就让把将军府的大门关了，谁也不给进，拉了小宝回屋去睡觉。</p>
来往的宾客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反而是旁的人哭成了泪人，十几个跟着穆楚寒去西北的贵公子，哭得稀里哗啦，她竟还有闲心吩咐丫鬟，给公子们准备热水和干净帕子，煮上姜汤来喝。</p>
大家都道，镇国夫人的心，可真硬啊！</p>
穆将军生前那么宠她，疼她，将军死了她竟是一滴眼泪都没流，听说每日戌时，她就离开灵堂，该吃吃该睡睡，都没守过一次通宵呢！</p>
这话传出来，让在西北见证了沐雪差点哭死在穆楚寒坟冢前的公子们暴跳如雷，逮着一个乱传话的就暴打一顿。</p>
外面关于穆楚寒身死的传言也变了，只说他是因为骁勇，中了羌国的诡计，从而身中二十七枝毒箭身亡，丝毫没有提到羌过的那门大炮。</p>
元大人在朝堂上指着冷子翀的鼻子骂，骂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还不能还口，只一个劲儿说是为了国家大义。</p>
这个主意，是朝臣们商量出来的，羌国此次投降，大朔开出的条件便是用那门大炮做交换。</p>
此战，大炮亮了相，震惊了两军战士，漠北的老王爷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此事，纷纷写信来说，想要看个稀奇，言语中让皇帝把大炮送去漠北。</p>
冷子翀如何愿意，只说这事儿不过以讹传讹，根本没什么厉害的火器，只盼着早些把这门大炮搞到手，让人好生研究研究。</p>
冷子翀实在被骂得狠了，就把锅甩给朝臣，于是，元大人便挨个把朝臣都骂了一遍。</p>
“将军尸骨未寒，他的功绩你们就想这样抹去？他死的悲壮，那是将士们都亲眼看见的，你们编了这样一通谎话，以为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p>
“你们的良心到哪儿去了？”</p>
元大人跳起脚，山羊胡子一颤一颤，几个御史都缩着脖子，不敢往前凑。</p>
只看他伸手一一指过朝臣，咬牙切齿：</p>
“我真为你们脸红，你们的儿子还是将军救下的，要不是将军，死的就是你们家那些小王八羔子！”</p>
“元大人怎么骂人呢！”有人小声嘟囔。</p>
元大人更加气愤，上期揪住那位大人的衣领：“骂你，我还要打你呢！”</p>
“哎呦，快住手，快分开，分开！”</p>
被他揪住衣服的官员又不敢还手，还真被元大人打了几拳，虽然也没被打痛，到底丢了脸，脸上不好看。</p>
朝臣们都去拉架，冷子翀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闹剧，一言不发。</p>
元大人被拉开，实在气得受不了，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冷子翀面前，砰砰磕了三个响头：</p>
“皇上，如今朝堂乌烟瘴气，您还要由着他们兴风作浪吗？皇上可知，穆将军在西北不仅要领着军士们打仗，还要日日防着被刺杀，自将军到达黑城那天起，杀手和刺客就从未间断过！”</p>
众臣心惊胆跳。</p>
元大人语气坚定：“臣试问，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一国主将，谋杀主将，是何居心？可是要帮着北燕和羌国，这是叛国之罪啊！”</p>
“臣恳请皇上下旨，彻查此事，不论是谁，一经查出，势必要以叛国通敌之罪定论，灭九族！”</p>
朝中半数以上的人都往西北派过杀手，还不知派了一次两次，但他们都是为了私仇，如今被元大人*裸的挑了出来，安上叛国通敌的罪名，可不是要给吓死了。</p>
就连穆侯爷之前都往西北派过人。</p>
这事儿不经查，若真要查，要定罪，整个朝堂也就瘫痪了。</p>
“皇上，怎么会有这等事情，穆将军是皇上钦点的骠骑大将军，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啊，想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p>
一个朝臣站出来说，心里打着鼓，表面却装出一副气愤又疑惑的样子。</p>
大臣们都咬死了不认账。</p>
这件事，冷子翀自己心里也清楚，实在是穆楚寒得罪的人太多了，做事从来不讲究留情面，盛京这帮养尊处优的大臣给他逼的死死的，往日都动弹他不得，知道他去了天远地远的西北，肯定会出手的。</p>
事情传到沐雪耳朵里，她叫了吴管家来问话。</p>
穆楚寒在西北一直遭人暗杀的事儿，他一直不让人告诉沐雪，故以沐雪这一听说，瞬间整个人都气炸了。</p>
“夫人，如今说这些事，又有什么意思！”</p>
沐雪咬牙，呲目：“这事儿为何不早说？”</p>
吴管家：“九爷不让告诉夫人，怕夫人担心，说他们不过跳梁小丑，盛京派去的人，无论多少，也是有去无回，九爷说等他回来定要让盛京那群人一个个好看。”</p>
但是九爷并没有回来。</p>
这就是沐雪愤怒的点，若他真能回来，到也罢了。</p>
“都有哪些人家派了杀手过去？”</p>
吴管家沉默不语。</p>
沐雪死死盯着他：“怎么，爷刚走，我的话就不好使了？”</p>
吴管家冷汗流下来：“夫人…。”</p>
吴管家在沐雪的注视下，报了一串名字，整个朝堂的大人们竟然没几个是干净的，原来巴不得他们家爷死的人有那么多。</p>
“夫人，如今我们可不能轻举妄动，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最主要的是要把小公子平安养大啊！”</p>
沐雪思索了一夜，想了各种法子想要为穆楚寒报仇，却又一个一个的否决了，吴管家说的没错，如今时机不对，他们力量不够，根本不是那些大佬的对手，若是硬碰硬，她倒是无所谓，但小宝…。</p>
即便她在小宝周围布下密不透风的防卫，歹人若想报复，想害小宝，怎么也会找到机会的。</p>
她赌不起，输不起。</p>
来日方长。</p>
她只得把这口气先咽下去，如此，自己更加不能死了。</p>
得知消息，正是穆楚寒停灵第三十日，沐雪吩咐关了将军府的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府来吊唁祭拜。</p>
大家都说，镇国夫人莫不是疯了。</p>
江尚书亲自上门来，看沐雪没在灵前守着，竟在屋里练字，感觉有一丝诡异。</p>
沐雪对他说：“父亲莫再劝了，爷有我和小宝两人惦记就行了，旁的人在爷灵前装模作样，我实在看得恶心，别让他们来家里玷污了空气。”</p>
江尚书眉心一跳：“雪儿，你这是？”</p>
“今日朝堂发生的事儿，你都知道了？”</p>
沐雪点头：“既都派了杀手去杀爷，如今爷死了，可是如了他们的愿了，他们来爷灵前哭个什么劲儿？心里甭提多高兴！女儿怕再见着他们这样虚伪的脸，会忍不住让人杀了他们。”</p>
江尚书看着沐雪平静的脸，最后什么都没说。</p>
百里破风一直没有上门来吊唁，而后再来，却看穆将军府府门紧闭，却不得入。</p>
于是，只得在穆楚寒出殡那日跟了去。</p>
沐雪亲眼看着穆楚寒的棺木下葬，看着黄土往棺材上盖，眼睛酸痛无比，还是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她想哭喊两句，却发不出声音。</p>
她的心，已经跟着穆楚寒的棺材埋入黄土之中。</p>
小宝脸上也再没了笑模样，跪在面前直愣愣的盯着看，冷仁愽在人群中望着小宝的背影，鼻子酸酸的，突然想起他娘死的时候的事情来。</p>
最后一哭了，哭过之后就要回城了。</p>
穆将军府上的人全部跪在坟前，泣不成声。</p>
侯夫人病得起不来床，穆贵妃在宫中也病倒了。</p>
沐雪不许朝中大臣来，但没有阻拦跟着穆楚寒的那些贵公子。</p>
江心霖站在沐雪旁边，红着眼睛，想开口安慰她，又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只能看她跪在坟前，自己静静的陪着。</p>
繁琐的礼仪快结束的时候，皇上冷子翀亲自来了。</p>
后面跟着那些被沐雪拒之门外的大臣，一个个穿戴整齐，呼啦啦的来了一大片。</p>
沐雪回头瞪着他们。</p>
“镇国夫人，朕来送子煦一程！”</p>
冷子翀亲自上香。</p>
后面的朝臣们开始红着眼睛哭。</p>
皇上亲自带着满朝文武来了，这可谓是给了天大的脸面。</p>
但沐雪心中燃起一团熊熊火焰，看见朝臣们低头做出痛苦悲伤的表情，瞬间大怒，站起来，毫不客气：</p>
“哭什么哭，把你们的眼泪收起来，要哭回去哭。”</p>
“镇国夫人？”</p>
大家都惊讶的看着突然发火的沐雪，感觉不可理喻。</p>
百里破风站在人群中，身边是哭哭啼啼，一直抹着眼泪的红鸾。</p>
弥生他没让他来。</p>
冷子翀开口：“镇国夫人，朕知道子煦去了你心里难过，但大家都是好心要送他一程，他是我大朔的英雄，值得大家敬重。”</p>
沐雪冷笑一声，转过身，目光扫过一众大臣：</p>
“我再说一遍，你们，别在我家爷的坟前哭，别脏了我家爷的轮回路！从哪儿来给我滚回哪儿去！”</p>
“再不滚，别管我将军府不客气！”</p>
众人直愣愣的望着她，久久不语。</p>
什么叫脏了穆九的轮回路？</p>
最后，冷子翀带着众大臣走了。</p>
小宝拉了拉沐雪的衣袖：“娘亲，他们都是坏人！”</p>
沐雪的目光盯着站着不动的百里破风，百里破风反而上前来，默默的看着穆楚寒的坟冢。</p>
“夫人信佛？”</p>
他冰蓝的眼睛看过来，沐雪对上前，不语。</p>
“相信轮回之说？”</p>
沐雪开口：“国师，你和我家爷的恩怨，能放下了吗？”</p>
“若不能放下，他欠你的，下辈子你再找他偿还吧！”</p>
百里破风盯着沐雪看了几息，突然说了一句：“夫人，你还是不懂，子煦可是为你而死。”</p>
“我与他的恩怨已了，夫人怕是永远都还不清他的债了。”</p>
“夫人是子煦的劫，死劫！”</p>
神经病！</p>
说完，百里破风转身走了，小宝说：</p>
“娘亲，小宝不喜欢他。”</p>
沐雪摸摸他的头，百里破风这个人说话一向云里雾里的，她听不懂，也懒得去想，如今她心已死，只有小宝一人。</p>
红鸾抹着眼泪过来喊了声夫人，沐雪看着百里破风远去的背影，幽幽的说：</p>
“别哭了，跟你师兄回去吧！”</p>
是夜。</p>
国师府。</p>
百里破风和他师傅站在院中，仰头观星象。</p>
帝王星明亮闪烁，另一颗却黯淡无光，却还没有陨落。</p>
百里破风问：“师傅，子煦他真的死了吗？”</p>
为何星辰还挂在天空？</p>
殷老鬼感叹：“当年见他，他才多少岁，已然有那般能耐，十几年过去了，不想他比为师想象的还有成长的厉害，和他争锋相对，为师都快吃不消了。”</p>
百里破风点头：“他毕竟是真龙天子，理当和别人不同，师傅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狠，他是天生的帝王命，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p>
殷老鬼转头看着百里破风：“哦，为师倒是好奇，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自愿了结？”</p>
百里破风对上殷老鬼蓝色的眼睛：</p>
“师傅见过那位镇国夫人了吗？”</p>
殷老鬼点头。</p>
“便是她了，除了她，还有谁能要挟得了他呢！”</p>
“师傅可知，子煦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若不是师傅帮忙，在西北拖着子煦，这一局，还真不好说。”</p>
殷老鬼点头：“可惜了！百里啊，为师这样帮你，你可知犯下的是何大错？你犯下的有时何等罪孽？”</p>
百里破风点头：“插手一国气运，蒙尘帝星，师傅，我不后悔。他做什么都我都可以忍受，可以原谅他，可，师傅，他毁了弥生。”</p>
“他设计让我亲手毁了弥生，枉费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他铺好了路，只等帝星归位。”</p>
殷老鬼叹气：“罢了，帮他是你自己选的，毁了他也是你自己选的，你们两个啊，真是冤孽！”</p>
“只是为师想不通，他这样的人，为何选择这样的死法，权势、地位、荣耀皆不是他想要的才是。”</p>
百里破风苦笑一声：“师傅当然不懂，子煦他这是为了镇国夫人呐！”</p>
“如何说？”</p>
“师傅想，一个将军无声无息的死去，和一个将军光荣的战死，这之间的差别有多大？”</p>
“我让他选择，是他死，还是镇国夫人和他儿子死，他马上就行动了。”</p>
“他这样当着西北大军的面英勇牺牲，为了大朔而死，救了一干盛京的贵公子，又救了几位将军，还救了那位谁也招惹不起的元大人，给镇国夫人留了多少人情情面。”</p>
“他死了，冷子翀只能尊着他，尊着他的女人，朝堂上上下下都的顾着他的美名，不能对穆将军府出手，至少短期内不能。”</p>
“大臣们老了，那帮公子始终是要继承家业的，等到他们成长起来，在朝为官，这一辈都得记得他的救命之情，对他的女人和儿子多加庇护。”</p>
百里破风看着殷老鬼：“师傅，子煦他早就算好了的。”</p>
“我给了他三天时间，他就做出这样一个局来，死的轰轰烈烈，最后也要千方百计保护着他的女人！”</p>
殷老头听了直摇头叹息：“他是不是连羌国的那门秘密火器也算准了？他是如何知道的？”</p>
百里破风摇头：“师傅，连你都招架不住他了，可见他这个人，可怕到了什么地步。”</p>
殷老头看着百里破风落寞的脸，想说什么，又终究没说。</p>
红鸾实在忍不住了，从一旁的草丛里跳出来，指着百里破风，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下来了：</p>
“好啊师兄，原来是你逼死了寒哥哥。”</p>
“师傅你明明知道还要帮着师兄，你们……”</p>
殷老头瞪了一眼红鸾：“让你去练功，你就是这么练的？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如今还学会偷听了？”</p>
红鸾气呼呼的，抹了把眼泪，狠狠瞪着百里破风：“师兄，你说，你为什么要害寒哥哥？”</p>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当初你和寒哥哥最要好了！”</p>
一看就知道红鸾没有听全，百里破风也不理她，淡淡道：</p>
“弥生睡了吗？让你去守着院子，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p>
红鸾红着眼睛，大受打击，呜呜直哭：“师兄，你变了，你连寒哥哥都要杀，你不是我师兄了，呜呜…。”</p>
百里破风看着红鸾哭着跑开，殷老头问：</p>
“你不怕她去告诉镇国夫人？”</p>
“她不会的，师傅，红鸾很聪明，她谁也不会告诉。”</p>
……</p>
穆楚寒真的死了，有的人伤心欲绝，有的人兴高采烈，但不管如何，在穆楚寒死去后的一年里，大家提起他，都是一副悲痛的表情和伤心的语气。</p>
沐雪关了大门，诸事不理，一心只做她的生意。</p>
赛神仙又开发了几种口味，每年进项达到了上万万两银子，红湖也配了人，她看上了神仙居里那个相貌平平的年轻掌柜。</p>
半芹和雨竹也相好了人，如今不再屋里伺候了。</p>
百灵和鹦哥被提了上来。</p>
青云的年纪最大，却说什么都不出去，自己梳了头，决心一直陪在沐雪身边，沐雪拿她没有法子，私下叫人去劝她，她也不听，只能先由着她。</p>
小宝还是在太学院上学，沐雪的弟弟也到了开蒙的年纪，送去了太学院。</p>
生活似乎就这样平淡的过着。</p>
一过又是两年。</p>
小宝已经八岁了，长高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也退去了，整张脸看起来雌雄莫辩，简直整一个妖孽。</p>
朝中的皇子们也长大了，最小的都入了学，朝堂中大臣们又开始拉帮结派，为了彼此的阵营，每天斗的昏天暗地的。</p>
自从江心锦从西域给沐雪带回来一面镶嵌宝石的小镜子，沐雪沉寂了三年的心突然就开始骚动了。</p>
那明明就是西欧那边的款式。</p>
于是她开始吩咐人造船。</p>
银子不要命的往上面砸，她自己不心疼，看到别人都心疼。</p>
但谁也劝不了她。</p>
小宝也问为什么，沐雪搂着他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p>
“小宝，你等着，等娘亲造出坚固的大船来，就带你去开眼界去。”</p>
“去哪儿啊？”</p>
“去另外一端，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去了，再不回这糟心的大朔。”</p>
“可爹爹在这儿啊！”</p>
沐雪笑：“没事儿，我们带爹爹一起去。”</p>
她房间的宝阁上放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罐，不许人触碰，每日都是亲自拿了帕子拭擦，里面装了穆楚寒的一缕头发，和他那个小金锁。</p>
大家都晓得小宝和大皇子好，和庄亲王家的冷仁愽好，身后还时时跟着个小尾巴，便是他那长相娟秀，胆子有些小的小舅舅。</p>
有人想要杀大皇子，但穆非卿身边时刻带着青崖，冷仁愽的功夫也不错，大皇子除了在寝宫，基本都是穆非卿、冷仁愽两人在一起，想杀他的人很难以下手。</p>
后来大家发现，要杀大皇子，必须得先搞掉穆非卿，不然真是没机会下手。</p>
于是针对穆非卿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穆非卿不让青崖告诉沐雪，一开始青崖很是紧张，后来看他应对自如，想着九爷的儿子，也不能长于温室之中，多让他磨练磨练也好，于是就当真没有告诉沐雪。</p>
毕竟，每一次，他家小主子都能把人揪出来，让他有来无回。</p>
那些阴谋诡计，拿来锻炼锻炼脑子也是好的。</p>
这年夏天，皇宫，一处废宫。</p>
半夜，殷老鬼又一次从北国到大朔来，听说他徒儿百里破风还在皇宫和皇上议事，想着许久没去皇宫，有些想念御膳房的酒菜，便纵身一跃，几个闪身，去御膳房拿了一只鸡，两壶君子兰生，寻个处清静之地坐着，一边吃一边等。</p>
寻来寻去，恰好那夜贤妃的二皇子不见了，正满宫打着灯笼找人，殷老鬼便躲去了废宫。</p>
几个闪身从一颗大树落下，走了几步，殷老鬼就见前面有个人站在废宫的一口枯井旁边。</p>
走近一看，是个七八岁的漂亮得不像话小鬼头，惨白着一张脸，垂眼安静的盯着他自己的左手臂看。</p>
殷老鬼看过去，见他左手正往下滴血，血的颜色，乌黑。</p>
“喂，小鬼头，你受伤了！”</p>
殷老鬼咬了一口鸡，冲穆非卿说。</p>
穆非卿回头看了看他，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嗯了一声：“是呀，人家中毒了，不能动呐。”</p>
“中了什么毒？”</p>
穆非卿摇头，无所谓的道：“不知道耶！反正就是动不了了。”</p>
殷老鬼喝了口酒，来了兴趣，走过去撸起穆非卿的左手臂，看他整个手臂都变成了青紫色，流出来的血也是乌黑乌黑的。</p>
“啧啧，你中毒不浅啊，怕是活不了多久了。”</p>
穆非卿对他眨眨漂亮的眸子：</p>
“是吗？还能活多久？”</p>
“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p>
殷老鬼紧紧盯着穆非卿的脸，却没从他脸上看到慌张和害怕的表情，只听他笑着淡淡哦了一声。</p>
“你不怕死吗？”</p>
“怕呀！”</p>
“那你笑什么？”</p>
穆非卿还是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谁规矩人家要死了就不能笑了？”</p>
“嘿，真是个奇怪的小鬼头。”</p>
殷老头围着穆非卿打转，左右看了又看：“你长得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p>
穆非卿抬头认真的想了想：“没有吧，人家认识的人就没有你长的那么丑的。”</p>
“好了，臭老头，你别围着人家转了，人家都不能好好赏月了。”</p>
殷老头嘴角抽搐了一下，抬头看：“今儿哪儿来的月亮？”</p>
穆非卿鄙视的看了他一样，闭着嘴，一番嫌弃的样子，不打算和他说话。</p>
“喂喂，小鬼，你那是什么眼神？”</p>
“臭老头，你知不知道你很烦耶？人家都快死了，你就安生点，别再用你那破铜锣嗓子骚扰人家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啊？”</p>
殷老鬼看穆非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虚弱下去，突然说：“小鬼，我有法子救你，你说两句好听的，求求我，或许我一高兴就救你一命。”</p>
“哦！”</p>
……。</p>
殷老鬼瞪着面前对他爱答不理的穆非卿，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鸡，有些又爱又恨的感觉。</p>
“你求我呀！”</p>
穆非卿摇头，还是笑，眼睛眨巴眨巴，越过殷老鬼的看向他身后：</p>
“小崖崖，小愽愽，人家在这里。”</p>
青崖和冷仁愽跑过来，一言不发，青崖就对殷老鬼出手了，冷仁愽扶住穆非卿：“你没事吧？”</p>
穆非卿笑嘻嘻的，暗示冷仁愽看他的左手：“小愽愽，你再来晚一点儿，人家就要死了。”</p>
“你的手臂怎么了？”冷仁愽变了脸。</p>
“中毒了啦！”</p>
穆非卿看向和青崖打斗在一起的殷老头：“他说人家活不了半个时辰了，嗯，现在已经过了一刻钟了，人家只剩两刻钟可活了。”</p>
冷仁愽大惊失色：“到底是何毒，走，我们出宫去找程大夫。”</p>
“找谁也没用！”</p>
殷老鬼擒住了青崖，冷仁愽吃惊。</p>
“我想起来了，你是小九家里那个儿子？”</p>
青崖怒了：“你到底是谁？”</p>
殷老鬼一用力，将青崖的右手卸了。</p>
饶有兴趣的盯着穆非卿，看他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啧啧两声：</p>
“你老子小时候一个月也难得见他笑一回，你倒是个心宽的！”</p>
“你认识人家爹？”</p>
穆非卿漂亮的眸子闪了闪。</p>
冷仁愽警惕的看着面前蓝眼睛的老头，对穆非卿说：“非卿别和他费话，我们赶紧出宫去。”</p>
殷老鬼嘿嘿一笑：“毒素马上就进去他五腹六脏了，到时候就真的药石无医了，小鬼你真不打算求我？”</p>
冷仁愽和青崖被殷老鬼的话吓了一跳，赶紧又去查看穆非卿的手臂。</p>
穆非卿靠在冷仁愽身上，一点儿不见紧张，对青崖说：“小崖崖，你去告诉贤妃娘娘，一刻之内不把解药送到西宫，留给而皇子准备棺材！”</p>
冷仁愽满脸惊讶：“非卿，你知道二皇子在哪儿？”</p>
穆非卿看了旁边的枯井一眼，冷仁愽移动过去往里一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瞧不见。</p>
殷老鬼也被勾起了兴趣，把头伸进去，蓝色的眼珠闪了闪，吃惊道：</p>
“呵，好小子，你胆儿挺大啊，把皇子扔到枯井里，杀人灭口啊你！”</p>
青崖捂着自己的右臂，始终觉得殷老鬼很危险，却又着急穆非卿身上的毒。</p>
穆非卿朝他笑：“小崖崖，别担心，这老鬼头要杀人家，人家早死了！你快去找贤妃娘娘！”</p>
“这贤妃的人做的？”冷仁愽磨牙，满脸杀气。</p>
穆非卿无所谓的道：“不知道耶！不过为了二皇子的命，人家相信贤妃娘娘能弄到解药的。”</p>
青崖犹豫了一下，还是飞身去往贤妃宫里。</p>
殷老鬼坐在井沿上，喝酒：“小鬼，若是贤妃找不来解药呢？你待如何？”</p>
穆非卿笑嘻嘻的说：“这不是还有你吗？”</p>
“如今我改变主意了，要你当我徒儿我才肯救你性命，你觉得如何？”</p>
穆非卿噗嗤一笑，笑得殷老头莫名其妙。</p>
冷仁愽始终警惕的盯着殷老鬼，一手扶着穆非卿，一手摸着匕首。</p>
“老鬼头，你好不要脸呢！”</p>
殷老鬼挑眉，穆非卿继续说：</p>
“你可是国师百里的师傅？听说人家爹爹和那个讨人厌的国师结拜过兄弟，人家要拜你为师傅，那不成了爹爹的弟弟了吗？”</p>
殷老鬼认真考虑了一下，是觉得很不妥，于是说：</p>
“那你拜百里为师不就好了？”</p>
穆非卿撇嘴，一脸嫌弃：“这样啊！可是人家觉得国师很讨人厌呢！他……”</p>
话没说完，穆非卿就闭了眼睛，支撑不住晕了过去。</p>
“非卿！”</p>
冷仁愽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怀中的人就被殷老鬼抢过去，跃上墙头，丢下一句：</p>
“去国师府找人。”</p>
－－－－－－题外话－－－－－－</p>
晚上10点第二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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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p>
第一次，杀手要杀他，死得却是她。</p>
第二次，被下春药的是他，失了清白的却是她；</p>
而他，拔吊无情，她还是因他死于刺杀。</p>
第三次，她再重来，还是被他缠上了。装逼、装傻、装疯，他就如狗屁膏药如何都甩不掉，走哪儿，哪儿都是他！</p>
于是：</p>
林逐月破罐子破摔！</p>
操！老娘反正死过两次了，谁怕谁啊！</p>
于是：</p>
她千方百计想躲他，杀他；</p>
他千方百计想撩她，睡她。</p>
她揪着身上薄被，眼皮打架，瞪着他：让我睡觉，其他一切都好说。</p>
他揪着她的衣服，勾唇魅笑，哄着她：让我睡你，其他一切都好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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