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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欧阳家的门外，见到两个家人一进一出脚步仓皇。魏行认得他们，叫住其中的一个，紧锁眉头问道：“老大人怎么样了？”</p>
家人结结巴巴：“这会儿更不好，大人您自己去看吧，我还得去请医生。”</p>
魏行诧异：“这一片街上有好几家医馆还不行吗？”家人苦笑：“人家都不肯看。”甩手走开。</p>
魏行心想这是得了多大的绝症，三五个医生都不肯看视。进来直奔内室，还有避嫌的心思。欧阳老夫人出来：“大人不是别人，里面也没有别人，只有两个儿媳守着哭，请进去吧，看过给我们出点儿主意，阖家感激你不尽。”</p>
魏行就不客气，进到门内，嘴巴张得半天合不上。</p>
能生出进宫的女儿，欧阳老大人仪表也不错。他平时爱修饰，一把胡子飘逸光洁，面容也总保养的红润，不知道他有坏心眼的人，会把他看成慈爱的老人。</p>
现在他满面脏污，手舞足蹈让捆在床上，嘴里乱叫着：“打死你，杀了你，红脸儿鬼，白脸儿老头儿，给我过来让我吃了你，”</p>
魏行也束手无措，同欧阳住出来：“老大人眼神都乱了，家人一个也不认识，只怕撞邪。”</p>
欧阳住眼睛红红：“和尚道士都做过法，还是没用。”</p>
魏行有句话难以启齿，期期艾艾的要问没问时，欧阳住低声说出来：“这要是有人暗害，总得有个解药吧。”</p>
魏行长长出一口气，这句话说到他心坎里。魏行陪欧阳住想仇人，袁家柳家叶家、水家兴许族人复仇、许家是还有子嗣避出京外......</p>
越想越多，不要说魏行满面苦笑，就是欧阳住也呆若木鸡，喃喃自问：“竟然有这些的仇人？</p>
魏行暗想，你以为呢？谁叫你结这么些的仇。</p>
他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作用，不过是说几句安慰的话，宽慰下主人的心。魏行又心里有事，还想着他没写完的章程，呆上一刻钟，对欧阳住说告辞。</p>
走在半路上还想这件事情，觉得蹊跷的让人疑心重重。欧阳老大人上了年纪，什么病不好发，像中风、痰涌......都是他该发的病症，他一个不发不说，偏偏弄个疯病在身上，临老临老一身脏污，总有些不能见世人的味道。</p>
难道真的有人作祟？要真的是这样魏行不会奇怪，料想欧阳住也不会奇怪。他欧阳家今天要谋害这个，明天要谋害那个，以前曾经谋害忠毅侯的儿子，魏行听王恩说过。</p>
前情在这里想起来，魏行摇头叹气，真是有人害你都算是正常的还，人家要再收个利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p>
魏行自己也有鬼胎，他借鉴这事情提醒自己，能为人缘的地方多为人，害过的人要多多的提防。</p>
这样的想，心思难免沉重。步子拖拖地不知道逛到那里时，抬起头看，前面一个门楼辉煌高大，在京里能有这样门楼的人家数得出来。</p>
这不是三长公主府上，鲁豫驸马的家吗？</p>
魏行忙于公事，有阵子没见鲁豫，想到闻说他要往刑部里复职，应该是不声不响的走了门路。自己这会儿心情不佳，回去也写不出好公文，不如看看鲁驸马去，套几句话也是好的。</p>
在门上见到一个欢喜的人儿，魏行让他带笑：“你不认真看门，笑的是什么？”</p>
门人喜气洋洋行个礼，魏行和鲁豫关系一般，他也亲热的不行：“魏大人有日子没上门，”</p>
魏行心想我平时无事不上门啊，今天还算是个例外，我就没表现出是你家里的亲近宾客不是？</p>
门人不管，他照自己的说下去：“大人请进，田庄子上新送来的果子，您多吃几个。”</p>
魏行犯糊涂，这奴才怎么了？这不是你说的话，这是你家主人说的才是。懵懂着进来，见遇到的家人没有一个不是喜色满面，魏行只能猜测鲁豫纳了小，不然就是他儿子生了孙子。</p>
鲁豫出来见他，满面的恍惚。光看鲁驸马的神色，又好似让人打过一闷棍，是件意料之外的事情。魏行实在忍不住，他要是不问，加上欧阳老大人出事，就闷上两个葫芦。</p>
不等茶水送上来，就探询着鲁豫五味杂陈的表情道：“兄弟问候疏忽，不知您府上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兄弟出力的地方只管请说。”</p>
鲁豫没有分辨他话里真挚的真假，他现在能出来会人就不错，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打量别人，鲁豫就告诉给他。</p>
“反正你明天也能听到，皇恩浩荡，刚才给我旨意，我官复原职了。”鲁豫嘴角勾起，畅快的有了一个笑容。</p>
魏行面色苍白，手指紧捏椅子扶手，脑子里转悠着，他办成了？果然朝里有人好当官，太上皇的女婿不亏待。</p>
魏行又嫉又恨，自己和王恩为称心的官职在京里四处结交，王恩甚至为官身死，而自己还没有摸到准消息，这一位动作在自己之后，得官在自己之前。</p>
魏行酸溜溜地道：“恭喜恭喜，啊哈哈哈，”笑得干巴巴像把钝刀。</p>
鲁豫没有怪他，也没有细听，他双手扶膝心中起伏，想的全是怎么感谢忠毅侯。</p>
他知道袁训不要他感谢，那是个胸怀坦荡的人，但别人不要谢，和自己应该谢是两回事情，鲁豫还是寻思着拿什么谢他呢？</p>
他沉思着，魏行也沉思，盏茶时分过后，魏行压下羡慕嫉妒恨，对鲁豫道：“您又要大展身手，又可以查出无数隐藏的叛逆之人。”</p>
鲁豫身子一震，两眼发直。</p>
魏行说这话没有别的用意，鲁驸马你不就是踩着揭发人的鲜血上的位。他不知道鲁豫通过几回袁训不赶尽杀绝，领悟在心里。</p>
官场上的为官为钱，赢者上位，输者认栽，没有大仇恨，平白的把谁杀绝不招来别人的更绝？</p>
魏行是寻话题的意思，鲁豫却让揭开旧伤疤。他丢官在家的时候还有怀恨，但让袁训感化以后，深深明白他栽在柳至手底下，就是总想把这个杀绝，把那个杀绝。</p>
斩草除根是一句名言，不能说就不对。但这件事也斩草，那件事也除根，寻常过日子里有这么多需要斩和除的事情？</p>
鲁豫面色发青，让他自己以前的固执和办下的事情伤的不行。这是他也人之初性本善过，所以悔悟过来。</p>
支支吾吾和魏行对答几句，话不投机端茶送客，魏行并不生气，出来更方便他表露眼红。而鲁豫推说头痛，到内室里歪倒想心事。</p>
三长公主捧着大盒子进来，给他看：“搜罗干净库房，咱们家拿得出手的文房四宝也就这一套，这还是我嫁妆里的，不知道忠毅侯相不相得中？”</p>
鲁豫觉得还行，道：“宫里出来的笑话，说忠毅侯做斯文贼，偷女儿的纸张用，我才不信！一打听，当时国子监的阮二在，一定是他，我一听就知道是他干的，仗着忠毅侯好说话，推给他顶缸。”</p>
三长公主笑道：“顶缸也好，就是侯爷也好，他为你帮忙，咱们送这好东西过去，足够他用阵子的，也就没有斯文贼名声出来。”</p>
鲁豫无话，请公主打发人这就送走，三长公主很快回来，叮咛几句明天到任好好当差的话，夫妻相安。</p>
东西送到的时候，袁训在内宅。宝珠端着小碗，清凉的气息满溢房中。加福坐在父亲怀里，在她的面前。</p>
“乖宝贝儿，再喝一口。”宝珠嗓子也有沙哑，但把滋润喉咙的汤水先喂给女儿。</p>
加福喝下去，也是一个沙哑小嗓子回母亲：“母亲喝。”宝珠也喝一口。香姐儿歪脑袋看着：“我的嗓子就没有哑。”袁训数落道：“为战哥儿太卖力。”</p>
加福话匣子让打开，还有兴奋：“爹爹，加福当时叫好你听到没有，加福和母亲说战哥儿加油，还能再快些。”</p>
“所以和你母亲就把嗓子叫哑掉，”袁训和女儿开玩笑，香姐儿笑出了声。</p>
说曹操，曹操到，丫头回话：“小王爷来了。”萧战进来，是个奇特的打扮，背上一个包袱，腰里缠着弓箭，手里提着一个包袱。</p>
加福道：“咦，你拿的是什么？”一张嘴，小嗓子还是跟塞了棉花似的。</p>
萧战把手里的包袱给她：“给你的，祖母让你每天吃，母亲让你一天吃三回，祖父说明天给你熬好药，”</p>
加福笑眯眯：“怎么都知道我的嗓子哑了？”萧战一指自己：“我说的啊。”</p>
宝珠假装吃醋：“战哥儿，岳母的嗓子也哑了？”萧战一咧小嘴儿，从怀里掏出一个扁盒子，送到宝珠手上：“祖母让岳母每天吃，母亲让您一天吃三回，祖父说.......”</p>
摸脑袋：“祖父什么也没有说。”</p>
宝珠手指他背上的包袱：“这个更大，难道不是给岳母的？”萧战解下来，又把腰间缠的弓箭---这是背上没处放，缠在腰带上---也解下来。</p>
包袱有份量，小王爷一咬牙一瞪眼，一只手拎着送到袁训脚边。然后双手抱住弓箭上来巴结：“这些是祖父让带给岳父，岳父，教我多出箭。”</p>
宝珠和香姐儿凑上来看，见包袱里是一叠子上好纸张。加福奇怪了：“这不是我用的吗？”萧战解释：“岳父喜欢。”加福更纳闷，问道：“爹爹，你喜欢怎么不对加福说呢，以后加福不用了，加福留给爹爹用。”</p>
袁训在她小鼻子刮一下，含笑盎然：“你少说一句吧。”加福不明白，点一点头还是疑惑。</p>
宝珠悄悄道：“从此以后，贼名儿算去了？”袁训没好气：“你也少说一句。”</p>
出去教一回萧战射箭，再进来看着他和香姐儿又拌上嘴，袁训若有所思。宝珠见状问道：“你想沐麟了？”袁训微叹：“是啊，这孩子要是有战哥儿一半，我也就放心了。”</p>
......</p>
金灿灿的庄稼地似一团火，炽烈的日头也似能晒化人。田垄边的母子两人汗流浃背，对着田地欣喜。</p>
两三个农夫打扮的人千恩万谢：“今年雨水不多，多亏沈夫人沈公子指点，我们及时的蓄满水，才保证今年有饭吃。”</p>
这里空旷，背后马蹄声传过来，他们转身，看到三两骑快马过来，头一个人身着官袍。</p>
沈沐麟招动小手：“父亲快来看，这是我和母亲种的，很快就有新面粉吃了。”</p>
沈渭百感交集。</p>
他娇滴滴的表妹，他酷爱一切完美的儿子，大日头底下衣衫让风吹得凌乱，可能从田里刚出来，有明显的泥土痕草叶子勾上。跟她们在京里时的娇气相比，这才真的是完美。</p>
而且帮助沈渭官声很多。</p>
农人们跪下来：“草民见过沈大人，沈大人携家眷到此，是草民等的福气。大人请看，今年的庄稼长的多么好啊。”</p>
沈渭扶起他们，见妻子昔日白嫩的面颊让晒得通红，取出帕子给她擦拭。</p>
沈夫人从来不怕丈夫当众给自己温存，她借机说句悄悄话：“六姐儿来信没有，香姐儿的庄稼是不是也种的一样好？”</p>
沈渭和她相视而笑。</p>
从小，沈大人是心爱表妹的，表妹在诸多表兄里也只粘着他。长大后成亲顺理成章，一让再让也依稀寻常。</p>
但随着长大，知道自己妻子的娇纵比别家的不同，沈渭在外面要脸面，还装出过大丈夫模样。</p>
直到沈夫人往袁家小镇去探亲，让谁看到不好，却落在梁山王萧观的眼里。</p>
从此沈渭成了萧观的笑柄，对妻子附带的也有些不满。这种不满跟他小时候跟表妹生分，表妹找来全家人逼着他低头的不满一样，不过是心里翻腾翻腾也就偃旗息鼓。遇到合适的时候，再出来翻腾翻腾。</p>
但随着出京撮合儿子和香姐儿的亲事，妻子一天天自立坚强。像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养大的娇娇女，接到忠毅侯夫人的信以后，变成以香姐儿的喜好为中心，当然宝珠收到沈夫人的信，也以沈沐麟的喜欢为中心约束女儿。</p>
在沈渭看来真难得。</p>
一个他认为不可能扭转的人，因此随着改变良多。</p>
以前坐在十八层锦垫上还嫌粗糙的小表妹，只因为香姐儿忽然种庄稼，她从播种、施肥、锄草......样样带着儿子来上一遍，千方百计，想尽动听的名词让儿子产生兴趣，只为他和香姐儿兴趣相合。</p>
而沈沐麟喜欢的地方，宝珠也会想法子让香姐儿喜欢上。</p>
江山难改本性难移，扭转个性是最难的事，但两位母亲做起来并不难。因为这一对都有同样的癖性，天生喜欢好看的东西。</p>
种庄稼脏苦累是不是？</p>
又不是让小沈公子从头种到尾。</p>
他只是帮忙料理肥料，这个脏一些，再就帮忙注意产量，博得农夫大力赞赏。沈渭也为儿子动用职权，把他治下的种地好手全找来，对儿子传授经验。</p>
他要是把治下所有唱戏的弄来家里，只给妻子儿子听戏。他要是把治下所有耍百戏的弄来家里，只为妻子儿子取乐，沈渭早就让弹劾。</p>
但他为民生，为收成，一家三人都让人夸奖不说，小沈公子以前的清高、孤傲名声也消失，换成有抱负的好少年。</p>
沈渭也对妻子刮目相看，又一层的喜爱上她。</p>
其实说白了，夫妻为的是小夫妻和和美美，只有这个原因。</p>
取出折扇为妻子扇着风，和农人们寒暄。沈沐麟没有反对，他沈家的家风就是先照顾老婆，和幼小的孩子。麟哥儿你大了，自己煽得动扇子，你就自己煽吧，还有，给你以后的媳妇儿煽。</p>
说不到几句，沈渭假装刚想到：“家里有贴子，”沈夫人心跳加快，眸子也因期盼更灿烂，害怕失望嘴唇哆嗦着：“哪家来的？”</p>
“好几家，高家张家杨家他们。”</p>
沈夫人情不自禁攥紧丈夫衣袖，屏气问道：“为什么请我们？”</p>
“不是请你们吃饭，是省城里来了一位吹笛子的大家，高家张家杨家不正为孩子们寻乐曲先生，花重金人家才肯到我们这小城里来，明天在鼓楼后面的高台演奏，和我商议半天借高台，看在给你们母子下贴子的份上，我才答应。”沈渭对妻子眨眨眼。</p>
沈夫人欢呼：“好哦。”</p>
沈沐麟诧异：“母亲为什么喜欢？”</p>
沈夫人掩饰道：“你喜欢吹笛子，她是大家，母亲为你有名师喜欢。”</p>
沈公子孤介自傲的性子早就养成，不屑的撇撇嘴：“母亲对我说过，沽名钓誉的人很多，明天听听再说她好与不好。”</p>
沈夫人附合道：“也是。”见儿子回过头又去看金黄如流彩的庄稼地，沈夫人更凑近沈渭：“是她吗？”</p>
沈渭微笑颔首。</p>
沈夫人眸子定住，光彩从瞳仁里绽放出来，两滴子泪珠也出来。沈渭给她拭去，低笑：“激动了不是？”</p>
“我以为，”沈夫人低低哽咽：“我以为她不来了，不不，就是太后不记得，六姐儿也不会忘记。”</p>
沈渭轻拍她，示意不要让儿子发现。提高嗓音：“我接你们回城，我觉得我儿子吹的最好，哪里还有大家？沐麟，明天你认真的听，她果然比你好，你就跟她学。要是不好，你还自己学。”</p>
沈沐麟开开心心地答应，和母亲跟父亲回城。</p>
第二天一早，沈夫人开始折腾。红色衣裳有身份，但来的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儿，再怎么红越不过她。</p>
黄色衣裳是不是过于俏丽？</p>
绿色的又暗沉不是？</p>
等到她出门就晚，到鼓楼后面的高台见人山人海。</p>
庄稼因这里地气的原因，刚泛黄，还得两天收割，百姓们闻风而来，挤一个水泄不通。</p>
沈大人的公子全城有名，还没有亲事，又有一把好短笛，自从沈大人到任，全城稍有名气的小姑娘全学乐器。听说是大家到来，头天晚上就让家人占好座位，今天早早的到来。</p>
见沈家下车，高夫人张夫人杨夫人迎上来，满面堆笑道：“看看这个热闹劲儿？都喜欢不是。我对沈大人借这地方时，沈大人你还说这是官府的地方，不能乱用，您今天看到了，这就是民心所向，都喜欢乐器，都爱高雅。”</p>
沈渭跟女眷们不多话，把夫人丢下她们聊天。带着儿子没走几步，小姑娘们过来，一张张小笑脸儿似朵朵鲜花。</p>
“沐麟，你看我的这个笛子跟你的一样了吧？”</p>
“沐麟沐麟，我的荷包跟你的一样了吧？”</p>
“我的簪子又重打一遍，跟你从宫里出来的簪子很相似呢，”</p>
沈渭微笑，把儿子也丢下来，和手下官员本地士绅去说话。</p>
高家是本地官员，高大人又敲打上来：“这端午节的，大人您没往家里送节礼？”</p>
沈家是京里大族，沈老大人曾是兵部侍郎之一，在外省也有一定的名气。沈渭不想让人猜出他的身份，因而猜出沐麟就是忠毅侯的二女婿，路又远，过年过节只通信而已。</p>
他并不是想祸害全城的小姑娘，他早就说过儿子不许这里的亲事，他怕的是儿子飘逸俊秀，名声传到京里，让香姐儿知道这一个是她的小女婿。</p>
相见有日，相见也必须是特定的时候。为小夫妻见面的那一天，袁训夫妻在京里筹划，沈渭夫妻在外省筹划。</p>
这不，太后都打发人过来，沈渭更不能因为眼前看似不要紧的疏忽，而把小夫妻和好耽误。</p>
他索性不说，也看得出来儿子一天不许亲，全城和附近城市的小姑娘全不安心。</p>
孩子太出色，你就是许了亲，也有人家不安心。</p>
沈渭没有内疚，高大人来言，他去语以对。</p>
“路远，过节我从来奉上银两，这个最省事，也不担心路上货物损坏。”</p>
高大人连连点头：“大人想的周到，大人虽一直不肯赐教家世，但大人风范除去京里的世家谁能相比？”</p>
沈渭轻描淡写拨开：“我说过了，我家里世代书香，京外居住。”</p>
高大人还想再问，有人来回：“大家到了。”沈渭让一起迎接。</p>
高大人心里嘀咕，我早几天说接这位大家来，你沈大人还不当回事，今天你却迎接？</p>
总觉得有古怪，但此时不方便问，高大人让沈渭在前。</p>
从背后看年青的沈大人，更英挺的似株参天树。他身材高大，气质儒雅，到任没几天就迷倒不少姑娘们。</p>
一打听，沈大人没有妾，头一年为进沈家的门，把沈渭折腾的不清。</p>
第二年姑娘们消停，小姑娘们又为小沈公子疯狂。这位沈大人还是个不领情名声，他的儿子没有亲事他半点儿不急，而全城的人家，甚至还有两家从省城过来同他提亲，女家相中男家，他也不答应。</p>
有人因此对他怀恨，背地里弹劾他，但奏章到了京里如石沉大海，再没有消息回来，那人也就知难而退。</p>
这些事情高大人都知道，因为他有个女儿和沈公子年纪相当。高大人没有贸然的求亲，而是掂量过别人碰的钉子以后，往京里托人打听沈渭家世，也没有好的回复。</p>
这位京中出身，一看就仪表不凡的沈大人，好似从地里钻出来就丰采过人，有人说过他当过将军，但高大人也没能弄来他的详细履历。只知道一打听他，省城里原来熟悉的大人也就不熟悉，一推到底只是摇头。</p>
越是神秘，高大人越不服气，越想和沈渭攀个儿女亲家。他是有机会就询问沈渭来历，就像今天，但还是没问出来。</p>
等待大家马车到来的时候，高大人心思还是转在沈家的亲事怎么这么难定上面。</p>
马车从绿林中穿行而来的时候，小沈夫人微白了面庞。那宫车的式样，在外省的人眼里不过是个新奇。只有她知道，来的这位夫人品级不低。</p>
太后太后，她无声的喃喃，热泪濡湿眼帘。</p>
出京的这几年里，她相信宝珠，沈渭相信袁训，但两个人都担心太后不悦，把这亲事取消。</p>
每一回收到宝珠寄的宫里新式样东西，夫妻们都要感激泣零。</p>
这本来是兄弟们身份比肩的一门儿亲事，因为袁训身份的一跃而起，小儿媳的长姐许给太子，三妹许给梁山小王爷，而造成不能忽视的倾斜。</p>
夫妻们惴惴不安，互相安慰，京里沈老大人夫妻时时不敢放松，都有郁郁积在心底，在今天痛快的释放一空。</p>
高夫人还装亲密对沈夫人道：“这车从没有见过？”沈夫人默默地回她，这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而且是宫里行走的最多，所以你不知道。</p>
宫车近了，沈夫人目不转睛，见车帘打开，两个仪态不凡的丫头扶下一个中年妇人，沈夫人惊喜交加。</p>
是她！</p>
她认得，太后最宠爱的名家。她擅长各种乐器，曾有过飞鸟驻足的传闻。</p>
沈渭在男人们中为首，沈夫人在女眷中为首，夫妻们带着大家拜见过，高台上准备停当，一张锦垫铺陈，中年妇人跪坐上去。</p>
她取出一把短笛。</p>
沈沐麟和小姑娘们瞪圆眼睛，这短笛和沈沐麟的一样大小，不过她的是白玉，沈沐麟的是碧玉。</p>
沈沐麟傻住眼，母亲说有一样笛子的就是我媳妇，她她她，她应该是我祖母辈才是。</p>
鸣音初起，一声，就把沈沐麟和在场的人全吸引住。</p>
沈沐麟有个得意的笛子，沈渭也会几手，教儿子吹的悠扬，但远不如这位夫人吹的动听。</p>
笛子在她唇中，好似有了生命。竹林也好，风声也好，绿叶展开也好，全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p>
间中有鸟鸣叫，这天气又是五月花木茂盛，鸟雀喧闹的季节。很快，有几只鸟在树枝上停下来，和了几声。</p>
乐声转换间，慢慢的，停下来的鸟儿越来越多，有的听到与自己相仿的声音，也扬头鸣叫几声。</p>
一曲终了，全场的人沸腾。会欣赏的人还沉浸在里面没出来，不会欣赏的人出来的快，大声称赞着。小姑娘们则争着围上去，手里都有一把短笛：“教我，到我家去，”</p>
“我家给你的银子多，”</p>
“我出更多。”</p>
中年妇人站起身，在小姑娘们鹤立鸡群，面容威严的把全场扫视一遍。</p>
她的乐声柔和，但她的人极具傲慢：“怎么，你们也知道我在找徒弟？”</p>
沈夫人的眼泪唰地流下来，这是宝珠在信里说好的话，这是......太后用心良苦。</p>
高夫人吃惊：“你怎么了？”</p>
“太好听了，”沈夫人用这句话来掩饰自己。</p>
高夫人放下心，丢下她去照看女儿。她的女儿高姑娘正在跺脚发脾气：“父亲母亲不给我请来，我以后不吃饭不睡觉不理你们！”她手中的短笛也是白玉制成，但水头儿也好，做工也好，都不如中年妇人的。</p>
高夫人就问中年妇人：“请问您收什么样的徒弟？我女儿可以吗？”这个人太傲慢，高夫人不得不客气些。</p>
中年妇人冷冷道：“我收徒弟就一个条件，”举起白玉短笛：“这是前前朝的名匠制成，我只收拥有那名匠作品的人！”</p>
她清冽冽：“世上最难的，是缘分。”</p>
小姑娘们一回头，把目光放到沈沐麟身上。</p>
沈沐麟取出自己的短笛：“我这个不知道是不是？”</p>
中年妇人接在手里仔细观看：“是，你这个是的，”她再仔细观看沈沐麟，在他英俊的眉眼间流露出笑意，询问道：“还有一个呢？”</p>
沈沐麟道：“我只有一枝。”</p>
中年妇人恍然：“那就还有一个有缘人。”</p>
沈沐麟放下心，看来你不是我的小媳妇。有趣上来，他问道：“母亲总说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这是真的？”</p>
中年妇人笑容可掬：“是啊，你的这是对笛，有两枝。”</p>
沈沐麟笑道：“为什么它们不在一起？就像我养的鸟儿，全是成双成对的，也不孤单不是。”</p>
中年妇人越发的可亲：“天地间钟秀之物，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再为有缘人所得。它们的作用就是把有缘人带到一处去，你呀，你有一个有缘人在等着你。”</p>
沈沐麟格格笑道：“那她早点儿来吧，不然这笛子多寂寞啊。”</p>
高夫人听傻眼，这句句是说我女儿不是沈公子的有缘人。再一想，哎，你的傲慢呢？你的高冷呢？你对上大家伙儿就拒人于千里以外，对上沈公子你就亲切了？耐心了？这是怎么回事情。</p>
中年妇人何止对沈沐麟亲切，简直是慈爱：“我自幼学乐器，师傅命我年过三十方能收徒。为寻徒弟，我离家已有五、六个年头，”</p>
沈渭夫妻忍俊不禁。</p>
中年妇人悄悄的瞪他们一眼，再对沈沐麟胡扯下去：“几年里只遇到你一位，敢问公子你是谁家的，可愿意跟我学乐器，你要是答应，我有好些东西送给你。”</p>
负责从省城请她的人愕然，这一位在省城也是不理张三不理王二，到了这里就大变模样，你这是怎么了？</p>
......</p>
“收拾上好客房，请我先生住下。”一进家门，沈沐麟就吩咐家人。沈渭夫妻陪中年妇人随后进来，沈夫人把儿子支开：“难得先生肯教你，你要亲自去看着收拾，才是为弟子之道。”沈沐麟就走开。</p>
沈渭夫妻对着中年妇人拜倒：“见过君夫人。”</p>
君夫人笑吟吟：“太后有口谕。”沈渭夫妻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君大人宣道：“命沈沐麟悉心学习，须得般配二姑娘。另，命沈渭好生教养成人，不可委屈二姑娘。”</p>
沈渭不时悬吊的心也落下来，他双手伏地热泪涌出：“臣领旨，请太后洪恩。”</p>
请君夫人上坐，沈夫人迫不及待：“香姐儿好吗？”君夫人笑道：“二姑娘聪明极了，如今在学抚琴，太后见教她的人总分不开身，就把我从宫乐上打发来，命我务必教的沈公子学会，方许回京。”</p>
袖子里取出包裹层层的一个匣子，里面是一个玉色七巧绣如意同心的香囊。</p>
“这是忠毅侯夫人亲手所绣，一个在二姑娘手里，这一个是沈公子的。”</p>
沈夫人双手捧住，觉得滚烫火热，好似捧的是亲家夫妻不弃前言的心。</p>
......</p>
宝珠收到君夫人和沈夫人的信时，恰好是香姐儿过生日的前一天。她也放下心，不是只有沈渭夫妻才不放心。默默的感激下姑母，抽出绣线，又开始做香姐儿和沈沐麟的东西。</p>
一年到头，宝珠做二女儿小夫妻的东西最多，做沈沐麟的还得背着孩子们的。</p>
袁训陪她一会儿，见星月上来，说出去走走，带马往野湖上来。</p>
柳至早在这里，老习惯抛来一瓶酒，问道：“你要他怎么死？”</p>
“人老还那么心坏，不是你我不爱杀人，早就放倒他。”袁训灌一口酒，抹抹嘴角道：“我全弄清楚，主张对我儿子下药的人，就是那老的！”</p>
手在柳至肩头一拍，是柳至帮忙，袁训才能不动声色从欧阳家找出解药。</p>
柳至知道这是表示他没有忘记，柳至淡淡一笑，再道：“欧阳住一门心思还是想起复，他见到鲁驸马起复，约齐几个丢官的京官活动，拿鲁驸马当话头。”</p>
“你的意思呢？”袁训反问。</p>
柳至沉下脸：“你知道我恨死他！不但我恨他，你也要恨他！”</p>
袁训装不懂：“我为什么要恨？”</p>
“皇后娘娘是你的亲家，是寿姐儿的婆婆！欧阳容妃屡次加害娘娘，我不忘记，你也不许忘！”柳至火气上来。</p>
袁训哦上一声：“那你不想让他起复当官？”</p>
柳至惊骇：“你想让他当官！”</p>
袁训诡异的一笑：“你忘记了，父丧要守三年孝。”</p>
盏茶时分的寂静以后，柳至亲昵的笑了，用拳头在袁训身上轻捶：“你这个坏蛋，把我吓一跳。”他有几句话就没有问。</p>
等到和袁训分开，柳垣接着他在空巷子里行走，那古怪的疑惑重新到柳至心上。</p>
从去年皇后说出嫔妃们对她不敬，柳至就一直安插人手，想把欧阳容害死。</p>
但不管他怎么用心，欧阳容跟没事人一样。柳至对自己的把握极大，每一出手不中也不远。但回来的消息欧阳容安然无恙，他自惊自怕，知道事情不对。</p>
在宫里能害人也能护人的，最大嫌疑是太后。随后柳至电光火石般想到，太后都能让自己下不了手，那欧阳容凭什么能对加寿下手，对皇后下手？</p>
这个想法扰得他一宿一宿的睡不好，几回他想问袁训，最后又压回去。</p>
好兄弟和官场诡谲让他喘不过来气，但幸好今天袁训吐露的消息让他短暂地松快。</p>
欧阳老大人那胖胖好似很慈祥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柳至暗暗咬牙，老东西，你早就应该有今天了。</p>
回身叫柳垣：“欧阳住要起复，你不要拦他。”</p>
“啊？”柳垣张大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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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欧阳家的门外，见到两个家人一进一出脚步仓皇。魏行认得他们，叫住其中的一个，紧锁眉头问道：“老大人怎么样了？”</p>
家人结结巴巴：“这会儿更不好，大人您自己去看吧，我还得去请医生。”</p>
魏行诧异：“这一片街上有好几家医馆还不行吗？”家人苦笑：“人家都不肯看。”甩手走开。</p>
魏行心想这是得了多大的绝症，三五个医生都不肯看视。进来直奔内室，还有避嫌的心思。欧阳老夫人出来：“大人不是别人，里面也没有别人，只有两个儿媳守着哭，请进去吧，看过给我们出点儿主意，阖家感激你不尽。”</p>
魏行就不客气，进到门内，嘴巴张得半天合不上。</p>
能生出进宫的女儿，欧阳老大人仪表也不错。他平时爱修饰，一把胡子飘逸光洁，面容也总保养的红润，不知道他有坏心眼的人，会把他看成慈爱的老人。</p>
现在他满面脏污，手舞足蹈让捆在床上，嘴里乱叫着：“打死你，杀了你，红脸儿鬼，白脸儿老头儿，给我过来让我吃了你，”</p>
魏行也束手无措，同欧阳住出来：“老大人眼神都乱了，家人一个也不认识，只怕撞邪。”</p>
欧阳住眼睛红红：“和尚道士都做过法，还是没用。”</p>
魏行有句话难以启齿，期期艾艾的要问没问时，欧阳住低声说出来：“这要是有人暗害，总得有个解药吧。”</p>
魏行长长出一口气，这句话说到他心坎里。魏行陪欧阳住想仇人，袁家柳家叶家、水家兴许族人复仇、许家是还有子嗣避出京外......</p>
越想越多，不要说魏行满面苦笑，就是欧阳住也呆若木鸡，喃喃自问：“竟然有这些的仇人？</p>
魏行暗想，你以为呢？谁叫你结这么些的仇。</p>
他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作用，不过是说几句安慰的话，宽慰下主人的心。魏行又心里有事，还想着他没写完的章程，呆上一刻钟，对欧阳住说告辞。</p>
走在半路上还想这件事情，觉得蹊跷的让人疑心重重。欧阳老大人上了年纪，什么病不好发，像中风、痰涌......都是他该发的病症，他一个不发不说，偏偏弄个疯病在身上，临老临老一身脏污，总有些不能见世人的味道。</p>
难道真的有人作祟？要真的是这样魏行不会奇怪，料想欧阳住也不会奇怪。他欧阳家今天要谋害这个，明天要谋害那个，以前曾经谋害忠毅侯的儿子，魏行听王恩说过。</p>
前情在这里想起来，魏行摇头叹气，真是有人害你都算是正常的还，人家要再收个利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p>
魏行自己也有鬼胎，他借鉴这事情提醒自己，能为人缘的地方多为人，害过的人要多多的提防。</p>
这样的想，心思难免沉重。步子拖拖地不知道逛到那里时，抬起头看，前面一个门楼辉煌高大，在京里能有这样门楼的人家数得出来。</p>
这不是三长公主府上，鲁豫驸马的家吗？</p>
魏行忙于公事，有阵子没见鲁豫，想到闻说他要往刑部里复职，应该是不声不响的走了门路。自己这会儿心情不佳，回去也写不出好公文，不如看看鲁驸马去，套几句话也是好的。</p>
在门上见到一个欢喜的人儿，魏行让他带笑：“你不认真看门，笑的是什么？”</p>
门人喜气洋洋行个礼，魏行和鲁豫关系一般，他也亲热的不行：“魏大人有日子没上门，”</p>
魏行心想我平时无事不上门啊，今天还算是个例外，我就没表现出是你家里的亲近宾客不是？</p>
门人不管，他照自己的说下去：“大人请进，田庄子上新送来的果子，您多吃几个。”</p>
魏行犯糊涂，这奴才怎么了？这不是你说的话，这是你家主人说的才是。懵懂着进来，见遇到的家人没有一个不是喜色满面，魏行只能猜测鲁豫纳了小，不然就是他儿子生了孙子。</p>
鲁豫出来见他，满面的恍惚。光看鲁驸马的神色，又好似让人打过一闷棍，是件意料之外的事情。魏行实在忍不住，他要是不问，加上欧阳老大人出事，就闷上两个葫芦。</p>
不等茶水送上来，就探询着鲁豫五味杂陈的表情道：“兄弟问候疏忽，不知您府上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兄弟出力的地方只管请说。”</p>
鲁豫没有分辨他话里真挚的真假，他现在能出来会人就不错，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打量别人，鲁豫就告诉给他。</p>
“反正你明天也能听到，皇恩浩荡，刚才给我旨意，我官复原职了。”鲁豫嘴角勾起，畅快的有了一个笑容。</p>
魏行面色苍白，手指紧捏椅子扶手，脑子里转悠着，他办成了？果然朝里有人好当官，太上皇的女婿不亏待。</p>
魏行又嫉又恨，自己和王恩为称心的官职在京里四处结交，王恩甚至为官身死，而自己还没有摸到准消息，这一位动作在自己之后，得官在自己之前。</p>
魏行酸溜溜地道：“恭喜恭喜，啊哈哈哈，”笑得干巴巴像把钝刀。</p>
鲁豫没有怪他，也没有细听，他双手扶膝心中起伏，想的全是怎么感谢忠毅侯。</p>
他知道袁训不要他感谢，那是个胸怀坦荡的人，但别人不要谢，和自己应该谢是两回事情，鲁豫还是寻思着拿什么谢他呢？</p>
他沉思着，魏行也沉思，盏茶时分过后，魏行压下羡慕嫉妒恨，对鲁豫道：“您又要大展身手，又可以查出无数隐藏的叛逆之人。”</p>
鲁豫身子一震，两眼发直。</p>
魏行说这话没有别的用意，鲁驸马你不就是踩着揭发人的鲜血上的位。他不知道鲁豫通过几回袁训不赶尽杀绝，领悟在心里。</p>
官场上的为官为钱，赢者上位，输者认栽，没有大仇恨，平白的把谁杀绝不招来别人的更绝？</p>
魏行是寻话题的意思，鲁豫却让揭开旧伤疤。他丢官在家的时候还有怀恨，但让袁训感化以后，深深明白他栽在柳至手底下，就是总想把这个杀绝，把那个杀绝。</p>
斩草除根是一句名言，不能说就不对。但这件事也斩草，那件事也除根，寻常过日子里有这么多需要斩和除的事情？</p>
鲁豫面色发青，让他自己以前的固执和办下的事情伤的不行。这是他也人之初性本善过，所以悔悟过来。</p>
支支吾吾和魏行对答几句，话不投机端茶送客，魏行并不生气，出来更方便他表露眼红。而鲁豫推说头痛，到内室里歪倒想心事。</p>
三长公主捧着大盒子进来，给他看：“搜罗干净库房，咱们家拿得出手的文房四宝也就这一套，这还是我嫁妆里的，不知道忠毅侯相不相得中？”</p>
鲁豫觉得还行，道：“宫里出来的笑话，说忠毅侯做斯文贼，偷女儿的纸张用，我才不信！一打听，当时国子监的阮二在，一定是他，我一听就知道是他干的，仗着忠毅侯好说话，推给他顶缸。”</p>
三长公主笑道：“顶缸也好，就是侯爷也好，他为你帮忙，咱们送这好东西过去，足够他用阵子的，也就没有斯文贼名声出来。”</p>
鲁豫无话，请公主打发人这就送走，三长公主很快回来，叮咛几句明天到任好好当差的话，夫妻相安。</p>
东西送到的时候，袁训在内宅。宝珠端着小碗，清凉的气息满溢房中。加福坐在父亲怀里，在她的面前。</p>
“乖宝贝儿，再喝一口。”宝珠嗓子也有沙哑，但把滋润喉咙的汤水先喂给女儿。</p>
加福喝下去，也是一个沙哑小嗓子回母亲：“母亲喝。”宝珠也喝一口。香姐儿歪脑袋看着：“我的嗓子就没有哑。”袁训数落道：“为战哥儿太卖力。”</p>
加福话匣子让打开，还有兴奋：“爹爹，加福当时叫好你听到没有，加福和母亲说战哥儿加油，还能再快些。”</p>
“所以和你母亲就把嗓子叫哑掉，”袁训和女儿开玩笑，香姐儿笑出了声。</p>
说曹操，曹操到，丫头回话：“小王爷来了。”萧战进来，是个奇特的打扮，背上一个包袱，腰里缠着弓箭，手里提着一个包袱。</p>
加福道：“咦，你拿的是什么？”一张嘴，小嗓子还是跟塞了棉花似的。</p>
萧战把手里的包袱给她：“给你的，祖母让你每天吃，母亲让你一天吃三回，祖父说明天给你熬好药，”</p>
加福笑眯眯：“怎么都知道我的嗓子哑了？”萧战一指自己：“我说的啊。”</p>
宝珠假装吃醋：“战哥儿，岳母的嗓子也哑了？”萧战一咧小嘴儿，从怀里掏出一个扁盒子，送到宝珠手上：“祖母让岳母每天吃，母亲让您一天吃三回，祖父说.......”</p>
摸脑袋：“祖父什么也没有说。”</p>
宝珠手指他背上的包袱：“这个更大，难道不是给岳母的？”萧战解下来，又把腰间缠的弓箭---这是背上没处放，缠在腰带上---也解下来。</p>
包袱有份量，小王爷一咬牙一瞪眼，一只手拎着送到袁训脚边。然后双手抱住弓箭上来巴结：“这些是祖父让带给岳父，岳父，教我多出箭。”</p>
宝珠和香姐儿凑上来看，见包袱里是一叠子上好纸张。加福奇怪了：“这不是我用的吗？”萧战解释：“岳父喜欢。”加福更纳闷，问道：“爹爹，你喜欢怎么不对加福说呢，以后加福不用了，加福留给爹爹用。”</p>
袁训在她小鼻子刮一下，含笑盎然：“你少说一句吧。”加福不明白，点一点头还是疑惑。</p>
宝珠悄悄道：“从此以后，贼名儿算去了？”袁训没好气：“你也少说一句。”</p>
出去教一回萧战射箭，再进来看着他和香姐儿又拌上嘴，袁训若有所思。宝珠见状问道：“你想沐麟了？”袁训微叹：“是啊，这孩子要是有战哥儿一半，我也就放心了。”</p>
......</p>
金灿灿的庄稼地似一团火，炽烈的日头也似能晒化人。田垄边的母子两人汗流浃背，对着田地欣喜。</p>
两三个农夫打扮的人千恩万谢：“今年雨水不多，多亏沈夫人沈公子指点，我们及时的蓄满水，才保证今年有饭吃。”</p>
这里空旷，背后马蹄声传过来，他们转身，看到三两骑快马过来，头一个人身着官袍。</p>
沈沐麟招动小手：“父亲快来看，这是我和母亲种的，很快就有新面粉吃了。”</p>
沈渭百感交集。</p>
他娇滴滴的表妹，他酷爱一切完美的儿子，大日头底下衣衫让风吹得凌乱，可能从田里刚出来，有明显的泥土痕草叶子勾上。跟她们在京里时的娇气相比，这才真的是完美。</p>
而且帮助沈渭官声很多。</p>
农人们跪下来：“草民见过沈大人，沈大人携家眷到此，是草民等的福气。大人请看，今年的庄稼长的多么好啊。”</p>
沈渭扶起他们，见妻子昔日白嫩的面颊让晒得通红，取出帕子给她擦拭。</p>
沈夫人从来不怕丈夫当众给自己温存，她借机说句悄悄话：“六姐儿来信没有，香姐儿的庄稼是不是也种的一样好？”</p>
沈渭和她相视而笑。</p>
从小，沈大人是心爱表妹的，表妹在诸多表兄里也只粘着他。长大后成亲顺理成章，一让再让也依稀寻常。</p>
但随着长大，知道自己妻子的娇纵比别家的不同，沈渭在外面要脸面，还装出过大丈夫模样。</p>
直到沈夫人往袁家小镇去探亲，让谁看到不好，却落在梁山王萧观的眼里。</p>
从此沈渭成了萧观的笑柄，对妻子附带的也有些不满。这种不满跟他小时候跟表妹生分，表妹找来全家人逼着他低头的不满一样，不过是心里翻腾翻腾也就偃旗息鼓。遇到合适的时候，再出来翻腾翻腾。</p>
但随着出京撮合儿子和香姐儿的亲事，妻子一天天自立坚强。像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养大的娇娇女，接到忠毅侯夫人的信以后，变成以香姐儿的喜好为中心，当然宝珠收到沈夫人的信，也以沈沐麟的喜欢为中心约束女儿。</p>
在沈渭看来真难得。</p>
一个他认为不可能扭转的人，因此随着改变良多。</p>
以前坐在十八层锦垫上还嫌粗糙的小表妹，只因为香姐儿忽然种庄稼，她从播种、施肥、锄草......样样带着儿子来上一遍，千方百计，想尽动听的名词让儿子产生兴趣，只为他和香姐儿兴趣相合。</p>
而沈沐麟喜欢的地方，宝珠也会想法子让香姐儿喜欢上。</p>
江山难改本性难移，扭转个性是最难的事，但两位母亲做起来并不难。因为这一对都有同样的癖性，天生喜欢好看的东西。</p>
种庄稼脏苦累是不是？</p>
又不是让小沈公子从头种到尾。</p>
他只是帮忙料理肥料，这个脏一些，再就帮忙注意产量，博得农夫大力赞赏。沈渭也为儿子动用职权，把他治下的种地好手全找来，对儿子传授经验。</p>
他要是把治下所有唱戏的弄来家里，只给妻子儿子听戏。他要是把治下所有耍百戏的弄来家里，只为妻子儿子取乐，沈渭早就让弹劾。</p>
但他为民生，为收成，一家三人都让人夸奖不说，小沈公子以前的清高、孤傲名声也消失，换成有抱负的好少年。</p>
沈渭也对妻子刮目相看，又一层的喜爱上她。</p>
其实说白了，夫妻为的是小夫妻和和美美，只有这个原因。</p>
取出折扇为妻子扇着风，和农人们寒暄。沈沐麟没有反对，他沈家的家风就是先照顾老婆，和幼小的孩子。麟哥儿你大了，自己煽得动扇子，你就自己煽吧，还有，给你以后的媳妇儿煽。</p>
说不到几句，沈渭假装刚想到：“家里有贴子，”沈夫人心跳加快，眸子也因期盼更灿烂，害怕失望嘴唇哆嗦着：“哪家来的？”</p>
“好几家，高家张家杨家他们。”</p>
沈夫人情不自禁攥紧丈夫衣袖，屏气问道：“为什么请我们？”</p>
“不是请你们吃饭，是省城里来了一位吹笛子的大家，高家张家杨家不正为孩子们寻乐曲先生，花重金人家才肯到我们这小城里来，明天在鼓楼后面的高台演奏，和我商议半天借高台，看在给你们母子下贴子的份上，我才答应。”沈渭对妻子眨眨眼。</p>
沈夫人欢呼：“好哦。”</p>
沈沐麟诧异：“母亲为什么喜欢？”</p>
沈夫人掩饰道：“你喜欢吹笛子，她是大家，母亲为你有名师喜欢。”</p>
沈公子孤介自傲的性子早就养成，不屑的撇撇嘴：“母亲对我说过，沽名钓誉的人很多，明天听听再说她好与不好。”</p>
沈夫人附合道：“也是。”见儿子回过头又去看金黄如流彩的庄稼地，沈夫人更凑近沈渭：“是她吗？”</p>
沈渭微笑颔首。</p>
沈夫人眸子定住，光彩从瞳仁里绽放出来，两滴子泪珠也出来。沈渭给她拭去，低笑：“激动了不是？”</p>
“我以为，”沈夫人低低哽咽：“我以为她不来了，不不，就是太后不记得，六姐儿也不会忘记。”</p>
沈渭轻拍她，示意不要让儿子发现。提高嗓音：“我接你们回城，我觉得我儿子吹的最好，哪里还有大家？沐麟，明天你认真的听，她果然比你好，你就跟她学。要是不好，你还自己学。”</p>
沈沐麟开开心心地答应，和母亲跟父亲回城。</p>
第二天一早，沈夫人开始折腾。红色衣裳有身份，但来的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儿，再怎么红越不过她。</p>
黄色衣裳是不是过于俏丽？</p>
绿色的又暗沉不是？</p>
等到她出门就晚，到鼓楼后面的高台见人山人海。</p>
庄稼因这里地气的原因，刚泛黄，还得两天收割，百姓们闻风而来，挤一个水泄不通。</p>
沈大人的公子全城有名，还没有亲事，又有一把好短笛，自从沈大人到任，全城稍有名气的小姑娘全学乐器。听说是大家到来，头天晚上就让家人占好座位，今天早早的到来。</p>
见沈家下车，高夫人张夫人杨夫人迎上来，满面堆笑道：“看看这个热闹劲儿？都喜欢不是。我对沈大人借这地方时，沈大人你还说这是官府的地方，不能乱用，您今天看到了，这就是民心所向，都喜欢乐器，都爱高雅。”</p>
沈渭跟女眷们不多话，把夫人丢下她们聊天。带着儿子没走几步，小姑娘们过来，一张张小笑脸儿似朵朵鲜花。</p>
“沐麟，你看我的这个笛子跟你的一样了吧？”</p>
“沐麟沐麟，我的荷包跟你的一样了吧？”</p>
“我的簪子又重打一遍，跟你从宫里出来的簪子很相似呢，”</p>
沈渭微笑，把儿子也丢下来，和手下官员本地士绅去说话。</p>
高家是本地官员，高大人又敲打上来：“这端午节的，大人您没往家里送节礼？”</p>
沈家是京里大族，沈老大人曾是兵部侍郎之一，在外省也有一定的名气。沈渭不想让人猜出他的身份，因而猜出沐麟就是忠毅侯的二女婿，路又远，过年过节只通信而已。</p>
他并不是想祸害全城的小姑娘，他早就说过儿子不许这里的亲事，他怕的是儿子飘逸俊秀，名声传到京里，让香姐儿知道这一个是她的小女婿。</p>
相见有日，相见也必须是特定的时候。为小夫妻见面的那一天，袁训夫妻在京里筹划，沈渭夫妻在外省筹划。</p>
这不，太后都打发人过来，沈渭更不能因为眼前看似不要紧的疏忽，而把小夫妻和好耽误。</p>
他索性不说，也看得出来儿子一天不许亲，全城和附近城市的小姑娘全不安心。</p>
孩子太出色，你就是许了亲，也有人家不安心。</p>
沈渭没有内疚，高大人来言，他去语以对。</p>
“路远，过节我从来奉上银两，这个最省事，也不担心路上货物损坏。”</p>
高大人连连点头：“大人想的周到，大人虽一直不肯赐教家世，但大人风范除去京里的世家谁能相比？”</p>
沈渭轻描淡写拨开：“我说过了，我家里世代书香，京外居住。”</p>
高大人还想再问，有人来回：“大家到了。”沈渭让一起迎接。</p>
高大人心里嘀咕，我早几天说接这位大家来，你沈大人还不当回事，今天你却迎接？</p>
总觉得有古怪，但此时不方便问，高大人让沈渭在前。</p>
从背后看年青的沈大人，更英挺的似株参天树。他身材高大，气质儒雅，到任没几天就迷倒不少姑娘们。</p>
一打听，沈大人没有妾，头一年为进沈家的门，把沈渭折腾的不清。</p>
第二年姑娘们消停，小姑娘们又为小沈公子疯狂。这位沈大人还是个不领情名声，他的儿子没有亲事他半点儿不急，而全城的人家，甚至还有两家从省城过来同他提亲，女家相中男家，他也不答应。</p>
有人因此对他怀恨，背地里弹劾他，但奏章到了京里如石沉大海，再没有消息回来，那人也就知难而退。</p>
这些事情高大人都知道，因为他有个女儿和沈公子年纪相当。高大人没有贸然的求亲，而是掂量过别人碰的钉子以后，往京里托人打听沈渭家世，也没有好的回复。</p>
这位京中出身，一看就仪表不凡的沈大人，好似从地里钻出来就丰采过人，有人说过他当过将军，但高大人也没能弄来他的详细履历。只知道一打听他，省城里原来熟悉的大人也就不熟悉，一推到底只是摇头。</p>
越是神秘，高大人越不服气，越想和沈渭攀个儿女亲家。他是有机会就询问沈渭来历，就像今天，但还是没问出来。</p>
等待大家马车到来的时候，高大人心思还是转在沈家的亲事怎么这么难定上面。</p>
马车从绿林中穿行而来的时候，小沈夫人微白了面庞。那宫车的式样，在外省的人眼里不过是个新奇。只有她知道，来的这位夫人品级不低。</p>
太后太后，她无声的喃喃，热泪濡湿眼帘。</p>
出京的这几年里，她相信宝珠，沈渭相信袁训，但两个人都担心太后不悦，把这亲事取消。</p>
每一回收到宝珠寄的宫里新式样东西，夫妻们都要感激泣零。</p>
这本来是兄弟们身份比肩的一门儿亲事，因为袁训身份的一跃而起，小儿媳的长姐许给太子，三妹许给梁山小王爷，而造成不能忽视的倾斜。</p>
夫妻们惴惴不安，互相安慰，京里沈老大人夫妻时时不敢放松，都有郁郁积在心底，在今天痛快的释放一空。</p>
高夫人还装亲密对沈夫人道：“这车从没有见过？”沈夫人默默地回她，这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而且是宫里行走的最多，所以你不知道。</p>
宫车近了，沈夫人目不转睛，见车帘打开，两个仪态不凡的丫头扶下一个中年妇人，沈夫人惊喜交加。</p>
是她！</p>
她认得，太后最宠爱的名家。她擅长各种乐器，曾有过飞鸟驻足的传闻。</p>
沈渭在男人们中为首，沈夫人在女眷中为首，夫妻们带着大家拜见过，高台上准备停当，一张锦垫铺陈，中年妇人跪坐上去。</p>
她取出一把短笛。</p>
沈沐麟和小姑娘们瞪圆眼睛，这短笛和沈沐麟的一样大小，不过她的是白玉，沈沐麟的是碧玉。</p>
沈沐麟傻住眼，母亲说有一样笛子的就是我媳妇，她她她，她应该是我祖母辈才是。</p>
鸣音初起，一声，就把沈沐麟和在场的人全吸引住。</p>
沈沐麟有个得意的笛子，沈渭也会几手，教儿子吹的悠扬，但远不如这位夫人吹的动听。</p>
笛子在她唇中，好似有了生命。竹林也好，风声也好，绿叶展开也好，全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p>
间中有鸟鸣叫，这天气又是五月花木茂盛，鸟雀喧闹的季节。很快，有几只鸟在树枝上停下来，和了几声。</p>
乐声转换间，慢慢的，停下来的鸟儿越来越多，有的听到与自己相仿的声音，也扬头鸣叫几声。</p>
一曲终了，全场的人沸腾。会欣赏的人还沉浸在里面没出来，不会欣赏的人出来的快，大声称赞着。小姑娘们则争着围上去，手里都有一把短笛：“教我，到我家去，”</p>
“我家给你的银子多，”</p>
“我出更多。”</p>
中年妇人站起身，在小姑娘们鹤立鸡群，面容威严的把全场扫视一遍。</p>
她的乐声柔和，但她的人极具傲慢：“怎么，你们也知道我在找徒弟？”</p>
沈夫人的眼泪唰地流下来，这是宝珠在信里说好的话，这是......太后用心良苦。</p>
高夫人吃惊：“你怎么了？”</p>
“太好听了，”沈夫人用这句话来掩饰自己。</p>
高夫人放下心，丢下她去照看女儿。她的女儿高姑娘正在跺脚发脾气：“父亲母亲不给我请来，我以后不吃饭不睡觉不理你们！”她手中的短笛也是白玉制成，但水头儿也好，做工也好，都不如中年妇人的。</p>
高夫人就问中年妇人：“请问您收什么样的徒弟？我女儿可以吗？”这个人太傲慢，高夫人不得不客气些。</p>
中年妇人冷冷道：“我收徒弟就一个条件，”举起白玉短笛：“这是前前朝的名匠制成，我只收拥有那名匠作品的人！”</p>
她清冽冽：“世上最难的，是缘分。”</p>
小姑娘们一回头，把目光放到沈沐麟身上。</p>
沈沐麟取出自己的短笛：“我这个不知道是不是？”</p>
中年妇人接在手里仔细观看：“是，你这个是的，”她再仔细观看沈沐麟，在他英俊的眉眼间流露出笑意，询问道：“还有一个呢？”</p>
沈沐麟道：“我只有一枝。”</p>
中年妇人恍然：“那就还有一个有缘人。”</p>
沈沐麟放下心，看来你不是我的小媳妇。有趣上来，他问道：“母亲总说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这是真的？”</p>
中年妇人笑容可掬：“是啊，你的这是对笛，有两枝。”</p>
沈沐麟笑道：“为什么它们不在一起？就像我养的鸟儿，全是成双成对的，也不孤单不是。”</p>
中年妇人越发的可亲：“天地间钟秀之物，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再为有缘人所得。它们的作用就是把有缘人带到一处去，你呀，你有一个有缘人在等着你。”</p>
沈沐麟格格笑道：“那她早点儿来吧，不然这笛子多寂寞啊。”</p>
高夫人听傻眼，这句句是说我女儿不是沈公子的有缘人。再一想，哎，你的傲慢呢？你的高冷呢？你对上大家伙儿就拒人于千里以外，对上沈公子你就亲切了？耐心了？这是怎么回事情。</p>
中年妇人何止对沈沐麟亲切，简直是慈爱：“我自幼学乐器，师傅命我年过三十方能收徒。为寻徒弟，我离家已有五、六个年头，”</p>
沈渭夫妻忍俊不禁。</p>
中年妇人悄悄的瞪他们一眼，再对沈沐麟胡扯下去：“几年里只遇到你一位，敢问公子你是谁家的，可愿意跟我学乐器，你要是答应，我有好些东西送给你。”</p>
负责从省城请她的人愕然，这一位在省城也是不理张三不理王二，到了这里就大变模样，你这是怎么了？</p>
......</p>
“收拾上好客房，请我先生住下。”一进家门，沈沐麟就吩咐家人。沈渭夫妻陪中年妇人随后进来，沈夫人把儿子支开：“难得先生肯教你，你要亲自去看着收拾，才是为弟子之道。”沈沐麟就走开。</p>
沈渭夫妻对着中年妇人拜倒：“见过君夫人。”</p>
君夫人笑吟吟：“太后有口谕。”沈渭夫妻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君大人宣道：“命沈沐麟悉心学习，须得般配二姑娘。另，命沈渭好生教养成人，不可委屈二姑娘。”</p>
沈渭不时悬吊的心也落下来，他双手伏地热泪涌出：“臣领旨，请太后洪恩。”</p>
请君夫人上坐，沈夫人迫不及待：“香姐儿好吗？”君夫人笑道：“二姑娘聪明极了，如今在学抚琴，太后见教她的人总分不开身，就把我从宫乐上打发来，命我务必教的沈公子学会，方许回京。”</p>
袖子里取出包裹层层的一个匣子，里面是一个玉色七巧绣如意同心的香囊。</p>
“这是忠毅侯夫人亲手所绣，一个在二姑娘手里，这一个是沈公子的。”</p>
沈夫人双手捧住，觉得滚烫火热，好似捧的是亲家夫妻不弃前言的心。</p>
......</p>
宝珠收到君夫人和沈夫人的信时，恰好是香姐儿过生日的前一天。她也放下心，不是只有沈渭夫妻才不放心。默默的感激下姑母，抽出绣线，又开始做香姐儿和沈沐麟的东西。</p>
一年到头，宝珠做二女儿小夫妻的东西最多，做沈沐麟的还得背着孩子们的。</p>
袁训陪她一会儿，见星月上来，说出去走走，带马往野湖上来。</p>
柳至早在这里，老习惯抛来一瓶酒，问道：“你要他怎么死？”</p>
“人老还那么心坏，不是你我不爱杀人，早就放倒他。”袁训灌一口酒，抹抹嘴角道：“我全弄清楚，主张对我儿子下药的人，就是那老的！”</p>
手在柳至肩头一拍，是柳至帮忙，袁训才能不动声色从欧阳家找出解药。</p>
柳至知道这是表示他没有忘记，柳至淡淡一笑，再道：“欧阳住一门心思还是想起复，他见到鲁驸马起复，约齐几个丢官的京官活动，拿鲁驸马当话头。”</p>
“你的意思呢？”袁训反问。</p>
柳至沉下脸：“你知道我恨死他！不但我恨他，你也要恨他！”</p>
袁训装不懂：“我为什么要恨？”</p>
“皇后娘娘是你的亲家，是寿姐儿的婆婆！欧阳容妃屡次加害娘娘，我不忘记，你也不许忘！”柳至火气上来。</p>
袁训哦上一声：“那你不想让他起复当官？”</p>
柳至惊骇：“你想让他当官！”</p>
袁训诡异的一笑：“你忘记了，父丧要守三年孝。”</p>
盏茶时分的寂静以后，柳至亲昵的笑了，用拳头在袁训身上轻捶：“你这个坏蛋，把我吓一跳。”他有几句话就没有问。</p>
等到和袁训分开，柳垣接着他在空巷子里行走，那古怪的疑惑重新到柳至心上。</p>
从去年皇后说出嫔妃们对她不敬，柳至就一直安插人手，想把欧阳容害死。</p>
但不管他怎么用心，欧阳容跟没事人一样。柳至对自己的把握极大，每一出手不中也不远。但回来的消息欧阳容安然无恙，他自惊自怕，知道事情不对。</p>
在宫里能害人也能护人的，最大嫌疑是太后。随后柳至电光火石般想到，太后都能让自己下不了手，那欧阳容凭什么能对加寿下手，对皇后下手？</p>
这个想法扰得他一宿一宿的睡不好，几回他想问袁训，最后又压回去。</p>
好兄弟和官场诡谲让他喘不过来气，但幸好今天袁训吐露的消息让他短暂地松快。</p>
欧阳老大人那胖胖好似很慈祥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柳至暗暗咬牙，老东西，你早就应该有今天了。</p>
回身叫柳垣：“欧阳住要起复，你不要拦他。”</p>
“啊？”柳垣张大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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