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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太太膝下只有常巧秀一个大些的小姑娘，又是她抚养长大，见到好孩子三两天哭上一回，老太太都快落下病根。</p>
把好孩子也送出去玩一回，是安老太太的原意。</p>
韩正经居然能找到宝珠和好孙婿，是安老太太没有想到。袁国夫人说一路问驿站，安老太太并没想到十分管用。</p>
当时，太子据说还在西山。老太太和袁国夫人往宫里取孩子们的信，见到张大学士的家人，老太太还有不解。当时没有大家热闹的看信中有趣处，太子的去向，是老太太在韩正经离京后才明确。</p>
她知道这事以后大吃一惊，随即担心她暴露太子行踪。羞于和袁夫人说，去见兄长南安老侯。</p>
老侯把老太太狠说一通：“世拓改过来了，我看到！你常说正经你养大，也是好孩子，我也看到！但谁最大？你的好孙婿最大，寿姐儿最大，瑜哥璞哥最大！你明知道他们游历不是一年两年回来，还喜滋滋来对我说过。在外面几年，平静第一！就是没有殿下，也不能乱对人说小袁一行的行踪。二妹，你呀你，哥哥我说不定哪一年就走了，我真担心你啊，以后没有人看着你不办糊涂事了，你让我省省心！”</p>
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太哭了一场，回府去对袁夫人承认错误。袁夫人倒抿唇笑说没事，把老太太劝好回房安歇。</p>
有这么一桩事在前，老太太再心疼好孩子，也不能对袁国夫人打听袁训行踪，好把好孩子也送去。而老太太一直认为好孩子是女孩儿，不抛头露面是本份。当然她的宝珠是二爷，她的寿禄福全例外。</p>
老太太为好孩子的打算就是：“送她回小城老家，给她外祖父和正经外祖父，还有加寿外祖父祭祀，这可是一件大事，只有交给好孩子。谁叫她，生得好呢？”</p>
常大人父子跟着老太太一起痛快的笑上两声，不用说父子感动。</p>
常大人道：“老太太，幸好我也有三言和两语，不然输给您太远。”</p>
安老太太笑道：“别急说，先让我猜。”她眸光有神：“你一定要派三五个家人跟去，这却好。不是我没有许多人手，到底她是你们家的人，祖父能出些人照顾，比我的人好。”</p>
五公子起身，向父亲笑道：“我代父亲叩谢祖母，不然祖母又要扶父亲，闪到腰如何使得？”</p>
常大人笑说有理，因此五公子跪下，代父亲谦词：“老太太的人个个好，只是四妹夫四妹和瑜哥璞哥他们不在家，必然带走有人手，怎么还敢再动老太太人手。老太太有此安排，是为巧秀好，孙婿不敢不从，人手上，我家出吧。”</p>
“呵呵，为父的意思，你说的并不完全。”常大人取笑他。</p>
五公子再笑看父亲：“我以为我说得干净。”</p>
常大人对他摆手，向安老太太殷殷：“老太太想的，我也想到。如今我有一个更好的法子，打发巧秀的父母亲一起上路。”</p>
“这，这太好了！”安老太太毫不掩饰她的满意，和她酝酿过的心里话。</p>
“我也这样想过，只是有公婆在，媳妇再不中用也算一个人儿在。如果亲家真有此意，路上使用我出。”</p>
五公子又傻住。</p>
常大人含笑：“听我解释。如今有个差使，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我嘛，举荐我家老二，再就老五。举荐老五的时候，就想到让他们夫妻带着好孩子上路，玩耍一回明年回来。这是我的本意啊。”</p>
原来是这样。常五公子明白过来，又来叩谢父亲成全。安老太太再没有别的话说，三个人约好等到上路前再对好孩子说。至于哪天上路，得看给五公子定下来的差使是哪一个。</p>
常大人回府，对妻子先说过。常夫人因为玉珠为人不争，又是幼媳，素来喜欢。</p>
又有袁家是后盾，生下好孩子一名，生下增喜一名，都由出身侯府，如今居住侯府的曾祖母抚养，深觉得玉珠沾上加福的光儿，福气也是大的。当婆婆的说好，为了好孩子不再忧愁，没差使也理当出京走一走。</p>
常家先收拾行李，妯娌对玉珠道贺。玉珠也喜出望外，回想她这样的年纪，游玩只有一回。就是随祖母到京中。进京后游玩的地方也有限，倒不如宝珠光去一个山西，就足够人羡慕。</p>
玉珠甚至萌发去看看母亲的心思，但没几天常五公子的差使下来，常都御史听说好孩子祭祖，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安排在安家小城最近的一处地方。</p>
当然不是安家隔壁城镇，只是在常大人能力左右之下罢了。</p>
跟山西截然不同的道路，玉珠只能打消念头。又幸好，还没有说出口。</p>
又有中秋过后，龙显贵、龙显邦、龙显昌、龙显达、龙显兆、龙显山成亲。</p>
这里面龙显邦年长，龙显贵最小，龙显兆次之。两个小的岳家不答应也说得过去，但袁训免官，二岳家不管有内幕也好，不减对袁训的情意也好，答应龙六龙七说的，先成亲后圆房。</p>
对他们来说，女儿出嫁并不今年回到山西，前福王府景致逸人，袁夫人怜下心慈，做伴却也不错。</p>
龙六龙七就感激万分，又上门去谢南安老侯，以为是老侯从中说服。</p>
陈留郡王妃对他们旧恶已去，在京里受到小龙氏兄弟孝敬也有。和母亲商议，花轿出侯府的门，拜堂在陈留郡王府。当姑母的招待新人满月，是她的心意。</p>
龙六龙七认为事情太圆满不过，亲事当天，老太后又带着瑞庆长公主驾临。</p>
老太后的意思，还是偏心侄子。私下对陈留郡王妃说：“你弟弟不在家，我是长辈再不出来，他使性子只怕要跟我胡缠。”</p>
怕加喜、多喜不能听鞭炮声，留下太上皇照看。</p>
念姐儿带着好孩子尽情看一回新人拜堂，好孩子遗憾没有胖孩子跟自己抢，又自己气上一回。</p>
第二天，京中继袁训丢官“黯然离京”后，原本认为袁柳定亲不成，结果重新谣言纷纷。</p>
都说太后虽然去的不是袁家，也是给忠毅侯脸面，似乎就是和皇上还对着干。</p>
皇后听过心情大好，皇帝装没听见。</p>
成亲过后，是好孩子过生日。老太太请来常家的人，再就是南安老侯给了一个首饰，袁夫人给了一套衣裳，大家私底下热闹。好孩子这一天很开心，她和不好的表哥是一天生的人，暗想，让你们不陪我玩，活该没有衣裳没有好东西吃。</p>
另一个生日礼物，就是告知她，第二天离京，也祭祖去了。</p>
一早，好孩子对曾祖母辞别，依依有不舍：“我走了，您一个人能行吗？”</p>
安老太太想想：“我还有增喜不是，还有添喜不是，不要你了，你赶紧走吧。”</p>
好孩子一怒叩别，到房门外面，又看曾祖母恋恋，才随父母离开。头一天还想老太太，第二天兴冲冲，顿觉自己比胖孩子得意，不好的表哥更别提。</p>
……。</p>
奔腾的马蹄声，有时候像催眠曲，有时候像惊人的雷。萧战又一次早早醒来，爬到车帘外，往外面望着。</p>
梁山老王一生戎马，警醒早成习惯。动一动身子，把孙子拖回身边：“加福的马车在前面，隔着小六的车，你看不到。”</p>
萧战沮丧的道：“好好的，岳父不许我和加福同车睡？”</p>
“陪祖父你不喜欢？”梁山老王装生气。</p>
萧战如今很会哄祖父，如今是秋天，两边车帘装的紧，车里暖融融，不用掖紧被头，战哥用手扶扶被头，做个关心模样出来，再就继续纳闷：“加福没有我在，和小古怪睡，怎么能睡得好？”</p>
梁山老王叹气：“咱们爷孙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在京里是这样，出门也这样。你岳父对我说，你大了，让我带着你睡，我早就料到。”</p>
老王窃笑，他巴不得跟孙子睡。恶人又是袁训当，老王扭脸在萧战看不到的地方，面上欣然得意。添油加醋的话多说几句。反正，萧战眼里看岳父永远是可亲可敬可讨好可殷勤。</p>
“我才九岁，我还小呢。”萧战没精打采。</p>
老王继续窃笑，暗道，要怪，赶紧怪你岳父去：“睡吧，有能耐，明天跟你岳父理论去。没能耐，大半夜自己不睡不是好招数。”</p>
萧战闷闷：“睡不着。”老王呼呼呼，故意把鼾声打得极响。</p>
“祖父，您说岳父下一步怎么安排？咱们现在是白天晚上都赶路，必然有事情。”萧战知道老王没睡着。</p>
鼾声止住，老王猜测道：“他倒没跟我说，我也猜呢。但不管他是什么安排，孙子，这几天路你可以学到许多。”</p>
黑暗的车中，萧战的眸子炯炯。</p>
“比如这从早到晚不停的跑马，战哥你好好的享受。马蹄声可以到梦里，这就是你以后要过的日子。你岳父还是心疼你，没让你跟着打熬。以后你省不了有马上睡的时候，一跑马就是一个月、数月，嘿嘿，这几天祖父喜欢，这日子真带劲儿！”</p>
老王总不想在孙子面前夸袁训，但无意中总能夸到，而且自己想不起来。</p>
萧战也没有细听，苦着脸儿道：“我不是有马声睡不着，”</p>
“你是为了加福。但白天也没有离开不是，加福对你好的，祖父看在眼里。打尖的时候，她就陪着你。”老王说到这里省悟，改口道：“你岳父不好，明儿一早打尖，你跟他吵架去，吵不过，祖父帮你！”</p>
说完，转面庞对另一边的车厢，又开始窃笑。</p>
萧战指望不上祖父，最后还是睡了。</p>
醒来，马车停在官道边的树林旁。停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有一条小溪潺潺而过。</p>
家人搭起好几个火堆，分一半烧热水，给主人们洗漱。另一半烤面饼，煮些简单的粥水、鱼干和肉干。</p>
镇南老王问的袁训：“咱们还要走多久？”</p>
袁训知道他问的是这种日夜兼程要走多久，袁训回的省略：“快了！”老王就不再问，韩正经走过来。</p>
“姨丈，我的功课追上胖孩子！”韩正经兴奋的攥起拳头。袁训夸他几句，元皓在一旁早就黑下小脸儿。</p>
水是部分部分的烧开，三三两两的洗漱。姑娘们，在车里净面，或是风不大的日子，在树后没有人的地方，奶妈丫头围着洗。粥，也是等凉，孩子们、太子、大学士赵先生和宝珠等主人吃。别的人，一概没有。</p>
等饭的功夫，孩子们不用吩咐练起拳来。韩正经过于喜欢，过来请教袁训：“姨丈，我能不能学哥哥们打的拳？我这套，我已经熟悉了。”</p>
梁山老王笑回他：“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练的这拳最简单，只好给你活动筋骨。接下来，你还要扎马，基本功最重要，习武可不简单。”</p>
韩正经笑嘻嘻退回去吃饭。</p>
元皓飞快吃完饭，也到袁训面前：“舅舅，你好几天没跟元皓说话？元皓想知道咱们什么时候住在好玩的地方，喝舅母煮的汤呢？”</p>
“可以上路了！”关安在马车那边吼一嗓子。家人们不是就地吃，他们不喝粥，牛肉卷饼往身上一揣，车上吃和奔马上吃。</p>
袁训就敷衍的道：“过几天。”侯爷也没功夫喝粥，接过一份牛肉卷饼，安排人手：“把火堆熄灭，弄散开，要是晚了，你们后面追来。”狠狠咬一口饼，含糊的喝道：“上车，要走了！”</p>
萧战故意落后两步，想和岳父说说分开自己跟加福的事情。却见到另一个人先吵闹起来。</p>
“舅舅是元皓的舅舅对不对，你总是跟元皓的舅舅说话，元皓还怎么能跟舅舅说话呢？对不对？以后你不要再和元皓的舅舅说话了，对不对？”元皓小王爷对着韩正经理直气壮。</p>
正在上车的人愕然，随即孩子们先爆发出一阵大笑。沉闷的赶路日子，忽然就热闹起来。</p>
见元皓吵过，气呼呼挂着小脸色来上车。</p>
经过袁训的时候，袁训没好气瞅着他，元皓眼皮子抬也不抬：“书背好了，功夫也练过了。”</p>
这出其不意的，韩正经气得小脸儿煞白，哪怕他的祖父老侯哄他：“正经，给胖小爷赔不是，说你下回不了。”二祖父正对胖孩子背后躬身道歉：“对不住，您别恼，我这就说说他。”</p>
韩正经更加火大，对着胖孩子背后大声道：“姨丈是我的姨丈，我为什么不能跟姨丈说话？”也是气鼓鼓往车上去，又想起来：“对不对？”</p>
说完这句，不抬头的爬上车。</p>
萧战大笑，他的满腹郁闷全让赶走。萧战边上马边学表弟说话：“加福是我的对不对？以后你们都不要跟我的加福说话，对不对？你们都跟我的加福说话，我还怎么能跟加福说话呢，对不对？”</p>
韩二老爷还在小王爷车前解释，镇南老王笑着道：“别理他，出来是一家人，他欺负人还有理怎么了。上车，别耽误上路。”</p>
文章老侯兄弟匆匆上车，上午韩正经跟祖父一个车。他的功课赶上来，就是二祖父为他赶上的进度。二祖父把韩正经劝着：“对咱们都好，胖小爷比你小，你得让着他。”</p>
正劝着，外面太子也在贫：“加寿是我的对不对，你每天晚上要我的加寿说故事才睡，有没有问过我啊，元皓，对不对？”</p>
文章老侯兄弟心头宽松：“正经啊，你看大小爷也为你说话呢，你快不要怄气才好。”</p>
元皓听完太子哥哥的话，仿佛知道他不对，垂下胖脑袋缩回加寿身边，把个嘴儿高高嘟起来。</p>
在元皓的心里，还认为是正经不对。这些天不分日夜的赶路，元皓很久没有和舅舅撒娇。而韩正经呢，倒和舅舅说过三次话。等元皓赶上去，舅舅说上路，元皓就得乖乖上车。</p>
虽然加寿姐姐陪着很好，但元皓很不开心。也不开心韩正经的功课追上来，让小王爷少一样显摆。</p>
加寿慢慢的说着他，而执瑜执璞和禇大路坐到车上，由赵老先生教书。</p>
赵老先生实在是太得用，他见白天晚上都不停车，他是不用看书也能教的人，上午教胖兄弟禇大路。下午教姑娘们。</p>
自从跟张大学士狠吵一架，太子不回护大学士，赵老先生分担一些加寿的课程，说些齐家治国平天下。小六苏似玉、元皓韩正经，还有一个跟着玩的小红功课轻，就晚上教。</p>
孔小青跟父亲孔青学护卫，他说等回家再学不迟。</p>
颠簸的马车上不能写字，但书却是可以背，意思可以讲解。孩子们的课，并没有拉下来。</p>
很快，元皓由加寿姐姐带着温习昨晚学的功课，韩正经由祖父带着温习昨晚学的功课，太子和大学士在车里谈论时政。外面，就只有萧战一个人贫来贫去。</p>
加福白天总能马上陪他，萧战又得了表弟一句“真传”，一个上午没闲着。</p>
“加福是我的对不对？”</p>
“加福是我的对不对？”</p>
“加福是我的，对不对？”</p>
他的岳父听出有影射之意，拿眼睛翻了好几回。但萧战带着加福跑马在最前面，他不回头，袁训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听着。</p>
晚上，元皓和韩正经上同一辆车，见面后小脸儿黑一黑，一个鼻子朝左，一个鼻子朝右，大有永不和解之意。</p>
好在有小六、苏似玉和小红，三个人知趣坐他们中间，挡住他们各自的小黑脸。赵老先生教起课来，大家背得摇头晃脑，把晚上过去。</p>
……</p>
林允文一把一把掷着铜钱，心乱如麻。回想到上个月，那是一场噩梦。</p>
忠毅侯悄悄离京，林允文知道后，过去有几天。文章老侯往山西路上追，林允文更不例外。</p>
文章老侯带着韩正经，跟个野店伙计能吵起来。原因是过那道路口，前面荒无人烟的地方居多。一走几百里没有人家，文章老侯随身带着二弟和孙子，只得四个家人，要把小心放在第一位。</p>
没有问到袁训行踪，老侯轻易不敢登程。</p>
林允文就乐了，几百里没有人家，那就方便他行事。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也方便让人围剿。</p>
袁训在加喜满月后离京，林允文推后几天，在五月底离京。六月上旬赶到地方，花一个月集合人手，鼓惑教义，七月里等袁训等到焦急，等来一队没有身份的蒙面人。</p>
随后他一路逃亡，再也不敢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多停留。有人的地方有衙门，更不敢多呆。一个半月，这是九月初，他就逃去了。现在不是山西道上，林允文也不敢去想。最要紧的，先保自己命。</p>
铜钱在他指尖摩挲，林允文颓废到了极点。有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自己。他算过他要找的人，方向往东。与山西截然相反的地方，林允文还是相信自己打听的消息，他往西。</p>
蒙面人出现的前一晚，林允文卜到大凶险，他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忠毅侯明天就到，他一家人回京，护卫不会少，大家遇上，还不算是大凶险吗？</p>
事后想起来他都是对的，但在当时林允文也不敢想。特别一个多月里，他屡屡遇到险境，虽然屡屡逃过。但生死关头一天几回，一个多月出去，深刻在他心里，这总不是好滋味。</p>
这极大的左右他对自己的信任，就比如此时，铜钱又一次对他说，你要的即刻就到。</p>
该相信，还是不相信呢？林允文愁眉不语。</p>
有人敲门：“圣使，”</p>
“进来。”林允文心头一跳，他怕又是那莫明出现的蒙面人。</p>
教众进来，这是个忠心跟随林允文从山西逃亡的，对袁训一行外表听过多次。他语无伦次，夹着几句不敢置信的结巴：“他们来了，是……是他们吧……胖孩子，双胞胎？好些胖孩子……”</p>
“在哪里？”有一把怒火把林允文贯穿，他茫然而愤恨地想，没有走山西道吗？没有走吗？他们往这里来做什么！这算是内陆。</p>
“看看去！”林允文抓起铜钱收到袖子里，疲乏的身子重新有了力气，大步流星往外面走。</p>
教众跟在后面，偷偷的眼神里有了疑惑。圣使神算，您要找的人却方向差得太多。如果不是我们逃到这里，我们上哪儿能找到他们？</p>
这附近的官道，一端通往京城，一端通往内陆腹地。跟边城山西，那也太不沾边。</p>
习惯性的服从让教众不会说出，带上房门，他跟上林允文。</p>
……</p>
这是一间野店，离附近的城镇不远。半下午的日光里，透过树林能看到城墙轮廓。夕阳还没有上来，但袁训让一行停下，在店主人殷勤的迎接中，吩咐道：“十几天赶路，想来累了。今天晚上，咱们在这里歇息。”</p>
店主人喜欢的快要晕过去：“客官放心，小店有足够的床铺。小店您也足够放心。您看那边，是保州附近最大的集镇，离这里只有十里路。过了集镇，二十里路就到保州。您要去住保州和集镇，那可贵了。小店开在这里，就是爷爷的爷爷有见识，说行道儿的人哪能乱宰客？他们收钱黑呐，住小店实惠第一呐。”</p>
袁训微微一笑：“行呐，我们住下了，烧热水来，拿干净的大桶大盆，我们这些人都要洗洗。”</p>
店主人一蹦三跳的往里走着吆喝着：“娘子，二弟三弟四妹五妹六妹，弟媳们小舅子们，出来接客人了。”</p>
这还是白天，胖世子上午念过书，下午跟着父亲在马上。听在耳朵里，一起乐了：“他也有这许多兄弟姐妹？”</p>
加福笑道：“咱们人多，看他喜欢的，要叫出这许多人来，说不好的也许是乡邻。”</p>
店里出来一堆人，也是头一眼看看客人，乐得头发要飞到天上去。</p>
这一行客人称得上大主顾。</p>
马车几十辆，另外还有马匹。</p>
“客官里面请，热水正在烧，祖传大锅一会儿就得。马匹只管交给我们，小二子，割草去吧！”</p>
……</p>
袁训出京的计划周详，同时也尽量减少人手。</p>
跟他出来的人，得先从准备马车的说起，就好知道他带出来多少车和多少人。</p>
袁训是没有专门马车的人，宝珠和加寿亲香的占一个马车。香姐儿和加福一个，但加福前阵子和萧战一处睡，加福也得单占一个马车。要说战哥的岳父，在出京的时候，是没有想到分开这一对两小无猜。</p>
这就三个马车。</p>
执瑜执璞一辆，小六苏似玉一辆，禇大路小红一辆。称心如意一辆，这又有四个。</p>
六个孩子除去香姐儿不成双对，加寿跟的太子另有侍候人，每人跟出一位奶妈一位丫头，共计十个人带的有，本应再加十辆马车。</p>
但自从宝珠在山西遇到苏赫，太后给孩子们的奶妈和贴身丫头，个个有功夫。不敢说去打擂台，长途奔袭却没有问题。</p>
奶妈丫头分上半夜睡和下半夜睡，再加上五辆马车。马车宽大，奶妈丫头的车里，也放些行李箱子。小红的奶妈也挤在一处睡。</p>
梅英红花得一辆，顺伯孔青关安和跟的小子全是没有马车。</p>
另外带的还有装行李餐具衣裳的车。</p>
虽然关安是按季去驿站交还不穿的衣裳和不用的被褥，取来当季的衣裳，相对省马车。但如夏天的衣裳好放，每个人车里挤挤放得下。但这秋天，天气晴好，夹衣裳要有。天气阴暗，薄袄也要有。得单有马车才放得下。</p>
还有自家澡盆洗脸盆得备下一些，零零碎碎的不是少数。</p>
从袁训开始，在这日夜兼程时，累了就往行李车上睡一睡，还有马上也能睡。</p>
饶是这样，不算行李车，也有十几辆。</p>
镇南老王，是带一个孙子，虽然元皓还没有睡祖父车里，但他独自也占一个车。带出两个奶妈，各带一个丫头。占两个车。六个护卫也是分上半夜下半夜的睡，外加赶王爷车和奶妈车、自己人的车，他们只有一个车，他们一行四个车。</p>
镇南老王是意料之外跟上的，预备着半路还回来，他不能少带护卫。</p>
梁山老王知道轻车简从，但四个先生不可缺少。当时不知道袁训从驿站送信收东西，再加两个跑腿，方便路上送东西回京，再讨要衣物，不能算多。</p>
先生们马上睡。两个跑腿，成了轮流给老王赶车的。</p>
梁山老王有一个车。</p>
张大学士只带一个家人，一辆。</p>
太子殿下说出行说得早，请教过袁训带多少人，袁训说越少越好。除去太子名下的四个暗卫，这四人马上睡，太子一个车。</p>
蒋德天豹睡马上。</p>
另外安排的有赶车人，真的累了，孩子们奶妈丫头就做个替换。</p>
文章老侯是后跟上的，他自家的马车袁训怕经不起颠簸，让关安送到驿站，也不急，哪个船有空装得下，或哪个车队带得上，送回京中。</p>
据关安上一次取东西说还没有走，正好连渊带大批海味回京，连渊说他带走。</p>
文章老侯是二兄弟，一个孙子，和四个家人。家人们算抽强干的，但袁训蒋德顺伯孔青等一看就知道，指望他们跟打过仗的人相比，累了马上能休息，熬不过三五夜。</p>
老侯一行，给了两辆车。老侯过意不去，不敢再抽赶车的人，让自家人赶车。</p>
赵老先生带一个家人，单独一个车。</p>
这车队不管哪个客栈见到，都会觉得很赚钱。</p>
……</p>
全店出动，把客人请进去。孔青让顺伯去洗，带着儿子孔小青，分一半赶车的家人照看马车，给马喂草料。</p>
见到蒋德天豹和跟太子的分两个出来，梁山王府出动两个先生，镇南王府出动三个护卫，在店四面查看，孔青笑了笑。</p>
孔小青往官道上看，问道：“爹，关大叔带人走了好几天，他知道咱们住这里吗？”</p>
孔青对客店努努嘴儿：“你小子眼神还要再亮些，你看这店虽然也修过，但这附近的树根深入到店墙内，怕没有几代吗？咱们不住新店，就是怕地图上没有，关安找不到。”</p>
正说着话，一阵马蹄声到来。孔青欢叫一声：“关爷！”</p>
“吁！”关安大红脸儿风尘仆仆，后面跟着几个马车，除去赶车人，还有两个小子护着。</p>
大家一起笑：“到了。”下马下车，交给孔青照管，他们只管把车上箱子送进去。</p>
袁训见到，说来得正好。对关安道过辛苦，说为他们备下热水，店家有盆，大家伙儿可以一起去洗。</p>
姑娘们，用自带的盆。</p>
元皓头一个洗出来，香姐儿追着后面擦头发，元皓跑到舅舅面前。自跟韩正经吵架以来，元皓天天很委屈，今天也一样。</p>
“坏蛋舅舅，您今天可以和元皓说话了吧？”元皓注意力全在舅舅身上，没注意舅舅房里许多箱子。</p>
袁训笑道：“不但可以，舅舅还有好东西给你。”</p>
元皓亮了眼睛：“什么什么，是弓箭吗？快给我。”</p>
箱子里，袁训取出一套小软甲，在元皓身上比划：“哥哥们都有防身盔甲，咱们赶路呢，不比在家里，丝毫不能大意。听说这道上小贼小盗多，舅舅特意备下，元皓夜里也要穿着。”</p>
袁训还怕元皓嫌闷气沉重，这是他低估坏蛋舅舅的影响力。元皓乐颠颠儿，手舞足蹈：“要穿要穿。”</p>
让舅舅亲手穿好，元皓嚷道：“给加寿姐姐看看。”香姐儿笑道：“哎，头发还没有擦好，”又追出去。</p>
韩正经也分得一套，文章老侯二兄弟和家人们，也分得一套。看别的洗出来的人，孩子们衣裳里明显鼓上一层，就是小红也有。老侯二兄弟沉吟着，谨慎的低声谈了谈。</p>
“二弟，这是要大打出手。”</p>
“大哥，咱们别怕。咱们不拖后腿就行。”</p>
“我也是这样意思，先开始我担心不带上咱们，这几天我担心咱们跟不上。二弟，咱们不能中途回去。”</p>
“那可没有一点儿脸面。”</p>
兄弟两个达成共识，又来交待家人。</p>
四个家人倒下去四双，十几天在车上，不是赶车就是颠簸。热水一洗，疲累去了一小部分，大部分涌上来，坐在椅子上头发也不想擦干，对着哼哼叽叽。</p>
文章老侯两兄弟无奈，倒取来热茶送到他们手上，不但没有抱怨，反而只能是鼓动：“吃过饭好好的睡。真的累了，我把饭给你送过来。”</p>
家人强挣着坐起，隔窗见到别人家人生龙活虎，面上生出羞愧。</p>
有人来请用饭，家人也去了。</p>
孩子们单独坐一个大桌子，奶妈丫头后面照料，香气扑鼻中，宝珠带着梅英、红花，送出热汤面，没先给太子，先送到孩子们面前。</p>
“加福的。”宝珠嫣然。</p>
“正经的。”</p>
“小红的。”</p>
先给这三个。</p>
孩子们嚷着：“过生日了，过生日喽。”</p>
加福和韩正经，都是中秋后生。小红，是七月里生。</p>
京里人人都想讨福禄寿的喜，红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又在路上，怕宝珠单独给小红过生日多费神思，红花说沾福姑娘的喜，小红推迟一个月过生日，跟加福同一天过，这样擀面只费一次就行。</p>
韩正经是赶路呢，没法子给他过生日。袁训问过文章老侯，说推迟几天过。老侯料想不到孙子生日他家记这么清楚，老侯自然是说是是是，一切按方便的来。</p>
这就也和加福一起过生日，对文章老侯二兄弟来说，也是喜上加喜。</p>
加福带着表弟和小红，走到大人那桌旁道谢。袁训笑着抚慰：“今天不算过生日，这太简便。先吃碗面吧，等到好地方，仔仔细细再给你们过上一回。捡中意的买好东西。”</p>
梁山老王和镇南老王全乐了，分明就两个人，摆出争先恐后：“喏喏，小袁，我的生日就是腊月里，你不可以太简便。”</p>
“我是十月里，不可以太简便。”</p>
又问张大学士赵老夫子生日。</p>
大家笑上一通，袁训目视所有的家人们：“等到好地方，一个一个的母难日，全要过上一过。”</p>
家人也一起来叩头。韩正经却道：“我有盔甲，是姨丈最好的赏赐，我有这个就行。”</p>
元皓对他黑小脸儿，执瑜执璞劝他：“等你这一天，正经也会对你恭喜。好表弟，说声恭喜吧。”</p>
元皓垂下胖脑袋，一脑门子的那是元皓的舅舅。</p>
他贫嘴的表哥代他说话：“虽然正经你过生日对不对？但你过生日，也不要跟我的舅舅说话对不对？你说对不对？”</p>
韩正经早就不生气，他主要担心跟胖孩子继续不和，姨丈不带上他。咧嘴儿一笑：“没事儿。”回座开心的吃面。</p>
袁训警惕，今晚没有酒，吃过让回房早睡。有一声鸟叫在窗外响起时，袁训对宝珠点头示意，穿窗户而出。</p>
－－－－－－题外话－－－－－－</p>
感谢仔的新贡士，孬妈亲。感谢一路支持。</p>
……。</p>
仔贫嘴篇：亲们全是仔的对不对，对不对？</p>
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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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太太膝下只有常巧秀一个大些的小姑娘，又是她抚养长大，见到好孩子三两天哭上一回，老太太都快落下病根。</p>
把好孩子也送出去玩一回，是安老太太的原意。</p>
韩正经居然能找到宝珠和好孙婿，是安老太太没有想到。袁国夫人说一路问驿站，安老太太并没想到十分管用。</p>
当时，太子据说还在西山。老太太和袁国夫人往宫里取孩子们的信，见到张大学士的家人，老太太还有不解。当时没有大家热闹的看信中有趣处，太子的去向，是老太太在韩正经离京后才明确。</p>
她知道这事以后大吃一惊，随即担心她暴露太子行踪。羞于和袁夫人说，去见兄长南安老侯。</p>
老侯把老太太狠说一通：“世拓改过来了，我看到！你常说正经你养大，也是好孩子，我也看到！但谁最大？你的好孙婿最大，寿姐儿最大，瑜哥璞哥最大！你明知道他们游历不是一年两年回来，还喜滋滋来对我说过。在外面几年，平静第一！就是没有殿下，也不能乱对人说小袁一行的行踪。二妹，你呀你，哥哥我说不定哪一年就走了，我真担心你啊，以后没有人看着你不办糊涂事了，你让我省省心！”</p>
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太哭了一场，回府去对袁夫人承认错误。袁夫人倒抿唇笑说没事，把老太太劝好回房安歇。</p>
有这么一桩事在前，老太太再心疼好孩子，也不能对袁国夫人打听袁训行踪，好把好孩子也送去。而老太太一直认为好孩子是女孩儿，不抛头露面是本份。当然她的宝珠是二爷，她的寿禄福全例外。</p>
老太太为好孩子的打算就是：“送她回小城老家，给她外祖父和正经外祖父，还有加寿外祖父祭祀，这可是一件大事，只有交给好孩子。谁叫她，生得好呢？”</p>
常大人父子跟着老太太一起痛快的笑上两声，不用说父子感动。</p>
常大人道：“老太太，幸好我也有三言和两语，不然输给您太远。”</p>
安老太太笑道：“别急说，先让我猜。”她眸光有神：“你一定要派三五个家人跟去，这却好。不是我没有许多人手，到底她是你们家的人，祖父能出些人照顾，比我的人好。”</p>
五公子起身，向父亲笑道：“我代父亲叩谢祖母，不然祖母又要扶父亲，闪到腰如何使得？”</p>
常大人笑说有理，因此五公子跪下，代父亲谦词：“老太太的人个个好，只是四妹夫四妹和瑜哥璞哥他们不在家，必然带走有人手，怎么还敢再动老太太人手。老太太有此安排，是为巧秀好，孙婿不敢不从，人手上，我家出吧。”</p>
“呵呵，为父的意思，你说的并不完全。”常大人取笑他。</p>
五公子再笑看父亲：“我以为我说得干净。”</p>
常大人对他摆手，向安老太太殷殷：“老太太想的，我也想到。如今我有一个更好的法子，打发巧秀的父母亲一起上路。”</p>
“这，这太好了！”安老太太毫不掩饰她的满意，和她酝酿过的心里话。</p>
“我也这样想过，只是有公婆在，媳妇再不中用也算一个人儿在。如果亲家真有此意，路上使用我出。”</p>
五公子又傻住。</p>
常大人含笑：“听我解释。如今有个差使，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我嘛，举荐我家老二，再就老五。举荐老五的时候，就想到让他们夫妻带着好孩子上路，玩耍一回明年回来。这是我的本意啊。”</p>
原来是这样。常五公子明白过来，又来叩谢父亲成全。安老太太再没有别的话说，三个人约好等到上路前再对好孩子说。至于哪天上路，得看给五公子定下来的差使是哪一个。</p>
常大人回府，对妻子先说过。常夫人因为玉珠为人不争，又是幼媳，素来喜欢。</p>
又有袁家是后盾，生下好孩子一名，生下增喜一名，都由出身侯府，如今居住侯府的曾祖母抚养，深觉得玉珠沾上加福的光儿，福气也是大的。当婆婆的说好，为了好孩子不再忧愁，没差使也理当出京走一走。</p>
常家先收拾行李，妯娌对玉珠道贺。玉珠也喜出望外，回想她这样的年纪，游玩只有一回。就是随祖母到京中。进京后游玩的地方也有限，倒不如宝珠光去一个山西，就足够人羡慕。</p>
玉珠甚至萌发去看看母亲的心思，但没几天常五公子的差使下来，常都御史听说好孩子祭祖，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安排在安家小城最近的一处地方。</p>
当然不是安家隔壁城镇，只是在常大人能力左右之下罢了。</p>
跟山西截然不同的道路，玉珠只能打消念头。又幸好，还没有说出口。</p>
又有中秋过后，龙显贵、龙显邦、龙显昌、龙显达、龙显兆、龙显山成亲。</p>
这里面龙显邦年长，龙显贵最小，龙显兆次之。两个小的岳家不答应也说得过去，但袁训免官，二岳家不管有内幕也好，不减对袁训的情意也好，答应龙六龙七说的，先成亲后圆房。</p>
对他们来说，女儿出嫁并不今年回到山西，前福王府景致逸人，袁夫人怜下心慈，做伴却也不错。</p>
龙六龙七就感激万分，又上门去谢南安老侯，以为是老侯从中说服。</p>
陈留郡王妃对他们旧恶已去，在京里受到小龙氏兄弟孝敬也有。和母亲商议，花轿出侯府的门，拜堂在陈留郡王府。当姑母的招待新人满月，是她的心意。</p>
龙六龙七认为事情太圆满不过，亲事当天，老太后又带着瑞庆长公主驾临。</p>
老太后的意思，还是偏心侄子。私下对陈留郡王妃说：“你弟弟不在家，我是长辈再不出来，他使性子只怕要跟我胡缠。”</p>
怕加喜、多喜不能听鞭炮声，留下太上皇照看。</p>
念姐儿带着好孩子尽情看一回新人拜堂，好孩子遗憾没有胖孩子跟自己抢，又自己气上一回。</p>
第二天，京中继袁训丢官“黯然离京”后，原本认为袁柳定亲不成，结果重新谣言纷纷。</p>
都说太后虽然去的不是袁家，也是给忠毅侯脸面，似乎就是和皇上还对着干。</p>
皇后听过心情大好，皇帝装没听见。</p>
成亲过后，是好孩子过生日。老太太请来常家的人，再就是南安老侯给了一个首饰，袁夫人给了一套衣裳，大家私底下热闹。好孩子这一天很开心，她和不好的表哥是一天生的人，暗想，让你们不陪我玩，活该没有衣裳没有好东西吃。</p>
另一个生日礼物，就是告知她，第二天离京，也祭祖去了。</p>
一早，好孩子对曾祖母辞别，依依有不舍：“我走了，您一个人能行吗？”</p>
安老太太想想：“我还有增喜不是，还有添喜不是，不要你了，你赶紧走吧。”</p>
好孩子一怒叩别，到房门外面，又看曾祖母恋恋，才随父母离开。头一天还想老太太，第二天兴冲冲，顿觉自己比胖孩子得意，不好的表哥更别提。</p>
……。</p>
奔腾的马蹄声，有时候像催眠曲，有时候像惊人的雷。萧战又一次早早醒来，爬到车帘外，往外面望着。</p>
梁山老王一生戎马，警醒早成习惯。动一动身子，把孙子拖回身边：“加福的马车在前面，隔着小六的车，你看不到。”</p>
萧战沮丧的道：“好好的，岳父不许我和加福同车睡？”</p>
“陪祖父你不喜欢？”梁山老王装生气。</p>
萧战如今很会哄祖父，如今是秋天，两边车帘装的紧，车里暖融融，不用掖紧被头，战哥用手扶扶被头，做个关心模样出来，再就继续纳闷：“加福没有我在，和小古怪睡，怎么能睡得好？”</p>
梁山老王叹气：“咱们爷孙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在京里是这样，出门也这样。你岳父对我说，你大了，让我带着你睡，我早就料到。”</p>
老王窃笑，他巴不得跟孙子睡。恶人又是袁训当，老王扭脸在萧战看不到的地方，面上欣然得意。添油加醋的话多说几句。反正，萧战眼里看岳父永远是可亲可敬可讨好可殷勤。</p>
“我才九岁，我还小呢。”萧战没精打采。</p>
老王继续窃笑，暗道，要怪，赶紧怪你岳父去：“睡吧，有能耐，明天跟你岳父理论去。没能耐，大半夜自己不睡不是好招数。”</p>
萧战闷闷：“睡不着。”老王呼呼呼，故意把鼾声打得极响。</p>
“祖父，您说岳父下一步怎么安排？咱们现在是白天晚上都赶路，必然有事情。”萧战知道老王没睡着。</p>
鼾声止住，老王猜测道：“他倒没跟我说，我也猜呢。但不管他是什么安排，孙子，这几天路你可以学到许多。”</p>
黑暗的车中，萧战的眸子炯炯。</p>
“比如这从早到晚不停的跑马，战哥你好好的享受。马蹄声可以到梦里，这就是你以后要过的日子。你岳父还是心疼你，没让你跟着打熬。以后你省不了有马上睡的时候，一跑马就是一个月、数月，嘿嘿，这几天祖父喜欢，这日子真带劲儿！”</p>
老王总不想在孙子面前夸袁训，但无意中总能夸到，而且自己想不起来。</p>
萧战也没有细听，苦着脸儿道：“我不是有马声睡不着，”</p>
“你是为了加福。但白天也没有离开不是，加福对你好的，祖父看在眼里。打尖的时候，她就陪着你。”老王说到这里省悟，改口道：“你岳父不好，明儿一早打尖，你跟他吵架去，吵不过，祖父帮你！”</p>
说完，转面庞对另一边的车厢，又开始窃笑。</p>
萧战指望不上祖父，最后还是睡了。</p>
醒来，马车停在官道边的树林旁。停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有一条小溪潺潺而过。</p>
家人搭起好几个火堆，分一半烧热水，给主人们洗漱。另一半烤面饼，煮些简单的粥水、鱼干和肉干。</p>
镇南老王问的袁训：“咱们还要走多久？”</p>
袁训知道他问的是这种日夜兼程要走多久，袁训回的省略：“快了！”老王就不再问，韩正经走过来。</p>
“姨丈，我的功课追上胖孩子！”韩正经兴奋的攥起拳头。袁训夸他几句，元皓在一旁早就黑下小脸儿。</p>
水是部分部分的烧开，三三两两的洗漱。姑娘们，在车里净面，或是风不大的日子，在树后没有人的地方，奶妈丫头围着洗。粥，也是等凉，孩子们、太子、大学士赵先生和宝珠等主人吃。别的人，一概没有。</p>
等饭的功夫，孩子们不用吩咐练起拳来。韩正经过于喜欢，过来请教袁训：“姨丈，我能不能学哥哥们打的拳？我这套，我已经熟悉了。”</p>
梁山老王笑回他：“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练的这拳最简单，只好给你活动筋骨。接下来，你还要扎马，基本功最重要，习武可不简单。”</p>
韩正经笑嘻嘻退回去吃饭。</p>
元皓飞快吃完饭，也到袁训面前：“舅舅，你好几天没跟元皓说话？元皓想知道咱们什么时候住在好玩的地方，喝舅母煮的汤呢？”</p>
“可以上路了！”关安在马车那边吼一嗓子。家人们不是就地吃，他们不喝粥，牛肉卷饼往身上一揣，车上吃和奔马上吃。</p>
袁训就敷衍的道：“过几天。”侯爷也没功夫喝粥，接过一份牛肉卷饼，安排人手：“把火堆熄灭，弄散开，要是晚了，你们后面追来。”狠狠咬一口饼，含糊的喝道：“上车，要走了！”</p>
萧战故意落后两步，想和岳父说说分开自己跟加福的事情。却见到另一个人先吵闹起来。</p>
“舅舅是元皓的舅舅对不对，你总是跟元皓的舅舅说话，元皓还怎么能跟舅舅说话呢？对不对？以后你不要再和元皓的舅舅说话了，对不对？”元皓小王爷对着韩正经理直气壮。</p>
正在上车的人愕然，随即孩子们先爆发出一阵大笑。沉闷的赶路日子，忽然就热闹起来。</p>
见元皓吵过，气呼呼挂着小脸色来上车。</p>
经过袁训的时候，袁训没好气瞅着他，元皓眼皮子抬也不抬：“书背好了，功夫也练过了。”</p>
这出其不意的，韩正经气得小脸儿煞白，哪怕他的祖父老侯哄他：“正经，给胖小爷赔不是，说你下回不了。”二祖父正对胖孩子背后躬身道歉：“对不住，您别恼，我这就说说他。”</p>
韩正经更加火大，对着胖孩子背后大声道：“姨丈是我的姨丈，我为什么不能跟姨丈说话？”也是气鼓鼓往车上去，又想起来：“对不对？”</p>
说完这句，不抬头的爬上车。</p>
萧战大笑，他的满腹郁闷全让赶走。萧战边上马边学表弟说话：“加福是我的对不对？以后你们都不要跟我的加福说话，对不对？你们都跟我的加福说话，我还怎么能跟加福说话呢，对不对？”</p>
韩二老爷还在小王爷车前解释，镇南老王笑着道：“别理他，出来是一家人，他欺负人还有理怎么了。上车，别耽误上路。”</p>
文章老侯兄弟匆匆上车，上午韩正经跟祖父一个车。他的功课赶上来，就是二祖父为他赶上的进度。二祖父把韩正经劝着：“对咱们都好，胖小爷比你小，你得让着他。”</p>
正劝着，外面太子也在贫：“加寿是我的对不对，你每天晚上要我的加寿说故事才睡，有没有问过我啊，元皓，对不对？”</p>
文章老侯兄弟心头宽松：“正经啊，你看大小爷也为你说话呢，你快不要怄气才好。”</p>
元皓听完太子哥哥的话，仿佛知道他不对，垂下胖脑袋缩回加寿身边，把个嘴儿高高嘟起来。</p>
在元皓的心里，还认为是正经不对。这些天不分日夜的赶路，元皓很久没有和舅舅撒娇。而韩正经呢，倒和舅舅说过三次话。等元皓赶上去，舅舅说上路，元皓就得乖乖上车。</p>
虽然加寿姐姐陪着很好，但元皓很不开心。也不开心韩正经的功课追上来，让小王爷少一样显摆。</p>
加寿慢慢的说着他，而执瑜执璞和禇大路坐到车上，由赵老先生教书。</p>
赵老先生实在是太得用，他见白天晚上都不停车，他是不用看书也能教的人，上午教胖兄弟禇大路。下午教姑娘们。</p>
自从跟张大学士狠吵一架，太子不回护大学士，赵老先生分担一些加寿的课程，说些齐家治国平天下。小六苏似玉、元皓韩正经，还有一个跟着玩的小红功课轻，就晚上教。</p>
孔小青跟父亲孔青学护卫，他说等回家再学不迟。</p>
颠簸的马车上不能写字，但书却是可以背，意思可以讲解。孩子们的课，并没有拉下来。</p>
很快，元皓由加寿姐姐带着温习昨晚学的功课，韩正经由祖父带着温习昨晚学的功课，太子和大学士在车里谈论时政。外面，就只有萧战一个人贫来贫去。</p>
加福白天总能马上陪他，萧战又得了表弟一句“真传”，一个上午没闲着。</p>
“加福是我的对不对？”</p>
“加福是我的对不对？”</p>
“加福是我的，对不对？”</p>
他的岳父听出有影射之意，拿眼睛翻了好几回。但萧战带着加福跑马在最前面，他不回头，袁训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听着。</p>
晚上，元皓和韩正经上同一辆车，见面后小脸儿黑一黑，一个鼻子朝左，一个鼻子朝右，大有永不和解之意。</p>
好在有小六、苏似玉和小红，三个人知趣坐他们中间，挡住他们各自的小黑脸。赵老先生教起课来，大家背得摇头晃脑，把晚上过去。</p>
……</p>
林允文一把一把掷着铜钱，心乱如麻。回想到上个月，那是一场噩梦。</p>
忠毅侯悄悄离京，林允文知道后，过去有几天。文章老侯往山西路上追，林允文更不例外。</p>
文章老侯带着韩正经，跟个野店伙计能吵起来。原因是过那道路口，前面荒无人烟的地方居多。一走几百里没有人家，文章老侯随身带着二弟和孙子，只得四个家人，要把小心放在第一位。</p>
没有问到袁训行踪，老侯轻易不敢登程。</p>
林允文就乐了，几百里没有人家，那就方便他行事。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也方便让人围剿。</p>
袁训在加喜满月后离京，林允文推后几天，在五月底离京。六月上旬赶到地方，花一个月集合人手，鼓惑教义，七月里等袁训等到焦急，等来一队没有身份的蒙面人。</p>
随后他一路逃亡，再也不敢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多停留。有人的地方有衙门，更不敢多呆。一个半月，这是九月初，他就逃去了。现在不是山西道上，林允文也不敢去想。最要紧的，先保自己命。</p>
铜钱在他指尖摩挲，林允文颓废到了极点。有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自己。他算过他要找的人，方向往东。与山西截然相反的地方，林允文还是相信自己打听的消息，他往西。</p>
蒙面人出现的前一晚，林允文卜到大凶险，他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忠毅侯明天就到，他一家人回京，护卫不会少，大家遇上，还不算是大凶险吗？</p>
事后想起来他都是对的，但在当时林允文也不敢想。特别一个多月里，他屡屡遇到险境，虽然屡屡逃过。但生死关头一天几回，一个多月出去，深刻在他心里，这总不是好滋味。</p>
这极大的左右他对自己的信任，就比如此时，铜钱又一次对他说，你要的即刻就到。</p>
该相信，还是不相信呢？林允文愁眉不语。</p>
有人敲门：“圣使，”</p>
“进来。”林允文心头一跳，他怕又是那莫明出现的蒙面人。</p>
教众进来，这是个忠心跟随林允文从山西逃亡的，对袁训一行外表听过多次。他语无伦次，夹着几句不敢置信的结巴：“他们来了，是……是他们吧……胖孩子，双胞胎？好些胖孩子……”</p>
“在哪里？”有一把怒火把林允文贯穿，他茫然而愤恨地想，没有走山西道吗？没有走吗？他们往这里来做什么！这算是内陆。</p>
“看看去！”林允文抓起铜钱收到袖子里，疲乏的身子重新有了力气，大步流星往外面走。</p>
教众跟在后面，偷偷的眼神里有了疑惑。圣使神算，您要找的人却方向差得太多。如果不是我们逃到这里，我们上哪儿能找到他们？</p>
这附近的官道，一端通往京城，一端通往内陆腹地。跟边城山西，那也太不沾边。</p>
习惯性的服从让教众不会说出，带上房门，他跟上林允文。</p>
……</p>
这是一间野店，离附近的城镇不远。半下午的日光里，透过树林能看到城墙轮廓。夕阳还没有上来，但袁训让一行停下，在店主人殷勤的迎接中，吩咐道：“十几天赶路，想来累了。今天晚上，咱们在这里歇息。”</p>
店主人喜欢的快要晕过去：“客官放心，小店有足够的床铺。小店您也足够放心。您看那边，是保州附近最大的集镇，离这里只有十里路。过了集镇，二十里路就到保州。您要去住保州和集镇，那可贵了。小店开在这里，就是爷爷的爷爷有见识，说行道儿的人哪能乱宰客？他们收钱黑呐，住小店实惠第一呐。”</p>
袁训微微一笑：“行呐，我们住下了，烧热水来，拿干净的大桶大盆，我们这些人都要洗洗。”</p>
店主人一蹦三跳的往里走着吆喝着：“娘子，二弟三弟四妹五妹六妹，弟媳们小舅子们，出来接客人了。”</p>
这还是白天，胖世子上午念过书，下午跟着父亲在马上。听在耳朵里，一起乐了：“他也有这许多兄弟姐妹？”</p>
加福笑道：“咱们人多，看他喜欢的，要叫出这许多人来，说不好的也许是乡邻。”</p>
店里出来一堆人，也是头一眼看看客人，乐得头发要飞到天上去。</p>
这一行客人称得上大主顾。</p>
马车几十辆，另外还有马匹。</p>
“客官里面请，热水正在烧，祖传大锅一会儿就得。马匹只管交给我们，小二子，割草去吧！”</p>
……</p>
袁训出京的计划周详，同时也尽量减少人手。</p>
跟他出来的人，得先从准备马车的说起，就好知道他带出来多少车和多少人。</p>
袁训是没有专门马车的人，宝珠和加寿亲香的占一个马车。香姐儿和加福一个，但加福前阵子和萧战一处睡，加福也得单占一个马车。要说战哥的岳父，在出京的时候，是没有想到分开这一对两小无猜。</p>
这就三个马车。</p>
执瑜执璞一辆，小六苏似玉一辆，禇大路小红一辆。称心如意一辆，这又有四个。</p>
六个孩子除去香姐儿不成双对，加寿跟的太子另有侍候人，每人跟出一位奶妈一位丫头，共计十个人带的有，本应再加十辆马车。</p>
但自从宝珠在山西遇到苏赫，太后给孩子们的奶妈和贴身丫头，个个有功夫。不敢说去打擂台，长途奔袭却没有问题。</p>
奶妈丫头分上半夜睡和下半夜睡，再加上五辆马车。马车宽大，奶妈丫头的车里，也放些行李箱子。小红的奶妈也挤在一处睡。</p>
梅英红花得一辆，顺伯孔青关安和跟的小子全是没有马车。</p>
另外带的还有装行李餐具衣裳的车。</p>
虽然关安是按季去驿站交还不穿的衣裳和不用的被褥，取来当季的衣裳，相对省马车。但如夏天的衣裳好放，每个人车里挤挤放得下。但这秋天，天气晴好，夹衣裳要有。天气阴暗，薄袄也要有。得单有马车才放得下。</p>
还有自家澡盆洗脸盆得备下一些，零零碎碎的不是少数。</p>
从袁训开始，在这日夜兼程时，累了就往行李车上睡一睡，还有马上也能睡。</p>
饶是这样，不算行李车，也有十几辆。</p>
镇南老王，是带一个孙子，虽然元皓还没有睡祖父车里，但他独自也占一个车。带出两个奶妈，各带一个丫头。占两个车。六个护卫也是分上半夜下半夜的睡，外加赶王爷车和奶妈车、自己人的车，他们只有一个车，他们一行四个车。</p>
镇南老王是意料之外跟上的，预备着半路还回来，他不能少带护卫。</p>
梁山老王知道轻车简从，但四个先生不可缺少。当时不知道袁训从驿站送信收东西，再加两个跑腿，方便路上送东西回京，再讨要衣物，不能算多。</p>
先生们马上睡。两个跑腿，成了轮流给老王赶车的。</p>
梁山老王有一个车。</p>
张大学士只带一个家人，一辆。</p>
太子殿下说出行说得早，请教过袁训带多少人，袁训说越少越好。除去太子名下的四个暗卫，这四人马上睡，太子一个车。</p>
蒋德天豹睡马上。</p>
另外安排的有赶车人，真的累了，孩子们奶妈丫头就做个替换。</p>
文章老侯是后跟上的，他自家的马车袁训怕经不起颠簸，让关安送到驿站，也不急，哪个船有空装得下，或哪个车队带得上，送回京中。</p>
据关安上一次取东西说还没有走，正好连渊带大批海味回京，连渊说他带走。</p>
文章老侯是二兄弟，一个孙子，和四个家人。家人们算抽强干的，但袁训蒋德顺伯孔青等一看就知道，指望他们跟打过仗的人相比，累了马上能休息，熬不过三五夜。</p>
老侯一行，给了两辆车。老侯过意不去，不敢再抽赶车的人，让自家人赶车。</p>
赵老先生带一个家人，单独一个车。</p>
这车队不管哪个客栈见到，都会觉得很赚钱。</p>
……</p>
全店出动，把客人请进去。孔青让顺伯去洗，带着儿子孔小青，分一半赶车的家人照看马车，给马喂草料。</p>
见到蒋德天豹和跟太子的分两个出来，梁山王府出动两个先生，镇南王府出动三个护卫，在店四面查看，孔青笑了笑。</p>
孔小青往官道上看，问道：“爹，关大叔带人走了好几天，他知道咱们住这里吗？”</p>
孔青对客店努努嘴儿：“你小子眼神还要再亮些，你看这店虽然也修过，但这附近的树根深入到店墙内，怕没有几代吗？咱们不住新店，就是怕地图上没有，关安找不到。”</p>
正说着话，一阵马蹄声到来。孔青欢叫一声：“关爷！”</p>
“吁！”关安大红脸儿风尘仆仆，后面跟着几个马车，除去赶车人，还有两个小子护着。</p>
大家一起笑：“到了。”下马下车，交给孔青照管，他们只管把车上箱子送进去。</p>
袁训见到，说来得正好。对关安道过辛苦，说为他们备下热水，店家有盆，大家伙儿可以一起去洗。</p>
姑娘们，用自带的盆。</p>
元皓头一个洗出来，香姐儿追着后面擦头发，元皓跑到舅舅面前。自跟韩正经吵架以来，元皓天天很委屈，今天也一样。</p>
“坏蛋舅舅，您今天可以和元皓说话了吧？”元皓注意力全在舅舅身上，没注意舅舅房里许多箱子。</p>
袁训笑道：“不但可以，舅舅还有好东西给你。”</p>
元皓亮了眼睛：“什么什么，是弓箭吗？快给我。”</p>
箱子里，袁训取出一套小软甲，在元皓身上比划：“哥哥们都有防身盔甲，咱们赶路呢，不比在家里，丝毫不能大意。听说这道上小贼小盗多，舅舅特意备下，元皓夜里也要穿着。”</p>
袁训还怕元皓嫌闷气沉重，这是他低估坏蛋舅舅的影响力。元皓乐颠颠儿，手舞足蹈：“要穿要穿。”</p>
让舅舅亲手穿好，元皓嚷道：“给加寿姐姐看看。”香姐儿笑道：“哎，头发还没有擦好，”又追出去。</p>
韩正经也分得一套，文章老侯二兄弟和家人们，也分得一套。看别的洗出来的人，孩子们衣裳里明显鼓上一层，就是小红也有。老侯二兄弟沉吟着，谨慎的低声谈了谈。</p>
“二弟，这是要大打出手。”</p>
“大哥，咱们别怕。咱们不拖后腿就行。”</p>
“我也是这样意思，先开始我担心不带上咱们，这几天我担心咱们跟不上。二弟，咱们不能中途回去。”</p>
“那可没有一点儿脸面。”</p>
兄弟两个达成共识，又来交待家人。</p>
四个家人倒下去四双，十几天在车上，不是赶车就是颠簸。热水一洗，疲累去了一小部分，大部分涌上来，坐在椅子上头发也不想擦干，对着哼哼叽叽。</p>
文章老侯两兄弟无奈，倒取来热茶送到他们手上，不但没有抱怨，反而只能是鼓动：“吃过饭好好的睡。真的累了，我把饭给你送过来。”</p>
家人强挣着坐起，隔窗见到别人家人生龙活虎，面上生出羞愧。</p>
有人来请用饭，家人也去了。</p>
孩子们单独坐一个大桌子，奶妈丫头后面照料，香气扑鼻中，宝珠带着梅英、红花，送出热汤面，没先给太子，先送到孩子们面前。</p>
“加福的。”宝珠嫣然。</p>
“正经的。”</p>
“小红的。”</p>
先给这三个。</p>
孩子们嚷着：“过生日了，过生日喽。”</p>
加福和韩正经，都是中秋后生。小红，是七月里生。</p>
京里人人都想讨福禄寿的喜，红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又在路上，怕宝珠单独给小红过生日多费神思，红花说沾福姑娘的喜，小红推迟一个月过生日，跟加福同一天过，这样擀面只费一次就行。</p>
韩正经是赶路呢，没法子给他过生日。袁训问过文章老侯，说推迟几天过。老侯料想不到孙子生日他家记这么清楚，老侯自然是说是是是，一切按方便的来。</p>
这就也和加福一起过生日，对文章老侯二兄弟来说，也是喜上加喜。</p>
加福带着表弟和小红，走到大人那桌旁道谢。袁训笑着抚慰：“今天不算过生日，这太简便。先吃碗面吧，等到好地方，仔仔细细再给你们过上一回。捡中意的买好东西。”</p>
梁山老王和镇南老王全乐了，分明就两个人，摆出争先恐后：“喏喏，小袁，我的生日就是腊月里，你不可以太简便。”</p>
“我是十月里，不可以太简便。”</p>
又问张大学士赵老夫子生日。</p>
大家笑上一通，袁训目视所有的家人们：“等到好地方，一个一个的母难日，全要过上一过。”</p>
家人也一起来叩头。韩正经却道：“我有盔甲，是姨丈最好的赏赐，我有这个就行。”</p>
元皓对他黑小脸儿，执瑜执璞劝他：“等你这一天，正经也会对你恭喜。好表弟，说声恭喜吧。”</p>
元皓垂下胖脑袋，一脑门子的那是元皓的舅舅。</p>
他贫嘴的表哥代他说话：“虽然正经你过生日对不对？但你过生日，也不要跟我的舅舅说话对不对？你说对不对？”</p>
韩正经早就不生气，他主要担心跟胖孩子继续不和，姨丈不带上他。咧嘴儿一笑：“没事儿。”回座开心的吃面。</p>
袁训警惕，今晚没有酒，吃过让回房早睡。有一声鸟叫在窗外响起时，袁训对宝珠点头示意，穿窗户而出。</p>
－－－－－－题外话－－－－－－</p>
感谢仔的新贡士，孬妈亲。感谢一路支持。</p>
……。</p>
仔贫嘴篇：亲们全是仔的对不对，对不对？</p>
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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