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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的这天，先坐船到雷州半岛，马车在海边等着。离别的时候虽然对这海这风不舍，但见到熟悉的马车，众人还是萌生出新的行程那新意，都有了笑容。</p>
回身，依依不舍的把海看上一回，那神情透着虔诚。袁训不催，他和宝珠也正在看呢，加寿也看得正入迷。最后，是关安轻咳一声，率先提醒：“老太爷夫子小爷们，咱们上路了。前面还有好的呢，到了山西，也可以大玩特玩。”</p>
这话把众人鼓舞，说声“走了”，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小黑子憋屈地爬上车，眼馋的望着这几天里教他的几个大叔，那是镇南王府的家人，小黑子还不知道胖队长的来历，只是羡慕别人侍候胖队长是骑马。马术不是几天就能学会，而接下来的行程迅急，他只能坐车。</p>
元皓等从车尾打起帘子，小胖腿甩下来的坐着，方便看着大海远去的时候，小黑子闷闷不乐缩在车里，垂着脑袋不喜欢。</p>
对他来说，在海边也好，不在海边也罢，都不重要。他只想一直跟着胖队长，按几个大叔教的好好跟随。可现在他还不能，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心头一片黑暗。</p>
路平坦马车渐行的快时，元皓等乖乖坐回车里，家人打马上前，把车后帘子固定住，不会让小爷们掉下来。很快，行进的速度颠簸如浪中行舟，马车里出来阵阵笑声。</p>
“格格格格……。”</p>
“哈哈哈哈……”</p>
车里垫着棉被，有姐姐们或长辈们跟着，元皓在加寿怀里一会儿颠过来，一会儿颠过去，笑得最响亮。</p>
好孩子抱着香姐儿，韩正经由祖父带着，阮瑛得到一匹马，跟在执瑜后面，赵先生抱着阮琬在车里，阮琬也觉得这太好玩不过。小六和苏似玉，分别在父母亲的马上，听到车里的笑声，就随着大笑一通。</p>
他们很快就没有忧伤，大人们的离别也一扫而空。只还有小黑子对自己不满意，但在听到胖队长的哈哈笑，也能露出笑容。</p>
行程在袁训手里，别的人都只有跟着走的份上。因为几天以后，戎马一生，对方向有直觉的梁山老王第一个来说话：“这坏蛋，你这不是往乌思藏去吧？这像是去内陆？往北走？你这样可不好，别忘记你欠我人情，你不能这就把我们全带到山西去。”</p>
袁训斜睨他：“知道了！”</p>
但行程还是往北走，隔一天，镇南老王也来了，他比亲家外表儒雅，人也客气的多：“呵呵，元皓说你是好舅舅，你这舅舅可不能骗我们啊。别忘记你，你欠我人情呢。”</p>
就只说话不算客气，把个人情提来提去。</p>
袁训面无表情：“知道了。”</p>
第三天，张大学士受二老王提醒以后，得到鼓动，他也来了，公事公办的面庞：“太子殿下巡视是要紧的，”最后一句也是：“别忘记，你欠我一个人情。”</p>
袁训把他敷衍走，对着宝珠纳闷：“打着巡视的名声，为什么还要问我讨私下的人情？”说到“人情”，想想欠的窝囊，宝珠露出瞧不起，抱怨道：“谁叫你爱欠人情。”</p>
很快，路渐平坦，官道直通远方，就是不问行人，不听他们满口汉话，也能猜出这不是往乌里藏，草原上哪有这般整齐的官道呢？只有马踏出来的路罢了。二老王和张夫子一天比一天生气，却又无可奈何。</p>
这一天经过长沙，二老王和张夫子说挺好挺好，岳阳楼洞庭湖不远，带我们逛逛去吧。但马车径直而过，只途经的景致玩上一玩，随即快马加鞭继续往北。</p>
镇南老王能理解，抚须道：“他有事情。”梁山老王和他素来不太喜欢的张夫子结成暂时的联盟。</p>
…。</p>
梁山老王不太喜欢张夫子的原因，一是两人同朝为官几十载，但一个常年在外，一个久在京都。公事上没有过多联系，也就谈不上向对方照顾良多。二是不管坏蛋要让加寿专宠也好，还是加寿以后能专宠也好，对纳聘加福的梁山王府不是坏事情。</p>
梁山老王对儿子定的亲事一年比一年满意以外，还有一条就是加寿姐妹感情深厚，跟执瑜执璞闹来闹去，也只限在自家门里。就是梁山王府不公开支持加寿，别人也会把他家算进去。而支持太子夫妻和谐，和以后帝后和谐，难道有错？</p>
和谐又对王府有万般的优势。张夫子的所作所为，梁山老王表面上没表达的时候，对他都早不满意。武将粗鲁，认为脱裤子放屁，多事！</p>
…。</p>
但为了萧战能去藏民处看看，梁山老王和张夫子背后哼哼唧唧，嘀嘀咕咕，一直到三月下旬。他们从海南到河南，走了数千里路，在洛阳停车。</p>
全程行了一个月出去，换了四、五次马，只要不是路崎岖，就日夜奔驰。中间玩的地方也寥寥无已，却终于赶上牡丹花开的季节。后世说四月、五月花开，农历在三月中。</p>
袁训勒住马，对牢骚没完的梁山老王和张夫子笑道：“先来看看这夏、商、周、汉…。十三朝古都，再去乌思藏如何？再说要去那里，你们总得体谅我，得布置布置咱们才去得。”</p>
路上听多了话，侯爷也有几句抱怨，取笑白胡子老王和张夫子：“以为带上你们老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p>
梁山老王扭头对亲家道：“他把你也说在里面。”镇南老王好笑：“他既给我看牡丹花，我没听见。”</p>
加寿带着元皓下马过来，眺望着城池上旗帜，二姐弟兴奋莫明，加寿道：“爹爹，这是出河图洛书的地方吗？”袁训疼爱的看向女儿：“寿姐儿，有牡丹花给你看了。牡丹这里最好。”</p>
……</p>
此时，大家都下了车，都看向行程的带头人，也就把侯爷柔和的眼神又一次看见。</p>
太子欣然扬眉，加寿是岳父最心爱的，永远不会改变。</p>
张夫子喟叹，这个人呐，这个人呐，哪有这样疼自己孩子的？跑几千里路，就为赶上花期。竟然中间的岳阳楼也不去，洞庭湖也不去。</p>
镇南老王对亲家微有炫耀：“怎么样，我说他紧赶慢赶必有原因。”</p>
萧战早就慌手慌脚，跳下马来，加福还在马上，战哥一见到岳父又抓紧时间疼爱大姐，大姐正娇滴滴点头，旁边的表弟乖巧的点小脑袋：“看花了，舅舅给看花了。”把萧战急的，有你表弟什么事儿呢？甚至来不及让加福下马，牵着马送过来，粗声大气道：“岳父，加福在这里，快对加福也说几句。”</p>
沈沐麟赶紧的：“二妹，再不过来就让挤到角落里去了。”</p>
萧战瞪眼他，沈沐麟撇嘴：“我已认识了你，有你在，就得这样，不然就撇到三千里以外。”</p>
太子忍俊不禁，他虽然不闹，但笑笑也常有的事情。</p>
闹哄哄大家跟萧战吵上一通，早几天飞马先至的万大同和韩二老爷迎出来，大家进城，下处歇息，晚上去了个有名的酒楼，虽有牡丹看，却不是太多。约好第二天大看牡丹花。</p>
……</p>
出门的时候，加寿最磨蹭。平素聪明伶俐的寿姐儿挑不好衣裳，最后出来问父母亲：“爹爹母亲，我今天簪大红的花，还是银红的花，还是黄色…。我竟然不知道要配哪件衣裳？”</p>
“只要是上好的，各色的咱们都簪。”</p>
加寿得了话，回去没费事儿选好衣裳，和二丫奶妈喜滋滋出来。元皓等人已等得眼巴巴，萧战眼睛里快迸出火来，说着：“讨嫌讨嫌，就会耽误别人玩的功夫。”</p>
加寿给他一个大鬼脸儿：“你可以不等我呀，反正三妹会等我。”元皓毫无例外的跟后面，也是一个大鬼脸儿。</p>
出了门，见到也不用特意去什么景点，街头巷尾处处是人，家家户户门前摆着有花。有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的杀价手舞足蹈。别说孩子们走不动道儿，就是大人们也流连，半个时辰出去，万大同对袁训道：“咱们还在这条街上。”</p>
袁训催促大家快些，关安等把马牵着，先行挤出去，只怕等的着急。大人孩子们无奈的出了这条街，眼睛一瞄，另一条街也不错。张大学士脑海里想着历代吟牡丹的诗，竟然道：“咱们就在这里看看吧，看那家的花儿多好。”</p>
“前面还有好的，夫子，你慢了。”袁训对两个小子使个眼色，小六和苏似玉也看到，两个孩子把张大学士的袖子握在手上：“走了走了。”大学士觉得自己今天挺有人缘儿，他这种祖父辈的见到孩子自然的亲，乐呵呵道：“好好，我随你们走。”</p>
上马以后，因为是花季，南来北往的人太多，只挤到一个景致上。这里，也是城中牡丹花最多的地方。</p>
放眼望去，富丽堂皇中玉珠含笑，大人孩子们直了眼睛。袁训还是纳闷的：“孩子们没来过也就罢了？我记得张夫子您青年时来过？”又看镇南老王，这一位久居京中，却不是没有出过京。</p>
张夫子感叹：“青年的时候来过，不过当差呢，不是花季，也不能等到花季再回京，”把个手指头对着袁训点动：“你呀你呀，如今老夫我也佩服你了，这天下好玩的地方，你快带我们走遍。”</p>
他当下就有诗一首，起名就是“对花可解海南憾”，一个人作诗去了。</p>
镇南老王随后道：“我以前看过洛阳牡丹，我曾采购不少牡丹回家，如今还在花房里养着。但带着孙子来这乐子，以前哪能有呢？”扭身一看：“咦，元皓去了哪里？不是答应乖乖在祖父身边，对他说了人多，不要乱跑。”</p>
袁训跟他一起寻找，见到加寿姐妹也好，萧战沈沐麟也好，称心如意元皓等，全迅速挑好花木，在那旁边站着。</p>
见到袁训看过来，均笑问：“可以掐了吗？这一朵我相中了。”</p>
阮瑛阮琬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特权，虽然跟着上路，游过的果园可以随意摘，花儿可以随意掐，他们没有问，把笑脸儿张的大大的等着。</p>
袁训含笑：“稍等会儿，关爷和万掌柜的去寻看这里的人说话，等他们回来，就可以掐了。”又和孩子们玩笑：“你们可把花看住了，别让鸟儿叼了去。”</p>
孩子们笑靥如花，眼睛把花儿盯得目不转睛。</p>
执瑜执璞没有过去，见到萧战为加福拦花儿，张开手臂恨不能把方圆五百里全围住，叉起腰笑话他：“战哥，你的黑脸配上那绿牡丹，真真的暗沉。”</p>
萧战才不生气，眼角嚣张，嘴角鄙夷：“不懂就是不懂，绿牡丹、黄牡丹是名贵而难得的。我要是不霸住，讨嫌大姐就过来了。”寻一寻讨嫌大姐，在家里风头无两，出了门也独占岳父首宠的加寿，见到她听到自己的话以后，对着她面前的牡丹花摇头晃脑，正在气自己：“我的也是绿牡丹哟，元皓帮我占住的，又是黄牡丹。”</p>
元皓在加寿姐姐和战表哥之间，永远向着加寿姐姐，也把个胖脑袋晃动：“就是哟，我有黄牡丹，我有黄牡丹哟，”</p>
阮瑛悄悄叫声：“琬倌，你看他跟说一百六十两银子的时候一模一样？”阮琬扑哧一笑，随后玩心大作，也学着嚷嚷：“我有银红牡丹，银红牡丹也是上品哟。”</p>
好孩子白眼儿，这一回全神贯注去了，却没有接话。</p>
万大同和关安回来的时候，老远就扬着手笑，孩子们迫切的心，一看就明了，欢呼一声：“掐花了，”好在高个儿孩子看住的是三尺以上的，矮个儿的孩子看住的是低些的花，奶妈们看着花枝不伤手和眼睛，孩子们把心爱的花掐了下来。</p>
好孩子占先，是她心里一直盘算，揪下一朵最好的，直奔袁训而去：“姨丈，姨丈，我给你花，姨妈别急，等下我再给你。”</p>
跑上几步怕让别人追上，又疑惑胖孩子怎么还没有追上，扭身一看，好孩子乐了，原来只有韩正经追来，韩正经手里有两朵花，所以慢上一步。</p>
而一百六十两银子的胖队长，手里已有三朵花，还在挑，还在掐呢。</p>
好孩子轻轻易易占住这个上风，把一朵大红牡丹送到袁训面前。宝珠对袁训示意，袁训蹲下来，笑说多谢，好孩子乐的快要上天，亲手簪到袁训发髻上，又理了理，顿时觉得自己中了从来没有过的大彩头儿。</p>
再去给宝珠掐时，好孩子显摆起来：“胖孩子，姨丈的头一朵花是我给的。”</p>
元皓不理她，手里已有五朵了，还在掐。好孩子嘲笑道：“贪多你就慢了。”元皓手里拿不下，放到奶妈手里，又掐了满把的时候，叫一声：“好孩子看我，你输了。”</p>
先到祖父面前，挑一朵给他。再给舅舅和舅母，又给梁山老王、二夫子，最大的一朵，留给太子。太子和加寿走到远处，元皓跑过去才找到。一气给完，自己脑袋上簪着加寿给他的黄牡丹、绿牡丹，腰带上别着表姐给的大红牡丹，衬的人跟个花似的，来到好孩子面前晃动身子，这一回，却该胖孩子显摆。</p>
“我全给了，一个不少哟。”</p>
战表哥看他太得瑟，给他后腰带也别上一堆花，嘿嘿着：“表弟，过了这村没这个店，加油儿显摆。”元皓听过，带着满身的花满园子走动。跟个花蝴蝶没两样。</p>
那欢快的样子，看得跟随他照顾的祖父心花怒放：“看看，你玩的这样好，元皓，你好好的玩，回去虽然花不少，”</p>
“可跟这里不一样。”元皓回答，元皓懂的。</p>
但没有一会儿，他老实的回来。原来太招摇，又生得肥胖可爱，吸引好些游园的小姑娘们跟过来。</p>
“跟我玩，我还给你花儿。”</p>
“你的花儿好，咱们来斗花草吧。我现在没有花，不过我母亲去给钱了，等下我会有好多。”</p>
元皓眨眨眼，忽然看好孩子顺眼许多。他平时看的是舅母和姐姐们，玩的是好孩子和小红，再看别人生得都不好，元皓落荒而逃，大叫着：“祖父救我，敌军厉害！”</p>
又叫：“小碗小碗，快来挡住。”</p>
阮琬往花后面一躲，露出两只眼睛幸灾乐祸：“我才不帮你挡呢，谁叫你乱跑来着？”</p>
这一天玩的都很好，除去元皓让小姑娘们追的团团转。也有小姑娘们要和好孩子小红、小六等玩。好孩子小红借机有这么一天的新知己，让称心如意羡慕一番。</p>
小六跟几个男孩子玩上半天，韩正经夹在这队里。</p>
……</p>
第二天，去了龙门，第三天，赏牡丹外带把有名景点。洛阳水席更吃了又吃。没来过的家人大开眼界：“还真有拿热菜汤水当席面的？”好在没有人吃不习惯，也有冷盘存在。</p>
小六和苏似玉在这里过了生日。</p>
……</p>
半个月后的四月里，登车继续行程。梁山老王、张夫子又来讨要人情：“洛阳一直往西，咱们去朵甘都司吧。”张夫子对路程没这么明白，是梁山老王这看惯军用地图的人告诉给他。</p>
袁训还是说好好好，但数日后一问行程，梁山老王鼻子可以气歪：“如果问路的没出错，你这又往南去了？”</p>
袁训坏笑：“瞒不住你这老太爷。”梁山老王跟他争执，让镇南老王劝走：“横竖，他去的地方不错，你就这么着急去草原上？是你告老在家后，许久不打仗，你的瘾犯了吧？可我们是带孙子出来，只要玩的大，玩的地点儿好，你别干涉他。”</p>
梁山老王忍气吞声，张夫子也偃旗息鼓。天气越来越暖，他们也就没有发现去的地方比别的地方暖和。</p>
路上夏雨至，泥泞耽误行程，五月加寿生日的那一天，马车停下来。天色没到中午，远山丘陵是淡淡的绿，天空是淡淡的青。也不是出来彩虹的时候，但袁训扬鞭一指，能看到一片艳红。</p>
“孩子们，吃荔枝了。”</p>
……</p>
农历的五月，在后世阳历六、七月里，正是南方水果丰盛的季节。荔枝原产于本国，分布的地方不仅限于海南。这就不用过于跋涉山陵，来到一处荔枝园。</p>
那艳红的，是枝头待摘的果子。</p>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荔枝吃新鲜的很重要。此时此刻，谁敢说枝头上不是新鲜东西？</p>
梁山老王头一个乐了：“战哥，加福，你们有新鲜荔枝了，”</p>
张大学士也不再计较怎么还不去草原上，今天又不是他生日，可他湿了眼眶，对着枝头红红果子，无端有了感动，翻来覆去地喃喃：“有口福，有口福。”</p>
太子接加寿和元皓下马车，也忍不住向加寿额头上一拍，柔声表示下眼红：“你呀，这全是跟着寿姐儿，才能赏过牡丹，又跑来吃荔枝。”</p>
“是呀是呀，”元皓欢欢喜喜又跟着点动胖脑袋。</p>
加寿也有了泪水，赶快抹去，带着元皓走到父亲身边，盈盈一礼：“爹爹母亲最好不过。”</p>
袁训和宝珠笑的合不拢嘴：“加寿，前面路平坦，快上马，去吃吧。你要亲手摘，好好的品尝。”</p>
……</p>
这个园子里还不止荔枝，还有枇杷、西瓜、甜桃、葡萄、芒果等等等……这是最适合到南方吃水果的季节。袁训一行在这里住足半个月。孩子们在能吃的数量范围内，吃的肚儿圆。</p>
……</p>
林允文百思不得其解：“去了哪里？他们从南方到洛阳，不应该一路往北？好吧，西边朵甘都司、乌思藏不去看也罢，山西不去了？又从洛阳一路回京了？”</p>
袁训三月到洛阳，林教主四月得到消息，等他赶到是五月里，袁训一行不知去向。</p>
自从他的神算时灵时不灵，林教主已不能准确得知别人方向，有时候算的准，也不敢相信自己。就比如此时，他算的这一卦挺准。但让他相信刚从南方长途跋涉过来，又往南边儿去？这不是吃错了药吗，你可以在南边儿呆足再过来不是？</p>
以他的脑袋，才想不到看牡丹花有多重要。</p>
他决定在洛阳附近继续寻找。</p>
……</p>
洞庭湖烟波浩渺，跟阮英明的愁肠差不多。他对同来的韩世拓啧着嘴：“天又要黑了，今天又没有等到，莫非袁兄相中我家的孩子可以端茶倒水，研墨洗笔，不想还我了？”</p>
韩世拓却没有他的愁，他是会见到二大人以后，听说他约好的有地方接孩子，赶来见见父亲和儿子。本就没打算就此接走，见不到，文章侯不牵肠挂肚。</p>
忍笑劝着：“赶路的事情，他们晚几天，咱们早到了，就是这样。”</p>
阮英明无奈：“好吧，反正这洞庭湖颇有游玩之处，我权当来赏鉴。”</p>
……</p>
六月，林教主摸不着头绪，阮英明收到新的公文，命他往附近省市走走，袁训一行来到昆明，在石林漫步，品味昆明的雨。</p>
梁山老王又一次掀起希冀，对袁训说他把所有的家人和孩子都训练的可以当一支小军队使用，以为这里离乌思藏不远，就此去了吧。袁训下一步又把他们带到车里宣慰司，后世称西双版纳。</p>
孩子们骑大象、看眼镜蛇跳舞，等跳完了鼓掌叫好以后，问驱蛇人这蛇好不好吃？因为他们在路上吃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天豹的手艺实在不坏。还好爱看大象吃香蕉吃甘蔗，心爱它，又在宫里见过礼仪大象，没有问大象好不好吃。包括元皓小六在内都跟着学孔雀舞扭来扭去，林教主继续抓狂，他刚听说袁训一行方向南方，具体在哪里，他还不能知道。</p>
阮小二更惨，他连儿子方向都不知道。只不时让家人去洞庭湖边上，约好的地方守着，至今不见侄子和儿子身影。</p>
夜晚来临，林教主反复问明月：“在哪里在哪里？功劳也不要了吗？”魏行这个时候跟他一处烦恼。林教主找不到，只能运用官府关系寻找，包括魏行。</p>
魏行在齐王回京后顿失大树那感觉，发狠寻找忠毅侯。在没有找到袁训以前，他明知道有一队敌兵在，也不肯通报当地官府。</p>
另一处，阮英明烦恼：“还我儿子，还我侄子？袁兄，那是兄弟我洗笔弄砚的得意小人儿，你不能霸住不还。”</p>
接下来的行程到了大理，梁山老王得到安抚。大理比昆明离他指明去的确切地点更近。但没过两天，最近一直在行程上看他笑话的亲家，镇南老王把他又笑一通。原来依然不见草原，又回到官道上。</p>
先到重庆，后到洞庭湖上，已是八月里，拉车的马早换了又换，不然支撑住日夜奔驰，却不能保证时时的速度。元皓等人的小马不骑人，有长力但腿短跑得慢，有几个家人单独带着，不一定时时跟上行程。过急的路，袁训等头天到，他们停几天到也行，赶得上小爷们骑一回，倒跟上。</p>
古代号称八百里洞庭在面前铺开，秋水正涨之时，浩浩荡荡一望无际，刚下过秋雨，湖面迷茫若水墨山水上好丹青，大半年里跑了南又玩了北的人们，总有颠簸的疲累，在这里爽快中得到滋润，觉得周身都跟着看似缓缓的水似的柔和下来，</p>
“袁兄，袁兄，”叫喊声过来，一行人在堤岸上飞奔而至。最前面衣袂纷飞的正是阮英明。</p>
他到了面前气急败坏，更显出袁训一行人神清气爽。“袁兄，你们去了哪里？说好五月接瑛哥琬倌，我们本打算回京过中秋节，你却这才送来，我们只能在路上过中秋。”</p>
听到这话，就是对袁训抱怨来去的梁山老王，也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嘿嘿，五月怎么能送给你？”下面一句耽误玩还没有说出来，阮瑛阮琬算一算，争着道：“二叔，五月我们去南边儿，怎么能停下来？”</p>
“父亲，五月就见您，荔枝就吃不成了？”阮琬说着，兄弟们想到，阮琬打开随身荷包，取出几片暗红的果壳，欢欢喜喜送到小二面前，好生殷勤，好个献宝模样：“父亲您看，我和哥哥记挂着您，给您带的荔枝壳儿？”</p>
阮瑛托起暗黑色的果核：“二叔，这是荔枝核。”</p>
又几片叶子：“父亲，这是荔枝叶子。”</p>
又一根小树枝：“二叔，这是荔枝树枝。”</p>
阮小二琢磨琢磨，饶是脑瓜子不笨，也硬是琢磨三回才想到内幕，他火冒三丈指责：“岂有此理！荔枝壳，荔枝核，荔枝叶子荔枝树枝，肉呢？荔枝在哪里！”</p>
“坏了呀！”阮瑛阮琬异口同声，无辜的小眼神儿：“我们带果子的，后来没到滇池就坏了。”</p>
阮小二眼珠子嗖嗖放寒光：“你们去了昆明？”</p>
“去了呀，后来又去看眼镜蛇跳舞，我和哥哥会学孔雀。”阮琬把身子扭几扭。</p>
元皓等上来，跟着一起扭了扭。那胖屁股动的，小二眼睛直直的，揪住袁训袖子就跳脚：“还去了哪里！”</p>
“还去看了大理蝴蝶泉，那里有个大合欢树，夜里开花，好看好看！”孩子们拍手都笑问。</p>
小二一跳八丈高：“袁兄！你从洛阳去吃荔枝也罢，我不怪你。但你敢说没有经过洞庭！为什么不来把我带上，我也想看孔雀跳舞。”</p>
阮瑛见他生气，好心地道：“二叔，我会，我教你。”身子扭几扭，元皓等见到一蹦多高很有趣，凑热闹又扭了扭，大人们笑成一片。</p>
小二气狠了，一定要跟袁训过不去，眼看着没人解得开，太子轻咳一声，微笑道：“阮英明，你是公差在身，让你后面又办的差使，你办得如何？不好，可以弹劾你。”</p>
小二软下来，他的门生松口气，韩世拓得以来见父亲二叔和儿子。自打刚才一见面，眼睛里就瞄着的，见到父亲康健，二叔神采抖擞，正经蹿了个头儿，文章侯暗自喜悦，只苦于二大人发飚，先不能见。</p>
“父亲，”韩正经过来见礼，韩世拓抱起他喜极而泣：“你长这么高了？祖母和母亲要是见到，不知道该喜欢。”又问父亲：“看上去，比在京里时还要好？二叔以前发福，这也没有了。”</p>
文章老侯兄弟得意非凡：“告诉你不得，我们去的地方，吃的东西，这一辈子你是落后一步，你还没吃到，你也没见过。”</p>
阮瑛阮琬开始告别，韩家这边还在说个没完。</p>
“世拓，你知道海里的虾有多大吗？正经有好几只养着玩，只只都有这么大。”</p>
“世拓，你知道车里那森林里有多少花吗？太多太多，世上的花都应该在那里了，那里的酸汤菜，香草烤饭烤肉，难得的美味。”</p>
……</p>
当天，一行人饮酒欢送阮瑛阮琬，阮琬把和胖队长别苗头忘记，叮咛再叮咛：“有好的东西，记得给我和哥哥，我们在京里有好东西，也留给你。”</p>
不止一个胖脑袋点动，大家都答应。</p>
赵先生这个时候告诉小二：“在南海过年，他们就想你。我们在海上几个岛寻找好吃果子，哈哈，他们也想起你，那景色哈哈…。”</p>
小二悻悻然：“想我想的又留了果子皮给我是不是？岳父您不用说了，我不想听。就此别过，您玩您去的吧，我们回家了。”</p>
船帆扬起，阮瑛阮琬摆动小手：“别忘记，遇见好的，别忘记我们，等你们回京我们做东。”</p>
“回去我还是胖队长！”元皓小胖手舞的最欢。</p>
“给好东西，你就是。不给，你就不是。”</p>
韩世拓在船头上长拜不起，他见到的儿子跟想像中已不一样，小孩子会长个子，他不奇怪。他见到的父亲和二叔也大变模样，精气神全出来了，他觉得身受不起，又再难报答。</p>
一帆远去，袁训等人往回走，阮瑛阮琬在船头上开始回忆：“二叔，那竹筒饭太甜美了。”</p>
“父亲，你知道千朵万朵牡丹花大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车里的森林有多古老，那花比洛阳牡丹还要好吗？”</p>
小二掩耳朵：“我不听我不听。”</p>
……</p>
消息在山西已是明朗时候，原因无二。京中来了钦差，专职负责加寿祭祖。加寿位同公主，来了公主仪仗。太子仪仗也到这里，还有王爷小王爷侯爷小侯爷的衣冠，享国夫人待遇的宝珠车马。两个太监，有一个是太后宫里出来，前来宣旨。侍候加寿的女官也到这里。</p>
令梁山王加强山西守卫，反正他正闲在山西。令山西驻军加强警卫，令辅国公府预备接驾，拨银两修缮祭拜的道路，坟山，太后的旧宅，令铺国公府监管修缮。</p>
圣旨来以前，先有消息过来，龙怀城出迎百里迎接圣旨，梁山王等出迎大同五十里迎接圣旨。现正在国公府的客厅上陪京里来人用酒。</p>
老国公在房里发顿脾气：“瞒着我，让你们瞒着老子，哼！老子早就猜到！老六老七去趟京里，鬼鬼祟祟的，当老子看不懂吗！”</p>
龙六龙七陪笑：“父亲，这不是想您惊喜？”</p>
小十最开心：“九哥来接我了，我要进京了。”成天闹着收拾东西收拾行李，家里又要管接待客人，又要修城里城外的袁家等地，老国公夫人不管事情，也莫明的跟着乱，没有人约束小十，他带着奶妈小子，在房里捣鼓。</p>
老国公也没功夫问儿子乱什么，亲戚知己，故友相交，几百里路闻讯而来的人都有，从早到晚他会客人，听大家说忠毅侯的孝敬，加寿的荣耀。</p>
梁山王也开心，他的儿子终于要来了。美中不足的是，霍德宝背着他到处造谣：“加寿姐姐来，加福姐姐能不来吗？战哥小王爷这才来了，不然，他才不来呢。”</p>
梁山王不能跟小孩子过不去，霍德宝刚到这里发难，寻衅的其实是葛通。只装听不见，继续沉浸在见到儿子的喜悦中。</p>
……</p>
京里，龙书慧七月立下一女。想到自己处处有依靠，取名依，叫依姐儿。</p>
南安老侯改成“仪”，寓意长大以后容貌和品德都有风采。女孩子这一代用芳字，大名钟芳仪。</p>
把方氏又气到。</p>
先开始“依”字，谐音为一。像是宣告这是曾曾孙一代的长女。又像是宣告二房头一个有喜。</p>
改名为芳仪，芳华仪表，听着大气，这不是给人添气吗？</p>
但谁有功夫理她呢？府中忙着办满月。山西又来了龙二夫人和龙三夫人，五月里就到，早到早赏玩京中，早到早和袁夫人相聚，表达对龙书慧的关爱之意。</p>
出了嫁的女儿，有些面子不见得必有，家里能给却要给。</p>
掌珠也来，玉珠也来，袁家也到，钟南这个小二房内亲不少，南安侯府欢庆三天。</p>
……</p>
袁训等人和小二别后，洞庭湖游玩过，日子很赶，中秋在路上过，于八月底到了成都。花重锦官城，芙蓉在深秋开出数十里红锦，孩子们喜笑颜开，梁山老王和张夫子也放下心。</p>
住下来的当天，送来大批的盔甲。离他们想去的地方应该不远。</p>
“这里有兵部库房里调出来，用完了再还回去，修理后保存。孩子们的，是两位老太爷和宫里出来的。前福王府收藏虽多，只盔甲、兵器这东西让真福王带走的多，册子上有，余下的不多。瑜哥他们都是现做的。”袁训指着。</p>
号称把各人的家人也训练好的梁山老王，提着盔甲掂重量，按最近了解到的各人力气分发给众人。</p>
镇南老王给孩子们分。</p>
这一次到手的不是软甲，是从头盔到靴子都有的正规盔甲。元皓由加寿帮忙穿好，佩上弓箭，拎上棍，神气活现的和韩正经比了一回棍。</p>
西风频吹，两个人也满头大汗。但过于消耗力气，玩的时间比以前少。镇南老王说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每天穿着，慢慢的就会习惯。老王最关切的还是小黑子，招手让他过来，亲自问他：“你穿上还能走路吗？”</p>
“能！”小黑子回答的倔强。</p>
小黑子是袁训一行里，体质最差的人。袁训等出京近两年，路上头痛脑热的人有，吃坏肚子的人也有，但很快就好，适应的迅速。只有小黑子以前没好生养过身体，时常的风霜露宿，有一顿没一顿的。到胖队长身边后，饮食丰富起来，他那让旧习惯积压的病灶爆发——有人天天环境坚苦可能没事，环境转好，反而病出来了，并不是以前没病，只是旧病跟旧日子形成习惯，是种不正常的平衡，总有发作的一天，小黑子就是这样。</p>
金陵鸭子他吃了破肚，到海边鱼虾果子性寒，他水土不服。小爷们遇到美食胃口极好，只有小黑子吃得小心翼翼。小爷们吃果子，一天只给那么些，想尽点子想多吃一口时，小黑子能尝到就行了。</p>
不过一年左右，担心他身体还没有养好，镇南老王特意问了问。见他能挺，老王满意：“熬过去就行，你小子能把这盔甲背几个月，到明年身子准好不错。”</p>
袁训插话：“几个月？不能吧，这东西还要归还。”小黑子爱惜的道：“我不会弄坏的。”</p>
镇南老王板起脸：“那坏蛋，你看清楚再说话，他身上的是我家的，与你兵部何干！”</p>
袁训嘻嘻一笑：“请来开会，咱们不说这个也罢。”</p>
……</p>
梁山老王等一起进来，袁训把几张信笺给他们传看：“那里的消息我们能用的在这上面，列位，从此不再欠你们人情。”</p>
梁山老王眯了眼，又有不过意：“我上你当了！谅你小子不敢不带大小爷来看看，你偏看牡丹吃荔枝的，东绕西弯，我们就跟你后面商议，这人情，我不要了，你有能耐，现在不带我们去。这人情我还留着，以后再卖，兴许是个好价钱。”</p>
镇南老王和张夫子恍然大悟：“是啊，我们上他当了。”纷纷也道：“人情还欠着，这次不算。”</p>
“你们讲理不讲？”袁训傻眼。</p>
－－－－－－题外话－－－－－－</p>
抱抱仔的新会元，ggnn33340606亲。感谢一直支持。</p>
……</p>
错字下午再改哈。</p>
</p>
上路的这天，先坐船到雷州半岛，马车在海边等着。离别的时候虽然对这海这风不舍，但见到熟悉的马车，众人还是萌生出新的行程那新意，都有了笑容。</p>
回身，依依不舍的把海看上一回，那神情透着虔诚。袁训不催，他和宝珠也正在看呢，加寿也看得正入迷。最后，是关安轻咳一声，率先提醒：“老太爷夫子小爷们，咱们上路了。前面还有好的呢，到了山西，也可以大玩特玩。”</p>
这话把众人鼓舞，说声“走了”，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小黑子憋屈地爬上车，眼馋的望着这几天里教他的几个大叔，那是镇南王府的家人，小黑子还不知道胖队长的来历，只是羡慕别人侍候胖队长是骑马。马术不是几天就能学会，而接下来的行程迅急，他只能坐车。</p>
元皓等从车尾打起帘子，小胖腿甩下来的坐着，方便看着大海远去的时候，小黑子闷闷不乐缩在车里，垂着脑袋不喜欢。</p>
对他来说，在海边也好，不在海边也罢，都不重要。他只想一直跟着胖队长，按几个大叔教的好好跟随。可现在他还不能，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心头一片黑暗。</p>
路平坦马车渐行的快时，元皓等乖乖坐回车里，家人打马上前，把车后帘子固定住，不会让小爷们掉下来。很快，行进的速度颠簸如浪中行舟，马车里出来阵阵笑声。</p>
“格格格格……。”</p>
“哈哈哈哈……”</p>
车里垫着棉被，有姐姐们或长辈们跟着，元皓在加寿怀里一会儿颠过来，一会儿颠过去，笑得最响亮。</p>
好孩子抱着香姐儿，韩正经由祖父带着，阮瑛得到一匹马，跟在执瑜后面，赵先生抱着阮琬在车里，阮琬也觉得这太好玩不过。小六和苏似玉，分别在父母亲的马上，听到车里的笑声，就随着大笑一通。</p>
他们很快就没有忧伤，大人们的离别也一扫而空。只还有小黑子对自己不满意，但在听到胖队长的哈哈笑，也能露出笑容。</p>
行程在袁训手里，别的人都只有跟着走的份上。因为几天以后，戎马一生，对方向有直觉的梁山老王第一个来说话：“这坏蛋，你这不是往乌思藏去吧？这像是去内陆？往北走？你这样可不好，别忘记你欠我人情，你不能这就把我们全带到山西去。”</p>
袁训斜睨他：“知道了！”</p>
但行程还是往北走，隔一天，镇南老王也来了，他比亲家外表儒雅，人也客气的多：“呵呵，元皓说你是好舅舅，你这舅舅可不能骗我们啊。别忘记你，你欠我人情呢。”</p>
就只说话不算客气，把个人情提来提去。</p>
袁训面无表情：“知道了。”</p>
第三天，张大学士受二老王提醒以后，得到鼓动，他也来了，公事公办的面庞：“太子殿下巡视是要紧的，”最后一句也是：“别忘记，你欠我一个人情。”</p>
袁训把他敷衍走，对着宝珠纳闷：“打着巡视的名声，为什么还要问我讨私下的人情？”说到“人情”，想想欠的窝囊，宝珠露出瞧不起，抱怨道：“谁叫你爱欠人情。”</p>
很快，路渐平坦，官道直通远方，就是不问行人，不听他们满口汉话，也能猜出这不是往乌里藏，草原上哪有这般整齐的官道呢？只有马踏出来的路罢了。二老王和张夫子一天比一天生气，却又无可奈何。</p>
这一天经过长沙，二老王和张夫子说挺好挺好，岳阳楼洞庭湖不远，带我们逛逛去吧。但马车径直而过，只途经的景致玩上一玩，随即快马加鞭继续往北。</p>
镇南老王能理解，抚须道：“他有事情。”梁山老王和他素来不太喜欢的张夫子结成暂时的联盟。</p>
…。</p>
梁山老王不太喜欢张夫子的原因，一是两人同朝为官几十载，但一个常年在外，一个久在京都。公事上没有过多联系，也就谈不上向对方照顾良多。二是不管坏蛋要让加寿专宠也好，还是加寿以后能专宠也好，对纳聘加福的梁山王府不是坏事情。</p>
梁山老王对儿子定的亲事一年比一年满意以外，还有一条就是加寿姐妹感情深厚，跟执瑜执璞闹来闹去，也只限在自家门里。就是梁山王府不公开支持加寿，别人也会把他家算进去。而支持太子夫妻和谐，和以后帝后和谐，难道有错？</p>
和谐又对王府有万般的优势。张夫子的所作所为，梁山老王表面上没表达的时候，对他都早不满意。武将粗鲁，认为脱裤子放屁，多事！</p>
…。</p>
但为了萧战能去藏民处看看，梁山老王和张夫子背后哼哼唧唧，嘀嘀咕咕，一直到三月下旬。他们从海南到河南，走了数千里路，在洛阳停车。</p>
全程行了一个月出去，换了四、五次马，只要不是路崎岖，就日夜奔驰。中间玩的地方也寥寥无已，却终于赶上牡丹花开的季节。后世说四月、五月花开，农历在三月中。</p>
袁训勒住马，对牢骚没完的梁山老王和张夫子笑道：“先来看看这夏、商、周、汉…。十三朝古都，再去乌思藏如何？再说要去那里，你们总得体谅我，得布置布置咱们才去得。”</p>
路上听多了话，侯爷也有几句抱怨，取笑白胡子老王和张夫子：“以为带上你们老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p>
梁山老王扭头对亲家道：“他把你也说在里面。”镇南老王好笑：“他既给我看牡丹花，我没听见。”</p>
加寿带着元皓下马过来，眺望着城池上旗帜，二姐弟兴奋莫明，加寿道：“爹爹，这是出河图洛书的地方吗？”袁训疼爱的看向女儿：“寿姐儿，有牡丹花给你看了。牡丹这里最好。”</p>
……</p>
此时，大家都下了车，都看向行程的带头人，也就把侯爷柔和的眼神又一次看见。</p>
太子欣然扬眉，加寿是岳父最心爱的，永远不会改变。</p>
张夫子喟叹，这个人呐，这个人呐，哪有这样疼自己孩子的？跑几千里路，就为赶上花期。竟然中间的岳阳楼也不去，洞庭湖也不去。</p>
镇南老王对亲家微有炫耀：“怎么样，我说他紧赶慢赶必有原因。”</p>
萧战早就慌手慌脚，跳下马来，加福还在马上，战哥一见到岳父又抓紧时间疼爱大姐，大姐正娇滴滴点头，旁边的表弟乖巧的点小脑袋：“看花了，舅舅给看花了。”把萧战急的，有你表弟什么事儿呢？甚至来不及让加福下马，牵着马送过来，粗声大气道：“岳父，加福在这里，快对加福也说几句。”</p>
沈沐麟赶紧的：“二妹，再不过来就让挤到角落里去了。”</p>
萧战瞪眼他，沈沐麟撇嘴：“我已认识了你，有你在，就得这样，不然就撇到三千里以外。”</p>
太子忍俊不禁，他虽然不闹，但笑笑也常有的事情。</p>
闹哄哄大家跟萧战吵上一通，早几天飞马先至的万大同和韩二老爷迎出来，大家进城，下处歇息，晚上去了个有名的酒楼，虽有牡丹看，却不是太多。约好第二天大看牡丹花。</p>
……</p>
出门的时候，加寿最磨蹭。平素聪明伶俐的寿姐儿挑不好衣裳，最后出来问父母亲：“爹爹母亲，我今天簪大红的花，还是银红的花，还是黄色…。我竟然不知道要配哪件衣裳？”</p>
“只要是上好的，各色的咱们都簪。”</p>
加寿得了话，回去没费事儿选好衣裳，和二丫奶妈喜滋滋出来。元皓等人已等得眼巴巴，萧战眼睛里快迸出火来，说着：“讨嫌讨嫌，就会耽误别人玩的功夫。”</p>
加寿给他一个大鬼脸儿：“你可以不等我呀，反正三妹会等我。”元皓毫无例外的跟后面，也是一个大鬼脸儿。</p>
出了门，见到也不用特意去什么景点，街头巷尾处处是人，家家户户门前摆着有花。有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的杀价手舞足蹈。别说孩子们走不动道儿，就是大人们也流连，半个时辰出去，万大同对袁训道：“咱们还在这条街上。”</p>
袁训催促大家快些，关安等把马牵着，先行挤出去，只怕等的着急。大人孩子们无奈的出了这条街，眼睛一瞄，另一条街也不错。张大学士脑海里想着历代吟牡丹的诗，竟然道：“咱们就在这里看看吧，看那家的花儿多好。”</p>
“前面还有好的，夫子，你慢了。”袁训对两个小子使个眼色，小六和苏似玉也看到，两个孩子把张大学士的袖子握在手上：“走了走了。”大学士觉得自己今天挺有人缘儿，他这种祖父辈的见到孩子自然的亲，乐呵呵道：“好好，我随你们走。”</p>
上马以后，因为是花季，南来北往的人太多，只挤到一个景致上。这里，也是城中牡丹花最多的地方。</p>
放眼望去，富丽堂皇中玉珠含笑，大人孩子们直了眼睛。袁训还是纳闷的：“孩子们没来过也就罢了？我记得张夫子您青年时来过？”又看镇南老王，这一位久居京中，却不是没有出过京。</p>
张夫子感叹：“青年的时候来过，不过当差呢，不是花季，也不能等到花季再回京，”把个手指头对着袁训点动：“你呀你呀，如今老夫我也佩服你了，这天下好玩的地方，你快带我们走遍。”</p>
他当下就有诗一首，起名就是“对花可解海南憾”，一个人作诗去了。</p>
镇南老王随后道：“我以前看过洛阳牡丹，我曾采购不少牡丹回家，如今还在花房里养着。但带着孙子来这乐子，以前哪能有呢？”扭身一看：“咦，元皓去了哪里？不是答应乖乖在祖父身边，对他说了人多，不要乱跑。”</p>
袁训跟他一起寻找，见到加寿姐妹也好，萧战沈沐麟也好，称心如意元皓等，全迅速挑好花木，在那旁边站着。</p>
见到袁训看过来，均笑问：“可以掐了吗？这一朵我相中了。”</p>
阮瑛阮琬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特权，虽然跟着上路，游过的果园可以随意摘，花儿可以随意掐，他们没有问，把笑脸儿张的大大的等着。</p>
袁训含笑：“稍等会儿，关爷和万掌柜的去寻看这里的人说话，等他们回来，就可以掐了。”又和孩子们玩笑：“你们可把花看住了，别让鸟儿叼了去。”</p>
孩子们笑靥如花，眼睛把花儿盯得目不转睛。</p>
执瑜执璞没有过去，见到萧战为加福拦花儿，张开手臂恨不能把方圆五百里全围住，叉起腰笑话他：“战哥，你的黑脸配上那绿牡丹，真真的暗沉。”</p>
萧战才不生气，眼角嚣张，嘴角鄙夷：“不懂就是不懂，绿牡丹、黄牡丹是名贵而难得的。我要是不霸住，讨嫌大姐就过来了。”寻一寻讨嫌大姐，在家里风头无两，出了门也独占岳父首宠的加寿，见到她听到自己的话以后，对着她面前的牡丹花摇头晃脑，正在气自己：“我的也是绿牡丹哟，元皓帮我占住的，又是黄牡丹。”</p>
元皓在加寿姐姐和战表哥之间，永远向着加寿姐姐，也把个胖脑袋晃动：“就是哟，我有黄牡丹，我有黄牡丹哟，”</p>
阮瑛悄悄叫声：“琬倌，你看他跟说一百六十两银子的时候一模一样？”阮琬扑哧一笑，随后玩心大作，也学着嚷嚷：“我有银红牡丹，银红牡丹也是上品哟。”</p>
好孩子白眼儿，这一回全神贯注去了，却没有接话。</p>
万大同和关安回来的时候，老远就扬着手笑，孩子们迫切的心，一看就明了，欢呼一声：“掐花了，”好在高个儿孩子看住的是三尺以上的，矮个儿的孩子看住的是低些的花，奶妈们看着花枝不伤手和眼睛，孩子们把心爱的花掐了下来。</p>
好孩子占先，是她心里一直盘算，揪下一朵最好的，直奔袁训而去：“姨丈，姨丈，我给你花，姨妈别急，等下我再给你。”</p>
跑上几步怕让别人追上，又疑惑胖孩子怎么还没有追上，扭身一看，好孩子乐了，原来只有韩正经追来，韩正经手里有两朵花，所以慢上一步。</p>
而一百六十两银子的胖队长，手里已有三朵花，还在挑，还在掐呢。</p>
好孩子轻轻易易占住这个上风，把一朵大红牡丹送到袁训面前。宝珠对袁训示意，袁训蹲下来，笑说多谢，好孩子乐的快要上天，亲手簪到袁训发髻上，又理了理，顿时觉得自己中了从来没有过的大彩头儿。</p>
再去给宝珠掐时，好孩子显摆起来：“胖孩子，姨丈的头一朵花是我给的。”</p>
元皓不理她，手里已有五朵了，还在掐。好孩子嘲笑道：“贪多你就慢了。”元皓手里拿不下，放到奶妈手里，又掐了满把的时候，叫一声：“好孩子看我，你输了。”</p>
先到祖父面前，挑一朵给他。再给舅舅和舅母，又给梁山老王、二夫子，最大的一朵，留给太子。太子和加寿走到远处，元皓跑过去才找到。一气给完，自己脑袋上簪着加寿给他的黄牡丹、绿牡丹，腰带上别着表姐给的大红牡丹，衬的人跟个花似的，来到好孩子面前晃动身子，这一回，却该胖孩子显摆。</p>
“我全给了，一个不少哟。”</p>
战表哥看他太得瑟，给他后腰带也别上一堆花，嘿嘿着：“表弟，过了这村没这个店，加油儿显摆。”元皓听过，带着满身的花满园子走动。跟个花蝴蝶没两样。</p>
那欢快的样子，看得跟随他照顾的祖父心花怒放：“看看，你玩的这样好，元皓，你好好的玩，回去虽然花不少，”</p>
“可跟这里不一样。”元皓回答，元皓懂的。</p>
但没有一会儿，他老实的回来。原来太招摇，又生得肥胖可爱，吸引好些游园的小姑娘们跟过来。</p>
“跟我玩，我还给你花儿。”</p>
“你的花儿好，咱们来斗花草吧。我现在没有花，不过我母亲去给钱了，等下我会有好多。”</p>
元皓眨眨眼，忽然看好孩子顺眼许多。他平时看的是舅母和姐姐们，玩的是好孩子和小红，再看别人生得都不好，元皓落荒而逃，大叫着：“祖父救我，敌军厉害！”</p>
又叫：“小碗小碗，快来挡住。”</p>
阮琬往花后面一躲，露出两只眼睛幸灾乐祸：“我才不帮你挡呢，谁叫你乱跑来着？”</p>
这一天玩的都很好，除去元皓让小姑娘们追的团团转。也有小姑娘们要和好孩子小红、小六等玩。好孩子小红借机有这么一天的新知己，让称心如意羡慕一番。</p>
小六跟几个男孩子玩上半天，韩正经夹在这队里。</p>
……</p>
第二天，去了龙门，第三天，赏牡丹外带把有名景点。洛阳水席更吃了又吃。没来过的家人大开眼界：“还真有拿热菜汤水当席面的？”好在没有人吃不习惯，也有冷盘存在。</p>
小六和苏似玉在这里过了生日。</p>
……</p>
半个月后的四月里，登车继续行程。梁山老王、张夫子又来讨要人情：“洛阳一直往西，咱们去朵甘都司吧。”张夫子对路程没这么明白，是梁山老王这看惯军用地图的人告诉给他。</p>
袁训还是说好好好，但数日后一问行程，梁山老王鼻子可以气歪：“如果问路的没出错，你这又往南去了？”</p>
袁训坏笑：“瞒不住你这老太爷。”梁山老王跟他争执，让镇南老王劝走：“横竖，他去的地方不错，你就这么着急去草原上？是你告老在家后，许久不打仗，你的瘾犯了吧？可我们是带孙子出来，只要玩的大，玩的地点儿好，你别干涉他。”</p>
梁山老王忍气吞声，张夫子也偃旗息鼓。天气越来越暖，他们也就没有发现去的地方比别的地方暖和。</p>
路上夏雨至，泥泞耽误行程，五月加寿生日的那一天，马车停下来。天色没到中午，远山丘陵是淡淡的绿，天空是淡淡的青。也不是出来彩虹的时候，但袁训扬鞭一指，能看到一片艳红。</p>
“孩子们，吃荔枝了。”</p>
……</p>
农历的五月，在后世阳历六、七月里，正是南方水果丰盛的季节。荔枝原产于本国，分布的地方不仅限于海南。这就不用过于跋涉山陵，来到一处荔枝园。</p>
那艳红的，是枝头待摘的果子。</p>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荔枝吃新鲜的很重要。此时此刻，谁敢说枝头上不是新鲜东西？</p>
梁山老王头一个乐了：“战哥，加福，你们有新鲜荔枝了，”</p>
张大学士也不再计较怎么还不去草原上，今天又不是他生日，可他湿了眼眶，对着枝头红红果子，无端有了感动，翻来覆去地喃喃：“有口福，有口福。”</p>
太子接加寿和元皓下马车，也忍不住向加寿额头上一拍，柔声表示下眼红：“你呀，这全是跟着寿姐儿，才能赏过牡丹，又跑来吃荔枝。”</p>
“是呀是呀，”元皓欢欢喜喜又跟着点动胖脑袋。</p>
加寿也有了泪水，赶快抹去，带着元皓走到父亲身边，盈盈一礼：“爹爹母亲最好不过。”</p>
袁训和宝珠笑的合不拢嘴：“加寿，前面路平坦，快上马，去吃吧。你要亲手摘，好好的品尝。”</p>
……</p>
这个园子里还不止荔枝，还有枇杷、西瓜、甜桃、葡萄、芒果等等等……这是最适合到南方吃水果的季节。袁训一行在这里住足半个月。孩子们在能吃的数量范围内，吃的肚儿圆。</p>
……</p>
林允文百思不得其解：“去了哪里？他们从南方到洛阳，不应该一路往北？好吧，西边朵甘都司、乌思藏不去看也罢，山西不去了？又从洛阳一路回京了？”</p>
袁训三月到洛阳，林教主四月得到消息，等他赶到是五月里，袁训一行不知去向。</p>
自从他的神算时灵时不灵，林教主已不能准确得知别人方向，有时候算的准，也不敢相信自己。就比如此时，他算的这一卦挺准。但让他相信刚从南方长途跋涉过来，又往南边儿去？这不是吃错了药吗，你可以在南边儿呆足再过来不是？</p>
以他的脑袋，才想不到看牡丹花有多重要。</p>
他决定在洛阳附近继续寻找。</p>
……</p>
洞庭湖烟波浩渺，跟阮英明的愁肠差不多。他对同来的韩世拓啧着嘴：“天又要黑了，今天又没有等到，莫非袁兄相中我家的孩子可以端茶倒水，研墨洗笔，不想还我了？”</p>
韩世拓却没有他的愁，他是会见到二大人以后，听说他约好的有地方接孩子，赶来见见父亲和儿子。本就没打算就此接走，见不到，文章侯不牵肠挂肚。</p>
忍笑劝着：“赶路的事情，他们晚几天，咱们早到了，就是这样。”</p>
阮英明无奈：“好吧，反正这洞庭湖颇有游玩之处，我权当来赏鉴。”</p>
……</p>
六月，林教主摸不着头绪，阮英明收到新的公文，命他往附近省市走走，袁训一行来到昆明，在石林漫步，品味昆明的雨。</p>
梁山老王又一次掀起希冀，对袁训说他把所有的家人和孩子都训练的可以当一支小军队使用，以为这里离乌思藏不远，就此去了吧。袁训下一步又把他们带到车里宣慰司，后世称西双版纳。</p>
孩子们骑大象、看眼镜蛇跳舞，等跳完了鼓掌叫好以后，问驱蛇人这蛇好不好吃？因为他们在路上吃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天豹的手艺实在不坏。还好爱看大象吃香蕉吃甘蔗，心爱它，又在宫里见过礼仪大象，没有问大象好不好吃。包括元皓小六在内都跟着学孔雀舞扭来扭去，林教主继续抓狂，他刚听说袁训一行方向南方，具体在哪里，他还不能知道。</p>
阮小二更惨，他连儿子方向都不知道。只不时让家人去洞庭湖边上，约好的地方守着，至今不见侄子和儿子身影。</p>
夜晚来临，林教主反复问明月：“在哪里在哪里？功劳也不要了吗？”魏行这个时候跟他一处烦恼。林教主找不到，只能运用官府关系寻找，包括魏行。</p>
魏行在齐王回京后顿失大树那感觉，发狠寻找忠毅侯。在没有找到袁训以前，他明知道有一队敌兵在，也不肯通报当地官府。</p>
另一处，阮英明烦恼：“还我儿子，还我侄子？袁兄，那是兄弟我洗笔弄砚的得意小人儿，你不能霸住不还。”</p>
接下来的行程到了大理，梁山老王得到安抚。大理比昆明离他指明去的确切地点更近。但没过两天，最近一直在行程上看他笑话的亲家，镇南老王把他又笑一通。原来依然不见草原，又回到官道上。</p>
先到重庆，后到洞庭湖上，已是八月里，拉车的马早换了又换，不然支撑住日夜奔驰，却不能保证时时的速度。元皓等人的小马不骑人，有长力但腿短跑得慢，有几个家人单独带着，不一定时时跟上行程。过急的路，袁训等头天到，他们停几天到也行，赶得上小爷们骑一回，倒跟上。</p>
古代号称八百里洞庭在面前铺开，秋水正涨之时，浩浩荡荡一望无际，刚下过秋雨，湖面迷茫若水墨山水上好丹青，大半年里跑了南又玩了北的人们，总有颠簸的疲累，在这里爽快中得到滋润，觉得周身都跟着看似缓缓的水似的柔和下来，</p>
“袁兄，袁兄，”叫喊声过来，一行人在堤岸上飞奔而至。最前面衣袂纷飞的正是阮英明。</p>
他到了面前气急败坏，更显出袁训一行人神清气爽。“袁兄，你们去了哪里？说好五月接瑛哥琬倌，我们本打算回京过中秋节，你却这才送来，我们只能在路上过中秋。”</p>
听到这话，就是对袁训抱怨来去的梁山老王，也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嘿嘿，五月怎么能送给你？”下面一句耽误玩还没有说出来，阮瑛阮琬算一算，争着道：“二叔，五月我们去南边儿，怎么能停下来？”</p>
“父亲，五月就见您，荔枝就吃不成了？”阮琬说着，兄弟们想到，阮琬打开随身荷包，取出几片暗红的果壳，欢欢喜喜送到小二面前，好生殷勤，好个献宝模样：“父亲您看，我和哥哥记挂着您，给您带的荔枝壳儿？”</p>
阮瑛托起暗黑色的果核：“二叔，这是荔枝核。”</p>
又几片叶子：“父亲，这是荔枝叶子。”</p>
又一根小树枝：“二叔，这是荔枝树枝。”</p>
阮小二琢磨琢磨，饶是脑瓜子不笨，也硬是琢磨三回才想到内幕，他火冒三丈指责：“岂有此理！荔枝壳，荔枝核，荔枝叶子荔枝树枝，肉呢？荔枝在哪里！”</p>
“坏了呀！”阮瑛阮琬异口同声，无辜的小眼神儿：“我们带果子的，后来没到滇池就坏了。”</p>
阮小二眼珠子嗖嗖放寒光：“你们去了昆明？”</p>
“去了呀，后来又去看眼镜蛇跳舞，我和哥哥会学孔雀。”阮琬把身子扭几扭。</p>
元皓等上来，跟着一起扭了扭。那胖屁股动的，小二眼睛直直的，揪住袁训袖子就跳脚：“还去了哪里！”</p>
“还去看了大理蝴蝶泉，那里有个大合欢树，夜里开花，好看好看！”孩子们拍手都笑问。</p>
小二一跳八丈高：“袁兄！你从洛阳去吃荔枝也罢，我不怪你。但你敢说没有经过洞庭！为什么不来把我带上，我也想看孔雀跳舞。”</p>
阮瑛见他生气，好心地道：“二叔，我会，我教你。”身子扭几扭，元皓等见到一蹦多高很有趣，凑热闹又扭了扭，大人们笑成一片。</p>
小二气狠了，一定要跟袁训过不去，眼看着没人解得开，太子轻咳一声，微笑道：“阮英明，你是公差在身，让你后面又办的差使，你办得如何？不好，可以弹劾你。”</p>
小二软下来，他的门生松口气，韩世拓得以来见父亲二叔和儿子。自打刚才一见面，眼睛里就瞄着的，见到父亲康健，二叔神采抖擞，正经蹿了个头儿，文章侯暗自喜悦，只苦于二大人发飚，先不能见。</p>
“父亲，”韩正经过来见礼，韩世拓抱起他喜极而泣：“你长这么高了？祖母和母亲要是见到，不知道该喜欢。”又问父亲：“看上去，比在京里时还要好？二叔以前发福，这也没有了。”</p>
文章老侯兄弟得意非凡：“告诉你不得，我们去的地方，吃的东西，这一辈子你是落后一步，你还没吃到，你也没见过。”</p>
阮瑛阮琬开始告别，韩家这边还在说个没完。</p>
“世拓，你知道海里的虾有多大吗？正经有好几只养着玩，只只都有这么大。”</p>
“世拓，你知道车里那森林里有多少花吗？太多太多，世上的花都应该在那里了，那里的酸汤菜，香草烤饭烤肉，难得的美味。”</p>
……</p>
当天，一行人饮酒欢送阮瑛阮琬，阮琬把和胖队长别苗头忘记，叮咛再叮咛：“有好的东西，记得给我和哥哥，我们在京里有好东西，也留给你。”</p>
不止一个胖脑袋点动，大家都答应。</p>
赵先生这个时候告诉小二：“在南海过年，他们就想你。我们在海上几个岛寻找好吃果子，哈哈，他们也想起你，那景色哈哈…。”</p>
小二悻悻然：“想我想的又留了果子皮给我是不是？岳父您不用说了，我不想听。就此别过，您玩您去的吧，我们回家了。”</p>
船帆扬起，阮瑛阮琬摆动小手：“别忘记，遇见好的，别忘记我们，等你们回京我们做东。”</p>
“回去我还是胖队长！”元皓小胖手舞的最欢。</p>
“给好东西，你就是。不给，你就不是。”</p>
韩世拓在船头上长拜不起，他见到的儿子跟想像中已不一样，小孩子会长个子，他不奇怪。他见到的父亲和二叔也大变模样，精气神全出来了，他觉得身受不起，又再难报答。</p>
一帆远去，袁训等人往回走，阮瑛阮琬在船头上开始回忆：“二叔，那竹筒饭太甜美了。”</p>
“父亲，你知道千朵万朵牡丹花大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车里的森林有多古老，那花比洛阳牡丹还要好吗？”</p>
小二掩耳朵：“我不听我不听。”</p>
……</p>
消息在山西已是明朗时候，原因无二。京中来了钦差，专职负责加寿祭祖。加寿位同公主，来了公主仪仗。太子仪仗也到这里，还有王爷小王爷侯爷小侯爷的衣冠，享国夫人待遇的宝珠车马。两个太监，有一个是太后宫里出来，前来宣旨。侍候加寿的女官也到这里。</p>
令梁山王加强山西守卫，反正他正闲在山西。令山西驻军加强警卫，令辅国公府预备接驾，拨银两修缮祭拜的道路，坟山，太后的旧宅，令铺国公府监管修缮。</p>
圣旨来以前，先有消息过来，龙怀城出迎百里迎接圣旨，梁山王等出迎大同五十里迎接圣旨。现正在国公府的客厅上陪京里来人用酒。</p>
老国公在房里发顿脾气：“瞒着我，让你们瞒着老子，哼！老子早就猜到！老六老七去趟京里，鬼鬼祟祟的，当老子看不懂吗！”</p>
龙六龙七陪笑：“父亲，这不是想您惊喜？”</p>
小十最开心：“九哥来接我了，我要进京了。”成天闹着收拾东西收拾行李，家里又要管接待客人，又要修城里城外的袁家等地，老国公夫人不管事情，也莫明的跟着乱，没有人约束小十，他带着奶妈小子，在房里捣鼓。</p>
老国公也没功夫问儿子乱什么，亲戚知己，故友相交，几百里路闻讯而来的人都有，从早到晚他会客人，听大家说忠毅侯的孝敬，加寿的荣耀。</p>
梁山王也开心，他的儿子终于要来了。美中不足的是，霍德宝背着他到处造谣：“加寿姐姐来，加福姐姐能不来吗？战哥小王爷这才来了，不然，他才不来呢。”</p>
梁山王不能跟小孩子过不去，霍德宝刚到这里发难，寻衅的其实是葛通。只装听不见，继续沉浸在见到儿子的喜悦中。</p>
……</p>
京里，龙书慧七月立下一女。想到自己处处有依靠，取名依，叫依姐儿。</p>
南安老侯改成“仪”，寓意长大以后容貌和品德都有风采。女孩子这一代用芳字，大名钟芳仪。</p>
把方氏又气到。</p>
先开始“依”字，谐音为一。像是宣告这是曾曾孙一代的长女。又像是宣告二房头一个有喜。</p>
改名为芳仪，芳华仪表，听着大气，这不是给人添气吗？</p>
但谁有功夫理她呢？府中忙着办满月。山西又来了龙二夫人和龙三夫人，五月里就到，早到早赏玩京中，早到早和袁夫人相聚，表达对龙书慧的关爱之意。</p>
出了嫁的女儿，有些面子不见得必有，家里能给却要给。</p>
掌珠也来，玉珠也来，袁家也到，钟南这个小二房内亲不少，南安侯府欢庆三天。</p>
……</p>
袁训等人和小二别后，洞庭湖游玩过，日子很赶，中秋在路上过，于八月底到了成都。花重锦官城，芙蓉在深秋开出数十里红锦，孩子们喜笑颜开，梁山老王和张夫子也放下心。</p>
住下来的当天，送来大批的盔甲。离他们想去的地方应该不远。</p>
“这里有兵部库房里调出来，用完了再还回去，修理后保存。孩子们的，是两位老太爷和宫里出来的。前福王府收藏虽多，只盔甲、兵器这东西让真福王带走的多，册子上有，余下的不多。瑜哥他们都是现做的。”袁训指着。</p>
号称把各人的家人也训练好的梁山老王，提着盔甲掂重量，按最近了解到的各人力气分发给众人。</p>
镇南老王给孩子们分。</p>
这一次到手的不是软甲，是从头盔到靴子都有的正规盔甲。元皓由加寿帮忙穿好，佩上弓箭，拎上棍，神气活现的和韩正经比了一回棍。</p>
西风频吹，两个人也满头大汗。但过于消耗力气，玩的时间比以前少。镇南老王说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每天穿着，慢慢的就会习惯。老王最关切的还是小黑子，招手让他过来，亲自问他：“你穿上还能走路吗？”</p>
“能！”小黑子回答的倔强。</p>
小黑子是袁训一行里，体质最差的人。袁训等出京近两年，路上头痛脑热的人有，吃坏肚子的人也有，但很快就好，适应的迅速。只有小黑子以前没好生养过身体，时常的风霜露宿，有一顿没一顿的。到胖队长身边后，饮食丰富起来，他那让旧习惯积压的病灶爆发——有人天天环境坚苦可能没事，环境转好，反而病出来了，并不是以前没病，只是旧病跟旧日子形成习惯，是种不正常的平衡，总有发作的一天，小黑子就是这样。</p>
金陵鸭子他吃了破肚，到海边鱼虾果子性寒，他水土不服。小爷们遇到美食胃口极好，只有小黑子吃得小心翼翼。小爷们吃果子，一天只给那么些，想尽点子想多吃一口时，小黑子能尝到就行了。</p>
不过一年左右，担心他身体还没有养好，镇南老王特意问了问。见他能挺，老王满意：“熬过去就行，你小子能把这盔甲背几个月，到明年身子准好不错。”</p>
袁训插话：“几个月？不能吧，这东西还要归还。”小黑子爱惜的道：“我不会弄坏的。”</p>
镇南老王板起脸：“那坏蛋，你看清楚再说话，他身上的是我家的，与你兵部何干！”</p>
袁训嘻嘻一笑：“请来开会，咱们不说这个也罢。”</p>
……</p>
梁山老王等一起进来，袁训把几张信笺给他们传看：“那里的消息我们能用的在这上面，列位，从此不再欠你们人情。”</p>
梁山老王眯了眼，又有不过意：“我上你当了！谅你小子不敢不带大小爷来看看，你偏看牡丹吃荔枝的，东绕西弯，我们就跟你后面商议，这人情，我不要了，你有能耐，现在不带我们去。这人情我还留着，以后再卖，兴许是个好价钱。”</p>
镇南老王和张夫子恍然大悟：“是啊，我们上他当了。”纷纷也道：“人情还欠着，这次不算。”</p>
“你们讲理不讲？”袁训傻眼。</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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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错字下午再改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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