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烽火台取消！以后再说错话也是你女婿，表哥撒开手管不得了……”萧战气呼呼的嗓音远去，后面跟着韩正经。</p>
……。</p>
带着陈旧味道的库房门打开，满墙的盔甲静静伫立，让韩正经直了眼睛。</p>
“还是你们家的盔甲好，胖孩子说他家的送我一个大人的，但你们家的意思浓厚。”韩正经说着好话。</p>
萧战撇嘴：“什么叫意思浓厚，我们家的杀气重。这个个全是染过血，有些更是从战死的人身上剥下来的战利品。看你这话说得有眼力，送你一套我不憋屈了。”</p>
“谢谢表姐丈。”韩正经嘻嘻的讨好，在萧战陪同下，一套一套的看过来。</p>
最后相中一套高个儿的锁子连环铁甲，萧战瞪着眼睛在盔甲的高个头儿上和正经的小身板儿上来回看着：“我说不正经，你长大有这么高吗？”</p>
韩正经沉浸在就要到手盔甲的喜悦里，小手摩挲着盔甲喜滋滋儿说着大实话：“要最高的没错，等我长大没这么高，就拿这高的跟你换套矮的。”</p>
“你想的美！”</p>
韩正经嘿嘿：“以长换短，到时候你怎么会不答应？”</p>
萧战揉胸口，喃喃的话恰好能让韩正经听到：“这不正经又气到我了。”韩正经吐吐舌头，烦请萧战叫个家人帮忙，把盔甲取下来装箱子好带走。</p>
萧战叉腰勾脑袋，眼睛里满是认真：“还有句话说。”</p>
韩正经一阵紧张，迅速出来个对策：“你赖账我就对二姐丈亲。”</p>
“你怎么不说柳坏蛋呢？虽然他是你妹夫。提他不是更气到我。”</p>
韩正经绷紧脸儿：“我还没喜欢他呢！他以后要是对加喜不好，看我打他！”</p>
萧战哈哈一笑有了快意，对正经翘起拇指：“以后我还是叫你正经，你骗我盔甲这事一笔揭过。”</p>
韩正经眨巴眼睛：“那，这就没话说了不是？这盔甲就此送我了！”不等萧战回答欢呼一声：“快让人进来装箱子。”</p>
“慢着，我要说的话又不是柳坏蛋这种。”萧战大手把蹦跳的韩正经按在原地，又变成肃然脸儿：“你收了盔甲，还得继续帮我盯着表弟。表弟是个尊贵人物，嘴里依然不能有路上的话，直到在京里过上几年，他一句不说我才能放心。烽火台是没有了，不过我再送你一套替换的护具怎么样？”</p>
看在东西的份上，韩正经毫无还手之力。萧战带他去看护具，打开的箱子里一套手上用的，一套护心铜镜，保存的好，雪亮。看得韩正经心花怒放之后，回身来对萧战露出敬佩：“你是个好表哥，世上最好的表哥！”</p>
萧战眸光眨动：“真的吗？”</p>
“是……我表哥也是最好的。”韩正经及时收回来，没把瑜表哥和璞表哥卖掉。还有小六表哥也没有背叛。</p>
萧战见他没中诱导，坏坏一笑。当下叫家人进来装好，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搬出去。装箱的时候，萧战告诉韩正经保养方法，博得韩正经道别的时候又一句好话出来：“你是姨丈家里最好的女婿。”</p>
这一句韩正经记得把柳坏蛋也放在一起相比，萧战面上乐开了花。两人和气道别，韩正经一路乐着回家。</p>
……</p>
今天沐休，文章侯府的老爷们都在。掌珠在叙述小王爷定亲内幕以后，再道：“给正经定亲事可得提前告诉他，别到时候也出来一个，他定亲事我却不知道的话。真真小王爷的话把我乐死了，好孩子定亲做什么他要知道。”</p>
文章老侯夫人想想也是好笑的，遗憾的自己不能看到。廊下的丫头回话：“世子回来了。”韩正经押着两个箱子兴冲冲进来。</p>
从二老爷开始，二太太、三老爷夫妻站了起来，招呼一声：“世子回来了。”全是自家人是不是一定要这样，倒也未必，不过是家里人如今对正经如敬大宾。</p>
正经则从曾祖母处开始拜，一丝不苟直到父母亲面前。</p>
这就是如今的文章侯府，快比十数代的老夫子门第还要板正。等到拜完，正经恢复八岁孩子的活泼——自他出京三年，跟以前相比灵动许多。又刚到手盔甲兴奋在所难免——嚷着让长辈看他新到手的东西。</p>
曾祖母老孙氏忍到正经满意的让把箱子收入库房，叫他到面前问：“你有相中的姑娘没有？说出来吧，免得到时候大家为你定亲，跑出来抢亲的。”</p>
长辈们又笑着，正经摇头：“亲事是父母之命，我听父母亲的。”</p>
因掌珠回话学的齐全，老侯夫人生出和掌珠在宫里一样的想法：“董家愿意定添喜？是不是也愿意定正经。”</p>
正经人儿虽小，却知道回避。见说他的亲事，说他还要回去陪刚定亲的胖孩子和好孩子，上小马回去姨丈家对这一对小夫妻道谢。</p>
他走了，韩世拓对母亲实话实说：“正经出息，轻易给他定一个，我不情愿。不轻易给他定，人家不答应。”</p>
老侯夫人见眼前花团锦簇的热闹，完全忘记她家背着的“黑锅”，诧异地道：“侯世子却不能挑几门亲事？”</p>
“母亲，董家嫡枝里没有和正经相配的小姑娘，定旁枝，也得媳妇祖母出面。正经和添喜不一样，正经是男孩子。这不是董家不提他的理由，而是董家至多只能包容一个，总不能在这种年头儿让他们全包下来。”</p>
老侯夫人隐隐生气：“包容这话从哪里出来的？正经如今是出游过的好孩子，京里的头一份儿那排行里，你二叔也因为出游而官升一级……”</p>
文章老侯清清嗓子：“清明的时候我们不在家，你有给福王和太妃烧点儿钱吗？”</p>
“当啷！”</p>
老侯夫人把茶碗失手。</p>
随后她大惊失色：“这这……”掩面垂泪有了泣声：“我苦命的正经啊，全是让拖累的。”</p>
老孙氏也不再说话。</p>
见她们想起来，老侯等男人们松一口气。虽然他们极不愿意提及福王，但绕着弯子说话累人。</p>
清明时候虽不会公然给福王母子烧纸钱，但在别人眼里也会怀疑。福王的尸骸又是文章侯府所收所葬。老侯夫人哭着哭着把这些全想到，逼着丈夫和儿子这就拿主意：“正经亲事怎么办，好孩子定到镇南王府去，你们就没为正经想过不成！”</p>
韩世拓道：“勉强要定，董家阮家门里选一个也不是不行。但勉强的，就跟我刚才说包容母亲不喜欢一样，我也不喜欢。全家都知道正经有出息，不如等他长大，最好有所长后再定，心里方能痛快。”</p>
“那你要耽误他到什么年纪？”文章老侯夫人盼下下一代的心情跟任何一位老太太一样，她硬挤出一个人：“与其把正经拿出去求亲让人嫌弃，不如定下现成的。媳妇的表妹，那大花不就是个姑娘。”</p>
“呃，那也黑了些吧，也粗壮了些……”韩世拓想想自己家里的境况一到关键时候就露怯，还挑别人透着可笑没说下去。</p>
“大嫂，我赞成世拓的话。等正经再大些定亲不迟。”二老爷压低嗓音：“有件事儿我一直没说，升我官职，是本司衙门中的小衙门之首。拜上官那天，他把我好好敲打一番。说这是皇上给咱们家的机会，让咱们家时刻记着洗去福王之耻。这个帽子扣在这一代里难让人忘记，正经以后的路并不顺畅。浑浑噩噩的能过，但咱们看正经是那样的孩子吗？也不能他长大了还依靠袁家许多。能还些回去才是知恩之人。勉强的亲事，包容的亲事，那是浑浑噩噩的日子，不定也罢。”</p>
他说完，二太太因不是自己房头而旁观者清，倒不是不关心正经。也道：“是啊，大嫂，安家老太太是董阮钟亲戚，颇能说得上话，也没有事先为正经相好亲事，大嫂想想难道没有原因。旧年里我随母亲去她那里听戏，和她闲聊上几句，她曾说过男孩子与女孩子不同，男孩子是要建功立业的。”</p>
老侯夫人听了进去，想想自己丈夫是什么模样，想想自己儿子小时候是什么模样，再想想好孙子正经，胸中不平也起了来：“放着这么好的孩子却因受连累让挑来挑去，放着这么好的孩子，不管给哪个亲戚都应该是欢喜的。可却要别人包容。这不行。你们说的是，等正经大一大，兴许有人慧眼相中，把他捧在手心里。到那时候再定不迟。”</p>
全家达成共识，都有心头一快之感。再就说些怎么发家，怎么洗清脑袋上那锅的话。</p>
……</p>
天到下午，常大人已不能跟刚从宫里出来一样兴奋。客人还有，但他安排亲近些的子侄陪着，把妻子和五房儿子儿媳叫到他的正房。</p>
“祸兮福所倚这话真是有理，今天出来大喜事，应该欢欢喜喜的。可是这事儿把我气的不行，不把你们就叫来说说过不去。”常大人沉着脸。</p>
常夫人明白，儿子儿媳不知道，请他说出来。</p>
“两个大的孙女儿，老大家一个，老二家一个，嫁过去不是过的不好。老大家的生个女儿不受待见，老二家的不受重视，和妯娌们一比，她不快活日渐消瘦。我和你母亲为此跟亲家抬过几句，半点儿用也没有。好吧，只当他们家就是这样的陈规再不能改，长辈们心爱的品格咱们家的姑娘们学不来，咱们不能比也罢。万万没有想到……”</p>
常大人又是一句：“气死我了。”话到一半停下来生气。</p>
儿子媳妇猜出七七八八，陪笑道：“莫不是他们已改过来了？”</p>
“是！”常大人重重一声，平素也算有涵养，此时又跺一下脚，手指地大怒：“他们今天来到好生客气不说，养下女孩儿那家满口赞誉，说他们家怎么怎么疼曾孙女儿。我听不下去把他交给亲戚，就把你们叫进来。”</p>
全家人都怒容满面，有谁是傻子呢？儿子们纷纷道：“父亲，可见以前他从没有瞧得起您！”</p>
媳妇们纷纷道：“这是看着咱们自家出个王妃，他不得不低头。”</p>
常大人怒眸圆睁：“我升了官职，他们也不放在心上，这里面还有他们对我的眼红，不服。兴许还有认为我不应该升。认为我无能无为，不过是仗着媳妇的亲戚罢了。也是我不好，我要是趋炎附势一些，升了官职以后不认旧定亲事，怕不把孙女儿许给好一些的人家。岂有此理！我既然还认旧亲事，他们怎么敢把我藐视？”</p>
这袁家虽旺，却是媳妇亲戚，而不是常门亲戚，照应上不见得长久。和好孩子王妃是常家一门，必然照应自家的意思，让两个亲家府上表达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常大人夫妻不怒火满腔。</p>
哪有这样公然揭露的！</p>
常大人叹气：“除一个好处，两个大些的孙女儿日子好过以外，别的地方我看也不能看他们家。”</p>
说话的过程中，外面频频新客人到，家人请出去相见。常夫人忍气道：“到底是好孩子喜事出来的日子，咱们一直生气下去不应该。老爷说的话我们记住了，有这样的亲戚在，以后全家更要敬重袁家，更要互相和睦才是。”</p>
常大人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等为父和你们母亲老了，你们五个房头可不要出来这样的人，让父母泉下蒙羞。要学袁家的话，你母亲说过我也得说，学学袁家照应亲戚上的和气。”</p>
儿子媳妇们欠身说是。</p>
都看得到好孩子亲事的好处，长子承继家业，由他率先提议：“父亲母亲，从今天开始，各房头各出所有，把好孩子的嫁妆一起办下来。”</p>
常大人夫妻欣然说有理，再齐齐望向二房媳妇，虽是满面含笑，但当众只看她一个人，二奶奶红了脸。</p>
“老二家媳妇，你可愿意？”</p>
二奶奶和玉珠存一段旧事在心里，早就后悔不迭，又让公婆指出来，陪笑说愿意。</p>
常大人笑容满面：“我单问你有个原因，因为你是应该为五房出的，虽然你自家房里也要备下。”</p>
扫一眼儿子媳妇们，呵呵一声笑：“以后我多疼老五包你们心服口服。好孩子这亲事与老太太有关，就是董家来也与老太太有关。董家的小子是事先相看过的，在宫里太后面前丢了这亲事我百般不愿，”</p>
再望向夫人有了得色：“夫人问我出宫以后，怎么落后你们半个时辰到家，你猜我去了哪里？”</p>
他不是卖关子的高手，或者面上喜悦已暴露无遗。常夫人和儿子女儿都有希冀，二奶奶心头突突的跳，为好孩子挑中的董家小子她见过，生得白净又能中春闱……她的手心一阵一阵的沁出汗水，把帕子很快濡湿。</p>
“老爷请说。”常夫人道。</p>
“父亲请说。”儿子媳妇喜动颜色。</p>
常大人故作郑重：“我追上董夫人的车，对她说舍不得那个小子，不如给我别的孙女儿们吧，为二房里说上一车好话，董夫人答应了。下个沐休日就办两件事情。一是她家来相看二房孙女儿，要是相不中，就看三房的。二是送增喜女婿给我们相看。”</p>
对第二个儿子媳妇笑吟吟：“怎么样？你们是应该出好孩子嫁妆的吧。”</p>
二房上来叩头，起身来就报东西，说他们出哪些给好孩子添箱。好孩子出嫁还有几年，这几年里再添些什么给五房备着。</p>
玉珠夫妻感激不尽。别的房头见这就享受到好孩子亲事的好处，那小子原是为好孩子挑的。一时把出去待客忘记，大家热烈的说起来，直到有人回话：“好孩子姑娘打发人回来有句要紧的话儿。”</p>
大家一起说请，对好孩子丫头先展露客气笑容。</p>
“回老爷夫人，好孩子姑娘说皮匠今天开会，把铺子诸事商谈完毕。问各房要对的银子在哪里，明儿就送去，再拜请万小掌柜就任，就在京里寻铺面了。”</p>
常大人依原话：“一人只许一百两，不要占许多的便宜。”各房按姑娘人头数取一百两。不给小子备，是让小子自己寻能耐。丫头拿上，常大人不放心，问她有一个家人送来的，又打发一个老成家人送走。</p>
大家散了出去待客，见黄昏已至，摆上晚饭来听客人奉承话。三杯酒没到，常夫人请进去：“好孩子和女婿等你说话。”</p>
常大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手忙脚乱进去。见烛下晶莹如玉的孙女儿旁是肥白小王爷，笑容由衷而出。</p>
元皓到好孩子家不止一回，但行晚辈礼这是头一回。欠欠身子，就让常大人快浮上云端，连声说不必不必。也自知自己还没习惯。</p>
元皓依然行完，头一句话道：“女孩儿要有人送，我送她回来，等下再送回去，就好回我家。”</p>
一个礼，让常大人忘记他们来有事情。殷勤地道：“既来了，在这里用晚饭吧。”</p>
胖脑袋摇几摇：“母亲打发人告我，父亲回来了，准备接赐婚圣旨，明儿先进宫去。我要家去陪父亲用晚饭。”</p>
常夫人忙让人把勉强能送到小王爷面前的菜，取几样来就在这里给他们吃几口。</p>
好孩子说不必取：“曾祖母还等我用晚饭呢，我说过就走。”</p>
祖父母正襟危坐。</p>
“我们这铺子会挣好些银子呢，为什么一个姐姐只出一百两？以后息银分不多。特意请小红皮匠算过，每人五百两拿起息银来才好看。”好孩子眸子深深。</p>
“是啊，好孩子会带着给你家里挣好些钱的。”小女婿这就帮忙说话。</p>
常大人夫妻百感交集，真不知道人家这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再一想好孩子是自家生的孩子，就改成人家这孩子是怎么教出来的。</p>
这也太懂不过。</p>
把尊卑暂时忘记，左手拉住孙女儿，右手拉住小王爷，常大人诚恳地道：“你们好就是家里好，不用多记挂。许他们入股已经是照应。再多就受不起。”</p>
他们不答应，好孩子和元皓从后门避开人出去。常夫人送，见小王爷带着雄纠纠家人，命先送好孩子回舅舅家，一路去了。两个不省事亲家浮上心头，常夫人眼圈儿一红，拿这亲戚再和那亲戚相比，滴下一串子有感动也有叹息的泪水。</p>
……</p>
元皓到家里，镇南王问他：“这亲事哪里中你意？”</p>
“祖父相看三年，家世清白，容貌秀丽，能吃苦也能耐劳。是我眼见的。”</p>
镇南王听到的时候也没有不同意的心思过，这就一笑，拿儿子戏谑：“那算你亲事抢的不错。到手了，你应该怎么样？”</p>
“看书，写字，打拳，显威风摆神气。”元皓脸上流露出不过如此的神色，回答的流利。</p>
当父亲的在他胖脑袋上拍拍，把菜不住挟给他。元皓吃完说看书去，镇南王父子们继续饮酒。</p>
镇南王道：“我初听到竟然不想反对，后来问我自己以前也没多看过这小姑娘不是，慢慢的想到她是出游的好孩子。”</p>
老王也道：“元皓不抢亲，我想不起来这一出。元皓亲事交给太上皇太后不是，没有发话下来，元皓又小，我们还是不乱说话的好。但他要定，想想长处颇多。我们遇强盗她不害怕，赈灾的时候也是得力的一个。要说生得好，别寻的出来好姑娘，却不是吃过苦耐过劳经过风霜的孩子。”</p>
“这吃苦耐劳的话，父亲，您说到点子上了。”镇南王拿手在桌子上划着字，是梁山。</p>
“他们家代代英风不减，与代代享得了福，吃得了苦有关。”</p>
又划字，是忠勇。父子们一起摇头。王爷为他们叹息：“嫡孙不过两个，就闹出许多家事。都在京里居住，他能瞒得住谁？张大学士接走外孙教导虽好，但只怕出来个小夫子。未必迂腐，但文人掌王府拼的是足智多谋，常玟要是不能，忠勇王又下去一层。另一个常珏以前简直是混世魔王，虽有董大学士接管好些，董家的心在坏蛋小袁身上，再不然在自家身上。哪有许多力气管他家。不过是以常珏和张大学士打擂台罢了。”</p>
“是啊，所以元皓要定这亲事，我想到吃苦耐劳的话，和公主没出府门我就说这亲事可以定。公主也说好。”</p>
镇南王好笑：“公主能不说好吗？您还不知道儿媳品性吗？我回来，她第一句话把她夸到半天里。什么抢亲多魄力，抢亲多英姿的话也出来。”</p>
老王也笑：“公主是活泼性子，才有元皓也活泼。我看着可爱的很。”</p>
说曹操曹操到，瑞庆长公主亲手送一盘子菜上来：“元皓愈发乖巧，放下饭碗寻我说会儿话说消食，等我做好菜让他来吃，他说做功课去。”</p>
恰好也和公公、丈夫同样的一句话：“出门总有风霜苦，竟然变了一个人。换成以前玩还来不及，哪里肯安稳坐片刻。”</p>
老王诙谐的道：“这是让坏蛋舅舅去了病根儿。刚看到海的几天，元皓是天天要赶海，别人写字，独他不学。我说不去，他就往地上一坐，再就要堆下去。让坏蛋舅舅收拾一顿狠的，学会要吃要喝要玩，就得要学要写字要习武。这不，根深蒂固了。”</p>
“所以回来的路上我想通，料来好孩子纵有不好，跟小袁出去三年，他未必能忍。这亲事抢的好。”镇南王说着自己莞尔。</p>
长公主再次完全兴奋：“我也说好，抢亲事，只有元皓办得出来。在元皓以前，只有说书的那里听得到。只可惜他居然没带上我，这个热闹没让我看。要是我去，抢的还更光彩说不好。”</p>
这位又犯孩子气，镇南王父子一起大笑。</p>
……</p>
柳云若在门外下马，看看月光下灯笼光照出的“镇南王府”匾额，收起撇嘴儿上前见门人：“来见小王爷。”</p>
门人通报过请他进去，径直到元皓房里。元皓握着笔头也不抬：“你有什么事情？我用功呢。”</p>
到了这里，柳云若扮出恭敬：“我送请加入夜巡的贴子来。”</p>
胖手指一根点点案几，元皓继续写字。</p>
“再就能要个人情吗？哪怕小小的。”</p>
元皓抬起面庞寻思：“你哪里有人情？”</p>
“蒙您送加喜到我家那天，难道不是我提醒的，好孩子和别人定亲，你们就没得玩？如今定亲，好歹，有我一丝丝的人情吧。”柳云若心想那天胖脸变乌皮蛋，把我吓了不说，又听母亲骂了好些，怪我一定得罪你。敢情，那天我说话勾出你的心思吧？</p>
这份儿人情不讨太亏。</p>
元皓眼珠子乱转，是想到这人情，却不想承认。</p>
“我也许还能提醒别的，”柳云若一脸“好心”地表白自己是有用之人。</p>
在这“胁迫”下，元皓不情愿的问：“你要什么谢礼？”</p>
“一点儿好脸色如何？我要的不多，就是以后外面见到，给个亲戚的笑脸儿怎么样？”</p>
元皓的狡猾程度不低，慢吞吞道：“等我问问战表哥，表哥说我小，怕让哄了去。让我遇事多问他。”</p>
“咱们是不是亲戚？”柳云若卑躬屈膝。</p>
“呃……差不多吧。”</p>
“以后加喜长大，知道你不喜欢我，她会不会哭？”</p>
元皓抿抿嘴唇：“呃……那好吧。不过你永远比不上战表哥哦，遇到战表哥你退后。”</p>
柳云若谢过他，约好日子请他出巡，出得府门摸脑袋发怔：“这只七岁？分明是成精小狐狸。还有战哥下足功夫。这战哥，哼，看我一里一里打你下来。”</p>
他走以后，小黑子出角门，去梁山王府寻到萧战：“我家小王爷说再加一箱子礼，刚才柳家小爷讨威风，小王爷不许他压过您。”</p>
萧战抱怨：“一句话一箱子礼？表弟再大几岁，我们还能在京里混吗。”但表弟要，没有任何原因也是愿意的。又收拾出一箱子礼，打发家人跟着小黑子带走。</p>
胖队长在今天春风得意，抢了亲事、帮了正经、黑了表哥财、出了一丝丝的谢礼。</p>
他往烛下认真又念了书，写了字，这一天过得充实。</p>
……</p>
张大学士说办就办，第二天就往太子面前探口风：“胖队长好生慧眼，也是出游的孩子个个不凡，定下好孩子我看着勉强配得上他。还有一个韩正经也是好的呢。”</p>
韩家，太子想过许多回，也正想和大学士商议。闻言道：“再多的扶持，也得自己上进。”</p>
听在大学士耳朵里，是对韩正经抱有希冀，却等着他大展身手。算算正经的年纪，大学士道：“那至少七到八年，总得他十六岁以后看得出来。”</p>
“他头上有顶福王的帽子，只能他自己摘，不能是我帮他摘了。小鹰展翅也得自己飞上去，才能有人赏识。我等着。”太子不疾不徐。</p>
大学士在心里转悠开。等韩正经小鹰展翅，他的亲事早就定下。那就打乱他的初衷，早备眼力为太子笼络人才，这夫子是太子师。</p>
跟他预想的一样，要定韩正经，就得为正经出许多的力气。大学士不是不愿意出许多的力气，而是拿不准这福王的帽子太子怎么看待？他又想让韩正经怎么摘而满意。摘了以后又是太子心目中的什么位置。</p>
小心翼翼再问：“要是他有一门得体的亲事？”</p>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太子面色剧烈的变了一变，虽很快恢复自如，也让大学士暗暗心惊。</p>
好在太子信任他，倒不给他闷葫芦。左右没有人，太子直言相告：“这话提醒我，表弟定下好孩子，镇南老王回太上皇的话，是出游是重要原因。正经难免就让人想起来。不过他头上不利落，一等一的家很难主动相中他。要是主动相中他，就只能是别有用心。”</p>
据太子今早收到的消息，安王有封密信出京。方向往大同去，太子只能猜测最坏的打算是军中。但他去军中联系谁？还是东安世子帐下那让文家除名的人吗，太子不能确定。</p>
张大学士提醒他再想到正经，亲事要是定错阵营，身为加寿表弟加福表弟，元皓的好知己，麻烦不小。</p>
太子喃喃：“得把他亲事定下来，抢在居心叵测的人前面。但谁定他合适呢？”</p>
“回殿下，正经还小，一等人的人家就有远见也是观望。差些的人家，只怕耽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身份，还是重要的。”张大学士慨然道：“如果殿下应允，老臣我愿意为他选门可靠的亲事。”</p>
太子凝神片刻，缓缓道：“他是福王一族，理当是弃暗投明的好模样。”</p>
一句话，太子对韩正经的期望概括完毕。大学士会意：“老臣明白。”</p>
回到自己家，张大学士就叫来心腹门生，和儿子们一起为韩正经选亲事。</p>
“不能离我们太近，皇上虽给太子许多权力，但有人看出来屡屡进言的话，皇上不悦就不好。”</p>
“那选大家的远亲。”</p>
选来选去，定下费家有一个小姑娘生得如花似玉，费大通笑道：“以后文章世子是我的侄女婿，老师，你说我们办错的出巡事情，可以跟得上国子监了吧？让文章侯对阮英明说说，大家有份。他们在外地好不火热，这一回殿试的学子们，有一半是他们推荐过的。皇上说维持人才，我看稀奇寻常，让我们去也能办好。”</p>
张大学士抚须：“这个可以有。”</p>
费大通说得性起：“是老师的孙子一流，阮英明见到您敢不客气？”</p>
张大学士瞪起眼：“什么！哎呀不好！这门亲事不能定。”</p>
儿子们也失声：“孙子一流？哎哟，父亲，这门亲事错了。”</p>
张大学士气呼呼：“我居然也没有想到！文章侯是南安老侯的孙子辈。南安老侯是董大学士的平辈！差一点儿，我要和小阮头儿一个辈分吗！再寻再寻。”</p>
－－－－－－题外话－－－－－－</p>
仔接受意见，留些精力看晚上能不能把明天的赶出来，恢复头天写完的日子。</p>
感谢如意亲的提醒，韩正经大名韩正道，哈哈，仔也忘记了。羞愧掩面。在此感谢所有提醒的亲，没有你们可怎么办。</p>
曾祖父曾祖母，少一个字，统以祖父母是可以表现的。所以，出游过程中如有对张夫子的错误，倒不必改。又省一道事。</p>
不过哈哈，仔记得纵有也没多。</p>
为毛定费家，费和文章侯吵过，哈，让他们互敬互重。</p>
</p>
“烽火台取消！以后再说错话也是你女婿，表哥撒开手管不得了……”萧战气呼呼的嗓音远去，后面跟着韩正经。</p>
……。</p>
带着陈旧味道的库房门打开，满墙的盔甲静静伫立，让韩正经直了眼睛。</p>
“还是你们家的盔甲好，胖孩子说他家的送我一个大人的，但你们家的意思浓厚。”韩正经说着好话。</p>
萧战撇嘴：“什么叫意思浓厚，我们家的杀气重。这个个全是染过血，有些更是从战死的人身上剥下来的战利品。看你这话说得有眼力，送你一套我不憋屈了。”</p>
“谢谢表姐丈。”韩正经嘻嘻的讨好，在萧战陪同下，一套一套的看过来。</p>
最后相中一套高个儿的锁子连环铁甲，萧战瞪着眼睛在盔甲的高个头儿上和正经的小身板儿上来回看着：“我说不正经，你长大有这么高吗？”</p>
韩正经沉浸在就要到手盔甲的喜悦里，小手摩挲着盔甲喜滋滋儿说着大实话：“要最高的没错，等我长大没这么高，就拿这高的跟你换套矮的。”</p>
“你想的美！”</p>
韩正经嘿嘿：“以长换短，到时候你怎么会不答应？”</p>
萧战揉胸口，喃喃的话恰好能让韩正经听到：“这不正经又气到我了。”韩正经吐吐舌头，烦请萧战叫个家人帮忙，把盔甲取下来装箱子好带走。</p>
萧战叉腰勾脑袋，眼睛里满是认真：“还有句话说。”</p>
韩正经一阵紧张，迅速出来个对策：“你赖账我就对二姐丈亲。”</p>
“你怎么不说柳坏蛋呢？虽然他是你妹夫。提他不是更气到我。”</p>
韩正经绷紧脸儿：“我还没喜欢他呢！他以后要是对加喜不好，看我打他！”</p>
萧战哈哈一笑有了快意，对正经翘起拇指：“以后我还是叫你正经，你骗我盔甲这事一笔揭过。”</p>
韩正经眨巴眼睛：“那，这就没话说了不是？这盔甲就此送我了！”不等萧战回答欢呼一声：“快让人进来装箱子。”</p>
“慢着，我要说的话又不是柳坏蛋这种。”萧战大手把蹦跳的韩正经按在原地，又变成肃然脸儿：“你收了盔甲，还得继续帮我盯着表弟。表弟是个尊贵人物，嘴里依然不能有路上的话，直到在京里过上几年，他一句不说我才能放心。烽火台是没有了，不过我再送你一套替换的护具怎么样？”</p>
看在东西的份上，韩正经毫无还手之力。萧战带他去看护具，打开的箱子里一套手上用的，一套护心铜镜，保存的好，雪亮。看得韩正经心花怒放之后，回身来对萧战露出敬佩：“你是个好表哥，世上最好的表哥！”</p>
萧战眸光眨动：“真的吗？”</p>
“是……我表哥也是最好的。”韩正经及时收回来，没把瑜表哥和璞表哥卖掉。还有小六表哥也没有背叛。</p>
萧战见他没中诱导，坏坏一笑。当下叫家人进来装好，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搬出去。装箱的时候，萧战告诉韩正经保养方法，博得韩正经道别的时候又一句好话出来：“你是姨丈家里最好的女婿。”</p>
这一句韩正经记得把柳坏蛋也放在一起相比，萧战面上乐开了花。两人和气道别，韩正经一路乐着回家。</p>
……</p>
今天沐休，文章侯府的老爷们都在。掌珠在叙述小王爷定亲内幕以后，再道：“给正经定亲事可得提前告诉他，别到时候也出来一个，他定亲事我却不知道的话。真真小王爷的话把我乐死了，好孩子定亲做什么他要知道。”</p>
文章老侯夫人想想也是好笑的，遗憾的自己不能看到。廊下的丫头回话：“世子回来了。”韩正经押着两个箱子兴冲冲进来。</p>
从二老爷开始，二太太、三老爷夫妻站了起来，招呼一声：“世子回来了。”全是自家人是不是一定要这样，倒也未必，不过是家里人如今对正经如敬大宾。</p>
正经则从曾祖母处开始拜，一丝不苟直到父母亲面前。</p>
这就是如今的文章侯府，快比十数代的老夫子门第还要板正。等到拜完，正经恢复八岁孩子的活泼——自他出京三年，跟以前相比灵动许多。又刚到手盔甲兴奋在所难免——嚷着让长辈看他新到手的东西。</p>
曾祖母老孙氏忍到正经满意的让把箱子收入库房，叫他到面前问：“你有相中的姑娘没有？说出来吧，免得到时候大家为你定亲，跑出来抢亲的。”</p>
长辈们又笑着，正经摇头：“亲事是父母之命，我听父母亲的。”</p>
因掌珠回话学的齐全，老侯夫人生出和掌珠在宫里一样的想法：“董家愿意定添喜？是不是也愿意定正经。”</p>
正经人儿虽小，却知道回避。见说他的亲事，说他还要回去陪刚定亲的胖孩子和好孩子，上小马回去姨丈家对这一对小夫妻道谢。</p>
他走了，韩世拓对母亲实话实说：“正经出息，轻易给他定一个，我不情愿。不轻易给他定，人家不答应。”</p>
老侯夫人见眼前花团锦簇的热闹，完全忘记她家背着的“黑锅”，诧异地道：“侯世子却不能挑几门亲事？”</p>
“母亲，董家嫡枝里没有和正经相配的小姑娘，定旁枝，也得媳妇祖母出面。正经和添喜不一样，正经是男孩子。这不是董家不提他的理由，而是董家至多只能包容一个，总不能在这种年头儿让他们全包下来。”</p>
老侯夫人隐隐生气：“包容这话从哪里出来的？正经如今是出游过的好孩子，京里的头一份儿那排行里，你二叔也因为出游而官升一级……”</p>
文章老侯清清嗓子：“清明的时候我们不在家，你有给福王和太妃烧点儿钱吗？”</p>
“当啷！”</p>
老侯夫人把茶碗失手。</p>
随后她大惊失色：“这这……”掩面垂泪有了泣声：“我苦命的正经啊，全是让拖累的。”</p>
老孙氏也不再说话。</p>
见她们想起来，老侯等男人们松一口气。虽然他们极不愿意提及福王，但绕着弯子说话累人。</p>
清明时候虽不会公然给福王母子烧纸钱，但在别人眼里也会怀疑。福王的尸骸又是文章侯府所收所葬。老侯夫人哭着哭着把这些全想到，逼着丈夫和儿子这就拿主意：“正经亲事怎么办，好孩子定到镇南王府去，你们就没为正经想过不成！”</p>
韩世拓道：“勉强要定，董家阮家门里选一个也不是不行。但勉强的，就跟我刚才说包容母亲不喜欢一样，我也不喜欢。全家都知道正经有出息，不如等他长大，最好有所长后再定，心里方能痛快。”</p>
“那你要耽误他到什么年纪？”文章老侯夫人盼下下一代的心情跟任何一位老太太一样，她硬挤出一个人：“与其把正经拿出去求亲让人嫌弃，不如定下现成的。媳妇的表妹，那大花不就是个姑娘。”</p>
“呃，那也黑了些吧，也粗壮了些……”韩世拓想想自己家里的境况一到关键时候就露怯，还挑别人透着可笑没说下去。</p>
“大嫂，我赞成世拓的话。等正经再大些定亲不迟。”二老爷压低嗓音：“有件事儿我一直没说，升我官职，是本司衙门中的小衙门之首。拜上官那天，他把我好好敲打一番。说这是皇上给咱们家的机会，让咱们家时刻记着洗去福王之耻。这个帽子扣在这一代里难让人忘记，正经以后的路并不顺畅。浑浑噩噩的能过，但咱们看正经是那样的孩子吗？也不能他长大了还依靠袁家许多。能还些回去才是知恩之人。勉强的亲事，包容的亲事，那是浑浑噩噩的日子，不定也罢。”</p>
他说完，二太太因不是自己房头而旁观者清，倒不是不关心正经。也道：“是啊，大嫂，安家老太太是董阮钟亲戚，颇能说得上话，也没有事先为正经相好亲事，大嫂想想难道没有原因。旧年里我随母亲去她那里听戏，和她闲聊上几句，她曾说过男孩子与女孩子不同，男孩子是要建功立业的。”</p>
老侯夫人听了进去，想想自己丈夫是什么模样，想想自己儿子小时候是什么模样，再想想好孙子正经，胸中不平也起了来：“放着这么好的孩子却因受连累让挑来挑去，放着这么好的孩子，不管给哪个亲戚都应该是欢喜的。可却要别人包容。这不行。你们说的是，等正经大一大，兴许有人慧眼相中，把他捧在手心里。到那时候再定不迟。”</p>
全家达成共识，都有心头一快之感。再就说些怎么发家，怎么洗清脑袋上那锅的话。</p>
……</p>
天到下午，常大人已不能跟刚从宫里出来一样兴奋。客人还有，但他安排亲近些的子侄陪着，把妻子和五房儿子儿媳叫到他的正房。</p>
“祸兮福所倚这话真是有理，今天出来大喜事，应该欢欢喜喜的。可是这事儿把我气的不行，不把你们就叫来说说过不去。”常大人沉着脸。</p>
常夫人明白，儿子儿媳不知道，请他说出来。</p>
“两个大的孙女儿，老大家一个，老二家一个，嫁过去不是过的不好。老大家的生个女儿不受待见，老二家的不受重视，和妯娌们一比，她不快活日渐消瘦。我和你母亲为此跟亲家抬过几句，半点儿用也没有。好吧，只当他们家就是这样的陈规再不能改，长辈们心爱的品格咱们家的姑娘们学不来，咱们不能比也罢。万万没有想到……”</p>
常大人又是一句：“气死我了。”话到一半停下来生气。</p>
儿子媳妇猜出七七八八，陪笑道：“莫不是他们已改过来了？”</p>
“是！”常大人重重一声，平素也算有涵养，此时又跺一下脚，手指地大怒：“他们今天来到好生客气不说，养下女孩儿那家满口赞誉，说他们家怎么怎么疼曾孙女儿。我听不下去把他交给亲戚，就把你们叫进来。”</p>
全家人都怒容满面，有谁是傻子呢？儿子们纷纷道：“父亲，可见以前他从没有瞧得起您！”</p>
媳妇们纷纷道：“这是看着咱们自家出个王妃，他不得不低头。”</p>
常大人怒眸圆睁：“我升了官职，他们也不放在心上，这里面还有他们对我的眼红，不服。兴许还有认为我不应该升。认为我无能无为，不过是仗着媳妇的亲戚罢了。也是我不好，我要是趋炎附势一些，升了官职以后不认旧定亲事，怕不把孙女儿许给好一些的人家。岂有此理！我既然还认旧亲事，他们怎么敢把我藐视？”</p>
这袁家虽旺，却是媳妇亲戚，而不是常门亲戚，照应上不见得长久。和好孩子王妃是常家一门，必然照应自家的意思，让两个亲家府上表达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常大人夫妻不怒火满腔。</p>
哪有这样公然揭露的！</p>
常大人叹气：“除一个好处，两个大些的孙女儿日子好过以外，别的地方我看也不能看他们家。”</p>
说话的过程中，外面频频新客人到，家人请出去相见。常夫人忍气道：“到底是好孩子喜事出来的日子，咱们一直生气下去不应该。老爷说的话我们记住了，有这样的亲戚在，以后全家更要敬重袁家，更要互相和睦才是。”</p>
常大人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等为父和你们母亲老了，你们五个房头可不要出来这样的人，让父母泉下蒙羞。要学袁家的话，你母亲说过我也得说，学学袁家照应亲戚上的和气。”</p>
儿子媳妇们欠身说是。</p>
都看得到好孩子亲事的好处，长子承继家业，由他率先提议：“父亲母亲，从今天开始，各房头各出所有，把好孩子的嫁妆一起办下来。”</p>
常大人夫妻欣然说有理，再齐齐望向二房媳妇，虽是满面含笑，但当众只看她一个人，二奶奶红了脸。</p>
“老二家媳妇，你可愿意？”</p>
二奶奶和玉珠存一段旧事在心里，早就后悔不迭，又让公婆指出来，陪笑说愿意。</p>
常大人笑容满面：“我单问你有个原因，因为你是应该为五房出的，虽然你自家房里也要备下。”</p>
扫一眼儿子媳妇们，呵呵一声笑：“以后我多疼老五包你们心服口服。好孩子这亲事与老太太有关，就是董家来也与老太太有关。董家的小子是事先相看过的，在宫里太后面前丢了这亲事我百般不愿，”</p>
再望向夫人有了得色：“夫人问我出宫以后，怎么落后你们半个时辰到家，你猜我去了哪里？”</p>
他不是卖关子的高手，或者面上喜悦已暴露无遗。常夫人和儿子女儿都有希冀，二奶奶心头突突的跳，为好孩子挑中的董家小子她见过，生得白净又能中春闱……她的手心一阵一阵的沁出汗水，把帕子很快濡湿。</p>
“老爷请说。”常夫人道。</p>
“父亲请说。”儿子媳妇喜动颜色。</p>
常大人故作郑重：“我追上董夫人的车，对她说舍不得那个小子，不如给我别的孙女儿们吧，为二房里说上一车好话，董夫人答应了。下个沐休日就办两件事情。一是她家来相看二房孙女儿，要是相不中，就看三房的。二是送增喜女婿给我们相看。”</p>
对第二个儿子媳妇笑吟吟：“怎么样？你们是应该出好孩子嫁妆的吧。”</p>
二房上来叩头，起身来就报东西，说他们出哪些给好孩子添箱。好孩子出嫁还有几年，这几年里再添些什么给五房备着。</p>
玉珠夫妻感激不尽。别的房头见这就享受到好孩子亲事的好处，那小子原是为好孩子挑的。一时把出去待客忘记，大家热烈的说起来，直到有人回话：“好孩子姑娘打发人回来有句要紧的话儿。”</p>
大家一起说请，对好孩子丫头先展露客气笑容。</p>
“回老爷夫人，好孩子姑娘说皮匠今天开会，把铺子诸事商谈完毕。问各房要对的银子在哪里，明儿就送去，再拜请万小掌柜就任，就在京里寻铺面了。”</p>
常大人依原话：“一人只许一百两，不要占许多的便宜。”各房按姑娘人头数取一百两。不给小子备，是让小子自己寻能耐。丫头拿上，常大人不放心，问她有一个家人送来的，又打发一个老成家人送走。</p>
大家散了出去待客，见黄昏已至，摆上晚饭来听客人奉承话。三杯酒没到，常夫人请进去：“好孩子和女婿等你说话。”</p>
常大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手忙脚乱进去。见烛下晶莹如玉的孙女儿旁是肥白小王爷，笑容由衷而出。</p>
元皓到好孩子家不止一回，但行晚辈礼这是头一回。欠欠身子，就让常大人快浮上云端，连声说不必不必。也自知自己还没习惯。</p>
元皓依然行完，头一句话道：“女孩儿要有人送，我送她回来，等下再送回去，就好回我家。”</p>
一个礼，让常大人忘记他们来有事情。殷勤地道：“既来了，在这里用晚饭吧。”</p>
胖脑袋摇几摇：“母亲打发人告我，父亲回来了，准备接赐婚圣旨，明儿先进宫去。我要家去陪父亲用晚饭。”</p>
常夫人忙让人把勉强能送到小王爷面前的菜，取几样来就在这里给他们吃几口。</p>
好孩子说不必取：“曾祖母还等我用晚饭呢，我说过就走。”</p>
祖父母正襟危坐。</p>
“我们这铺子会挣好些银子呢，为什么一个姐姐只出一百两？以后息银分不多。特意请小红皮匠算过，每人五百两拿起息银来才好看。”好孩子眸子深深。</p>
“是啊，好孩子会带着给你家里挣好些钱的。”小女婿这就帮忙说话。</p>
常大人夫妻百感交集，真不知道人家这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再一想好孩子是自家生的孩子，就改成人家这孩子是怎么教出来的。</p>
这也太懂不过。</p>
把尊卑暂时忘记，左手拉住孙女儿，右手拉住小王爷，常大人诚恳地道：“你们好就是家里好，不用多记挂。许他们入股已经是照应。再多就受不起。”</p>
他们不答应，好孩子和元皓从后门避开人出去。常夫人送，见小王爷带着雄纠纠家人，命先送好孩子回舅舅家，一路去了。两个不省事亲家浮上心头，常夫人眼圈儿一红，拿这亲戚再和那亲戚相比，滴下一串子有感动也有叹息的泪水。</p>
……</p>
元皓到家里，镇南王问他：“这亲事哪里中你意？”</p>
“祖父相看三年，家世清白，容貌秀丽，能吃苦也能耐劳。是我眼见的。”</p>
镇南王听到的时候也没有不同意的心思过，这就一笑，拿儿子戏谑：“那算你亲事抢的不错。到手了，你应该怎么样？”</p>
“看书，写字，打拳，显威风摆神气。”元皓脸上流露出不过如此的神色，回答的流利。</p>
当父亲的在他胖脑袋上拍拍，把菜不住挟给他。元皓吃完说看书去，镇南王父子们继续饮酒。</p>
镇南王道：“我初听到竟然不想反对，后来问我自己以前也没多看过这小姑娘不是，慢慢的想到她是出游的好孩子。”</p>
老王也道：“元皓不抢亲，我想不起来这一出。元皓亲事交给太上皇太后不是，没有发话下来，元皓又小，我们还是不乱说话的好。但他要定，想想长处颇多。我们遇强盗她不害怕，赈灾的时候也是得力的一个。要说生得好，别寻的出来好姑娘，却不是吃过苦耐过劳经过风霜的孩子。”</p>
“这吃苦耐劳的话，父亲，您说到点子上了。”镇南王拿手在桌子上划着字，是梁山。</p>
“他们家代代英风不减，与代代享得了福，吃得了苦有关。”</p>
又划字，是忠勇。父子们一起摇头。王爷为他们叹息：“嫡孙不过两个，就闹出许多家事。都在京里居住，他能瞒得住谁？张大学士接走外孙教导虽好，但只怕出来个小夫子。未必迂腐，但文人掌王府拼的是足智多谋，常玟要是不能，忠勇王又下去一层。另一个常珏以前简直是混世魔王，虽有董大学士接管好些，董家的心在坏蛋小袁身上，再不然在自家身上。哪有许多力气管他家。不过是以常珏和张大学士打擂台罢了。”</p>
“是啊，所以元皓要定这亲事，我想到吃苦耐劳的话，和公主没出府门我就说这亲事可以定。公主也说好。”</p>
镇南王好笑：“公主能不说好吗？您还不知道儿媳品性吗？我回来，她第一句话把她夸到半天里。什么抢亲多魄力，抢亲多英姿的话也出来。”</p>
老王也笑：“公主是活泼性子，才有元皓也活泼。我看着可爱的很。”</p>
说曹操曹操到，瑞庆长公主亲手送一盘子菜上来：“元皓愈发乖巧，放下饭碗寻我说会儿话说消食，等我做好菜让他来吃，他说做功课去。”</p>
恰好也和公公、丈夫同样的一句话：“出门总有风霜苦，竟然变了一个人。换成以前玩还来不及，哪里肯安稳坐片刻。”</p>
老王诙谐的道：“这是让坏蛋舅舅去了病根儿。刚看到海的几天，元皓是天天要赶海，别人写字，独他不学。我说不去，他就往地上一坐，再就要堆下去。让坏蛋舅舅收拾一顿狠的，学会要吃要喝要玩，就得要学要写字要习武。这不，根深蒂固了。”</p>
“所以回来的路上我想通，料来好孩子纵有不好，跟小袁出去三年，他未必能忍。这亲事抢的好。”镇南王说着自己莞尔。</p>
长公主再次完全兴奋：“我也说好，抢亲事，只有元皓办得出来。在元皓以前，只有说书的那里听得到。只可惜他居然没带上我，这个热闹没让我看。要是我去，抢的还更光彩说不好。”</p>
这位又犯孩子气，镇南王父子一起大笑。</p>
……</p>
柳云若在门外下马，看看月光下灯笼光照出的“镇南王府”匾额，收起撇嘴儿上前见门人：“来见小王爷。”</p>
门人通报过请他进去，径直到元皓房里。元皓握着笔头也不抬：“你有什么事情？我用功呢。”</p>
到了这里，柳云若扮出恭敬：“我送请加入夜巡的贴子来。”</p>
胖手指一根点点案几，元皓继续写字。</p>
“再就能要个人情吗？哪怕小小的。”</p>
元皓抬起面庞寻思：“你哪里有人情？”</p>
“蒙您送加喜到我家那天，难道不是我提醒的，好孩子和别人定亲，你们就没得玩？如今定亲，好歹，有我一丝丝的人情吧。”柳云若心想那天胖脸变乌皮蛋，把我吓了不说，又听母亲骂了好些，怪我一定得罪你。敢情，那天我说话勾出你的心思吧？</p>
这份儿人情不讨太亏。</p>
元皓眼珠子乱转，是想到这人情，却不想承认。</p>
“我也许还能提醒别的，”柳云若一脸“好心”地表白自己是有用之人。</p>
在这“胁迫”下，元皓不情愿的问：“你要什么谢礼？”</p>
“一点儿好脸色如何？我要的不多，就是以后外面见到，给个亲戚的笑脸儿怎么样？”</p>
元皓的狡猾程度不低，慢吞吞道：“等我问问战表哥，表哥说我小，怕让哄了去。让我遇事多问他。”</p>
“咱们是不是亲戚？”柳云若卑躬屈膝。</p>
“呃……差不多吧。”</p>
“以后加喜长大，知道你不喜欢我，她会不会哭？”</p>
元皓抿抿嘴唇：“呃……那好吧。不过你永远比不上战表哥哦，遇到战表哥你退后。”</p>
柳云若谢过他，约好日子请他出巡，出得府门摸脑袋发怔：“这只七岁？分明是成精小狐狸。还有战哥下足功夫。这战哥，哼，看我一里一里打你下来。”</p>
他走以后，小黑子出角门，去梁山王府寻到萧战：“我家小王爷说再加一箱子礼，刚才柳家小爷讨威风，小王爷不许他压过您。”</p>
萧战抱怨：“一句话一箱子礼？表弟再大几岁，我们还能在京里混吗。”但表弟要，没有任何原因也是愿意的。又收拾出一箱子礼，打发家人跟着小黑子带走。</p>
胖队长在今天春风得意，抢了亲事、帮了正经、黑了表哥财、出了一丝丝的谢礼。</p>
他往烛下认真又念了书，写了字，这一天过得充实。</p>
……</p>
张大学士说办就办，第二天就往太子面前探口风：“胖队长好生慧眼，也是出游的孩子个个不凡，定下好孩子我看着勉强配得上他。还有一个韩正经也是好的呢。”</p>
韩家，太子想过许多回，也正想和大学士商议。闻言道：“再多的扶持，也得自己上进。”</p>
听在大学士耳朵里，是对韩正经抱有希冀，却等着他大展身手。算算正经的年纪，大学士道：“那至少七到八年，总得他十六岁以后看得出来。”</p>
“他头上有顶福王的帽子，只能他自己摘，不能是我帮他摘了。小鹰展翅也得自己飞上去，才能有人赏识。我等着。”太子不疾不徐。</p>
大学士在心里转悠开。等韩正经小鹰展翅，他的亲事早就定下。那就打乱他的初衷，早备眼力为太子笼络人才，这夫子是太子师。</p>
跟他预想的一样，要定韩正经，就得为正经出许多的力气。大学士不是不愿意出许多的力气，而是拿不准这福王的帽子太子怎么看待？他又想让韩正经怎么摘而满意。摘了以后又是太子心目中的什么位置。</p>
小心翼翼再问：“要是他有一门得体的亲事？”</p>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太子面色剧烈的变了一变，虽很快恢复自如，也让大学士暗暗心惊。</p>
好在太子信任他，倒不给他闷葫芦。左右没有人，太子直言相告：“这话提醒我，表弟定下好孩子，镇南老王回太上皇的话，是出游是重要原因。正经难免就让人想起来。不过他头上不利落，一等一的家很难主动相中他。要是主动相中他，就只能是别有用心。”</p>
据太子今早收到的消息，安王有封密信出京。方向往大同去，太子只能猜测最坏的打算是军中。但他去军中联系谁？还是东安世子帐下那让文家除名的人吗，太子不能确定。</p>
张大学士提醒他再想到正经，亲事要是定错阵营，身为加寿表弟加福表弟，元皓的好知己，麻烦不小。</p>
太子喃喃：“得把他亲事定下来，抢在居心叵测的人前面。但谁定他合适呢？”</p>
“回殿下，正经还小，一等人的人家就有远见也是观望。差些的人家，只怕耽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身份，还是重要的。”张大学士慨然道：“如果殿下应允，老臣我愿意为他选门可靠的亲事。”</p>
太子凝神片刻，缓缓道：“他是福王一族，理当是弃暗投明的好模样。”</p>
一句话，太子对韩正经的期望概括完毕。大学士会意：“老臣明白。”</p>
回到自己家，张大学士就叫来心腹门生，和儿子们一起为韩正经选亲事。</p>
“不能离我们太近，皇上虽给太子许多权力，但有人看出来屡屡进言的话，皇上不悦就不好。”</p>
“那选大家的远亲。”</p>
选来选去，定下费家有一个小姑娘生得如花似玉，费大通笑道：“以后文章世子是我的侄女婿，老师，你说我们办错的出巡事情，可以跟得上国子监了吧？让文章侯对阮英明说说，大家有份。他们在外地好不火热，这一回殿试的学子们，有一半是他们推荐过的。皇上说维持人才，我看稀奇寻常，让我们去也能办好。”</p>
张大学士抚须：“这个可以有。”</p>
费大通说得性起：“是老师的孙子一流，阮英明见到您敢不客气？”</p>
张大学士瞪起眼：“什么！哎呀不好！这门亲事不能定。”</p>
儿子们也失声：“孙子一流？哎哟，父亲，这门亲事错了。”</p>
张大学士气呼呼：“我居然也没有想到！文章侯是南安老侯的孙子辈。南安老侯是董大学士的平辈！差一点儿，我要和小阮头儿一个辈分吗！再寻再寻。”</p>
－－－－－－题外话－－－－－－</p>
仔接受意见，留些精力看晚上能不能把明天的赶出来，恢复头天写完的日子。</p>
感谢如意亲的提醒，韩正经大名韩正道，哈哈，仔也忘记了。羞愧掩面。在此感谢所有提醒的亲，没有你们可怎么办。</p>
曾祖父曾祖母，少一个字，统以祖父母是可以表现的。所以，出游过程中如有对张夫子的错误，倒不必改。又省一道事。</p>
不过哈哈，仔记得纵有也没多。</p>
为毛定费家，费和文章侯吵过，哈，让他们互敬互重。</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