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乐业by大刀滟 作者:大刀滟

    态,和送鞋那般纯然的好意不同,这一次,完全出于他个人的情趣和爱好,把少年打扮得花枝招展……

    不是为他好。

    不是。

    安掬乐忽然有点不堪面对:只顾留下美好回忆,不慎忘形,直接触动对方雷区,华丽丽引爆的自己。

    好丢脸。

    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更想消失、更想去死。

    他心底一片翻江倒海,脸上却无任何情绪显现,或者过了一个度,仅剩呆滞是唯一反应。他抽离自己,这看在杜言陌眼底,像极了不在乎……是啊,这人一向这样的,他讨厌就不要,喜欢就去做,自己不该这般在意……

    他想,这个人一定不知道,自己每一次见他之前,都得做足各番准备:不管对方投来什么,他只管好好去接,不去深想,这样就好。

    这样,安掬乐就会开心,他们之间,便不会产生不愉快。

    可是……到极限了。

    他原想忍,没忘先前曾因鞋子的事,而令两人差点破局。

    他努力想成为这个人需要的样子,不愿他看到自己稚龄那面。就像面对再讨厌的数学题目,仍必须不跳步骤,依序完成。他们之间也是一样,不能急、慢慢来、按部就班……他一直这般告诉自己,可倘若他的忍耐,换来的是不平等的关系或结局,那究竟有何意义?

    一面倒的被疼爱……他曾经认为这样就好、这样很好,可如今却觉得疼。

    疼得四肢颤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倘若自己和眼前人一样,是一个足够负担自己、回报对方「好意」的成年人,是不是就能成熟地一笑置之,甚至乐在其中,而不会像现在这般,因年龄差距产生的自卑而痛苦?

    他不知道。只有个问题,他一直想问,却不敢,这回终于问了出口:「菊花先生,哪怕一点,只有一点点……你有想过,我跟你是对等的吗?」

    安掬乐愣了愣……像是哪儿被猛地拧住,揪转拉扯,使他脱口:「我跟你,怎会对等?」

    对等?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人,便是注定只能伏在地上仰望了,情感的比重压根儿不成正比,哪来对等。

    一阵沉默,唯独捷运离站的哔哔声,两度响起。

    「嗯,我想也是。」杜言陌深呼吸,面无表情。「我知道了。」

    安掬乐晓得他误会了意思,却无力解释。

    他敛目。解释什么?这是事实,难不成他要哭着告白我爱你你不爱我所以我们不对等?但在单恋的情况下,这种行径纯粹只会造成别人的困扰吧?尤其他们的关系,又如此地非同寻常。

    国中生、大人。

    十三岁的差距。

    今天他是真的开心,少年穿上他买的衣、购的鞋,按照他理想样子打扮,好似彻底变成了他的专属物。

    上回安掬乐能发现自己感情,便是因为触及了少年的底线,当时他再三提醒自己别再多事,可终归没忍住。

    因为,他其实不是没有期待:期待少年即使知晓自己的欺骗,仍坦然收受,成全他年长人的一点虚荣及任性。

    但说到底,杜言陌并没有承接的义务。

    安掬乐杵在那儿,见少年转身进站,高大身影随手扶梯埋没而下,他颤颤饮了口手里咖啡,随即皱眉,走到垃圾桶前,将饮料倒掉、杯子回收。

    他想他以后再也不喝冷掉咖啡了。

    又涩、又苦、又酸败。

    ◎     ◎     ◎

    结束了。

    少年没回头——废话,「我跟你,怎会对等。」被人讲了这种话,还能回头,那得多缺爱才行?

    安掬乐没打算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他不愿少年伤心……可没办法,事情到这地步,连他都撑到极限了,太过狼狈导致无法面对,终于亲手造出了裂痕。

    他苦笑,低头瞥了眼手里袋子,又重又沉,分明说好不在男人身上花一毛钱,如今一再违誓,恩主公终于看不过,代替月亮来惩罚他了。

    出了捷运,安掬乐走在回家路上,终究停下脚步,打给乔可南:「亲爱的,我跟你缩喔,我又犯贱惹。」

    乔可南倒直接:「你何时何刻不犯贱?」

    安掬乐哈哈笑:「是呴。」

    笑完了,他哭了。

    哭得哼哼唧唧,像个孩子,边哭边骂:「他妈的屄,臭小鬼,真小气,连个作梦机会都不给……他不知老子伤痕累累,最需美梦治愈?」

    乔可南:「你找他爸的屌来治愈,比较实际。」

    安掬乐叹:「他爸早逝,我想借用都不行。」

    乔可南:「……」你还真有这念头啊?

    安掬乐哗啦哗啦,倒米一般,把今天发生的事全说了。「你等等。」

    他蹲下身,从袋子里捞出杜言陌那件外套,翻找口袋,拿纸巾给自己擦眼泪鼻涕,哼哼,最后还不是我用?「嗤~~」一声,乔可南在电话彼端,听得清清楚楚。「娘,形象、形象!」

    安掬乐:「放心,周边没人,我勘查过了。」

    「……」连伤心都要先探勘,哪门子的强迫症?乔可南无奈:「你个傻蛋。」

    安掬乐没反驳,哭完了又笑,像个小丑。「亲爱的,你说这话的口气真带劲~我要爱上你了。」

    「滚。」吐完这字,乔可南转而道:「滚来老地方,我陪你喝酒。」

    安掬乐半真半假道:「不如陪我滚床单?」

    乔可南沉默了会。「有种把我灌倒,随你爱怎滚就怎滚。」

    安掬乐摸摸鼻子,乔可南酒量海,一般能灌醉大象的量,都未必灌得倒他,就算真灌倒了,男人在喝烂的情况下,是很难勃起的,除非自己当一……当个醉鬼的一,简直自讨罪受,何苦来哉。

    这是最不伤人的拒绝了。安掬乐叹气,自己居然低落到需要最好的朋友,用如此迂回的方式来讲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安掬乐:「我开玩笑的。」

    乔可南:「我知道。」

    安掬乐笑了。「我爱你。」

    「……」

    安掬乐:「这不是玩笑。」

    乔可南哭笑不得。「我知道。」讲完,他又追加一句:「菊花,我也爱你。」

    安掬乐听着,嘴角越笑越开。真好,他们相爱,相互友爱。

    两情相悦的滋味终究比单恋美好得多,安掬乐决定把那些唧唧歪歪的事全忘了,开心跟他一生挚爱喝酒。

    安掬乐一到酒吧,便豪气地道:「宝贝,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乔可南很实际:「我不想让老板跟我的钱包一起困扰……」

    安掬乐翻眼。「好吧,我醉就归。」

    这条件容易多了,安掬乐酒量不错,但总归是正常人该有的量,乔可南不正常……喝着喝着,酒意上来,安掬乐忍不住问:「你说,人为何非爱不可?像你我都曾深深伤过,偏偏学不了乖,一爱再爱,即便前方充满荆棘与障碍,也要做爱……」

    他口气起先还一派吟游诗人,最后变成淫游湿人。算了,乔可南捡着他前头的话回:「因为我们想爱,我们就别无选择。」

    这是孙梓评《男身》里的句子,很文艺,然而不可否认,它很有道理。

    遇见了,谁都别无选择。

    安掬乐笑了两声。「嗯,那就敬爱。」

    「好。」乔可南与他碰杯。

    安掬乐饮尽。「敬做爱。」

    「……」再碰杯。

    「敬唧唧……」

    乔可南:「你够了!!」

    敬来敬去,安掬乐终于醉了。

    他很少喝得这般醉,整个人挂在乔可南身上,在酒吧里不停唱八○年代复古歌曲,就连乔可南送他回家路上,都不安分。

    而且这回更狠,直接大跳针:「你还会想我吗?你依然不说话。爱情就像是梦中花,醒来后都是假。这样最好吗~~让我把爱全部都让给他,一个心,分一半好吗?剩下的心愿意留给我吗……给我吗~给我吗~给我~~吗~~」

    乔可南崩溃:「给你妈啦!!」

    安掬乐:「给我~给我~给我~亲爱的,你给我,一个心,分一半,剩下的给我……」

    他唱得入魔,五音不全仍能听出一丝哀婉,乔可南不骂了。

    他嘀咕:「上辈子欠你的!」

    他任劳任怨,把半醉半醒的安掬乐送至门前,掏他裤子口袋拿钥匙。安掬乐嗯哼嗯哼叫:「讨厌啦~干么这么猴急~~」

    「……」乔可南心底连连骂娘,但还是尽责回道:「早进去早了事。」

    安掬乐笑着亲他。「那你要温柔点喔~~」

    乔可南心道:我没掐死你就算温柔的极致了。

    千辛万苦,总算把这朵醉花送进屋里,安掬乐醉归醉,依然谨记千万不可以弄脏屋子──当下冲进厕所,大吐特吐。

    乔可南喘口气,走到厨房,虽说只来过一次,但安掬乐房屋格局简单,他想倒水,瞧半天却找不到一只杯子。

    乔可南:「你家被偷杯子的洗劫了?」

    安掬乐吐完了,清醒很多,不过依然摇摇晃晃。「我扔了。」

    「?」乔可南莫名,指着半个杯子都不见的碗柜。「全扔了?一个没留?」

    安掬乐点头。「嗯,脏,洗不掉,不留了。」

    说完,他摇摇摆摆,趴在沙发上,彻底挺尸。

    安掬乐做事向来很随心意,没有准则,乔可南只得翻他冰箱,找出矿泉水,走过去。「菊花,喝点水。」

    安掬乐整个脸埋进沙发,一动不动,乔可南翻他几回,都翻不动,又怕他闷死了,不敢走,索性坐下。

    这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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