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楼明月

    第 274 章

    凌啸目送方苞出去,却听邬思道在身后笑道:“好一个方灵皋,好一招借刀杀人!二公子,此人敢于如此倾轧,假以时日,他说不定和你有得一拼啊!”

    “拼?是啊先生,方苞看来是想借我的毒药,毒死挡他路上的马齐。”凌啸转过身来,“先生,你觉得我该怎么应对呢?”

    邬思道拍拍凌啸的臂膀,笑道,“你刚才借方苞的话整阿哥,又用阿哥整方苞,这一招不错啊,再用一次又何妨?给马齐写封感谢信吧,里面藏些讽刺的味道就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够有些奸奸的味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 架空

    胡骏和沈珂轻轻推着新轮车上的邬思道,随凌啸在禅寺的石道上缓缓而行,一任嗖嗖落叶随风而下,肃杀秋景之中,凌啸长舒一口气。邬思道看着这个年青的驸马爷,忽地有看自家子弟一样的父兄情感,“[[]`整.理'提.供]你一定感觉到很疲惫,一定感觉到做事很难,甚或感觉到自己沦落为了机诈小人,甚或觉得志向和现实之间,差距大得如万丈深渊弱水难浮,是吗?”

    凌啸嗖地止住脚步,熟视邬思道良久,哑然道:“知我者先生也,然则先生何以得知?”

    邬思道浅浅一笑,抬手指向荔枝树丛深处的一方小亭,示意往那边去,却让胡骏开始森严戒备,“古人谓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们三位先生正是不惑之年,可也是从弱冠而立,而不惑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此情待追已惘然。回首缅怀和追忆我们曾经的韶华,何尝不是感慨万千?不过,不惑年当戒惰戒悔,故此不去想罢了。而近来,思道观二公子,不像寻常年轻人一样,或畏惧于世故,或目空一切,但处事间却渐显不老成之态,颇使犹豫两端,思道就知道了,二公子疲惫了,迷失了,故有此问。”

    这邬先生确是人中精灵,可凌啸感觉温馨之余,就只有苦笑了,难道告诉邬思道,自己实际上已经二十七了,在挣命告一段落之后,正站在人生价值的十字路口微作徘徊?

    小亭里面却有人在,顾贞观和戴名世两人笑着站起身来,贞观一指亭桌上的小菜卤碟和封坛美酒,“驸马爷,我们四人上次共饮,不是在武昌何园。此一别业已经年,今日这南国秋色别有景趣,正是抒怀时节,呵呵,摆酒佛寺甚不敬,不邀菩萨更无情,来,今日我们袒胸一会。”

    回顾邬思道,一边搀扶他入座,凌啸一边坐下笑道。“你们这些先生最是讲究通情达理的,现在,不放我这半月未见高堂妻妾的去后园,看来是顾都是自己迷失了,想要我表态吧?!”

    顾贞观一愣,见凌啸抢先为自己三人斟上龙岩沉缸,愕然道:“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自己也迷失了,正等着三位先生指点迷津呢。”凌啸笑道举杯,三人共饮一巡。

    顾贞观咂一下踌,也不去夹菜下酒,突兀兀问道,“贞观今日看到你颁发的六条军令。当是就倒抽一口冷气。如果这是特行独立,那驸马爷你已经独立到擅改军制的地位了。驸马爷,贞观看得出你有求变之心,革新之志,但我想问问驸马爷,如果朝中群起而攻之,驸马爷何以应对?”

    此话问出,邬思道和戴名世皆是眼中光彩夺目,熠熠忽闪地望着凌啸,显是在等着他的回答。凌啸拈一筷子卤牛肉,慢条斯理地嚼咽下去,笑道,“只要说服皇上了,不就行了吗?前面的彩票纺纱香胰子,哪个不是这么做的,必要的时候,用皇上来压制反对者的声音,用反对者来反衬皇上的英明,以利益分化、以威权打击,这些都是可行之计啊。如果还不行,没办法,唯有消灭他们的生命!”

    不等凌啸话音落地,戴名世紧紧追问,“如若连皇上也反对呢?”邬思道脱口接道,“如若是皇上到了你变革一半的时候再反对,你该当如何?”

    两人的问话如钉子一样,凌啸地筷子忽地停在空中,心中忽地明白过来,今日这场小酌甚为重要。

    尽管康熙一直以来都给予凌啸无比的支持,从来没有打过板子,但终究会有一天,他将发现自己的借壶尿尿,那时候康熙强烈反对的可能性将会很大。以传承千年的封建模式进行统治,康熙已经炉火纯青而驾轻就熟,变革会带来巨大的不可预知性,这会让康熙感到惶恐的,一如那些深藏皇宫御籍。当这皇帝感觉到帝国的掌控变得困难的时候,变得自己没有十足把握驾驭的时候,即使不全盘推翻前面的改革,也至少会紧急叫停刹车的!

    凌啸在心里飞速计较,但他却不能犹豫,因为三人正等着他的回答。

    在这讲究株连牵累的年代,凌啸既然要做王安石,身为核心僚属,他们不得不考虑到后果。毕竟,这不是不杀士大夫的宋朝,而是文字狱亦可以杀几百人的清朝!人家也有一家老小,也有亲戚九族,既不是有崇高信念坚强斗志地革命党人,也不是木头般唯知死忠的愚鲁之人,连你凌啸都知道顾忌亲人,难道就要求别人为你一个人抛头颅洒热血,搭进去三代九族?到时候你有擎天保驾之功,亲恩共结之姻,最多就是个圈禁终老,可人家就是灭门绝户的下场!

    干咽一口唾沫,凌啸苦涩地说道,“皇上那里,我会尽是力呈这种变革的好处,我会尽是将皇上牢牢顷在变革带来的利益的巅峰上。……如果这样都还会遭到反对……我会让这反对变成无力的反对!”

    “嗡~!”闻此大逆不道之言,三人同时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顾贞观早知道凌啸志向,只是有些惊愕凌啸的决心竟是如此之坚罢了,戴名世骰子里面就是一个前明遗老,兴奋之余,是因兴奋而更兴奋!

    只是苦了初次听到这种话的邬思道,惊得满眼都是火星在冒,喃喃道,“我们只是想看你志有多坚,想你为我们的家人讨层保险罢了,天哪……难道我们舍生取义还不够,还要……”

    凌啸大为懊恼,他这才明白,自己小看了这些封建士大夫,小看了那种儒学明知山有虎的出世有为精神!在马上杀掉邬思道灭口和诚挚以待之间,凌啸毫不犹豫选择了诚挚以待,因为自己说得隐讳而无形迹可寻。因为他相信邬思道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人,更不是一个会出卖自己的小人!

    定下心神,凌啸神色镇定地说道,“三位先生,我知道自己的这路走得很险,但我已不能熟视无睹!我就是庄生晓梦,梦到的那只蝴蝶,借用屈才的话来讲,中华今日不变革,来日几百年将苦水连连!如果哪位先生觉得很险。我以所有亲人的性命起誓,咱们好聚好散,佳话一段!”

    顾贞观何许人?写出千古名曲、友情绝唱的重谊之人!戴名世何许人,隐居多年不仕,为家人生计和修南明史才出仕遭祸,至死不向康熙写求命折子的人!听到凌啸这么说,都坚决向他一点头的一,惴惴不安地望着邬思道,生怕这邬先生离去。

    邬思道忽地心中一动问道,“二公子,你令刘安去江宁之前,为何要他到我这里索要无锡邬家的地址?接他们来福建?”见凌啸点头,邬思道忽地记起了四阿哥胤禛片纸家书也不许寄出,一相较。忍不住泪水潸然沾襟,眼睛红红地举杯道。“有人谓千古艰难唯一死!司马迁曰。死有泰山鸿毛之别,唉。还是文天祥讲得通透,死生,昼夜事也,死而死矣,留取丹心照汗清!二公子,思道会殚精竭虑辅佐你,至死方休。当然,能不走到那一步,希望二公子不要轻易冒险!”

    戴名世刚要拊掌三士同辅凌啸,闻言却是一愣,“静仁兄,难道你没有树欲静而风不止?”

    邬思道端过凌啸斟上的黄酒,咣地一声一饮而尽,恢复了灵气的眼眸精光照人,“呵呵,南山兄,那一步对驸马爷何其之险!他是满汉血统兼具,可惜是满血父亲,出了篓子,汉人不助满人不帮,茕茕子立势孤力单,加上负尽皇家深恩,离血肉亲情,天下人会拢手笑而嘴角奚的。与其到那一步,倒不如我们现在就未雨绸缪,早早定好各种防范,让局势始终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这一下,三人全被他把胃口高高吊起了。这先生的急才真是不可小觑,瞬间就能调整思路,为凌啸策划起继后之策了。如果说顾贞观是总理型地任事之才,戴名世是部长级独当方面的能手,那眼前的邬思道赫然就是一个高参,即使他只是精于政治斗争的高参!

    凌啸起身就拜,兴奋道,“请先生教我!”邬思道狡黠地一笑,将筷子沾了杯中酒,在石桌面上写下大大的水字,三人碰头凑近一看,竟是全部倒吸一口冷气,齐齐苦笑起来。

    “架空!”

    这倒的确是个保证康熙无力阻止凌啸变革,凌啸也不必背负骂名陷入险境的好方法,可惜地是,绝无可能!怎么架空?这又不是凌啸看过的,康熙何等人,千古一帝耶,邬先生你难道当他是晁盖,当我是宋江,当满朝文武重臣是一百零八将的水浒草莽?!

    凌啸为难地一摊双手,叹道,“先生,只怕没等我架空好,我就先被架空掉了。”

    受三人怀疑地眼神所激,邬思道却忽然发了怒,怒道,“我说了要你去架空官员们了吗?!到现在为止,归心于你的,又有几个是重臣出身?你不是自己说技术、资金、人才和制度更重要吗?那咱们就架空这些玩意,用冯驩的狡兔三窟策,只要找个后备的地方存放,你就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之地!”

    凌啸恍然大悟,呵呵,康熙注重的地确是重臣,自己不去动这些重臣,不就没事了。正兴奋得手舞足蹈,忽听胡骏在亭外面禀报,“爷,九阿哥求见,正在玉佛楼等候。”

    凌啸满腔的兴奋立刻冰凉下来,**,有这群阿哥们跟着,自己怎么去开出后备基地?!

    第三百三十章 也亏你想得出来

    九阿哥胤禟别无大事,只是来师傅这里讨个口风,看看凌啸对阿哥中结党的态度如何,事涉他自己全力襄助八阿哥之后的下场,他不得不瞒着老八偷偷来这一趟,为了讨得真言,甚至还给凌啸带来了三份颜真卿、米芾、黄庭坚的真迹作为重礼。

    凌啸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本想一番官话退走他,但见他如此肯下血本,拿出了价值十几万的贵重之物,终究有些不忍,正色道:”胤禟,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平素间谁没有合得来合不来的,帮衬帮衬你亲近的兄弟,也是人之常情,就如同我真有一日大难临头,或你时运不济,难道彼此就袖手旁观?可大家一样份属兄弟,纵使我容得,阿哥们容得,可你倘使真的作出了格,皇阿玛却未必容得!我亦不希望看到你被皇阿玛逐出皇子贡献榜,这一点就是八阿哥也未必希望看到的,这就未免可惜了,其中的一个度,还需要你自己去把握。“

    九阿哥满心的疑惑退了出去,凌啸那一席话不似官话,胜似官话,但细细咀嚼间又能品出别番味道,可待要细寻究竟,却又如堕九天层雾难明究竟。但有一点他觉得三幅真迹花的值得,至少凌啸明白地告诉他,做得太出格,下场就是开除出夺嫡的皇子贡献榜!

    只等他走到西禅寺的山门外,随着一声聩耳的山寺晚钟,才霍然发现,凌啸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和颜悦色对自己过,那句”未免可惜了“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师傅觉得我也有些机会?虑及此,胤禟的心忍不住砰砰猛跳起来。

    凌啸的心也在砰砰直跳,今日的后园晚餐,绝对是个大场面,万绿丛中一点红!

    一溜摆开的两桌席面,芩儿、雅茹、瑾虹簇拥着大母和黛宁首席就座,菁菁和叶卡捷琳娜赫然在陪。空出一个位置显然就是他的。首席这倒还罢了,都是家人和女属,可另外一席上那八个清倌名妓,就让凌啸有些奇怪了,论名妓的身份,和首席相去十万八千里。论情份,恐怕也只有黛宁和她们有情份,今日家宴上出现她们,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啊。

    慈祥万分望着满脸风尘的儿子,大母颌首让他过来。凌啸连忙过去先行给她和姑姑请安。然后坐在两人之间,笑道:“额娘,今日为何搞这么大场面给我接风洗尘?”

    大母柔和的眼光在凌啸向上上下滚动,“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在前线有多危险,我的心里就有多担心。你媳妇们的心里就有多挂记。今日你既然平安归来。再大的场面也是应该,啸儿,你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以后能不上战场,就最好不要再去了。有一个不妥,就算我再想去战场救你,只怕也望洋兴叹,你额娘可不会游泳啊!”

    大母的慈母情怀真真切切,凌啸不由得想起了那次雪山遇险,大母和何园众人倾力相救的情景历历在目,那份刻骨铭心地温暖涌向心头,潮头一撞心灵深处,又缓缓回落,再起一潮袭来,竟是久久不能平息。

    看见叶卡捷琳娜也跟着兰芩三人一样把头猛点,强烈酸味泛上黛宁的心头,将小嘴一撇,讥笑道:“丝嬷嬷说的,可是她自己和媳妇们担心凌啸,叶琳娜,你是没听懂还是自作多情,干嘛点头,还点得这么利索,居然眼睛都红了!”

    此言一出,众女瞠目结舌,凌啸也大感尴尬,却见这沙皇皇后面不改色,反唇即道,“我凌琳娜不过是跟随你点头罢了,既然如此,长公主你又为何点头,又为何眼睛也红?”

    黛宁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点了头,可眼角确实有些涩涩的感觉,当即狠狠剜了这罗刹皇后一眼,口中叫着上菜,心里却是不由得想起,凌啸曾说过他爱自己,顿时发觉肩膀上都有些鸡皮疙瘩在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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