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GL] 作者:允

    韦欢笑道:“可是从前阿家只叫‘婉卿’,而今忽然又多了一个‘团卿’,二娘觉得,韦团儿这算是失宠?”

    崔明德道:“帝王之术,总要制衡,有了‘婉卿’,自然便会有‘团卿’、‘青卿’、‘德卿’,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则一宫之中,何人不可为王卿?”斜看韦欢一眼,慢吞吞地道:“王妃还有事要问么?没有的话,恕妾先告退。”

    韦欢道:“事倒是没有事,只是听说独孤绍伤得那么重,今次又上前献舞,不知伤势会不会加重。”

    崔明德已预备走了,又慢下来道:“王妃不是不喜欢她么?怎么牵挂起她的伤势来了?”

    韦欢笑道:“如她这般奇女子,日后说不得便是‘独孤卿’、‘绍卿’,难道我不趁着这时候好好问候问候,还要等以后她飞黄腾达了,再赶着去巴结?”

    崔明德道:“随你。”快步要走,又被韦欢叫住:“如崔二娘这样的,日后少不得也是一位‘崔卿’,我亦当多加关心。二娘倘若有事要我相助,尽管开口,但凡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崔明德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韦欢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一眼天边那懒洋洋的太阳,伸手入怀,抚着怀中一只丑得出奇的承露囊,露出淡淡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太平:啊忙完了放假了,人生真美好。

    独孤绍:嗯,仗打完了休息了,的确很美好。

    则天(怀抱婉儿微笑):吾儿所言甚是。

    韦欢崔明德:呵呵哒。

    第240章 礼仪

    我与郑博之间再是淡漠,到了元月也不得不见了面,一道出去拜访了几位郑氏亲朋——主要郑博之兄郑朗。不知是因着他们已逝的母亲、我那位姑姑的缘故,还是因着郑氏之姓,郑朗不过三十余岁,却已做到户部侍郎、上柱国,爵封县公,郑朗之长子郑鸿年才十五,去年登了制科,立授了咸阳尉,因此郑朗见着我时便不如其余郑氏族人那般谦逊,不但入门不迎,在内时还端坐在堂,摆足了长兄的架子。

    我看在郑博的面上,什么也没说,出来时与他各自扬镳,他自寻他的狐朋狗友寻欢作乐,我则回了府,换了身衣裳,预备进宫。

    独孤绍住进我这的当日,独孤敏便遣人来嘱咐,叫她“千万莫回家,先躲过这几日阿耶的怒气再说”,又将她素日惯用的衣裳物品打了几包,送到我府上,这厮倒也不客气,自自在在地将除我主院之外最大的一个院子给占了下来,又和我讨了几个聪明伶俐的小侍儿作伴,不出五日,便养得胖了一圈,伤势好不到一半,天天撺掇着我进宫去“多陪陪你阿娘、阿嫂”,我倒是想进宫,奈何元日事多,纵是进宫也待不过一会便出来,实在不得闲,今次好容易有了空,临出门前想起来,派人问了她一句“我进宫去陪阿娘说说话,可能有些空闲,你可有话要带给崔二?”,那派出去的人不到一刻就回来,身后还跟着身着常服、却歪戴着浑脱帽的独孤绍。

    这厮全不像身上有伤的模样,见我的第一面便笑道:“二娘进宫去?我也同去——拜谢太后恩典。”

    我瞥她:“你不是前日就在宫门拜谢过了?阿娘还赐了你许多绢帛财物,今日又去做什么?”

    她笑道:“赐了绢帛财物,不要再谢恩么?我再去谢恩去。”

    我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法拒绝,只能与她同车出去,照例是先拜母亲,母亲正忙着接待从前在并州、西京的一些亲故,让我过去略说了几句话、拜了一圈人便将我打发出来,却留着独孤绍,指着她向那几人笑道:“这位便是那位独孤女将军。”

    我假装看不见独孤绍的眼色,一溜地出来,忙忙地去寻阿欢。她倒是难得地闲在殿中,正抱了守礼在庭院里晒太阳——我掌宫务时既没亏着冯世良几个,便更不能亏着阿欢和守礼,当时便着人修缮了百孙院,在阿欢与守礼的院子里移了几株大树,搭了一顶葡萄架,又在里面建了个小小的儿童乐园,有四面挂满风铎的小吊脚楼、给孩子钻爬的高低小屋、藤做的吊篮椅,还有中间立着一根柱子、以人力牵引而可绕柱旋转的小秋千。我来时阿欢正坐在吊篮椅上,守礼挨在她身边、头脸斜枕着她的大腿,这小家伙本来已昏昏欲睡了,听见外面人说“长乐公主来了”,又从阿欢身上蹦起来,在吊篮上摇摇晃晃地拍手:“姑姑,姑姑。”

    我笑着抱起他,挨着阿欢做下,她只是白我:“本来大郎都要睡了,你来了倒好,一下午都不要安生了。”

    我笑道:“那你是想我来,还是不想我来?”

    阿欢懒懒地缩进吊篮中,乜斜眼看我:“当然是不想。”

    只这一眼,我便忽然意识到她的身体已彻底成熟了,像个真正过了三五年甜蜜婚姻的少妇,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出怒放鲜花般的魅力。

    我有些心痒,也有些后悔,该等守礼午睡后再进来,如此便可与阿欢寻个地方,一道做那许久未温之春梦,这念头只一动,守礼却早就示意我将他放回去,认认真真地趴在阿欢的腿上,自手臂的缝隙里睁眼看我道:“大郎很乖,大郎就睡,阿娘想姑姑来。”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被阿欢瞪了一眼,吐吐舌头,弯下腰去抚守礼的脑袋:“大郎想睡么?若不想睡,就再玩一会。”

    他眨了眨眼,乖巧地道:“阿娘说,大郎要睡。”说着便闭上眼,过不一会,又偷偷睁了眼,扭头去看阿欢:“阿娘,大郎要睡么?”

    一句话说得阿欢也心软了,推着他的小脑袋道:“许你再玩一刻。”

    守礼便自她腿上一跃而起,一下就向地上跳,唬得我忙接住他,连阿欢也一下站起,这小家伙玩得兴起,满院子里疯跑,我喜他活泼模样,也带着他在院中东南西北地蹿。阿欢一直蹙眉在旁看着,过不多时便喊:“守礼!”

    守礼一下子停住脚,怯生生地看阿欢,我心有不忍,抱着他道:“少睡一日也没什么罢?”

    阿欢却盯着守礼:“我昨日教你什么了?”

    守礼垂了头,小声道:“要听话。”脚尖在地上摩了几次,还不肯开口,乳母们却早已将他抱起,对阿欢行了一礼,悄悄地进去了。

    我目送守礼蔫头蔫脑地被抱入殿内,手悄悄地扣在阿欢的手上,轻轻道:“守礼像是比从前更乖了,倒不是不好,只是他还小,不必这样严格。”

    阿欢像是在笑,然而留神去看,便可见她这笑是苦的:“那日守礼带着你给他的小熊出去玩,被圣人看见了,哭闹着要,守礼不给,这事惊动了阿家,阿家说,等开了年,就为守礼挑选保傅,每日在贞观殿待两个时辰,学习礼仪规制。我只能趁着这几日教他多听话,在外千万不要惹事,你也不要再惯着他。”

    我猛地转了头:“贞观殿?是与李…陛下一道?”

    阿欢抿嘴道:“现下还不知,不过既在贞观殿,总是难免要遇见圣驾的。”沉默片刻,又笑道:“能在御前受教导,算是皇孙中头一份了,这是阿家的恩典,你要替他高兴。”

    我闷闷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是恩典。”

    她又沉默了一会,笑道:“龙门将造大佛这事,你知道罢?我的意思,大佛的面相便照着阿家的面容来作,过几日宫中便要请画师来为太后写真,那一日你记得进来,也沾沾光——我看阿家的意思多半也是如此,只未必会明说,所以先同你讲一句,你心上记得。”

    我嗯了一声,还想着守礼的事,心中不乐,阿欢反过来握住我的手,轻笑道:“今日我叫人做了蜜芥鸡翅,偷学的你的方子,不知做得好不好,你替我尝尝。还有我这里也收了些寒瓜子,怕守礼见了要,吃了又噎着,一直不敢拿出来,都给你带回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龙门卢舍那大佛相传是按照则天面容所造,不过那个时间是在历史上的高宗还在、则天还是皇后时。

    2.咸阳县是畿县,其县尉是极其难得的起家官,常有进士辗转几任还升不到相似档次官职的。

    3.上柱国为勋官之巅,一品。

    4.说个题外话,其实红楼梦中贾政那个五品员外郎并非不重要(虽然品级不怎样,但是重要性绝对高于贾琏那个同知以及真正的同知正官,类似于现在的部中重要的司委这样)。在唐代,五品这个等级是一个门槛,入五品即为中高层,享有死时可以用神道碑之类的待遇。其后的朝代沿袭了大部分的唐代法律礼仪官职服色等等思路,五品也是一个分野,而京官实权五品则属于进入高层的门槛了。

    第241章 李旦

    未出元月,扬州又传来消息,李孝逸军大捷。母亲大喜,宫中上下,俱有重赐,又封李孝逸为梁国公,褊将属司,并赐财帛无算。母亲又开藏库大赐都中民众,于是人人欢腾,都城中欢庆宴饮,一向只到元宵前后,因着连续两场大捷,竟延到了月底,马上却又是母亲生日,守礼在贞观殿就学之事,便一直延到了二月之末。

    我便趁着这时间,好生拜见了李旦一次。这小郎而今真是越养越矜贵,我见他时他身边围着十余宫人、二十余内侍,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却依旧管不住他在殿中东跑西跳。我在门口立着等候时,左右呼了三次“长乐公主请见”,乳母们亦唤“圣人歇一歇,阿姊来了”,他却也不理不睬,我等得不耐,自己跨进门去,走到李旦身前,弯腰道:“圣人在做什么?跑来跑去的,热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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