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错 作者:红尘紫陌

    去报仇雪恨,那孩子不会死。是你亲手断送了他的命,小家伙真可爱,才两岁。肉团团的真可爱,白嫩嫩的小胳膊像嫩藕节儿,那眼睛又大又亮,见人就笑。哎,真可怜,就被你不负责任的几句话,害死了。”

    说罢哈哈大笑转身。

    秦老大看一眼师爷,师爷把发生的事大致描述,秦老大喝住二人说:“省省都别闹了!”

    一声大吼咆哮后,痛心的侧头,低语对秦溶道:“爹冤了他。”

    声音很低,却没了后面的话。

    “死啦?活生生的孩子就给杀死啦?”秦沛惊得瞠目结舌,舌头打卷儿,对楚耀南前所未有的恐惧,缩缩头向楼上跑去。

    三姨太不依不饶地哭闹:“老爷的家法呢?这不是弟兄俩儿合起伙儿来搬弄是非陷害人,不要人活了吗?老爷可要给南儿一个交代才是。”说罢撒泼般痛哭。

    秦老大沉默,任三姨太哭闹,目光直视秦溶。秦溶动动唇,他无心之过,误信了方会长的谗言,冤枉了楚耀南,只是他不曾想楚耀南会遭此大祸□。

    “二少爷若嫌我们南儿碍眼,怎么不编排个狠毒些的罪名,让老爷误信了去好把南儿的头给砍了,头砍了就接不回来了。难道南儿这顿冤枉打就白挨了吗?”三姨太得理不饶人,大哭大闹。

    秦溶心一紧,见父亲的目光望向他,那目光痛苦纠结,似是犹豫不决。江湖的规矩,挨一刀就要从偿一刀,挨一棍就要还一棍,只是秦家的规矩太无理,他总不能想楚耀南那样当狗被打一顿。秦溶如乍毛的猫,周身汗毛紧立,捏紧拳头,他想,迫不得已,他就杀出血路,拼一死出去,也不在这里受折辱。

    “娘,别说了。”楚耀南道,“二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自然会还耀南个说法的。江湖的规矩,二弟也该吊起来打一顿‘吊鸭子’让府里上下开开眼界吧?阿沛这不是去取相机去了吗?”楚耀南逗笑着,得意地打量秦溶,似真似假。

    秦溶面颊腾得羞红如关公一般,记得初到蓝帮背帮规,确实有这样一条,害人者自尝后果,可他不是故意冤枉楚耀南的。

    “秦溶,你怎么说?”秦老大开口问,他本克制自己不要开口,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但是三姨太母子咄咄逼人,如今得了理,怕不会轻饶过秦溶。

    秦溶沉默不语。

    “呦,还说别人是缩头乌龟,真正的缩头乌龟是自己呀。闯了祸就躲回家里,嚼舌根子害了人就不用偿还吗?若我们南儿那夜被老爷打死了,你是不是也说句抱歉呀?”

    “娘,别这么说,青道堂也是在定江排得上队的,蒋涛教出的兄弟不会这么熊包的。”楚耀南奚落道。

    秦溶本是一腔义愤,却被楚耀南不慌不忙的几句话说得理屈词穷。他平日自诩伶牙俐齿,大哥蒋涛都几次气得打他的嘴,为他的口不饶人,竟然他对楚耀南无言以对了。

    “楚耀南!”秦溶气得胸膛起伏,“我不会让人打我‘吊鸭子’,不如杀了我!你不是要讨个说法吗,我给你!”

    秦溶说罢,嗖的从绑腿里拔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扎去大腿里,眉头微皱,咬紧牙,一把抽出匕首,血流如注。

    “啊!”众人惊叫不已,四下奔逃。

    37、哀莫大于心死

    “秦溶!”秦老大一把抱住他,慌得撕衣襟为他包扎,喊着:“快,喊大夫!”

    楚耀南接过那把匕首在手里玩弄着大嚷:“这就可以了结吗?难道人脸皮没有一刀值钱!如果那天我也戳一刀大腿,爹就会饶过我不打吊鸭子吗?啊?”他凶狠的目光怨毒地瞪着秦溶,秦溶却毫无惧色地望着他,虚弱地说:“楚耀南,上次的事,我抱歉,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如法炮制的侮辱我!”

    “那你凭什么要害我!”楚耀南怒吼着,从来他在这座殿宇里轻声缓气,逢人陪笑,从没如此渲泄过心中的怒意。

    秦老大痛苦的眉头拧紧,突然对了哭嚎不止的三姨太大吼一声:“你还没完了!难道要我当爹的给他跪地磕头赔罪!”转身怒视楚耀南道:“你想打阿溶‘吊鸭子’是吗?你想报仇是吗?你打爹好了,你把你爹吊起来打!老子奉陪!”

    一阵沉寂,四周鸦雀无声,三姨太敛住哭声,旋即又是大哭。楚耀南也不作声,只望着父亲,静静的。

    楚耀南面颊的温意渐渐冷却,随之却堆出笑,轻描淡写般说:“爹,娘是气话,耀南也不过是吓吓二弟,让他日后在江湖行走说话小心负责些。害耀南的是方孝天和青道堂,不关爹和弟弟的事儿。他们知道耀南是爹最亲信的人,才故意骗了阿溶说是爹幕后指使,二弟单纯,就轻信了。爹打我,是太疼爱二弟了,怕二弟真的会误会爹而离家而去。其实耀南一直觉得此事蹊跷,若只是耀南挨一顿打留住阿溶弟弟的心,耀南心甘情愿的。爹养了耀南二十年,打两下算什么?错责了耀南,日后爹会更疼惜耀南的。”

    “方孝天人呢?”秦老大冷冷问。

    师爷皮笑肉不笑的接一句:“疯了,失子惊疯。这方孝天早年死了两个儿子,就一直没子嗣。烧香拜佛,大把钱去请外国医生吃药,养了一群小妾总算为他中年添子,宠若珍宝的。如今,忽然就没了。”

    秦老大手中烟斗磕着桌案,目光上下打量楚耀南,几次动口要言语,却又咽下,对秦溶说:“溶儿,给你耀南大哥陪不是。”

    秦溶咬咬牙,红个脸,低声说:“耀南,对不起。”

    “跪下!”秦老大喝道。

    秦溶咬牙跪下。

    “若不是你耀南大哥宽宏大度不计较,看爹不打烂你……”秦老大咽下话,再去看楚耀南时,他挪前两步说:“爹,二弟年轻,血气方刚,心地善良,见到孩子动恻隐之心人之常情。等过几日,我找人给方孝天家里送点大洋去,安抚后事吧。”

    楚耀南说着,手捂着青肿起来的面颊痛苦的面颊扭曲,又怕人看到他的窘样,扭过头说:“爹,失礼了,儿子先告退,去处理一下伤。”那鼻血就滴答滴答的落下,殷红了淡青色的衬衫。

    大夫来了,众人七手八脚扶了秦溶进屋去包扎伤口,三姨太抱住楚耀南大哭不止:“宝儿,宝儿你听到了吧?你听到了吧?”

    楚耀南笑了,大笑不止,屋外电闪雷鸣,啪嚓一个霹雳就响在屋顶。

    楚耀南奔向屋外,三姨太在后面问:“南儿,去哪里去?外面下雨呢。”

    “出去兜风,走走。找我相好的去。”楚耀南说。

    大雨瓢泼,楚耀南就跪在雨地里,任冰凉的雨水洗刷他的屈辱,那残存的温情也一点点冲得无影无踪。

    不知多时,六妹心蕊打把伞在后院雨中寻到他,焦急地责怪:“大哥,你这是在折磨自己。你既然什么都没错,你就不要折磨你自己!”

    楚耀南苦笑,拍拍六妹说:“大哥想清醒清醒,好像总在梦里一样。”大步上楼回房去洗澡。

    冰冷的水从喷头淋下,他打几声喷嚏,任泪水被冲逝。手中那把匕首探向手臂,只咬牙狠狠一旋,在一截小臂上狠狠划上一刀,皮肉翻开,血流而下。他扔去匕首戳在地上,一手捂住滴血的小臂,转身跌跌撞撞冲出浴室门。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南少的喘病又犯了,可是比先时厉害,昏倒在浴室里了。”阿彪冲来禀告,秦老大扔下秦溶就冲去楚耀南的房间。

    “南儿,南儿!”秦老大抱起楚耀南回到卧室里,又气又急。随手揪块大浴巾为楚耀南围裹,见耀南冰凉的身子在他怀里挣扎打挺。

    “药呢,啊?那喷嗓子的药呢?快拿,那个吃的药片,南儿随身带的药瓶呢?”

    屋里乱作一团,秦溶闻声赶来,见楚耀南瞪大的眼如要从眼眶内跳出,张大嘴,费力地吸气,但是仿佛吸不进空气,身子在打挺,似乎就要断气。

    秦老大拿过药瓶颤抖着手倒出药塞进楚耀南口中,楚耀南挣扎着抵挡,那药洒去一床一地,急得秦老大大骂:“疯了你不要命啦!”

    “让我走,让我走!”楚耀南喃喃道,哭了喊:“爹,娘,在哪里?”

    “娘在这里呢,乖宝儿,娘在这里呢。”三姨太凑来端水碗灌他喝药,不停地安抚:“南儿,没事的,没事儿的,就过去了,马上就好了,南儿。”

    秦老大却愣愕地审视脸色惨白狰狞的楚耀南,鼻头一酸。

    却看到血殷红纱布的腕子,忙问:“南儿的手是怎么了?”

    “怕是摔倒被碎玻璃杯子划伤的。”三姨太吱唔道。

    “大夫,大夫,大夫来了!”大夫匆忙冲进来,秦老大忙闪去一旁,一头大汗回头时,秦溶落寞地在门口望着他。

    “对不起。”秦溶说,心里满是懊恼,“若是打我一顿,能换回耀南的命,就打吧,待我死了,你鞭尸就是了。我自作自受。”秦溶咬牙道。

    “你们都别逼我了!”秦老大大吼道,瞪直眼睛,周身哆嗦,过了一阵,才吐口气缓和声音说:“儿呀,回屋去,这事同你没关系,你南哥在同我生气。”

    秦老大抱着耀南,直到他安静地睡下,待仆人们换好弄湿的被褥,才将楚耀南放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骂一句:“转眼长这么大了,抱都抱不动了。”

    三姨太在一旁呜呜的哭。

    秦老大最厌烦女人哭,就低声吼她道:“要嚎就回房去嚎!”

    “老,老爷,南儿他,他受了委屈从来一声不吭,他越懂事,我就心里揪得痛。老爷当年用个军大衣裹他回来,冰凉凉的塞进我被窝里,才巴掌大一团的奶娃子,冻得哭不出声呢。虽然不是亲生的,可好歹养了近二十年,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成人的。早知道老爷有亲骨肉就容不得他了,我费得这气力做什么呢?”

    说罢哭得泣不成声。

    秦老大恼得骂她几句,只是这话听来心酸,安抚她说:“就是你们这些妇人嚼舌头根子坏的事儿,若是南儿动了这个心思,我就打死他算了。”

    反惹得三姨太哭得更厉害了。

    38、情债

    秦溶满心的愧疚,他中计,还是中了自己五哥的诡计,冤枉了楚耀南。同时小楚也利用他的弱点狠狠报复了他。如今他闭眼满眼是血,睁眼就是方会长家那两岁娃娃惨死眼前的情景。来到楚耀南的房间。他想他该同楚耀南握手言和,如此争斗下去并非他所愿。

    “耀南,我们谈谈好吗?男人的事,自己解决,我不想任何人插手。”秦溶说,“我不想冤冤相报,也绝不许你牵连我娘和阿沛,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楚耀南微怔,诧异地打量他,唇角微撇,伸手将桌上的一叠文件随手扔去抽屉中。

    “小楚,我……秦家的东西,该是你的还是你的。我推不掉的,只这个姓。”秦溶挤出这句话,他想这是楚耀南想听到的。秦溶仍是不放心说:“小楚,你要是报复,就对我来。不许伤我娘和阿沛!”

    楚耀南苦笑:“是我要求你饶过我,二少爷。你动动嘴,我二十年的脸面就当然无存了,不知你日后还会说些什么。”楚耀南摊摊手说,“所以,我想通了,这里的一切,我不稀罕,我按老爷子的吩咐都交接给你,我或许出国继续读书,就这样。你我都各得其所。”

    楚耀南从抽屉里取出一叠账簿重重的置在桌案上对他说:“来了就别走了,我正好把账簿跟你交待了。这几天你白天随我去西陵四大码头熟悉生意,晚上回家就交接帐目,一周后我全数转交给你。下周开始我盯你一周,后面一周我就不去码头露面,省得职责不清生出事来,你有事尽管幕后来找我。”

    楚耀南整理账簿并不看他,抬眼时看秦溶立在那里不动。

    “你这脾气,怎么像才出道的毛头小弟,亏得还是青道堂的六堂主,一点也不用脑子。老爷子安排的事,你还扭得过?你乖乖地接去吧,交出去我也省心了。当这劳心劳力的活计我稀罕呢?我昔日……”

    只扫秦溶一眼,到了唇边的话生生咽回去低头说:“看帐!”

    秦溶看他挪把凳子徐徐坐下,坐下时眉头一拧掩饰不住的痛苦,心里虽然恨他却也同情他的境遇。只看他那双大手经脉明显,有条不紊的翻开账目随口问:“你在青道堂管过账吗?”

    秦溶只冷眼眯他不答。

    “会,我就给你过一遍;不会,我就从头讲,秦氏不比你青道堂,账目繁琐。就那四个划去你名下的码头,账簿就这个三摞多。这不过是其中一个码头的。”

    秦溶翻了几篇,几乎是大同小异,不过秦氏的生意真是大,令他不得不叹服。楚耀南看他翻看账簿十分熟练,停在几处有问题的账上指尖划过数字,便知道他是懂的,于是把前后的状况和一些票据翻给他看。

    “我只给你交待个大概,里面的细节,明日我安排帐房先生同你细讲。”

    “你,你日后去做什么?”秦溶忍不住开口问。

    楚耀南毫不犹豫的答:“我是奔波命,注定不会停留在哪里。你接去了三大码头,我好全力以赴去打理包氏的那些洋行的货运生意。”楚耀南说来话里也带来得意,好像非他莫属一般,发生的不快只字不提,仿佛一切烟消云散,难道是秦老大最后的暴怒真是化解了这场血雨腥风?

    秦沛在家里举办酒宴。楼里的灯光都换做玫瑰红色,摇曳出瑰丽的光彩。乐池里音乐悠扬悦耳,同学们翩翩起舞,虽然年少,都是出身大富大贵的人家。

    楼下一阵笑声:“蒋雪玉,你那个黑马王子在哪里呢?也让我们见一见。”

    “别胡说了,雪玉心里正抓肝挠肺呢,怎么就看走了眼,错把凤凰当乌鸦,如今定了婚,都不知如何去改呢?”

    秦溶下楼,被一群人望着他偷笑,那群人立时哄散而去,只剩了雪玉在眼前。今晚她修饰得典雅,一身纱裙,头系亮蓝色发带,斜系蝴蝶结。望见他,却低下头。

    两人并肩走出楼外露台,雪玉才呜呜落泪说:“大哥说,不让我读书了,董家来催婚了,让我速速嫁过去呢。”

    见秦溶呆愕无语,雪玉提议说:“小溶哥,你带我走吧,远走高飞,我们私奔吧?我们还是去法国读书。”

    “你不要胡来,私奔可是随意说得玩的?我总不能做对不起大哥的事。”

    “那我呢?那我怎么办?那家人来逼婚了,聘礼去年就收了。这回是他家的老太太得病要我过门去冲喜!那家少爷不是什么好种,寻花问柳闹得一身的脏病,好人家的女儿都不肯沾他们,才将就着来娶我。我大嫂听信了媒人的鬼话,现在发现真相后悔也来不及。” 雪玉哭嚷着,有些声嘶力竭,如在悬崖边无助的求救。

    秦溶奋力箍住她的发疯般挣扎的手臂喝止她说:“雪玉,你冷静,大哥他不是那种贪生怕死卖妹子求荣的孬种。若是他现在不肯退婚,一定是在寻找良机,有不能告诉你的苦衷!”

    “不是,才不是!他就是只顾了他的生意,顾了青道堂,他不敢得罪董家,他的生意好多从董家来。青道堂有董家的股份。我不管,我不管,让我去嫁那混蛋,我就去跳定江去死!我去死!”

    雪玉扑在秦溶的怀里呜呜的痛哭,仿佛满怀的悲愤委屈都泄洪般发泄出来。秦溶见她哭得可怜,隐隐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气息,那身体软绵绵的无力的在他身上,反令他的心有份不安躁动。但如今,雪玉已经许配了人家,他不能,他不能……

    “小溶哥,为什么不拼一拼去逃,逃得了就是海阔天空,逃不了,大不了一死。”雪玉的话冷冷的,那个“死”字如水缸上结冰时一片冰片,不留心刺到手又寒又冰,冰得伤口疼得麻木。

    “小溶哥”雪玉哀哀的声音,声声戳在他心窝。只雪玉懂他的心思,知道这里不是他叶溶的栖身之处。

    心里一片混乱,他真要带雪玉逃跑吗?若是逃了,后果又是什么?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满身牵挂。

    雪玉的手缓缓放开,失望地望着他冷冷的目光说:“小溶哥,你不再是青道堂的六堂主小溶哥了,你换了个姓,竟然被秦家的板子打松了骨头。我算明白了。”

    她松开手,就那么怅然的望着秦溶,许久的,不说话。

    “二少,在这里呢?老爷好找呢,吩咐二少去书房。”阿彪来找。

    秦溶安抚雪玉说:“你在里面去随便玩玩,等等我。”

    雪玉在原地不动,脸上带来惨然的笑。

    秦溶大步进了书房,父亲正在和师爷说话,一旁还有楚耀南规矩地躬身立在一旁。

    见秦溶进来,楚耀南知趣地说:“爹,儿子这就去码头把这个事情搞清楚。爹您先和二弟说话吧。”

    师爷随了楚耀南出去,屋里就剩父子二人。

    秦老大端起一个紫砂壶,对了嘴儿啜一口,咂咂嘴儿说:“这茶不错,明前的屯绿,味道清醇,余味无穷。耀南这小子,还真是会办事,这份孝心呀”

    秦溶就看着他,他也挑眼看秦溶,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说:“溶儿,你看,这些,都是你奶奶托人给你物色的。你哥哥他,非包小姐不娶了,我替他去张罗,只是你,十八了,年纪不小了。大小伙子,该成家立业了。你娘说,各个漂亮如天仙,都是好的,你自己来看看,挑一个中意的。”

    秦溶头一大,愣愣的问:“挑个什么?”

    “挑个媳妇呀!”秦老大瞪他一眼笑骂,“这傻孩子,怎么不开窍呢。你爹像你这个年纪,早不是童子鸡了。”

    秦溶的面颊“嗖”的变红,又气又恼,同这种敝俗之人无法辩驳。

    秦老大反更是得意地偷笑了凑在他耳边低声问:“儿子,莫不是,早就那个,啊,有过了?”

    拍拍自己的头说,“江湖上走的孩子,成人的早,爹怎么忘记了呢?”

    随口就问:“是那个蒋涛的妹子雪玉吧?不是那女孩子要嫁到董家去了吗?”停了停,恍然大悟说,“哎呦,我这笨脑袋,我秦阿朗的儿子,就是不一样,哪里也不吃亏。吃剩的骨头吐给姓董的了,不错不错!”

    秦溶甩下一句:“这事不必你操心了。”转身就走。

    “唉,臭小子,你的婚姻大事,爹娘不操心谁给你操心?”

    “我不娶,也不劳您费心!”秦溶转身就走,秦老大一拍桌案“碰”一声震得紫砂壶跳起落在地上,喀嚓一声碎开茶水溅出。

    “臭小子,你跟谁说话呢?许你走了吗,自己就敢走,没个规矩!你是不是看了今天来看戏喝彩儿的人多,想爹拖你到门口饱揍一顿,让你哥哥的同学们都开开眼,见识一下秦家的家法呀?”

    秦溶的脚步沉重,依了平日的性子他早就掉头离去,只是忽然想起楚耀南被打“吊鸭子”的场景,深信秦老大翻脸六亲不认下得去狠手。只是他恨得牙根痒痒的,忿然地瞪着他。

    楚耀南进来,依旧风度翩翩,一手扶了门框对父亲说:“爹,我胡老叔派人来了,我把他请到楼上小厅等您呢。楼下是大弟的酒宴。”

    秦老大欣喜的说:“是子卿派人来了呀?这小子,总是没忘记我这个老哥哥,我去看看去,那个,南儿,你前面带路。啊,不用了,你去告诉你娘,做几个下酒的小菜,我那壶杜康酒,送过来。”

    “是!爹,儿子这就去办。”楚耀南应着,答应得爽快。秦溶心里纳闷,被冤枉得脸皮都被撕扯光的一顿辱打,楚耀南竟然一笑而过毫不忌恨,可见对老秦的愚忠愚孝了。

    39、祸起青道堂

    秦溶出门时,恰见秦沛过来,看到他问:“阿溶,你对雪玉说了些什么了?她怎么哭哭啼啼的跑掉,失魂落魄的,还嘀嘀咕咕的说什么要死要活的,让你去定江寻她去。”

    秦溶猛地转身,目瞪口呆,反手扣住他腕子问:“雪玉,我不是让她在下面等我吗?”

    秦沛疑惑地看他,摇摇头说:“她跑了呀,喊了辆黄包车奔江边码头去了。”

    秦溶一把推开秦沛撒腿就跑,秦沛追在他身后不放心的喊:“老二,你回来,你去做什么?爹不许你出门的,你别傻了,你回来!”

    秦溶顾不得许多,冲到楼下推开来来往往的同学们,也不和迎来的包惜惜打招呼,只有意从后门方向跑去。谁知才出来楼门,正和迎面跑来的秦老大的跟班跑腿儿哈达哈撞个满怀。

    “不长眼 啊,二少,对,对不住。”哈达哈自嘲的一笑,揉揉头,秦溶一把抓住他说:“你去替我跟老爷和太太说一声,我去追蒋小姐,去去就回,不,还要处理点私事,天黑前肯定回府来的。让他们别担心也不必去寻我,我肯定回来的。”

    说了转身就跑,哈达哈追了几步嚷:“唉,二少,不能走,老爷说了,他不点头二少不许出门的,出去要打断腿的。”

    秦溶哪里还想这寻多,要了他的命也要先去救雪玉呀。雪玉这傻丫头,怎么这么的任性。可是,他能改变什么?

    秦溶开车横冲直闯就奔江边去,开出一段才忽然想,这是谁的车,怎么就随便停在后院里,自己不注意就顺手开出来了。在仔细看,是父亲的车。

    车到了码头,也没有雪玉的踪影,忽然听到远处一片嘈杂声中扬起哭声,黑压压的一群人簇拥在江边。秦溶将车抛在路边,拔腿向那边跑,拦住一个卖水果的老妈妈问:“那边出什么事了?”

    “哎,这年月,年纪轻轻的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看上去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秦溶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头脑一空,他只顾分开人群冲上前大喊着:“雪玉,雪玉!”

    人群围着湿漉漉的一具女尸,无数诧异的目光望向他。他张张嘴,看那一头烫发小羊毛卷别了纯金发卡,小水钻的金项链挂在背上,狼狈的样子也掩饰不住富贵。哪里是雪玉?

    “作孽呀。”

    “肯定是贪人家富贵被包养在外面,被大太太发现了不依不饶的。”

    “肯定是个黄花闺女被勾搭成奸,身子藏不住了羞愤跳河的。”

    “看这位少爷生得模样不错的,哎。”无数目光投向秦溶,秦溶汗颜,如做贼被无数目光审判。尤其是这种令他窘迫的场面,他扭头推开人群就跑,有人在喊:“这位少爷,怎么搞的,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呀。”

    秦溶大步的冲开人群逃走,只是不甘心的四处向码头望,边望边不顾一切都大声喊:“雪玉,雪玉,你在哪里?别做傻事”

    他跑跑停停,气喘吁吁,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的不顾一切,他记得曾经经常带雪玉来这码头吹风。

    这片码头的水干净,后面有一片青山环绕,雪玉最喜欢坐在岸边吹风,再做些白日梦。有时给他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认真地告诉他说,小矮人都是可以喜欢公主的;有时候给他讲黑天鹅的故事,拉紧他黑色的风衣为他系了扣子说:“你就是那王子被施了魔法变成的黑天鹅。”

    雪玉。

    秦溶闭眼,他记起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大哥蒋涛直白的训斥,母亲和阿沛对他冷嘲热讽的奚落,他看到大嫂在堂屋里炫耀董家贺礼的气派,雪玉动心后羞于见他借口躲避。那日雪玉去董家见未来的婆婆,还特地穿了董家聘礼中那块玫瑰红印度绸新裁剪成的旗袍,披了一件雪貂绒小披肩,新烫的卷发打了亮蓝色的蝴蝶结在鬓角。出门恰见到他,紧张地垂下头,紧挽了大嫂的手羞怯的样子。秦溶的心寒到脚底,就立在那里,悲怆的望她的身影登车远去,只在车门旁回头对他说一句:“小溶哥,别忘记帮我喂啦啦。”

    啦啦是雪玉养的一只八哥儿,学人说话很有意思。但是啦啦见他嘴里说出一句话:“男人没钱,不如嫁狗。”

    秦溶想,那一定是大嫂教它的。大嫂什么都好,就是见钱眼开。

    但眼下他要找雪玉,无论如何要找到雪玉。或许雪玉经过此事幡然醒悟了,或许是老天有意在帮他和雪玉。

    跑遍码头一无所得,秦溶开车直奔青道堂。

    雪玉竟然在房里,关了房门不肯见他。

    他长吐一口气,贴在后窗,如当年一样同她隔窗说话:“你怎么跑啦?不是说好在那里等吗?”

    “我能等到什么?等来等去还是这个结果。本想和他们出国去就一了百了了,谁想还是逃不脱这命运。”雪玉抽抽噎噎的哭着。

    “雪玉,别干傻事,大哥是为你好,我去同大哥商量。”

    “你要是同他商量带我私奔,就省了吧?你还管我死活做什么!”雪玉哭泣着。

    秦溶心想,事到如今,他是要和大哥好好谈一次。辛苦得来的船票他没能跑成,这些日子秦公馆发生许多意外,秦老大对他盯管得更严了,他也不想贸然行动引火烧到青道堂连累大哥。

    他大步进青道堂的大堂去,被兄弟们伸手拦住。

    “秦二少爷,请留步。”

    秦溶呆愕,再看那面孔是五哥手下的人,气得他牙一咬,眼一瞪挥手给那厮一记响亮的耳光:“瞎了你狗眼!”

    “溶,溶哥,别跟他计较,是帮里的规矩。非青道堂的弟子进堂,是要搜身的。”旁边人过来搭讪陪笑说。

    秦溶这才恍悟自己没带枪出来,这样的险境他都敢去闯。他不想为难兄弟们,举起手,任他们搜身,任那被他扇了耳光的小弟在他身下泄愤般地乱摸几把,说:“六爷请吧。”

    秦溶进到大哥书房时,楼道里遇到五哥薛辉,心里的恨意就多了几分。

    若不是他求情,秦老大一定不会饶过薛辉。他理解五哥恨秦老大和楚耀南,可如何也不原谅他卑劣栽赃的手段。他怒视薛辉,薛辉对他笑笑说:“六弟怎么这么瞪我,可惜那出快意恩仇的大戏五哥无缘一睹,反让六弟你饱了眼福了。小楚生得比娘们都俊,身材也应该不错吧,你眼福不浅呀。”说罢哈哈大笑,秦溶气得挥拳狠狠揍向他,薛辉一把抓住他拳头说:“六弟,别逞强,不怕大哥责你个以下犯上的罪过吗?”

    薛辉一本正经地说:“大哥房里有客,在心烦呢。”

    秦溶甩开他的手,直奔大哥书房,人未到门边,就听到大哥声音:“邹爷不必担心,也不必来青道堂说这些话!青道堂的匾额挂一日,就绝不赖账。既然是青道堂的船沉了你们的货物,砸锅卖铁我们都赔付。”

    “蒋爷,我们不是逼你,也是薄本生意,怎么想到青道堂的船如此没有用,遇到风浪就触礁沉了呢?”说话的声音很熟,想不起来是哪位老主顾。

    “此事,也怨不得青道堂,说好天灾人祸损失不负的。你们想想,那边江上日本人开炮演习,谁想到演习不是打仗呢,船是避战火才改道触礁的,不怨青道堂的。都让我们赔,于理不公呀。”这么一说,对方更急了,大声说:“贺二爷这话就没理了,依你说,我们自认倒霉吗?”

    秦溶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听那人喋喋不休的纠缠就想赶他走,大哥都说赔他了,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可就听那人说一句:“早知道青道堂这么不中用,我就该听人劝用秦氏的货轮,贵些钱,可是可靠。难怪六爷都改投了那边去!”

    秦溶的脚本迈出一步,又收回了。

    一只手搭在他肩头,他惊得回头,见是师爷。

    师爷示意他轻声,引他去楼下的客厅。

    秦溶忍不住问:“怎么就翻了船沉了货?什么时候的事?”

    师爷摇头说:“大爷最近心思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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