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他归案?想他小小年纪,也不会犯什么大案吧?”

    “就是,小孩,你倒说说,为什么非要抓他。”此声一出,清墨的眉毛瞬间拧成了股,敏念青青白白一张脸哆嗦的肌肉乱颤,周围气温直接降到零下,只有一人面不改色的屹立在这片萧瑟之中,便是这开口说话之人,我们的赤濂殿下。

    “啪――”这一鞭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越过清墨直直冲着赤濂抽了下去,清墨反应极快,瞬间转身拔剑,轻灵的一挑一拨,将鞭子的走向引向一边。敏念气急,挥鞭重来,这一次是直直对着清墨的,清墨仗剑而迎,一圈圈缠上敏念的长鞭,以左手托住剑柄运气,靠剑身的锋利将皮鞭由内而外轻易割断。淡淡道:“得罪!”

    敏念看着断了的皮鞭,愣了足有半分钟,才恶狠狠的扔掉还握在手中的半截皮鞭,低吼一声,冲着赤濂扑过来。

    赤濂毕竟是仙兽,对危险其身体可以自动感应,自动升起防御结界,结果就是敏念还未踏进赤濂一米以内,就被一道红光弹飞了出去,清墨万分无奈的摇摇头,认命的去接下坠中的宫敏念。

    敏念从清墨怀中挣起,惊魂未定,指着清墨的鼻尖道:“我我我,我一定要治你的罪。”

    清墨帮他拉展了皱起的衣襟,拂去身上的尘土道:“在那儿之前,我想先知道你为什么要打他?”清墨指了指赤濂身后的少年。

    敏念的目光一接触上赤濂的,怒火蹭的一下直冲脑门,大喝道:“想知道我为什么打他就让那小子先给我道歉!”

    赤濂挖挖耳朵,一脸不解的看清墨:“道歉是什么?能吃吗?”

    清墨不看敏念的脸,都能想想的到那是一副多么咬牙切齿的画面。就这样,两人同那少年一起,被关进大理寺天牢候审,理由简单,以下犯上,蔑视朝廷,目无纲纪。

    那些个罪状,赤濂是一个也没听懂,倒是这间四面不透风的小黑屋子让他觉得非常新鲜。动辄摸摸这儿碰碰哪儿的,偶尔从隔壁牢房窜过来一只耗子,在接触到极具压迫感的仙气之后,惨叫一声“吱――”的窜回隔壁。

    托二人的福,少年第一次发现京城这么多牢房中还是大理寺的除四害工作做的最好,值得嘉奖。

    清墨靠墙不语,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赤濂身上,时刻准备着回答他提出的各种白痴问题。比如:“为什么这屋子里没有灯?”再比如“这铁链子是做什么的?”再再比如“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当好奇宝宝的白痴问题终于告一段落时,一直缩在墙角里的少年缓慢的道:“如果五殿下听到你刚才那段话,想必就不会生气了。”

    清墨抓住他话中的一丝信息,黑亮的眼睛在这密闭的空间里闪闪发光:“你知道他是五殿下?”

    少年似乎笑了一下:“开始是不知道的,可你们交谈的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

    黑暗的牢房里,三人面面相对,一时间又相视无语,最先忍不住的是赤濂:“小孩,为什么那个小孩非要打你,还要抓你最后却抓了我们三个?”

    墙角的少年动了动,对赤濂说:“恩公,虽然我很感激你们替我挡了五殿下两鞭子,但我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我叫祥哥,还有,恩公,我好心劝你一句,以后千万不可以叫五殿下小孩,全京城都知道,那是他最忌讳的称呼。”

    “为什么?他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啊?”赤濂不解,看向清墨,可一片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两颗黑亮如深泉般的大眼睛。

    少年叹了口气继续道:“还不是因为悠王爷,可这年龄差距,却是他一直不愿承认的。所以成了忌讳。”

    赤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再看清墨时,竟然连那两双清透的黑亮也找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木门上从外拉开一道小口,狱卒仍进来三个馒头。赤濂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捡起一个来尝了尝,却被清墨一掌拍到地上:“不能吃,都是发了霉的。”

    旁边的少年插话进来:“两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这发霉的怕什么,过两天等饿到发慌的时候,你就什么也顾不上了。”紧接着传来咀嚼的声音。

    赤濂重新将地上的馒头捧起,放在鼻下小心的嗅了嗅,终于还是嫌恶的扔开了。

    “我想离开这儿了。”赤濂拉了拉清墨的袖子。

    “现在还不是时候。”清墨笑:“如果现在走,敏念那孩子一根筋转不过来恐怕会满世界的通缉我们哦。”

    “那怎么办?我饿了,这里的东西又不能吃?”赤濂继续委屈的瘪着嘴角,望向清墨的眼中泪光闪烁的。

    清墨忽然感觉有股凉风顺着脊背嗖嗖而过,他已经可以预见赤濂接下来的话,这真是一个白痴的智商吗?

    “清墨,你去找点吃的好不好。”果然!清墨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考虑怎样才能避过墙角那双眼睛。

    “大哥,拜托你实际点,这里是天牢,你就别为难这位大哥了。”墙角一直认真与馒头奋斗的少年忍不住开口,在他看来,那位白痴的要求的确有点强人所难,虽然面皮长的是不错,可惜了,没脑子。

    清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温柔的抚摸着赤濂的头发道:“别着急,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嗤――”少年又不屑的笑了:“大哥,你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就我知道的,凡是进来的还没有一个能囫囵……”

    少年话还未说完,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来,一白衣胜雪,谪仙飘飘的人影,立在昏暗的过道里,冲两人笑道:“江兄,赤濂兄,不好意见,一场误会,二位千万不要跟敏念一般见识才好,本王在这里给二位陪不是了。”

    清墨上前一步扶住悠王正欲弯下的腰身道:“草民不敢当,万不敢当。”

    赤濂踱出牢房,右手握拳伸到悠王面前喜滋滋的道:“给你的。”

    悠王不解,伸手来接,赤濂缓缓松手,一枚汉白玉的扳指落进悠王手心,赫然就是今早古玩市场上看到的那枚。

    清墨挑眉,那扳指明明已经放在了小贩摊上,什么时候又被赤濂揣进了怀中?

    悠王有些意外的看着手中之物,生硬的面容竟无限柔媚起来,笑的赤濂满心跟猫挠似的痒痒。

    “这扳指也算戒指的一种了,你可知送此物做何解释?”

    赤濂摇头:“不知。”

    悠王笑的更加娇媚道:“这便是算订婚之物了,看来你我终是有缘,此物我收下了。便算你我结了缘定了婚,不能反悔了哦。”

    清墨已经对悠王的这种言论完全免疫,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以他今时今日对赤濂的了解,以他的智商绝对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你们人类送个东西真麻烦,那些个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总之,想送就送了,美人,我是看到这扳指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和你很配,觉得你应该喜欢就拿来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还给人家好了。”赤濂作势便要去夺,却被悠王一个闪身给躲了过去。

    果然,清墨不易察觉的扬扬嘴角,这傻小子果然没有辜负他的厚望。

    悠王也不生气,似乎打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将扳指套在拇指上道:“此物本王非常喜欢,多谢赤濂兄。”

    赤濂道:“美人不用客气。”

    一直窝在牢房角落里的少年,早已看傻了眼,乖乖,他竟然见到悠王了,那个传说中大景王朝十全十美无所不能美若谪仙的悠王爷?!天啊,简直就是神仙。那一瞬间,少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就算此刻死去,也终生无憾。

    原来今上祥安帝五十大寿在即,爱好古董的五殿下便想出其不意,送点新鲜玩意儿,就刚巧碰上这个典当家当救母的小骗子,一番忽悠,敏念晕晕乎乎用八百两银子换了一传说中唐朝官窑出品的天青瓷提梁卣, 回到宫里找来学高八斗的太傅一掌眼,竟是个假的,心高气傲的小皇子着实气的不轻,但碍于面子,此事又不好声张。隔了几日,眼看这气也消了,便又想去集市捡漏,谁知,好巧不巧,竟又让他遇到了那小骗子,年轻人,好激动,更何况是无法无天惯了的五皇子,根本就没想过给这小子留条活路,可谁让又碰到了赤濂二人,所以,为了避免事件继续扩大,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在悠王的软硬兼施下,敏念答应委托悠王全权处理此事。

    用悠王的话讲就是,误会,都是误会!

    在确定市集之事只是一场误会之后,答应此事绝不外传的少年也幸运的被放了出来。

    大理寺外,雨娘焦急的朝里张望。月光下,照出几人纤长的身影。

    悠王道:“这次多亏了雨娘姑娘及时来找我,不然,江兄,赤濂兄可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惭愧惭愧。”清墨作揖。

    赤濂忽然很好奇:“雨娘姑娘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清墨的眉毛抖了抖,为什么他总在不该表现智商地方显示出他的与众不同,一般人不会纠结于这个问题吧?

    悠王插言道:“本王也很好奇,还请阁下明示。”

    清墨干笑:“那里那里。”

    正在这时,雨娘娉婷的身影迎了上来,娇笑道:“我与堂主这是心有灵犀,堂主送我一只羽毛让我日日悬于床头,可以在他遇到危险时感应到,我虽然照做,可还是觉得这是堂主在故弄玄虚,其实说我俩心有灵犀倒是比较能让人相信哦。”

    赤濂道:“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羽毛,雨娘能否让本座开开眼。”

    雨娘咯咯笑道:“您还真信啊,哪,就这个。”雨娘自袖中抽出一根黑色的羽毛,闪耀着黑珍珠般莹润的光芒,看的出来,他的主人把自己养的很好。

    赤濂拿着羽毛端详半天,一脸诡异的看向清墨,悠王也甚有兴趣围着羽毛打转,清墨装模作样的干咳两声,蹲在一边画圈圈。

    赤濂上下打量了雨娘好几遍,看的雨娘一阵毛骨悚然,才将羽毛还给她,默不作声的蹭到清墨跟前道:“看不出来啊,臭燕子,你也忒风流。”

    清墨转个身不予理睬。

    赤濂继续道:“只不过这玉帝明文禁止的东西你也敢尝试,这凡间的感情就真有那么美好?”

    清墨忍不住剜他一眼:“少瞎说,我跟她之间什么也没有?”

    赤濂笑:“臭燕子,别把我当傻子,同为羽族,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尾羽只能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清墨知道再解释也没用,随即转身,回头正对上悠王殿下饶有兴趣的目光。

    第十七章中正之中 中正之正

    二月二,龙抬头,当夜,莺莺馆。

    花前月下,美酒珍果。

    赤濂殿下正坐在软榻上,无限满足的吃着葡萄与美人闲话。

    “美人,本座这里也有一只羽毛,不知你喜欢否?”悄悄拔下一根尾羽,赠予美人,赤濂殿下笑的如百花盛开。

    凤凰尾羽的七色流转绚丽璀璨自是雁羽无法比拟,悠王爷就算是个白痴也应该明白此物绝非凡品,更何况,悠王本就是一七窍玲珑之人。

    将羽毛拈在手中看过,悠王扶着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笑道:“多谢,来而不往非礼也,加上这个扳指,已经是本王第二次收阁下的礼物了,不回赠阁下一物不成体统。”

    听到美人要赠自己东西,赤濂飘飘然飞上了天。

    悠王解下腰间悬挂的淡青色夔龙纹玉佩递给赤濂道:“此乃我随身之物,他日如果有用的着本王的地方,尽管拿着玉佩前来。本王定当效犬马之劳。”

    赤濂自动过滤的神经只听到了“随身之物”这几个字,心下一阵雀跃,美人竟然将随身之物赠予他,莫不是对他有意?

    将玉佩仔细收好,赤濂憨笑道:“多谢。如此贵重的物事我会好好保管的。”

    悠王微笑道:“无妨,不及阁下的贵重。”

    “咳――”清墨端着酒盅,将脸扭向一边,意义不明的干咳一声。

    悠王俏皮的挤着眼道:“瞧本王这记性,差点忘了此行的要事。”边说边伸出纤长的食指来沾了些杯里的酒水,在檀香木的小几上写下一个“一”字。

    接过梨儿递来的丝帕,悠王爷十分优雅的擦了擦手指,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本王亦该回府了,明日就是会试,替本王转告那位朋友,本王在金銮殿上等着他。”

    悠王府的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赤濂猴急的缠着清墨问:“刚刚那个‘一’是什么意思?”

    清墨匆匆答道“考题。”

    没错,悠王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来泄题的,只是榆木脑袋一般的宋文才,就算提前知道,也未必能破的开。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清墨起夜时无意间发现这宋秀才房里的灯还亮着。悄悄走进,推开门一看,宋文才正咬着笔头昏昏欲睡,面前一踏白纸上密密麻麻画满了长长短短横竖不一的‘一’字。

    这最简单的字同样也是最难解的字。

    辰时整,公鸡第一声啼叫响起时,宋文才猛的一惊,睁开双眼,对面的椅子上清墨正认真的看着一封信。

    “你醒了?”清墨转头对他微微一笑道:“这是悠王府刚派人送来的,你最好在进考场前背会。”

    宋文才唯唯诺诺的接了,展开纸一看,原来是这样。

    清墨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若有所思的扬起嘴角,明明有答案却一定要今天早上才送来,昨个儿一宿可把那傻秀才折腾惨了。

    宋秀才既然贵为秀才那便有他出众的一方面,其高效准确的记忆力便是其中之一。一字不落将早上只看过一遍的信件复写到试卷上,虽然心里明白这种方法不够光彩,为孔圣人所不耻,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既然已经参加了会试,他便不想退缩,无论如何都要进入殿试,因为那个传说中神话般存在的悠王说过,会在金銮殿上等着他,希望能和他同朝为官,这是多么巨大的荣幸啊。

    仔细将试卷重新检查过一遍之后,宋文才非常自信的交卷离开考场,他似乎已经看到悠王站在金銮宝殿上冲他招手。

    似乎除了宋文才,没有一人关心会试的结果。宋秀才心急如焚,整日无所事事,除了看书就是跟在赤濂与清墨身后整天整天泡古玩市场,偶尔碰到宫敏念,后者也是鼻孔朝天,冷冷轻哼着走开,从不与几人搭话。

    如此无聊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月有余,一日午后,几人依旧一无所获的出了古玩市场,对面城隍庙门口,支了张只有三条腿的桌子,一老道撑着白幡,上画一八卦图案,阖着眼睛打瞌睡。

    似乎感应到有人走进,老头嗖的一下睁开眼,对清墨道:“这位公子,这位公子,老朽看你骨骼清奇,资质奇佳,不知可否为你算上一卦?”

    一路走到京城,碰到过不少像这样缠着几人算卦的,清墨总是牵着赤濂头也不回的走掉,而这次似乎有些不同,赤濂疾走了两步一回头,看到清墨忽然笑的很有绝处逢生之感。

    清墨对赤濂招招手,赤濂又拐了回去。

    清墨将左手手掌平摊在老道面前,含笑问道:“先生有何指教。”

    老道一拈胡须,神秘的道:“最近公子可是有烦心之事?”

    清墨道:“正是。”

    老道拿出一旁搁置的签筒道:“公子如果信得过老朽,就抽一支试试。”

    清墨看似随意的抽出一支来递给老道,老道展开签,神神秘秘的念道:“中正之中,中正之正。此乃表明方位之意。”

    “哦?敢问先生,何解?”

    老道神秘一笑,伸出手来,赤濂注意到清墨此刻的脸色青青白白热闹至极,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将一锭十两银子塞进这老道手中,老道笑的越发可爱了。

    “这中正之中,说的是这全国的中心,指的就是京城,而这京城的中正之正,说的乃是皇室正统。这位公子,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位正统的手中。”老道笑的更加神秘了。

    赤濂有点怀疑清墨那两根眉毛扭曲的程度能否解的开。

    老道一手撑起白幡,一手抱着签筒,朝宋秀才靠了一小步:“傻书呆,不记得老朽了?”

    宋文才看着眼前这有点眼熟的老道,一拍脑门儿赶紧作揖道:“竟然是先生,区区眼拙,竟一时未能认出,没想到先生竟也到了京城?”

    老道呵呵的笑着,将签筒往前一递道:“小秀才还要不要再卜一挂?老朽算你免费。”

    宋文才谢过老道,眼巴巴的看着签筒,小小心的抽了一根出来,很恭敬的递给老道:“还请先生明示。”

    老道笑呵呵道:“小秀才想问何事?”

    宋文才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梗了梗脖子,鼓足勇气道:“功名。”

    “噗――”赤濂在一旁笑出声来,戳着秀才脑门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悠王如此帮忙,又怎么可能让你名落孙山,还是耐心等着吧,只怕这今科状元都已经有人替你安排好了。”

    宋文才一惊,正想反驳。老道忽然一脸严肃的道:“不错,这位小公子没有说错,小秀才,今后的路你可要小心了,虽然光耀门楣宋氏显赫一时,但终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早早打算好后路,以备不时之虚。

    清墨有些疑惑的看看赤濂,这一瞬间,这厮的智商似乎径直飙到了180。

    “龟公,能否劳烦为我也算上一卦?”赤濂非常诚恳的望着老道,看到清墨与书呆子都挺相信这老道人,赤濂对其也忽而肃然起敬。

    老道拈着胡子瞄了眼清墨:“你叫我什么?”

    “龟公啊。”宋秀才一把捂住赤濂的嘴对老道说:“我家公子脑子有点问题,您别介意。”

    赤濂费了老大的劲才将那酸臭的猪蹄从脸上扒拉下来回头去看清墨,却发现后者正背对着几人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抖动肩膀。

    赤濂不是真傻,此刻才终于明白竟然被愚弄如此之久,噌的一下,怒火上升,对着清墨毫无防备的后背开出一个大脚,冷冷道:“去死吧――”

    赤濂殿下正在气头上,仙力用了个十成十,宋秀才眼看着清墨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边,禁不住抖了两抖,老道拍了拍傻秀才的肩膀,道一声“保重!”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宋文才也想溜儿,没奈何被赤濂拎着领子又拽了回来,仰着脖子道:“你,给我解释解释,龟公到底是什么?”

    宋秀才琢磨着用词,小心翼翼道:“莺莺馆的余伯,公子可知道?”

    赤濂点点头:“知道!”

    宋秀才很高兴的继续道:“就是余伯那样的。”

    赤濂恍然大悟。余伯每天早上都会先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再到前院帮忙,几人出行时,偶尔赶个车什么的。赤濂觉得余伯是个很尽职尽责的下人,所以,在赤濂殿下的脑中,出现了“龟公=下人”的奇怪公式。

    南天门前,清墨一个鲤鱼打挺从躺着的云朵上翻身跳起,抱着胸口对对面的人道:“星君太不够意思了,只知道看热闹,小殿下如此欺负我,也不出手相助,清墨实在是伤心至极啊。”

    文曲星君一袭淡紫色长袍在云中缥缈缭绕,如玉的面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眉间一颗赤红色文曲纹淡淡映着光晕。修长的手指掩嘴轻笑道:“你这只臭雁子,将凤殿最疼爱的小儿子骗的如此凄惨,倒反过来怪我?下次凤殿到我这里吃酒时,小心本仙君参你一本!”

    “哎呦,我的好星君,我错了成吗?您可千万不能!”清墨苦着一张脸哀求道。

    文曲星君很清雅的笑问:“清墨在仙界多久了?”

    清墨想了想道:“至少也几千年了吧。”

    文曲星君继续道:“是啊,怎么也几千年了,这仙界之中能如你我这般交情深厚的似乎不多了。”

    清墨忽然一个激灵,迅速转身,却被文曲星君一把揪了回来,想跑,没那么容易!

    清墨抖着眉毛笑的一脸,就是太有交情了,就是太了解了,他才知道,这位大仙一打这句开头,准没好事!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你跑什么,信不信本仙君在瑶池摆一面观尘镜?”文曲星君此刻依然清俊文雅,芊芊玉手捏着清墨的后劲略略用力。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

    清墨认命的摆摆手,文曲星君立即松手,非常温柔的替他按摩着脖颈道:“哎呦,小雁子,怎么红了,疼不疼啊,人家不是故意的。”

    清墨忍了又忍,终于,咬着后槽牙恨恨的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文曲星君绞着衣襟很羞涩的笑了一下,抽回在清墨脖子上蹂躏的葱白玉手道:“你也知道那傻秀才是本仙君的人,那天本仙君不小心瞧了一眼命格的天命册子,老不死的竟然安排秉辰这一世不得善终,刚才本仙君已经很隐晦的提醒过他了,你一定要护着他这一世!”

    呵呵,清墨在心中冷笑一声,不小心瞧了一眼,只怕是专程去偷窥的吧,这位还真是用心良苦。不过:“星君,我要陪着小殿下找魂魄又不能时时盯着那傻秀才,那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事,万一……我可不敢保证!”

    “没有万一。你知道的,不得善终一世就要多修炼一百年,命格那死老头要是让秉辰十世都不得善终,本仙君岂不是要等他一千年?再说秉辰是下凡渡劫又不是下凡受戒,那死老头凭什么让他不得善终!”文曲星君说的何其悲愤。其实清墨很想提醒他,下凡渡劫的基本上都没有善终。

    “哎……”清墨幽幽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自己护着?想他当初也是为了你……哎……”

    “若不是玉帝明文禁止我直接插手此事,哼哼,还用得着命格来写天命册子!”文曲星君咬牙切齿冷笑两声。

    清墨忽然忆起,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秉辰还是文曲星君的掌案时,似乎正是命格星君的顶头上司。

    而文曲星君的掌案秉辰在天界一项以执法严明,不苟言笑而出名。

    也正是因为如此,与懒散惯了的命格积怨甚多,甚至官司都打到了玉帝案前,但秉辰执掌天下所有文书,对所有法典均有所研究,不论何事,总是能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基本不看书的命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最惨的一次,命格被关了两周的禁闭。如此这般,两位的矛盾越积越深,到后来几乎不言语。

    而也就是这么不解风情,毫无情趣的铁面掌案,不知怎的就让文曲星君一见倾心,闹的整个天庭鸡飞狗跳的。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命格在玉帝耳边借机扇风点火,眼看就要将秉辰送上诛仙台,还好最后文曲星君请的凤殿,老君,金星几位重量级元老出来力保,而秉辰亦非常识趣的先玉旨下来一步前请求下凡渡劫,玉帝才答应网开一面。

    其实天界谁都知道,这秉辰下界渡劫其实就等同于下凡受戒,而命格则趁此时机,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毫不手软。玉帝对这一切想必也是默许的。

    不过:“你不是说过,赤濂可以帮他渡劫吗?”清墨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记得初见那傻秀才时,他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文曲星君翻个白眼:“那时候本仙君以为那个东西在他身上,可没想到他那个爹早五十年前就当了出去。”文曲星君说完,立即用双手捂住嘴,一脸紧张的望向清墨,完了完了,说漏嘴了。

    反观清墨这张脸,笑的何其狡诈:“星君啊,以咱俩这交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这回换文曲星君想溜了,清墨眼疾手快一把捞着他皓白的手腕道:“星君,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忙呢?”

    文曲星君偷偷瞟眼四周,趁四下无人之机,偷偷爬在清墨耳边道:“那玩意儿是个护身符,有它死不了。”

    清墨一挑眉:“那我要到哪儿去找。”

    文曲星君叹了口气道:“你怎么那么笨,我在市集上不是都提醒过你,中正之中,中正之正。”

    趁清墨走神的瞬间,文曲星君一个转身,轻巧的将手臂抽出,一阵风似的飘进南天门,紫色的纱袍带出一抹瑰丽的紫霞。

    文曲星君留下的最后三个字让清墨非常头痛――观尘镜。

    清墨不得不继续叹气,至于在瑶池摆观尘镜一事,思来想去,觉得文曲星君做的出。想当初为了秉辰连西天都敢闯,不要说在瑶池摆一面镜子了,说不定还能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赏金赐银的。

    如此,清墨回到莺莺馆时,看到阁楼最东边亮着的那盏灯,灯下的那个书呆子,突然无比烦躁。

    第十八章好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几日之后的一个午后,赤濂正躺在树枝上小憩,雨娘通报说,悠王来访,还带了不少贺礼。

    “贺礼?”赤濂兴致勃勃的从树上飘下来,躺椅上的清墨睁开眼睛,就连他膝上的小雅也甩了甩尾巴。

    清墨将小雅递给雨娘,也不言语,雨娘便抱着小雅离开了,赤濂一直看着小雅那双圆滚滚水亮亮的大眼睛,他感觉的出小雅不愿意离开,非常不愿意,它隐隐还发出了微弱的“呜呜”声。上次也是这样,上次悠王来时,雨娘也先一步将小雅抱走了。为什么清墨不愿让小雅见到悠王呢?赤濂不懂。

    悠王身后跟了七八个王府侍卫,一人端着一长方形盘子,盘子上还盖着红绸锦缎。悠王说这些都是给宋秀才的,恭喜他高中会元,圣上钦点的殿试之一。

    赤濂非常不屑的撇撇嘴道:“如此这般,傻子都能考的上吧。”对于这个会元,宋秀才拿的毫无悬念,就连赤濂都十分不满。

    宋文才的面皮青了又白的,自知理亏,也不好反驳。

    悠王却含笑开口道:“赤濂兄涉世未深,这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其实考试考的并不仅是书本里的知识,它涵盖的范围非常广泛,包括人际关系,手段,等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程鲜少有人关心。文昌兄这个会元,当之无愧。”

    宋文才的脸红了又红,抬起眼睛来近似崇拜的看了眼悠王,如此特别又毫无破绽的理论,他还是首次听说。

    忽然,窝在躺椅里的清墨冷冷嗤笑道:“歪理――”

    悠王也不恼,继续认真的解释道:“歪理也是理,而且是横亘在这世间的真理。”

    椅子里没有下文了。

    悠王的礼何其贵重,一对玉如意,一对翡翠镯子,一双白玉瓷瓶,一只金丝羽翅红琉碗。

    单看这架势,倒是应了赤濂那句话,只怕状元郎早已内定,可怜了那些寒窗苦读十年而终不得志的莘莘学子。

    悠王一手托着茶碗,用两指优雅的捏起盖子,轻轻捋了捋茶叶道:“听敏念说近日经常在古玩市场见到几位,不知几位是想找些什么东西,本王可否帮的上忙?”

    “哦,没什么,只是近日闲来无事随便转转而已。不劳悠王爷费心。”清墨淡淡道。

    赤濂忽然插言道:“我记得那老道似乎说什么‘中正之中,中正之正’的。”

    “中正之中,中正之正?”悠王反复念了两遍,一脸疑惑的看着清墨:“到底出了什么事?”

    清墨阴着脸一直瞪着毫无自觉的赤濂,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一点小事而已,不劳王爷费心。”

    “如此正好,本王近日来有一事非常挂心,又不便告于他人,很是头痛。”悠王似乎早就料到清墨会如此回答似的,这一句接的何其顺溜。

    “哦?什么事?”赤濂傻呼呼的上钩了。

    “本朝开国皇帝明景帝曾留在世上一把神剑,并将其压在一座山下,曾有传言,得此剑者将统一诸方六国,建立一个崭新的大陆。我宫家皇室为避免江山血流成河,一直派重兵把守此地,可近日那林间似有异动,想必紫云堂主已经听说,不知何人走漏了风声,现在周边几国,武林各门派都朝着此地进发,势要夺取此剑。”悠王呷了口茶,表情严肃。

    “那怎么办?”赤濂同学第一次听到如此精彩的武侠话本,兴趣浓浓的催悠王继续。

    “如今圣上龙体欠安,太子年岁尚幼,本王难离朝政,本想亲自走一趟,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事又不足为外人所道,本王是真真为难啊。”

    “哎……”躺椅里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清墨懒洋洋道:“王爷就明说了吧,想让我等怎么做?”

    悠王笑靥如花,一展折扇俏皮的道:“自然是替本王走这一躺,说不定还能碰巧找到几位需要的东西。”

    清墨终于将脑袋从躺椅里拔出来,正眼瞅了悠王半晌,才抬抬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传说中,明景帝创立大景王朝后,将御用宝剑上的一枚凤眼石卸下藏于深宫之中,将剑身葬于凤栖崖下――传说中发现宝剑的地方。直到千年后一位能将凤眼石与凤栖剑合二为一的人出现时,此剑会重出江湖,一统诸方,创造一个崭新的大陆。

    赤濂将手中苍梧剑的说明翻的哗哗做响,清墨靠在另一边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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