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诡异了,我们难道就要困在这了么,活活饿死或者窒息死,变成一具枯骨干尸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发臭腐烂……”一边的吕世荐紧张的看着身上身下漫漫无尽头的石阶,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烂的面目全非化腐骨一堆的样子,越说心中越怕,身子已微微发起抖来。
    另一边君兮已经站起身来,“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君兮冷冷道。
    吕世荐闻言眼睛一瞪,蹭的窜起来,“您明白怎么回事了?那您快说说您是怎么从我眼前消失又突然从后方出现呢?”
    “其实我并没有消失,我一直在沿着台阶向下走,只是你眼中的我消失了。那是因为这台阶并不是直的,它向下延伸的同时有向一边偏转的趋势,不过是变化极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罢了。”
    “所以当我走在石阶上时我本能的沿着石阶走,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方向,只不过偏移细微且仍背对着你,所以你不曾发现。所谓的我消失了不过是我离开了你的视线,而我的突然出现也不过是我沿着石阶又走了回来进入了你的视线而已。”
    “我们是两个人,所以无法直接演示给你看。若是三个人的话,让第三人随我同行,在我消失时让他退回你的视线之内,他便能同时看到你和我,这石阶的障眼法便不攻自破了。”君兮轻声道。
    这或许就是设计者为什么要将悬桥坠毁的原因吧。不论闯进者有多少人,一旦悬桥坠毁,进入前室的也不过最先踏上地面的那一人而已。若是一个人进了这回环石阶,怕是就再也出不去了。
    吕世荐听的半明白半糊涂的,抬手挠了挠头,“可是石阶是层层降低的,您步步往下走怎么可能饶回来呢?”
    “根据前室祭祀金鼎三足摆放位置可以推断我们是从东方进入石阶道的,以东为起点向西走。进入石阶道的我们只顾着走完它,殊不知这石阶其实就是一个首尾相接的循环圈。”
    君兮静静开口,吕世荐听的面部肌肉都纠结到一起,摇了摇头,不知道大人抽了什么风,竟然说高低有别的台阶是循环的圈。
    “这便是设计石阶之人的高明之处,也是它蒙了我这么久的原因所在。”君兮轻笑一声,半讽半嘲,似乎在笑自己愚钝被一条石阶耍的团团转。
    “我们脚下踩着的石阶其实都被做了手脚,很细微,而且因为这里光线极暗,而我们一直向前走只顾着奔向石阶尽头,所以不曾发觉。”
    “石阶有问题?”吕世荐被悬桥之事吓得半死俨然惊弓之鸟,闻言连忙后退两步,却发现身前身后全是石阶,退无可退。
    “它会不会塌陷?我们该怎么办?”吕世荐吓得直跳脚,急急道。
    君兮一个冷眼睨过去,仰首望天,“石块铺地,还能塌到那儿去?”
    “您不是说石阶被动了手脚嘛。”吕世荐闻言讪讪站在一边小声嘟囔道。
    “石阶确实被动了手脚,也正是因为石阶的原因,所以我才会明明是向下走的,然而兜兜转转却还能走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
    “这石阶与其说是石阶倒不如说是四方迷宫来的贴切。我们脚下踩着的石阶表面并非是平面,而这石阶,其实与平地无异。”君兮冷声道,说着俯身将手中的刀置于石阶之上,君兮指尖沿着刀身轻轻一比,刀身森白比在石阶上可明显看出刀身有微微倾斜。
    “这石阶围成的其实是个大大的回字形,只不过跨度极大渐变而成。”
    “台阶的水平面齐齐向上微斜有半指宽的距离,如此细小的变化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根本察觉不到。而石阶的落差不过八寸许。将台阶面向上微斜的距离累积在一起再减掉台阶落差,是实际上我们沿着台阶下降的高度。”
    “可是如果这样计算,实际上我们是向上走了两寸,转到北侧也是同样向上两寸,再转至东侧时一路累积走下来,我们其实是向上走了八寸,刚好是台阶的落差高度,最后一阶搭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所以整条石阶只有那一阶是平的。如此也便形成了这首尾相接的石阶路,永远也走不完。”
    吕世荐听的眼睛骨碌碌的乱转,这么复杂的地宫她竟然也能看的如此通透。果然没两把刷子是当不了大官的,吕世荐心中竖起了大拇指暗暗赞佩。
    “那您可想到出路了?”吕世荐竖着耳朵小心翼翼的问。
    君兮侧目看了他一眼,冷冷吐出四个字,“没有出路。”
    “没有……”
    “这石阶不过是个幌子,是修墓之人故意将闯入者引进来的,目的便是把闯入者困死在这里,这根本就不是通往主墓室的方向,自然没有出路。”
    “那我们怎么办?”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君兮冷声道。
    “哪儿还回得去。”吕世荐闻言脸一苦,“方才在这里左一圈右一圈饶个不停,东南西北都已分不清了,那还知道进来的地在哪儿。”
    “还记得嘛,刚进来时我们看见分叉尽皆选择靠右走。回去,只要转身靠左走即可。”
    吕世荐闻言眼睛一亮,面上一喜仿佛已经出去了般,“大人当真智慧卓卓,欲算神机,人中诸葛是也。”
    吕世荐张开嘴便是一串溢美之词,君兮已拂袖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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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门!”
    一声惊呼,吕世荐兴冲冲的跑到石门前,像模像样的深鞠一礼,兴高采烈的等着君兮来开门。
    一路过来吕世荐已经彻底被君兮的智慧所折服,他已经认定君兮的超群智商,只要有她在他们一定能从庄王墓里活着出去。
    君兮缓缓而来在石门前停了下来,她在石门两侧摸索一番,随即黛眉缓缓蹙起,细细摸索了三遍不止,她似不甘心似的抬手猛的拍了一掌石门,有闷响传来像千年古刹臃沉之声。
    君兮一脸无奈的放下手,随即摇了摇头。
    吕世荐脸上啜着的笑渐渐淡下,“大人……”
    “这道石门是两扇,用铜包裹门枢,按在铜制的坎上。在门坎的平行线内面汉白玉石铺成的地上,紧挨着石门下角里面,凿有两个约有半个西瓜大小的石坑;对着这两个石坑里边约二尺之地面上,也凿有两个凹舀,并在这深浅坑中间凿出一道内高外低的浅沟。另外每扇石门都预制好西瓜大小的石球一个,放于石门里面的浅坑上。当关闭石门的时候,浅坑里的石球向外钩拉,这石球就沿着已凿好了的小沟滚进了门边的深坑,合了槽,恰好顶住了石门。从此,除非设法破坏,这石门就不能打开了。”君兮的声音幽幽荡荡,说的吕世荐心头一凉。
    “所以……出不去了?”
    万万没想到退回起点却也是死路一条,吕世荐眸中闪烁光芒渐淡。
    “所以,要设法破坏石门。”君兮冷声道。
    吕世荐闻言脸上皮肉陡然皱成一堆,“咱们只有两个人,四只手,这石门厚重何止百斤,咱们能怎么办?”
    “我曾在古籍上看过一个典故,讲的是西周时期,周武王领兵伐纣,时征讨大军节节胜利,武王遂遣一队三十人铁骑小队回西岐送捷报。不想队伍行至武安桥上时,大桥突然塌毁,整队精兵坠落冷江葬身鱼腹。”
    “桥被三十人马压垮了?”吕世荐愕然。
    “与之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隋文帝时期,在岳阳也曾发生过这么一起大桥突然塌毁的事情,只不过当时桥上并没有人往来通过。那日天刮大风,桥是在风中塌毁的。”
    “您的意思,桥被风吹垮了?这都是什么桥,豆腐做的不成?”
    “桥皆为巨石桥,武安桥更是百丈大桥,可供千人同行,怎会禁不住三十人骑齐上?它绝不是被压垮的。”
    “那是……”
    “三十人骑行于桥上,整齐划一,他们定是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力量,那力量非比寻常所以武安桥才会塌毁。”
    “您是想,借用这种力量让石门塌毁?”
    “我的耳朵能听到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或许,可以试一试。”
    君兮轻笑,抬手取下身后墙边枯手般支着的灯架。左右手各拿一只,她抬手猛的砸在石门上,沉闷石门矗立在那发出“嗡”的一声响。
    君兮紧闭双目耳廓微动,手臂高高扬起,重重落下,两下三下,丹田内力运转,君兮肌肉绷紧砸下频率也越来越快,两只手交替若擂鼓。
    满耳都是金属与石门撞击的闷响声,吕世荐站在君兮身后看着,君兮击打石门的频率一直在变化,时快时慢。也不知过了多久吕世荐发现君兮已不再变化砸下速度,而是保持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擂击石门。
    “彭彭彭……”
    吕世荐将目光转至石门,眼睛陡然瞪大,他看到了裂纹!
    “咔嚓嚓~”石门如同幼雏孵化破壳般裂开,由中心一点渐渐扩大,眼见石门之上已满是裂痕,君兮方停了下来。
    她向后退了几步,确定已到了安全范围,君兮一个抡臂甩手,手中早已变了形的灯台脱手而出,直直飞向皲裂石门。
    灯台在空中飞旋彭的砸在石门之上,石门已裂,这最后一力暴击砸的石门轰然碎裂,碎石横飞,石块滚了一地。
    开了?开了!
    吕世荐看着眼前之景,已不知该作何反应。
    尘土落地,君兮拂拂衣袖,大摇大摆的出了去,吕世荐见状回了神似的连忙跟上。
    “大人,我们出是出来了,但是悬桥已毁,退路已断,我们在这和在石阶里没什么两样啊?”吕世荐开口问道。
    “这里是墓穴前室,一定有通向主墓室的通道。主墓室里一般都会有排水系统,我们可以顺着暗河离开这里。”君兮严肃道,“这间石室一定有机关。”
    说完开始在四外搜寻起来,吕世荐也跟着东拍拍西敲敲。
    “这里空荡荡的,除了那口破鼎也看不出有什么机关啊。”吕世荐趴在地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按,膝盖隐隐泛麻。吕世荐眉头皱的高高的抱怨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
    “你刚刚说什么?”吕世荐话没说完,一旁正拍石壁的力君兮突然看向他开口打断。
    “啊?我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吕世荐趴在地上抬头仰视君兮,一时被问的有点懵。
    “前一句。”
    “这里空荡荡的,除了破鼎看不出有什么机关。”吕世荐老老实实重复道。
    “三足祭祀鼎。”君兮扶着石壁的手放下来,回首将目光落在身前巨鼎之上,原来如此。
    “怎么了?”吕世荐也发现了君兮异常,站起身来,“那……那可是做祭祀之用的,您要干什么?”
    君兮未答,抬手摸了摸鼎足,乌金触手冰凉。她一手拉着鼎足手臂陡然发力身子一个挺身飞立而起,君兮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扣在巨鼎飞耳之上,身子一个腾跃已进了鼎中,瞬间没了身影。
    “大人不可……”吕世荐刚喊出声来,君兮已经跳进鼎中。
    “祭祀金鼎,您要做活祭不成?”吕世荐见状忙奔上前去,然而巨鼎高耸,他并不会武,爬了两下竟没爬上去。
    “大人!大人!”吕世荐高唤了两声,却未听到鼎中回声,急得他在原地团团打转。
    大人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自己要不要去救大人?
    心中想着,随即自己连忙否定,不会不会,大人那么聪明咋么了能会出事,想多了想多了,大人一定是在研究如何开启通向墓室的机关,一定是这样。
    然而灼急之心又起,如果那里面真能通向主墓室?大人会不会不管他自己入了主墓室?
    吕世荐走来走去,脑子里两个声音在打架,掐的难解难分,然而他终究没有胆量爬上鼎口向下看一眼里面的情况。
    “啪!”一只白皙纤手搭上鼎口,随后是一只头,一个身子,一个人影蹭的从鼎中窜出倏地落地。
    吕世荐一惊,待看清跳出之人,面上一喜,“大人……”
    人字出口,君兮蹭的站起,同时猛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拉着他就往碎裂石门处跑。
    吕世荐口鼻被堵,一口气喘不来气脸憋的通红,刚要挣脱却看到君兮一脸严肃,神色骇然,脚下步步生风奔的极快,像怕什么追过来似的。
    有危险?
    吕世荐心中一惊霍然转头望向巨鼎处,却见巨鼎轰然翻倒,一只硕大的头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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