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殷话音未落,门“吱呦~”一声响,从里面打开来。
    门里侧,钟离挺直而立,对白殷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殷眉头微挑,款款提步,跨进门里向床榻方向走去。
    床榻之上,宫澧倚着软枕双目轻阖,面色白如净纸,全无血色,双唇更不见半点红。
    钟离立在门侧,在白殷进门后识趣的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了宫澧和白殷二人。
    “你来了。”宫澧缓缓睁开眼,开口问道,声音虽然听上去与往常无异,却透着丝丝无力。
    “咳咳咳~”刚一开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宫澧捂着胸口极力隐忍,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白殷只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直到宫澧平静下来方才开口,“为了说几句话,要少活好几日,划算吗?”白殷语气清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好像不怎么划算。”宫澧闻言轻笑一声,微微摇头,嘴角一勾,声音却并未有变。
    “她走了吗。”宫澧睫毛轻垂,开口问道。
    “走了,这会估计已经出了药田了,所以国公大人无须再装下去了。”白殷下颌微扬。
    “那就好。”宫澧唇角轻抿,声音霎时间弱了几个度,全然不似方才浑厚。
    “为什么不见见她?”白殷在桌前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转头问道,“你应该清楚你自己现在的状况,今日一别,你未必撑得到再见。”
    白殷疑惑的看着榻上男子,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差钟离把她叫过来,嘱咐她不要把他用内力为君兮续命的事告诉君兮,还让她尽快让君兮离开这里回到西北营去。
    白殷答应了。
    这几日宫澧和君兮齐齐昏迷不醒,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已经从钟离口中把那天发生的事了解了大概。
    她知道宫澧之所以不想见君兮无非就是不想让君兮内疚罢了。
    君兮受的那一掌是替宫澧挡下的,可惜君兮内力不深,那一掌差点要了她的命。而宫澧为了救她,不惜耗尽内力替她续命。
    虽然君兮舍身相护是好心,但白殷还是忍不住想骂她傻,她君兮的身子骨和宫澧岂是能相提并论的?以宫澧内力之深厚,接下那一掌虽也会受伤但是绝不会伤及性命,而那一掌若是由宫澧受下,不仅君兮不会受伤,宫澧甚至都不会是现在这般虚弱。
    白殷没想过,当时的他们还面对着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黑袍人,若不是宫澧眼看着君兮吐血倒进怀里,怒而爆出的那一掌,黑袍人根本不会善罢甘休。而若是宫澧受下了黑袍人的那一掌,君兮和钟离二人都不是黑袍人的对手,他们三个都会死在那荒郊之边。
    “见了又如何,无非让她徒增伤悲,我的毒又解不了。”宫澧目光悠悠望向窗外,金辉洒地,一米阳光渐斜。
    白殷看着宫澧,目光微深。
    宫澧体内的毒比她想象的要厉害的多,原以为他醒了之后运转内力可以再将体内的毒压下去,即便不能全部压下,生命延续到年关还是可以的,却没想到他一醒来时竟然就已经彻底提不起力气来了,毒素只短短的刹那失控,却已发作,而血莲已经用在了君兮的身上,没了解毒之法,他活不久了。
    但白殷不理解为什么宫澧不让她把他毒发的事告诉君兮,早些告诉君兮,趁着他还在,他们二人之间相处的日子也还能再长些。
    他们两个人都可以为了对方而牺牲性命,宫澧更是为了君兮拿出了唯一有希望能解自己体内之毒的血莲,这份情她这个外人都看的透,宫澧这么精,怎会不明白。
    “既已无力回天,何不珍惜眼前时光?”白殷和声道。
    “将死之人,何必拖累。”宫澧轻笑一声,摇摇头,“不见也罢。”
    “叩叩叩~”三声清脆敲门声。
    “进来。”宫澧应了声。
    白殷侧目。
    “主子,马车到了。”钟离走到床前,恭敬禀报。
    “你要走?”白殷闻言诧异的看向宫澧。
    “连日叨扰,多有不便,既已无医之法,药庐也不宜久居,澧这就告辞了。多谢几日医护,若来日当报,得报。”宫澧微微颌首,转而对钟离招了招,“扶我起来。”
    钟离忙走上前去,搀起宫澧。
    白殷坐在桌前,默默看着宫澧在钟离的搀扶下缓缓离去,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问世间情为何物,唉。”白殷摇摇头,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草堂去,从床下翻出一只黑木锦盒来,纤指一搭,盒子吧嗒一声打开,里面,一块血莲静卧其中。
    “终于让我拿到你了。”白殷看着血莲残肉,唇角微勾。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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