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啧了一声,觉得他小徒儿就是这点不好,太守规矩了。
    他看向越既望,一旁的睢相逢突然开口了只是发出的却是方才那几个鬼哭狼嚎的孤舟城弟子的声音。
    呵,就算身份再尊贵,奈何却有个最放荡的身子,总归是要被人采补的,有何用呢?
    这话就说错了,万人采摘的头牌花魁能和无人碰过的高岭之花一样吗?
    无人碰过?我怎么听说江师兄曾经
    九方宗人人都说那是传言,可那朵最尊贵的九方花指不定都被采烂了。
    四下皆静,被这番胆大包天的话给震惊住了。
    周围一阵死寂,孤舟城的长老被这番话震得灵台一片空白,就连说过这些话的孤舟城弟子也没想到睢相逢竟然真的敢一字不差地复述。
    当年江巳之事还是孤舟城城主亲自过来赔罪,尘无瑕才既往不咎,这些年孤舟城弟子在千仞学府除了一些小打小闹外,没受过九方宗多少刁难。
    只是却没想到,孤舟城弟子竟敢在九方宗山脚下当着九方宗弟子骂九方宗小圣尊。
    孤舟城长老本来还要为自家弟子讨回公道,这下子,小圣尊不让他们赔罪已是好的,还公什么道!
    他胆战心惊想着,狠狠瞪了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一眼。
    那五个弟子踉跄着跪倒在地,还想要狡辩:这、这不是我们所言!是他们污蔑!
    可他们自己也知道此事已没了转机。
    一旁冷眼旁观的秋却蝉终于开口了,他声音嘶哑,手上的玉蝉也不知何时被捏了个粉碎:要我搜你们的记忆吗?
    众人一惊,直接额头触地,浑身发抖。
    他们当时被景澈几人打出了火气,却又无法找回场子,一时怒火上头阴阳怪气说了话妄图报复一番,却没想到那三人竟然敢违反规矩直接杀过来了。
    等到冲动消退,清醒过来时,秋却蝉已经到了。
    能进入千仞学府的根骨定是上乘极佳,孤舟城的长老颇有些可惜地看了那几个弟子一眼,叹息道:掌院息怒,他们妄议师长出言不逊,我定会严罚,给小圣尊一个交代。
    宫梧桐全程都在眯着眼睛看戏,哪怕听到那些诋毁之语,脸色也丝毫未变,反而饶有兴致地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在霜下客那听说书。
    这出戏十分合小圣尊胃口,若面前有琉璃碗,他甚至能大手一挥打赏一堆灵石。
    长老并未说口中的严罚是什么,但自从当年江巳之事后宫梧桐险些去了半条命后,孤舟城便一直想方设法同宫梧桐赔罪。
    先不说宫梧桐的身份,就单单他炼丹师的身份,三界无数人也想法设法同他交好。
    只是宫梧桐什么都不缺,更不会将过错记在无关人身上,他们一直都没能有当面赔礼道歉的机会。
    几个弟子不敬师长的污言秽语,若是平常许是发个禁闭半月便算了了,但他们谩骂得却是宫梧桐。
    那些少年小小的错处,被孤舟城之人有心拿来奉承宫梧桐后,所得到的严罚会让他们根本承受不起。
    一时的冲动,葬送了一生的道途。
    少年们冷汗涔涔,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上。
    此事到了现在,已不必追究谁对谁错了。
    孤舟城长老将失魂落魄的弟子带走,明修诣三人终归是私斗了,景澈身为斋长也要连坐,也蔫哒哒地跟着走了。
    长老带着明修诣等人出了长老院,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折返回来。
    掌院,玄斋门口的石头
    他刚刚跨进门槛,就瞧见方才满脸威严冷漠气势十足的秋却蝉正抱着宫梧桐的脖子,像是一只大狗似的撒着欢,声音都哑得不成样子还在那叨逼。
    前几天二师兄禁了我两日的言我都要憋疯了昨日刚解禁就逮着三师兄说了一天一夜他还把我打了一顿,师兄我嗓子好疼还有没有药甜丝丝的那种?
    他一口气说完后,唔啊一声吐出一口血,应该是嗓子伤到了,却还在身残志坚继续叨叨。
    宫梧桐任由他在自己脖颈处蹭来蹭去,满脸想把他捣碎了制药的漠然。
    却蝉你为什么不是个哑巴?
    长老:
    长老一个踉跄,差点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第22章 灯下起舞
    玄斋的石头前几日被宫梧桐挫骨扬灰,今日在原地却又伫立起一块新的正是宫梧桐从明峡岛寒潭旁顺手取来的那颗。
    寒石光滑如玉,散发着未散的冷冽寒气,上面刻着两行字。
    天道聒噪,既容又则。
    落款,「宫」。
    秋却蝉和宫梧桐并肩而行,路过那块石头眉头轻皱:那字是师兄的笔迹?那一横一数一撇一捺皆是剑意锋芒,深得圣尊真传。只是字虽是好字,但若是圣尊回来瞧见,指不定又要罚师兄你跪经。
    他说着,抬手就要将寒石毁了,宫梧桐轻飘飘一眼瞥来,眼尾写着你敢?
    秋却蝉立刻将爪子收了回来。
    两人回了红尘苑,明修诣三人不知要受到什么责罚,此时还未归来。
    宫梧桐走到炼丹室,拍开门上的禁制,抬步进去。
    秋却蝉熟练地帮宫梧桐解下肩上的大氅放在一旁,左右看了看,声音嘶哑,听着似乎又要吐血了:师兄多久没炼丹了?你前几日说自己没逢春灵丹了,逢春草三年成熟一回,灵卉谷应该过几日就送过来了,不错不错,刚好能赶上。师兄昨晚发病了吗,我看三师兄大半夜地飞出去唔唔唔!
    宫梧桐忍无可忍,拿起一个标注着「秋」的药瓶,将特意为秋却蝉研制的药塞到他嘴里。
    秋却蝉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炼丹室中三面墙全是小芥格,密密麻麻成千上万,里面装满了灵卉谷送来的无数种药草,宫梧桐记性很好,哪怕芥格没有标注药草,他也能记住所有药的位置。
    宫梧桐开了炉,朝秋却蝉一伸手。
    秋却蝉个碎嘴子,自小到大被师兄弟们各式各样的法子禁言习惯了,若无其事地盘膝坐在旁边,屈指一弹,把一簇幽蓝火苗放在宫梧桐掌心。
    宫梧桐估摸着火候,将三阳火置入炼丹炉中。
    他看也不看随手一招,所需药草便从芥格中飞出,如蝴蝶似的落在他掌心,而后被他有条不紊置入炼丹炉中。
    炼丹时不可分心,宫梧桐艳美的脸上罕见得没有神情。
    秋却蝉趴在一旁的小案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他看,他憋得狠了实在想说话,却又被锁了喉咙,只能用眼神来表达想说话的迫切。
    宫梧桐也不看他,将甜丝丝的丹药炼好后,放置在玉瓶中递给秋却蝉。
    秋却蝉将药捏了一颗吃了,被他喋喋不休而伤到的喉咙终于好受了些。
    宫梧桐走到一旁拿起纸笔,龙飞凤舞写了几个药草的名字,甩手飞给秋却蝉。
    这些,尽量在一月之内给我搜罗来。
    秋却蝉一一将草药的名字记住,察觉到这药的效用,诧异看他。
    嗯,新药的方子。宫梧桐点头,逢春灵丹不管用了,我需要天级药草重新炼灵丹。若实在寻不来,我到时候亲自去一趟莲画道。
    秋却蝉皱着眉将纸叠起来,郑重其事一点头。
    宫梧桐伸了个懒腰,赖叽叽道:行了碎嘴子,跪安吧。
    秋却蝉行了个礼,溜达着回去找药去了。
    宫梧桐心软,给他下的药只禁了他两刻钟的言,秋却蝉刚出了红尘苑就解了,还没走两步迎面撞上从外回来的云林境。
    秋却蝉打招呼:二师兄,宗主,今日又去哪里忙了啊,有什么呃。
    云林境头都没回,掐了个决又禁了他两天。
    秋却蝉:
    ***
    月朗星稀。
    孤舟城长老脸色阴沉地和孤舟城城主连完神识后,冷漠看了跪在地上的五个少年:收拾东西,明日归城吧。
    几个弟子一听,悚然抬头:长老?!
    千仞学府是三界第一大学府,多少隐世大能居住于此,哪怕随便一个扫山阶的也有可能是厌弃凡尘的大能,更何况那些教导弟子的长老了。
    有大能修士的指导,几乎等同于往他们脚下铺路,不必独自琢磨多走弯路。
    每年无数弟子挤破了头才能勉强得到几个名额,此时长老这一句话便去了五个。
    最先开口谩骂宫梧桐的少年闷声道:就因为千仞学府的掌院是九方宗之人,说了小圣尊几句就要受此重罚吗?既然如此,千仞学府为何不叫九方学府?
    其他弟子也不服这个责罚,纷纷点头附和。
    学府都建在九方宗了,还说什么三界第一学府,我看是他九方宗一家独大!连秋掌院指不定也是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一旁还有理智的弟子一把扯住他的手,制止他后面的话。
    长老冷眼看他们:蠢货,你真以为秋却蝉是因九方宗弟子的身份才得到掌院之位的吗?
    众人沉默,回想起秋却蝉那副鬼见愁的阎罗脸,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不敢多言了。
    有个弟子壮着胆子道:当年江巳师兄只是将小圣尊迷昏,并未做什么猥亵之事,那道侣契也未结成,为何九方宗
    在长老漠然的视线下,他没能说下去,但未尽的意思众人皆知。
    长老听到迷晕这两个字,脸色莫名难看,他一言难尽看了这些闯祸而不自知的弟子,叹息一声,喃喃道:当年江巳若是胆子再大一点,直接色胆包天将事情做到底,此事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几个弟子一愣,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宫梧桐被江巳当成炉鼎采补,九方宗不该更怨恨孤舟城吗?
    无人知晓长老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此事已定,千仞学府连夜除名,回孤舟城后若是没有化神期的师尊教导,算是彻底断了道途。
    丑时三刻,更深露重。
    明修诣三人终于扫完山阶,浑身疲惫地回了红尘苑。
    越既望搂着睢相逢的肩膀:你那嗓子是怎么回事?什么人的声音都能仿吗?
    睢相逢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强撑着点点脑袋,用宫梧桐的嗓音道:自然能。
    越既望大惊,这声音太像宫梧桐,像得他都想跪下行礼了。
    有时间教教我呗。
    成啊。
    明修诣推开红尘苑半掩的门扉,叹气道:两位师兄,在一个月的山阶扫完前,你们怕是没时间学其他东西了。
    两人一噎。
    千仞学府禁止私下相斗,若不是看在事出有因,他们八成要被关一月禁闭,而不是扫山阶这么轻的责罚了。
    山阶太长,他们回来夜已深,本以为红尘苑早已灭灯,谁想推开门后院中依然灯火通明。
    春意如萤火虫落在花圃中,隐约传来足尖踩在木台上的声音,一步一步,比昙花盛开的声音还要轻缓。
    明修诣疑惑地走上前,刚刚拐过小池塘旁时,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一抹紫影上。
    红尘苑中央不知何时放置着一个圆形的玉台,宫梧桐一身单薄紫衣,披散着流水似的长发赤足踩在玉台上,碧绿春意裹着他,将他苍白如玉的脸衬得不似常人。
    明修诣瞳孔微微张大。
    夜半三更,宫梧桐竟是在起舞。
    明灯坐在一旁,满脸我为什么不是个瞎子的痛苦神情。
    他已经在院中看了宫梧桐跳了一晚上的舞,这舞姿很熟悉,明灯隐约记得这是宫梧桐前几日去荒洲殿时,那只披一件单薄衣衫的魅魔在大殿玉台翩然起舞时的舞姿。
    当时宫梧桐盯着看了好久,明灯还以为他瞧上了那个魅魔,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在学舞。
    宫梧桐足尖都踩红了,如月下勾人魂魄的鬼怪,他身形纤瘦,就算跳那妩媚的魅魔舞也没有丝毫违和。
    明灯觉得原因可能是小圣尊从来不知道丢人为何物,丢脸也丢得坦坦荡荡。
    一舞过后,宫梧桐衣摆旋飞,长发半裹在身上,认真看着一旁的明灯:这次如何?
    明灯:
    明灯绷着下颌,艰难道:小圣尊一向聪慧,几乎一、步、不、差。
    学会了魅魔那除了勾引人外根本没什么用的舞,宫梧桐却比学会剑招还要快意,惫懒地将长发随手一拢,笑得勾人:那我再给你跳一遍?
    明灯:
    明灯空洞的眼睛里几乎写满了你再跳我就死给你看。
    宫梧桐在灯下放声大笑。
    明修诣呆愣看着笑得开怀的宫梧桐,直到越既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猛地回神。
    师尊他
    越既望:什么?
    明修诣被有些寒意的春风吹得微微一哆嗦,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夜半三更时宫梧桐房中那依然亮着的灯盏。
    他突然神使鬼差地怔然开口。
    你们有谁见过师尊睡觉或静坐冥想吗?
    第23章 圣尊宫确
    越既望奇怪地看着他:你想什么呢?师尊已是化神期,哪里需要成天睡觉?打坐冥想的话自然会有,不过我们才来几日啊,没见过才是最正常的吧。
    明修诣揉了揉眉心,也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
    睢相逢已经跑过去,满脸憧憬看着宫梧桐:师尊!您的舞真好看!
    宫梧桐舞得自己足尖发烫,一边笑一边走到旁边的小池塘岸边坐下,将半截白皙瓷白的小腿探到微凉的水中,闷笑道:你们扫山阶扫得也不错。
    睢相逢扫山阶时理直气壮,路过的弟子谁看他们他就龇着牙瞪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扫山阶是件多荣耀的事儿。
    但此时宫梧桐一提,睢相逢立刻蔫哒哒地垂着脑袋,小声道:很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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