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能给的,好像也并不再能满足贪得无厌的萧昀。
    萧昀开始问他要亲密,要承诺。
    这恰恰是他给不了的。
    他能给的只是激情。
    他要的也是激情,萧昀却开始给他亲密,给他重到难以承受的承诺。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注定是错位的,越往下走越错位。
    正好也有结果了,也该结束了。
    在刚刚好的地方停下。
    多往前走哪怕一步,他都会因失衡开始歉疚。
    他不想欺骗他人感情,哪怕是敌人的。
    谢才卿回过头。
    怎么了?这么看朕?萧昀笑说,朕太俊了?太聪明了?感动得不行?
    谢才卿吻上了萧昀的唇,萧昀含笑的眼眸忽然瞪大,满脸震惊。
    吻像一朵雪花,轻轻落下,一触即分。
    你你干什么?!萧昀慢一拍反应过来,忽然破天荒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往椅背猛地撤了撤,瞥了眼身侧老脸通红低着头的尹贤,心道夫纲不振,颜面何存,这这干嘛呢!没规没矩,只能朕吻你知不知道!
    谢才卿微微一笑:犒劳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怀楚上论坛发帖。
    我怀孕了。
    但我家二狗每个月都吃避孕药。
    我没有出轨。
    但二狗说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求:那孩子是谁的?
    第73章
    江怀楚找了个由头回府了。
    萧昀有些不满,缠着他腻歪了小半炷香,逼他答应睡觉的点进宫侍枕席,才放他走。
    回到府上,谢才卿让如矢给皇兄传了个消息,今晚连夜便走。
    近来正好是各国进贡朝拜的日子,大宁都城有八个大门,朝廷规定各国使臣只能从其中三个门进,一般的使者团都少说百余人,守兵要严格盘查,防止其人居心叵测威胁都城,真出了事,态度摆端正了表面功夫做足,烧到自己身上的火还能小点,因此其他门的不少人手都调了过去,所以除了这指定的三个门,剩下的五个门,守备没往日那么严。
    其中还有一个门的城门校尉刚好是他的人。
    既然没有留的理由,那就立刻走。
    多待一天,都是额外的风险,他已经没有必要承受这种毫无意义风险。
    悄无声息让弥罗眼线通知了相关人,谢才卿在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一天已经排演过许多次,一切都在暗中紧锣密鼓的进行,不到一个时辰,所有人都能打点妥当。
    最多一个半时辰后,萧昀的状元郎就消失了,世上只剩下了南鄀的江怀楚。
    掀开床板,底下早已准备好的包袱里是全新的人皮面具、朴素不起眼的衣服还有路上要用的细软。
    路引、官府公文、鱼符一应俱全。
    皇兄那边来的人多,只可能准备得比他更齐备。
    谢才卿脱下金丝缀白的衣袍,因为萧昀的小内藏库,他才能穿得跟后妃似的华贵得很。
    他只穿着件亵衣,无意转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铜镜里的男子长发披散,脖子上是一条粗粗的红绳,绳下挂着块莹润油亮的羊脂玉。
    忽然有点不像他。
    江怀楚乌黑沉静的眼睛里有一瞬的恍惚。
    萧昀最恶劣的那段儿,早上起来老从后抱着他一边欺负他,一边摩挲把玩着他脖子上的玉:你是朕的,听见没?
    看见没,朕把你锁住了,你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如果姻缘真是月老红线牵的话,这么粗的线,月老改主意想剪都得费点时间,这点时间够朕给你换条更粗的了。
    朕好着呢,只是你不知道,你总得给朕点时间,让朕告诉你朕有多好啊。
    萧昀在铜镜前站着弄他,声音低沉慵懒,带着点谑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朕告诉你啊,意思是,你经历了朕这么大的,以后遇到比朕小的,就开始嫌弃,怎么会有人这么差劲,开始思念朕,啊朕怎么这么厉害。
    这句话还有另一个意思,你经历过这么大的,以后旁人一进,就知道前人有多大多长,他们压根比不上,小河流面对沧海,只能自惭形秽,望而却步,男子都怕丢面子,所以根本不敢染指你,你只能是朕的。
    啊
    萧昀箍住他,把他残忍地按到底,抱着浑身发颤的他,像是冷酷铁血的将军将敌人穿刺在银枪上,看着他眼底绽放出回光返照般的艳色动人,懒洋洋道:所以说,年轻的时候不要遭遇太大太厉害的男人啊,不然你一辈子,除了在他那儿,再也找不着这种程度的快乐了,尤其你年纪还这么小,初经人事,你一辈子都得想着朕,时不时空虚寂寞彻夜难眠,直到乖乖回到朕身边为止
    混蛋。
    江怀楚掐掉了回忆,压下脸上滚烫的温度,面无表情地摘下脖颈上的坠玉。
    叠好红绳放下的时候,看着玉背后龙飞凤舞的昀字,忽然就愣了愣,心头浮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修长冷白的指轻摸了摸那个字的凹痕,抿了抿唇,毫不犹豫地将玉彻底放下,塞进了原先藏包袱的床板里。
    脱下亵衣,满身红痕。
    外在的能人为消除,身上的还需时间的力量。
    有些面目全非,但他会一点点变回江怀楚,直到萧昀所有的痕迹都消失。
    仿佛从未遇见。
    终究还是相忘天涯的好。
    肚子又有丝微弱的不适,江怀楚蹙了下眉。
    早上起来时好像也这样。
    眼下更强烈了一些。
    跟有了似的。
    这个念头仿佛在嘲笑他。
    他无奈一笑,外头太妃在催他,谢才卿不再犹豫,动作快了起来。
    皇帝寝宫。
    谢才卿走后,萧昀正要批奏折,坐在案前,却忽然皱了皱眉头。
    先前勃然发怒,火气一直没消,眼下没了人在他跟前分散注意力,独处之际,集中精神,冷静下来回想
    他今早下朝还在同谢遮调侃,说江怀逸那种性子,不太可能仅因以其人之道换治其身摆他一道,就驾临大宁,他又不像他,爱玩儿想去就去了,其中多半暗藏乾坤。
    动机不清,才要提防,派人暗中盯梢。
    江怀逸和他不一样,江怀逸心系百姓,心系南鄀,就是性子刚硬偏激,也不像是为了南鄀一点小事都忍不了的。
    白日他却和自己起了激烈争执。
    他就不怕自己一怒之下发兵南鄀,或者更简单点,直接叫人将他拿下?
    虽然自己从不屑这么做,但不代表他不能这么做。
    不斩来使?暗下杀手,对外宣称南鄀皇帝感染恶疾,猝然离世便是。
    世人就是不信,又能有什么证据呢?就是有,谁不怕他的铁蹄?敢议论什么呢?
    江怀逸再古板理想,也不该不知道。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光明磊落?
    这个念头一出,萧昀自己都给自己逗笑了,唇边含谑。
    谢才卿。
    这么名字浮上心头的刹那,萧昀脸上的不羁调笑彻底消失了。
    他保持着伸手去够奏折的动作好几秒,眼阖了两秒,舒展开的指忽然收了起来。
    他和谢才卿第一次见面,在逸仙楼,谢才卿绝不可能知道他在,不然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夸江怀逸。
    公然驳斥抬高江怀逸,是可以理解为哗众取宠求名,毕竟南怀逸配的噱头可以叫他轻易名扬京城。
    可如果换一种理解方式呢?
    谢才卿在维护江怀逸。
    他的屁股是歪的。
    那那番话,就变成了指桑骂槐,每句话都是反话,明面儿上夸自己,实际上都在骂他。
    如果这不能证明什么,那之后殿试,他问谢才卿朕与南怀逸孰美,谢才卿一言不发,只红了脸。
    他当时以为是害羞。
    可如果他是故意避而不答呢?
    之前他第三次问,他推脱说他没见过江怀逸,无法评判。
    谢才卿是峻州人士,峻州在大宁边境,和南鄀接壤,去南鄀只有一道关卡的距离。
    他如果是南鄀人呢?
    他总说谢才卿长得不像大宁人,可他那分明是南鄀人的典型长相。
    萧昀的手蓦地攒成拳。
    细瘦、白净、文气、五官温和、个子不高,每一条都踩中。
    如果江怀逸来大宁是为了谢才卿,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第一次见谢才卿,就给他脸色瞧。
    那是在意,是怒他背着他来了北宁。
    白日里一反常态公然抱谢才卿,前冷后热,忽冷忽热,就能解释了。
    他也对谢才卿忽冷忽热过。
    江怀逸爱洁,平日连碰都不让碰,更别提主动抱。
    萧昀指节捏得嘎达作响。
    谢才卿几次三番不怕触怒他,也要维护江怀逸,江怀逸不远千里,孤身临险,也要来找谢才卿,为他不惜和自己争抢,拿南鄀冒险。
    一对狗男男。
    那天
    那两本接连掉落在地的奏折。
    萧昀猛地睁眼,深吸一口气,神色彻底冷了下来,眼神漆黑如墨,眉宇间郁结着杀意,手臂上青筋暴凸,几乎在暴怒边缘。
    传指挥使和夏哲。萧昀说。
    皇帝传召,谢遮本来就在宫内,很快就进来,见谢才卿不在,刚要出言调侃,眼见萧昀面无表情,多年相处让他直觉皇帝按捺着滔天的怒火,忙正色起来,小心翼翼地垂立下首。
    萧昀说:逸仙楼那天,你是不是跟朕说,有眼线跟踪?
    谢遮心下一惊,有种山雨欲来的不详预感,忙道:是,成功甩掉了,不知是谁家。
    你前几日是不是跟朕说,张宁瀚疯没影了他爹一直在派人找?
    是。
    萧昀沉默良久,气氛压抑沉闷,谢遮汗流浃背,几乎要跪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声音寒冷彻骨,遥不可及:传张驭。
    他顿了顿,道:先派人控制住谢才卿府邸。
    谢遮惊愕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昀:还不快去?
    是。
    谢遮领命,头皮发麻地出去了。
    夏哲和张驭被传进去没多久,甚至谢遮和他的人还没赶到谢才卿府上,收到的旨意已经改了。
    缉拿谢才卿,关押大牢,控制住谢才卿府邸,对江怀逸一行人不要泄露出半点风声,派精兵暗中围住他们,只让进不让出,他们敢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出去,格杀勿论。
    天黑了。
    江怀楚换好衣服,戴上人皮面具,拿着包袱推开门,对上的不是太妃,而是拿着长剑的谢遮和他身后不远一身冰冷盔甲、整肃缄默的精兵。
    江怀楚浑身一僵,眨眼笑了。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温润抑或乖顺、没有一丝攻击性的笑,容华绽尽,高高在上,气度风仪凛然,翩翩无双,叫人心中陡然生敬生畏,下意识低头,想要拜服归顺。
    太妃被两个精兵钳制着,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看着他,拼命朝他摇头,江怀楚失笑,扔下了手中的毒针。
    说吧,想怎么办?
    他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完全没把这阵仗放在眼里,俨然是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谢遮已经完全认不出眼前的男子,低头望着那三根泛着银光、淬着剧毒、细如发丝的毒针,心下浮上一阵密密麻麻的寒意,叹道:关押大牢。
    他心情千种复杂,无奈低声道:皇后跟我们走一遭吧。
    第74章
    我不是皇后。
    这是江怀楚说的最后一句话。
    谢遮将谢才卿领进监牢,命长翎卫将牢门锁上后,看着谢才卿欲言又止半晌。
    他没想过谢才卿会如此配合,没给他添一点麻烦,冷静得不像个人,至少绝不是个坠入爱河的人。
    他没有情绪崩溃地控诉皇帝薄情,没有为自己辩驳解释脱罪,没有祈求萧昀宽宏大量地原谅,什么也没有,只有雾一般猜不透堪不破的平静,叫人心惊胆寒。
    谢才卿呆的监牢没有老鼠蛇虫,还算干净,依旧暗无天日,又是深夜了,高墙上的小窗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端坐在那张被褥单薄的榻上,腰背直挺,双手交叠在身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态,分明是温其如玉的良人长相,却硬生生有一种肃杀凛冽的美,锋利而有棱角,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出现在一人身上,冲突撕裂,却隐隐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让人终于醒悟,得以在仓皇一瞥中,窥见平静水面之下的冰山。
    阶下囚还是龙床上人,对他而言似乎都没什么分别。
    这是他第二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这种远超年龄的处变不惊,洞悉之后的淡然无畏、随遇而安。
    上一个是皇帝。
    这一个才十八岁,那么小。
    颠覆敬佩之余,心头浮上恶寒。
    这就是萧昀长达一月的枕边人。
    任何人看着他那张无波无澜的脸,都会怀疑,这么多个日夜,他是否一丝真心也没有。
    是不是皇帝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摘星星摘月亮地宠着他,他却在想着割破他的喉咙,抑或在暗中思念另一个男子。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带着长翎卫转头离开了。
    监牢门前没人了,江怀楚深蹙了下眉,脸色微白,稍稍弯下一点腰,似乎这种程度的蜷缩可以让他舒服一些。
    腹部的痛感细细密密的,绵长持久,不是很疼,却越来越无法忽视。
    江怀楚神色冷淡地看着谢遮离去的背影。
    他习惯性做最坏的打算,因为从来没对萧昀有过一丝期望,一遍遍提醒自己真实的萧昀是怎样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人,没被迷惑陷进去,付出不该付出的东西,所以真正进了这里,他也没觉得有一星半点的难受。
    这只不过是预料到的结局中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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