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并不温柔的对待,辞冰再次伏在地上,两只手免礼支撑,才让他抬起头,看向这个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轩辕夜,眉头皱的更深,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这个夫君说的吗?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坐回身后的软座上,翘着腿,支着下颚饶有兴味的欣赏着辞冰脸上的表情:你们不是经常说一句话叫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恩?
    你不是他。辞冰别过眼,似乎懒于再与他交流。
    这个人虽然和轩辕夜长得一样,却和轩辕夜有着太大的差别。轩辕夜的眼神不会像眼前这人一般。
    深邃的可怕。
    被无视的男人也并不恼,只随手将案上切水果的刀子拿在手中,随意把玩道:不想理我没关系啊,外面有的是人等着我理呢。
    你不能!辞冰这才又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冰冷。
    我为什么不能?黑衣劲装的男子笑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阶下之囚而已,我想怎么处置,也不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我毕竟夫妻一场,兴许你软语求我一求,我一高兴会大发慈悲放了外面那群人也不一定啊。面前之人的语气轻佻,让人听不出这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假。
    你想怎样?辞冰冷声问道。
    那人看着辞冰眼底凝固的冰寒,心中明白,想要这个人屈服,硬来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哎。片刻过去,那人忽然沉沉的叹了口气。
    辞冰不解的看着他又重新走到自己身旁,然后从怀中取出两粒丸药,不由分说的就往辞冰嘴里送去。
    辞冰甚至来不及拒绝,丸药已经进了口中,入了肺腑。
    你给我吃的什么?
    解药啊,我的辞冰!轩辕夜无奈的伸手就去扶辞冰,语气里带着几许委屈:我找了你这么久,再次重逢你竟然这么对我。
    辞冰被轩辕夜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明被俘虏的人是他,被威胁的人是他,被调戏的人也是他,怎么轩辕夜如今却一副吃亏受伤的模样?
    我不知道镇南王送来的诚意竟然是你,本来我还在生气,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都不来找我,我想着,如果你再不来,我就去找你,等找到你之后一定要狠狠的揍你一顿。轩辕夜把辞冰扶到软椅上坐下,不忿的继续说道:可是等真的见到你,这颗心却又狠不下来了。
    辞冰由着轩辕夜扶他坐下,听着轩辕夜的自说自话,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竟是说不出究竟是何滋味。
    以后不要再这么吓我了。辞冰埋着头,手指紧紧地捏着轩辕夜披上来的披风,半晌才闷闷的吐出一句。
    轩辕夜的眼皮一跳,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不要这样?是不要怎样?是说他杳无音信,还是他刚才
    不过是片刻心思微恍,轩辕夜迅速回过神拥着辞冰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会了,以后不会了,这一路上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辞冰难得的乖巧的点了点头,任由轩辕夜扶他躺下,又贴心的盖上一床薄被。
    安顿好辞冰,轩辕夜转身准备离开,却被辞冰一手抓住。
    怎么了?轩辕夜问道。
    他们只两个字,轩辕夜便懂了辞冰的意思。
    你先好好休息,我一定尽力。
    辞冰松开手,由着轩辕夜把自己的手放回软被里,并没有问他口中的尽力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此刻的重逢来的如此突然,其中又有着太多的疑惑和不解。然而这一刻的重逢却又来的如此不易,让人不忍心去诘问其中原由,至少,不能是现在。
    辞冰想,如果这是梦,但愿他能醒的晚些。
    轩辕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辞冰一个人蜷在中军大帐的床上,唿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熟。
    轻声细步的走到床前坐下,轩辕夜看着睡梦中浅浅勾起唇角的辞冰,不知为何,近些日来心中翻涌的嗜血之欲顿时烟消云散,眼中便只剩了眼前这人酣睡中恬淡幸福的笑颜。
    满足是什么?有人曾经问轩辕夜。
    那时轩辕夜独自流浪在外,半妖之身让他处处受到排挤,年幼失怙力量单薄,朝不保夕的他苟活尚且不足,又何谈满足。
    到后来他因为饿极了偷了包子铺老板的两个包子,被追着打了整整一条街。天寒地冻,轩辕夜看着自己偷来的包子掉在地上,被路边的野狗觊觎。
    他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所以他冲上去,一把将包子推的远远地,整个人便和野狗撕扯做一团。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轩辕夜看着野狗瘸着腿哀嚎而去的背影想。
    这一幕被刚上朝回来的丞相看见,不知怎么的,就触动了那可许久未动的恻隐之心。当天,轩辕夜就被带回了丞相府。
    被丞相收留后没过多久,轩辕夜便被接入皇宫成为了圣上唯一的儿子,一夕之间,他从最卑微的任人鱼肉的底端蓦地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而有朝一日他将代替那人,登上这世间最高的宝座,坐拥万里河山。
    被派来教他的老师,在教了他些许日子后,觉得他眼光太高,总是目空一切,仿佛什么都入不得他眼,却又像是早就认定了什么,所以旁的无法左右。
    这于一个未来的君王来说,无疑是好的,可那时候那老师每每看着他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千言万语,也终是告他一句,做人啊,要懂得知足。
    轩辕夜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时候老师就已经知道了他并非庆清帝的亲生儿子,才会那样告诫他。让他不要把自己放的太高,以免以后跌下来的时候,粉身碎骨。
    可那时他又如何明白这些,他只知道,自己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在没有做到前,他又怎么能知道满足是什么。
    然而此刻,轩辕夜只是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个人的睡颜,心底便足以让他涌出一股名曰幸福的暖流。如果时光就此停留,他可以静静地看着这人在自己身边睡下,看着他梦中笑靥如花,眉目如画。
    也许这股从心底流淌出的温柔,就是所谓的满足。
    轩辕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唇边扬起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易觉察的笑意。倒映在不远处的铜镜里,轩辕夜乍然清醒,从床边惊坐而起。
    他怎么可以只是这样就觉得满足?
    睡梦中的辞冰翻了个身,眉头轻蹙,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也许这几日下来,他是真的累了,轩辕夜心想。
    辞冰从小在天华山长大,作息规律的如同日升月落,如今青天白日竟然能睡得这么熟,连有人近身都没能发觉。
    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只是本能的觉得你对他没有威胁,所以才能毫不设防的在你的营帐中睡去?
    伴月的话,言犹在耳,细细回想来,却是字字如锥刺心般,教人难挨。
    你回来了?辞冰略带鼻音的声音传入耳中。
    轩辕夜笑着坐回床边,看着悠悠转醒,还犹带睡意的双眼,说道:刚回来,我寻思着也快到午饭的时候了,就过来看看你,你倒是睡得香甜,可有半点降将的自觉么?
    你对每个降将都是如此待遇么?辞冰性子偏冷,素日里言语也都带着三分疏离,如今大梦方醒,睡眼惺忪,话语中含着一丝软糯的鼻音,配合着当下情形。
    美人发丝凌乱,衣衫半解的躺在床上,水样的眸子带着朦胧的美感,浅浅的鼻音透露这无限的诱惑风情。
    轩辕夜觉得,他如果不把辞冰这话想歪,他这辈子就真的是枉为人。
    能睡在这张床上的,可只有你一个。不由分说的,轩辕夜紧紧地拥住面前这个曾经冰雪似的人,眼底全是他如今全身上下都散发的诱惑味道,倾身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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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3章 子宁不来
    那日给中军大帐送午饭的小兵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面有菜色,噤若寒蝉。
    想来也是,自家少主被踢下床这种事,没有被灭口,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倘若有人问起,他们只会忙不迭的摇头摆手,什么都不肯多说一句。
    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军中的传言越来越多。
    什么少主大人房里藏着个美人?不清楚,不知道,不过近日少主的食量确实是有所见长啊。不过,可能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衡鹿过大片领土,心里高兴饭量见长,也不无可能啊。
    万里江山在咱们少主眼中也不过是囊中之物,少主岂是因此等小利便高兴成这样的?
    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
    什么所以?
    少主房里肯定藏着个美人。
    哦,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能让少主藏在帐中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听说是少夫人。
    胡说什么?妖王还未曾给少主指婚,哪里来的什么少夫人?你这话要是说出去,可是要碎了多少花妖狐仙的心哦。
    我就那么顺口一说,哪里是什么少夫人,前些日子镇南王不是把先前帅军要攻打咱们的那个衡鹿公子给送过来了么?听说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
    难道说里面的人竟然是
    不可说!不可说!
    今天已经是辞冰和轩辕夜重逢后的第三天,轩辕夜还是不让辞冰出门,中军帐中虽然宽敞,可也就那么大的一块地方,辞冰呆的有些憋闷。
    若是平时,他是很少有这种感觉的。毕竟在天华山上的时候,偶尔陪师傅闭关,也是那方寸的地方,一呆少则三五日,多则三五月,他也未曾觉得受限。
    只是如今境况不同,辞冰看着送饭进来的小兵望向他时那种似怨非怨犹带三分好奇的眼神,心想,今日有什么话定时要同轩辕夜讲明白的。
    你打算让我在这帐中呆多久?辞冰放下手中的碗筷,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他本想着等轩辕夜同他来讲,他想怎么做,以后要如何。
    可显然三天过去,轩辕夜每日都会高高兴兴的来见他,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然后离开,当然像那日那般轻薄的动作也再没有过。
    辞冰,你身份特殊,如果被人看到,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轩辕夜解释道。
    辞冰不是不懂这些道理,毕竟他们两个如今的身份对立,他若是堂而皇之的在妖域的大军里晃悠,不知道要有多少闲言碎语了。
    但是,他被押解到这里已经三天,对外所有的联系都切断了。
    他不知道镇南王反叛后建安城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同样被捉住的伴月和云战现在又在哪里?轩辕夜当初是如何死里逃生,又是如何成为妖域少主的?
    当重逢的喜悦慢慢淡去,那些被刻意或无意忽略的问题一个个的涌了上来,让辞冰不得不思考。
    掉下去之后我就陷入了昏迷,对于我是如何被救走的并不清楚。轩辕夜低着眉眼,漆黑的眸子里波澜不惊: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妖域,有了现在的身份。
    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辞冰望着轩辕夜眼底的迷茫,指尖穿过轩辕夜额前垂下的碎发。
    为什么不来找我。这样的话,他终究是说不出口。
    起初确实不怎么好受,但是妖后对我也是不吝珍药,那么些药下去,身体很快的就恢复了过来。只是每日都在想你,想的难受,比身上的伤还要疼。轩辕夜一把抓住辞冰下落的手,死死地抓在手心,眼前再次晃过些许杂乱的片段,断断续续,最终都停留在两只紧紧交握的手上。
    那时他怎么也忘不掉的,掉落深渊的一幕。
    现在,还疼么?辞冰任由轩辕夜拉着,看着轩辕夜凝结在眼底的伤痛,心口不知怎么的,有些疼。
    身上已经不疼了。轩辕夜慢慢引着辞冰的手抚上自己的面颊,一双墨染似得瞳子直直的看着辞冰。
    可是心还是疼,尤其是看到你的时候。
    辞冰并未留意到轩辕夜的异样,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妖后果真是你母亲?
    在来战场前,他就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妖域少主做了不少调查,起初是想知己知彼,却没想到,这个妖域少主竟是轩辕夜。
    当时他记得探回来的情报讲妖后在那次仙妖乱中流落人间时与衡鹿一男子所生,后来那衡鹿男子因知晓妖后真实身份弃妖后而去,妖后在躲避追杀的时候不得已将孩子扔在医馆门前。
    等妖后重伤初愈回到那里,却只见了一片废墟,原来那些追杀的人为了不放过妖后,屠了整个城。
    妖后本来以为自己的孩子已经在那次屠城中丧生了,却没想到会在探查诸城的时候看到。
    辞冰并不确定,这个妖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庆清帝,所以心里还是有些许担心。
    轩辕夜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三个字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辞冰脸上还未晕染开来的笑意凝结在唇角。
    明明是该为轩辕夜找到家人而高兴才是,可想到如今二人的身份,辞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们轩辕夜忽然拉住辞冰的手,眼神诚挚而热烈:如果我说让我们放开彼此的身份,从此离开,躲到一个没有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你可应我?
    这不像是轩辕夜会说的话,但轩辕夜握着辞冰的手如此激动,看过来的眼神又如此炽热。
    我
    夜儿。一低沉而华丽的女声从营帐门传来: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辞冰寻声望去,却忽然觉得轩辕夜拉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
    辞冰侧过头去看轩辕夜,却见轩辕夜已经松开手站起身来,对着门口的夫人做了一揖,喊道:母后。
    辞冰这才又沿着轩辕夜望过去的方向看过去。
    来人长着一张不输二八年华的脸,全身上下却散发着撩人的成熟韵味。
    她穿着一件性感的暗红色衣裙,露着整个左肩和两只胳膊,腰身被一条暗金色的蛇样的腰带紧紧的束着,腰身之下,裙摆从蛇尾处开叉,走动间,一条白花花的长腿若隐若现,玲珑有致的热火身材不禁让人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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