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的祭车还要在巫神庙进行祝祷,将军不会那么早回来的。阿诗诺微笑着再次请她, 您今天也忙了一天, 将军可是叮嘱过我们, 要好好看着您按时吃饭。
    这话说得阮霁云脸一热, 到底还是依着婢女们去了宴会厅。
    酒楼里早已安排好晚宴, 人们席地而坐,享受丰盛筵席。阮霁云才走到桌前,便有好几个眼熟的医官争先恐后招呼她。
    原来殿下您也在这里!快来尝尝这玉仙楼的果子露, 味道极好!
    一位年轻医官热情地递给她一只水晶杯,杯中液体带着水果甜香,看起来晶莹可人。
    阮霁云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低头抿了一口, 果子露酸甜清凉, 尝起来的确很合她胃口,她小口啜着,不知不觉就喝下去大半。
    今日培风将军的祭神舞, 是我看过最精彩的一支了!
    有人高声谈论着方才的大典,阮霁云听到江培风的名字,耳朵不觉朝声音来源处竖了竖。
    培风将军可是我们西吉最优秀的王女!长得美不说,还那么能干!
    我今日将香花全都投给将军了......一个脸颊绯红,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少女目光亮晶晶地说,真想长大后嫁给将军!
    人群发出善意的笑声,又有人高声回应少女:今日把香花投给将军的何止数百人,等你长大早就晚了。
    笑声变得更为热烈,阮霁云默默不语地听着,原来江培风这么受欢迎,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她努力眨眨眼想看清楚些,却终于还是徒劳地垂下眼睫。
    咦?殿下,您这么爱喝这个果子露。那位年轻医官无意中看了眼阮霁云的杯子,惊讶地说,它酒劲儿还是挺大的......
    阮霁云朦朦胧胧回过头,对他璀然一笑,灯光晃花了少女明艳的笑容,令观者不觉呼吸一滞。
    他见阮霁云面色有些微红,刚想转头去寻找她的婢女,就听到有个声音说:我来吧。
    江培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席间,她已经换过一身衣服,将那头长发直接束成马尾,用一个金环扣住,显得格外利落。她越过众人,走到阮霁云身边扶住她:我找了你好大一圈,原来你在这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阮霁云下意识地抬头:你找我做什么?
    想带你去个地方。江培风婉言谢过身旁人敬过来的酒,此时又有许多喝得酩酊的宾客认出她,纷纷起身就要过来劝酒。
    捂嘴惊呼的少女,激动难抑的少年,长桌尽头举起一片如林的手臂,酒杯晃动着醇香,转眼便让整个酒楼越加陷入狂欢热潮中。
    江培风冲着阮霁云调皮地眨眨眼:我的小公主,再不走可就要走不了啦。
    语毕,她牵起阮霁云的手,将人轻轻拉起来,便带着她穿过人群朝楼下跑去。
    阮霁云此刻还有点晕乎乎,骤然被她牵住手站起来,她连一句话都未来得及问,只迷迷糊糊随着这个人的步伐往前跑。
    跟她一起,去哪里也是可以的吧,毕竟这个人是江培风。
    江培风将她带到酒楼门口,那里拴着一匹漂亮的黑马,马儿眉心有一道雪印,阮霁云辨认出那是江培风的坐骑。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子一轻,人就到了马背上。
    骤然拔高的景象令她没来由地心慌,眼前又掠过一阵香风,江培风也翻身上马,将她环在身前。
    她催马前行,一路上到处都是燃烧的篝火和乐声,也像流淌了半途的酒意,熏得人心绪飞扬。
    阮霁云从来没有骑过马,飞驰的战马速度极快,她只觉得两侧景物风一般后退着,不由自主地紧紧闭上眼睛,牢牢攥住身前的马鞍,指甲都掐得有些发白。
    一只手从身后环抱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紧张的手背,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握进掌心。
    我们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培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阮霁云紧张地睁开眼睛,发现她们竟然已经跑到一大片草滩上,灯火辉煌的王都被远远丢在身后,只余下星星点点的光。
    夜色中的草原,万籁俱寂,江培风又说道:小公主,抬头看看吧。
    阮霁云依言抬起头,顿时被眼前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漫天星光,闪烁出一条光彩夺目的银河。她从未见过这样盛大的星空,眼睛瞬间感到不够用,看得几乎出神。
    这也太美了。她喃喃一句。
    我第一次见到这片星空的时候,就想带你来看。江培风笑了笑,找到一片平坦草地,将阮霁云抱下马背,让她可以慢慢欣赏。
    月色如银,将星穹映衬得格外灿烂,阮霁云被这美景震撼,不知不觉仰头看了许久,直到江培风实在怕她脖子酸,才轻轻唤她休息一会儿再看。
    她意犹未尽般转头,忽然笑道:咦?你头上沾了东西。
    说罢她踮起脚,从江培风发鬓间取下一枚花瓣。
    不知是哪个爱慕者投的香花,可惜只剩下这一瓣儿了。她拈着那枚花瓣,又想起方才祭车上盛大的花瓣雨,忍不住取笑道,殿下今日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此话怎讲?江培风笑着问。
    往日我只觉得,培风将军文武双全......阮霁云抿唇笑道,却不想,原来你勾起人来,也是这么熟练。
    那惊为天人的一舞,只怕勾去了半城少年少女的芳心。
    勾魂的人眯了眯眼,眸中越发显得星光流溢,那双凤眸捉住她的眼神,将她锁在一片温柔中,江培风笑着问:那我倒是想知道另一件事......不知我,勾到公主你了吗?
    猝不及防的问话,直接将阮霁云准备好的下一句玩笑逼了回去,她怔怔看着江培风:你...你这人......
    就像心中的秘密忽然被她揭开一个微小出口,而那揭盅的人此刻却微笑着,似乎在等她自己揭晓谜底。阮霁云耳际热意蔓延,一路烧到头顶,她掩饰般想转身回避这目光,却忽然脚下一个趔趄,旋即就被一双温热手臂扶住。
    她听见江培风略带着戏谑般,轻柔而醇厚的嗓音:怎么?说不过我,就想装醉?
    是真的有些醉了。
    刚才席间那几杯果子露的酒意全入了五脏六腑,热热烫着她的胸腔,而更烫人的不是酒意,而是眼前这个人的眼睛,不知是谁先开头,她们间距离又靠得近了些。
    阮霁云感觉自己摇摇晃晃,似是乘上一艘船,漫天星穹都像落在她身侧。她整个人都软了,腰被人搂着,头靠在一个熟悉的肩膀上,鼻息间嗅到一股淡淡清香。
    你这样子,我可要误会了。江培风一手搂着人,一边充满爱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阮霁云懵懂地问:误会什么?
    她小鹿般的眼睛水汪汪的,有种让人心惊的柔软。江培风在那双眼睛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炽热的眼神,燃烧着经久不息的渴望。
    那双眼睛忽然弯了弯,她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放大了,一股甜润沁入鼻息间。
    呵......阮霁云吐息如兰,在她唇边醺然又迷糊地蹭了蹭。
    柔软相触的瞬间,江培风怔住了。
    直觉告诉她,小白花应该是真醉了。但唇角传来的触感实在令人怀念,她不觉微微启唇含住那滴甜蜜,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接着,便感受到一阵濡湿甜意绽放在唇齿间。
    江培风横下心,堵住那双唇回吻过去,只是这样单纯的吻,便让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溃败,只记得紧紧搂住这个人,以无限温柔的深情,轻柔地、体贴地,吻着那双唇。
    阮霁云早就忘了自己究竟是脚步不稳,还是心绪也跟着醉了,不然她怎么会主动去吻江培风?理智告诉她,她们此时的行为已经足够逾矩,足够超过她十多年来所受的闺训教导,她应该推开她,结束这混乱的一幕。
    但是......
    她徒然般阖上眼睛,任由自己双臂如同攀附般,软软环住江培风的腰。
    想要吻她。
    不止是吻她,只是不知道用何种方法,才能表达这份想要亲近的心情。从第一次在大漠中,她掀开车帘那刻开始,就像遇见了一个,早就该遇见的人。
    她们在天地之间久久亲吻,漫天繁星皆是沉默而害羞的观众。
    不知过了多久,江培风摸摸怀中人的头发,在她发心轻轻吻了一下:公主殿下,虽然我不想这样结束,但是夜风太凉,为了您的身体考虑,我还是得带你回去了。
    她说这话时,阮霁云的脸早已红得彻底,她将头埋在江培风脖颈间,颇为不服气地哼哼。
    江培风知道小白花的脸皮有多薄,便也不再逗人,而是又将她抱到马背上,带着她朝将军府一路行去。
    只是她到底猜错了一件事,这晚被夜风吹病的人,居然不是怀里这朵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作者有话要说:  江培风:小白花很害羞的,所以这种事必然是由我主动......唔...唔唔唔
    28、弱国和亲小公主X异族将军
    培风将军......生病了?
    安吉萨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挠挠头皮,又担心地问道:是什么病?严重吗?
    原本今日该由他随侍将军去王都大营察看冬季练兵情况,不料他久等不到人, 只好跑到将军府来询问, 才得知江培风居然生病了。
    将军素来坚强,若不是真的病到起不来床,断然是不会缺席的,想到这些他面上忧色更重了。
    阿诗诺一面领他往后园走,一面说:公主说将军应该是吹了风,有些发热。不过你不用太担心, 早晨公主亲自熬的药,将军喝完又吃了一大碗面, 看着好些了。
    安吉萨一个踉跄, 差点把自己绊倒在门槛上。
    原来只是发热...吗?
    他记得上次攻打浩庭部时, 将军左臂被砍了一刀, 刚裹完伤口就带他们策马追击了足足三百里, 将整个浩庭残兵打得再也不敢越界。当时将军那副神勇模样,至今都是老兵勉励新兵的模范教材!
    他带着满腔疑惑走进会客堂。
    接待他的人是阮霁云,这位公主殿下也是满脸紧张:半夜就忽然发热了, 还不肯让婢女通知我,幸亏阿诗诺没听她的......早晨吃了一次药,现在正让她休息着。
    看阮霁云担心的模样,安吉萨便又把自己刚才的判断修正了一下, 他猜想将军应该确实是病得起不来床。
    毕竟发热也可能来势汹汹的!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将军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 她平日对自己实在太严苛了,好在殿下您就住在这里,您的医术这么高明, 想必将军一定不会有事。
    阮霁云有点好奇:培风...将军她,平日事务一直很繁忙吗?
    安吉萨道:那是自然,大王一共有三子二女,但说句人人皆知的事实,我们将军才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人!她十五岁便统领雪骑,在军营中也是身先士卒,西吉十二部如今能统一,全靠我们将军一力促成。
    不仅如此,将军还组织大家垦田戍边,又先后和大景、西楼兰等周边国家结盟,等开春了盟国间还要开设榷场......这些事我们西吉之前都没有人懂,全靠将军操心着。安吉萨叹息道,前不久我听将军咳嗽过几次,可她一直说不当紧,想必是那时就病了!
    阮霁云安安静静地听着,内心却不免掀起一阵波澜。她与江培风年龄相仿,又同为公主之身,但江培风却显然做得比她好太多了。
    无论是发挥自身所长,抑或为改善民众的生活而尽自己的一份力,她始终让人感觉到沉稳、可以依靠的信心。
    然而她也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啊,也会有很辛苦、累到生病需要人陪的这种时刻吧?
    想到这里她轻声说: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待江培风被阮霁云催着又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夜半时分,房间里仅留着两盏小灯,烛心拨得低低的,只余下温柔的光晕笼罩在屋子里。
    她刚动了动脖子,一旁守夜的阮霁云便探身过来:你醒了?先喝点水......我看看热度退了没有......
    小白花声音轻柔,落在这冷寂冬夜里,便有种难得熨帖,她将手心放在江培风额前,见她目光凝肃地望着自己,不禁问道:还是不舒服吗?
    江培风摇摇头:怎么这么晚还不去休息?
    发热的病患最容易夜间反复,我反正睡不着,就在这里守着你了。阮霁云一边回答,一边轻手轻脚将炉子上煨着的白粥取下来。
    你得先吃点东西,然后才能喝药。她也没有再叫婢女进来伺候,直接亲自将粥捧到江培风面前。
    江培风静静地看着她。
    我只是风寒罢了,倒是把你累得大半夜都不能休息。虽然病中一睁眼能看到自己想见的人让她很安心,但她还是忍不住心疼小白花,你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
    见阮霁云点头,她这才借着她的力坐起身,也不用她多操心,自己便撑着将那碗粥喝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又轮到吃药。
    泛着琥珀色的药汤有种清苦香气,阮霁云趴在床沿,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培风把药喝下去,见她一向清润的凤眸都有些微微闪动,不由问道:很苦吧?
    江培风本想忍忍算了,阮霁云守了自己一天,她舍不得她再为这种小事费神,但转头看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她不由心念一动,蹙眉抱怨道:唔...是有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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